“于是。您就和祖父在酒馆里相识了。”凯瑟琳很怀念的笑着说道：“我听父亲提起过您和祖父相识的故事，他也是听祖母说的，认为如果不是您，祖父恐怕那时候就醉死在酒里了。”
“没有那么夸张，那时候你曾祖父也是刚刚去世不久，他只是因为双重打击，一时有些茫然而已，就算没有我，他早晚也能自己走出低谷，我只是把这个过程略微加快了一些而已。”斯内普笑呵呵地说道：“当时我第一次见到你祖父，就对这个人有些好奇，从其他渠道打听到他的故事了以后，认为他值得我投资，因此就开始一步步和他建立友谊，拉近彼此之间的关系，等到逐渐成为了朋友之后，又想办法不断劝说他，直到他最终醒悟，重新振作起来。”
“为了这件事，据说祖母一直到了去世的时候都很感激您呢。”凯瑟琳说道：“那时候她非常担心祖父，但是她说的话祖父又不怎么听，结果她只能自己暗自担心却没有办法。”
“呵呵，这些我也知道，当时我就看出来了，让你祖父走出低谷的过程，她也想了不少办法呢。”斯内普说道：“重新振作起来之后，他并没有和我一起在商业上有什么发展，而是专注于个人实力的提升。虽然这方面我不懂，不过我觉得，他有可能和你一样是个非常有潜力的职业者，甚至可以说他是个天才，只用了十三年的时间，就从青铜阶的职业者一路晋升到了半神。他晋升半神的那天把我吓坏了，虽然当时我的生意已经开始逐渐扩大规模，而且目标是通过商业活动成为可以影响到世界的人，但那时候我还从来没有接触过半神这种站在雅拉世界最顶点的人群，甚至连想都没有想过。”
“可以想象。”凯瑟琳暗中瞄了一眼刚刚挑逗了一只角鹰兽，现在正在被十多只角鹰兽追着满甲板乱跑的潘尼斯，揉着额角做出一副头痛的样子，嘴角的笑容却充满了温馨：“没有接触的时候，总是感觉半神这种生物离咱们很远，仿佛是另一个世界的人一样。但是真正解除了以后才知道，原来他们也只是一个人而已，除了力量之外，和咱们没有任何区别。”
第八十五章 半神的小圈子
“但是，我之前可不知道这种事。”斯内普苍老的脸笑得却像个小孩子一样开心：“那时候你祖父在我的感觉里就是一个非常普通的人，会在晚上一起找借口骗过你祖母偷偷溜去湖光之眸寻找一段浪漫的艳遇，会因为背后的抓痕躲在我家里不敢回家，会为了晚上去谁家吃晚餐吵架，会因为争论卡琳小姐和温妮小姐谁身上的香水更有诱惑力几天谁也不理谁，也会为了谁又偷喝了对方酒窖里珍藏的名酒而拍着桌子怒吼。结果，就是这样一个再普通不过的好朋友，突然有一天，在我刚刚谈妥一宗交易返回知识之都别墅的时候，突然告诉我他晋升半神了。呵呵，我第一反应是觉得这种新的恶作剧方式一点也不好笑，没想到，他却兴奋的拉着我钻进了他的固有心灵领域，那次可真是让我惊讶了，有半个小时的时间，我都傻呆呆的一句话也说不出，呵，脑子里一片混乱，完全无法思考，更别说说出任何连贯性的语言了。”
“原来您进过祖父的心灵领域。”凯瑟琳说道：“里面是什么样的？您给我说说吧，我以前问过父亲，但连父亲他都不知道呢，估计祖母她应该也不会知道吧，要不她会告诉父亲的。”
“不知道，我已经忘了。”斯内普的声音突然听起来变得很怪，凯瑟琳惊讶的侧过身，看到老人正仰起头，斜斜的望着淡蓝色的天空，一直望了很久很久，才长长的出一口气，低下头声音恢复了正常：“时间过去的太久，早就已经记不清了。”
凯瑟琳目光闪动，扫过老人布满皱纹的脸，很体贴的没有再追问什么，而是轻轻挽起老人的胳膊，把头靠在老人的肩膀上，用紧紧的依偎来安抚老人内心的伤痛。斯内普无力的笑了笑。拍拍少女挽着自己的手，继续讲述道：“我对你祖父的投资，以一个自己都没有想到过的方式得到了回报，我做梦也没想到，自己能这么早就有机会接触到这个圈子。在他成为半神法师后的几年里，他迅速接触到了那个特殊的群体，往往只有半神才能够融入的群体。而我，也跟着他一起不断地得到接触这个群体的人的机会。我想如果没有他带路的话，恐怕我一辈子也没有机会真正接触到这个并不真实存在却又实实在在存在着小圈子，我想，这个经历，你也一定会有很深的共鸣吧。”
“是啊，半神们虽然也只是一个一个普通的凡世物，也像普通人一样有快乐有悲伤有愤怒，但是从某种角度来看，他们有的确是生活在另一个世界里。”凯瑟琳又瞟了一眼潘尼斯。刚好看到潘尼斯被一只愤怒的角鹰兽叼着后领抛向半空，发出哇哇惊叫的同时，手里还不忘紧紧攥着自己的战利品，也就是刚从角鹰兽翅膀上拔下来的几根羽毛。一旁的精灵骑手们怒气冲冲的瞪着这个欺负自己动物战友的凶手，却由于他是女王的贵宾而敢怒不敢言，冒险团的几位少女很无奈的站在浮空艇的甲板上，仰头看着这场闹剧。只有一对翼人双子。两边谁也不帮，只是飞在天空中的潘尼斯身边，兴奋的拍着手高声加油，只不过鼓励的对象一会是潘尼斯，一会又变成了角鹰兽，让人弄不清她们到底是站在哪一边的。乱哄哄的场面让骑士少女头痛的同时也忍不住抿嘴暗笑。她知道，斯内普侯爵说的一点都没错，在没有认识潘尼斯之前，或者更确切一点，在潘尼斯没有暴露身份之前，她也无法想象半神们的生活居然同样是这样平凡而简单，也没有机会去接触一个又一个站在凡世生物顶点的存在。但是当潘尼斯公开了自己的身份之后，她们却又那么容易的就接触到了这个群体，而且很轻松的融入了进去，仿佛就像是潘尼斯融入福克斯大街上那些邻居们的群体一样简单。少女摇摇头说道：“感觉他们就是一群只和自己亲人朋友深入交流的小群体，似乎是有些故意的和其他人拉开距离，不做过于频繁的接触，就像您说的，没有人带路的话其他人一辈子也没机会融入进去。”
“后来我听你祖父说过，他们的确是故意的。”斯内普解释道：“据说，他们的力量实在过于强大，即使他们自己也许并不愿意，但往往在各自的势力中拥有着很高的发言权，很容易让整个势力的方向被他们的几句话所影响。他们认为，对于一个势力甚至对于雅拉世界来说，这并不是什么好事，而且势力之间一旦爆发矛盾，往往就再也没有缓和的余地了。于是，他们就可以拉开了自己和本势力之间的联系，比如一部分人进入中立之地保持中立，无法保持中立的，也以各种方式淡化自己在势力中的影响，比如采用议会制一类的方式，就是为了避免这种个人烙印的出现。但是这些还不够，因此他们故意的让自己这群人游离在大众之外，但即便是这样，有时候只要他们简单的一句话，依然还能产生不小的影响。”
“为什么要避免呢？”凯瑟琳再次瞟了那边闹哄哄的场面一眼：“我觉得那些半神大部分都是很有眼光的，可以算得上是很合格的领袖啊。哦，当然了，也不排除有过于独特的，比如天上飞的那三个。”
“呵，但是他们也是人啊，想象一下，一个像法拉尔帝国皇帝那样的人，却性格暴戾弑杀无比昏聩，对这个势力来说绝对没有好处。如果真遇到了这样的事，民众还有微弱的机会可以反抗，但假如这个人还是个半神，那简直就连最后的希望也没有了。”斯内普说道：“因此他们认为，没有人可以保证自己的想法一定正确，哪怕一时正确，也没有人敢保证自己的想法一生都正确，更没有人敢保证自己绝对不会有私信，为自己的亲人朋友谋取利益。就像我，借着你祖父进入这个圈子，从而得到了大量与其他种族和势力进行大额交易的机会，从而让我的财产成倍成倍的增长，而这些效果对于那些半神们来说，有时候只是一个眼神就可以实现的。”
第八十六章 商人的品德
“其实都是非常简单的事，你祖父和他们相互交流拜访的时候，我在一旁作陪几次，经过相互介绍也就彼此认识了。在简单接触过几次之后，在其他地方偶遇，哪怕只有我自己，见面之后也会彼此打个招呼，简单的聊上几句，那些种族或者势力内部的人也有一部分认识和我认识了。”斯内普自嘲般的笑了笑，摇头道：“从那以后我就现，再和各方洽谈贸易的时候，都会顺利的令人惊讶，只要我给出的价格和配套的服务和别的商人一样，最终能完成这笔交易的人里一定有我。其实想想也很容易理解，对于那些势力来说，无论是买进还是卖出，反正都要进行交易，既然各方的条件都差不多，那为什么不交给我来做？不仅不会有任何损失或者害处，还能让己方那些半神们心情更好。所以说，你看，这就是半神们影响力的一个体现，他们往往并没有任何倾向性的意图，但是他们的影响力会渗透到各自势力的每一个角落，如果他们不加以控制，太容易为己方的势力打上自己的烙印了。”
“的确，如果是我的话，恐怕我也会这么想的，不，应该说类似的选择算是一种理所当然的事了吧。如果像您说的这样，半神们无形的影响力的确可怕呢。”凯瑟琳认可的点了点头，想象了一下如果潘尼斯没有出面，而是自己有什么私事请求精灵族协助，在不损害精灵族利益的基础上，他们会不会很轻易的就答应下来呢。骑士少女偷偷看了看美丽的如同一件艺术品一般的精灵女皇，尊敬的芙拉尔陛下正很无良的看着天空中惊叫的潘尼斯偷笑，一边偷笑一边用四弦琴为潘尼斯的惊呼伴奏，居然把刺耳的惨叫声配成了一段优美的旋律。骑士少女皱了皱鼻子，暗自朝背向着自己的芙拉尔一龇牙，嘟囔道：“哼哼，一定会被刁难的。”
“什么？”斯内普侯爵没跟上少女的思路，疑惑地问道：“哪些事会被刁难？”
“不不不。没什么，哈哈哈哈，没什么，都是错觉。”凯瑟琳调皮的吐吐舌头。以标准的潘尼斯式的转移话题方法干笑了几声说道：“啊，对了，原来斯内普爷爷您的商业帝国最初是这么建立起来的，我还是第一次知道呢。”
“是啊，我从对你祖父的投资上获得了最大的回报。他给我的这个惊喜，至少让我的进度提高了二十年，是‘至少’二十年。”斯内普加重了语气说道：“从此，我的生意就越做越大，财产也越积越多，呵呵，财富的基数越大，赚钱也就越容易。”
“但是，您在我祖父身上的投资最终还是失败了呀。”凯瑟琳苦笑着说道：“虽然他带给您的惊喜让您的财富大幅增长，像您说的。短短时间让您的进度提高了二十年，但是他随后那段时间的失误，也在短短时间里让您又重新退回了最初啊，如果父亲没有说错的话，那时候的您可是陷入了破产的危机，甚至差点连最初家里那点产业都没保住啊。”
“恩，这么说倒也并不夸张，但是你们一家根本不懂商业，所以并没有真的了解我当时的状况。”斯内普摇头说道：“不错，当时我几乎陷入了破产的边缘。所有的产业几乎全部出售以此来弥补断裂的资金链，但是，这些其实并不会让我彻底绝望，对于一个成功的商人来说。资金的损失只是小事而已，真正重要的东西，我不仅没有损失，反而还有所收获。”
“人脉吗？”凯瑟琳思索着问道：“也对，人脉这种东西并不会随着资金的损失而损失的，起码不会完全损失掉。”
“人脉和信誉。这是一个成功商人最宝贵的财富。”斯内普解释道：“虽然因为你祖父的实验失败，给我在资金上造成了极大的损失，但是，随即他变卖了大量的家产，以此来帮我及时偿还了所有的债务，这样一来就保住了我的商业信誉，所有曾经合作过的人，大部分都会认为我到了这种地步还能优先偿还债务而不是转移资金减少损失是很可贵的，说明我是一个值得长期合作的商业伙伴，也就是说，那次破产危机，让我的信誉不仅没有受损，反而还提升了不少。至于人脉方面，虽然资金的损失让很多生意上的朋友都躲得远远的，不过那些都在预料范围之内，并不值得惊讶。倒是你祖父带给我的那些人脉，不仅没有离我远去，反而在危机的时刻给了我大量的帮助。比如精灵和矮人，那时候他们的货物我可以随意预支，不仅不需要像以前一样直接支付货款，而且不需要交付任何抵押，只要我把货物出手之后，及时把货款支付了就可以，而翼人族更是进了一步，他们不仅像精灵和矮人们一样，任由我预支他们高山特产的茶和草药，还会预先帮我支付运输的费用，基本上只要我找到足够的人组成商队，就可以不用任何成本的得到大量货物，从中赚取利润。当然了，我在货物出售以后，都会及时补足欠款，而且还会按照市价支付足额的利息，大家就这样一直保持着愉快的信任和合作，直到我的经济状况好转了之后，才恢复最初的正常交易方式。不仅如此，后来我隐约现，自从那次之后，大部分半神们的态度都有所转变，和我的关系不再像最初那样生疏，不仅变得更亲近，而且也更尊重了。”
“当然了，从这件事上完全可以表现出您守信的品质和坚定的责任心，能在最危急的时刻还保持着良好品德的人，足以赢得大多数人的尊重。”凯瑟琳似乎有些恍然，微笑着说道：“我想，我明白您今天跟我说这些话的意思了，您是想告诉我，其实我们家族三代人，并没有真的欠你什么，反而您能有今天的成就，还是依靠我祖父才得来的。”
“是的，你们从来都不欠我的。”斯内普叹息着说道：“反而是我欠你们家族两条人命，如果不是因为你们觉得亏欠了我的债务，你祖父，你父亲，都不会那么早早的就去世，你更不会像现在这样……”
“你错了，斯内普爷爷。”凯瑟琳挺直了腰，严肃地说道：“不明白的人是您才对。”
第八十七章 耍赖的凯瑟琳
“您其实并没有明白我们的想法，或者说，您其实从没有真正理解过我们家族这三人的执着。”凯瑟琳叹了口气，尽量放轻了语气说道：“这些话，您对祖父说过，对父亲也说过，都没有改变过他们的决定，那么现在对我说，您应该已经有预感了吧，也不会有任何作用。”
“是的，我已经猜到了。”斯内普侯爵无奈地说道：“我的目的，只是希望你能重新考虑一下放弃你的债务，你们一家给予我的比我所付出的要多太多了，你们真的不欠我什么，无论是金币，还是情谊，都从来没有欠过我什么，这些债务本来就不该由你们家族三代人来背负，更不应该由你这样一个女孩子来背负。你美丽，强大，善良，坚毅，只要这次能活着回来，就会拥有无限广阔的未来，像你这样的人，绝不应该被这道枷锁继续困扰了，呵，我也想通了，你这次的行为让我来看，就是一次高风险的投资，虽然风险很高，但是收益也是无法估量的，所以我不会再阻止你了。但是，这道债务的枷锁会束缚你的未来，这对于你来说，绝不是一件公平的事，你们骑士不是总说要用生命来追求公正吗？像这样不公正的事，为什么你却可以容忍它发生呢？而且发生在你自己身上？难道你不再是一个坚定的骑士了吗？”
“谢谢您，爷爷。”凯瑟琳脸上的笑容中显露着淡淡的幸福感，把手里的酒杯丢在一旁，从背后轻轻抱住这位慈祥的老人，把头搭在老人的肩上，温柔地说道：“我明白您的意思，而且，我从您的话里能感受到您对我无私的爱，就像您爱我的父亲，爱我的祖父那样无私的爱。我很感动，真的。非常非常感动，我其实是一个很笨拙的人，不会用什么华丽的辞藻来表达我现在的内心，不过我还是希望您能明白我此刻心里的感动。就像您爱我一样。这么多年来，我像爱着我的父亲和祖父一样爱着您，把您当成自己真正的亲人。但是，我这次还是要拒绝您的好意，因为这不仅是一个骑士的坚持。一个贵族的坚持，更重要的是，对于我们家族来说，这是让我们将来能抬起头来生活所必须的坚持。”
“我不明白，我当然不明白。”老人突然愤怒起来，挣开了凯瑟琳的拥抱，用力拍打着船舷，气冲冲地说道：“我实在想不通，你们一家人到底在想什么，我都跟你们说的这么清楚了。你们从来不欠我的，为什么你们每个人都不明白呢，难道你们都听不懂通用语吗？”
“您别生气嘛。”很显然，和潘尼斯相处久了，也许凯瑟琳别的东西没学到，但是耍赖的水平直线上升，看到老人发怒了，少女不仅没有畏惧和担心，反而带着标准的潘尼斯式耍赖笑容，重新凑上去挽住老人的胳膊。轻轻晃着老人的手臂笑嘻嘻地说道：“消消气啊爷爷，您看，我过去和将来拼命赚钱，您就当我是存陪嫁品了呗。”
“什。什，什么陪嫁品。”老人的怒火被凯瑟琳耍赖一样的话直接憋了回去，张着嘴呆滞的站了半天，才一脸尴尬的结结巴巴说道：“这和陪嫁品有什么关系。”
“嘻嘻，潘尼斯都偷偷告诉过我了。”骑士少女笑得一点也不像个骑士，反而像个恶作剧的小恶魔。神秘的眨着眼睛说道：“您以为我不知道吗，我们一家还给您的债务，您一个铜币都没有动用，一直保存的很好，还说等您去世的时候作为分给我的遗产或者等我嫁人的时候当做我的陪嫁品，嘿嘿，我早就知道了，您就不用再装作不知道的样子啦。”
“这，这，这，这，你居然都知道了，而且没有反对的意愿。”斯内普哭笑不得地说道：“那你到底还在坚持什么？把钱还给我，我在还给你，这样很好玩吗？”
“我为什么要有反对的意愿？”凯瑟琳反问道：“就像您无法阻止我们三代人努力偿还这份债务一样，我也同样无法阻止您把这些金钱通过各种方式返还给我，呵呵，这种事只与自己有关，是其他人无法阻止的，既然这样，我为什么还要反对？”
“你也知道你无法阻止我，那你从一开始就不继续偿还不就可以了？能省下多少事呢？”斯内普不解地说道：“你们一家费这么大力气，吃了这么多苦，最终却没有任何意义，到底是为什么啊？我真的想不通，这么做有任何必要吗？”
“当然有，因为这是两回事。”凯瑟琳收起了脸上的笑容，严肃地说道：“的确，从您的角度来看，因为我祖父的帮助，您才能顺利而高速的赚取了大量金钱，即便是因为祖父的实验损失了上亿金币，但对于您来说，也只是投资失败而已，祖父不需要承担任何责任，何况过后通过祖父的尽力补救，您又把损失的金钱重新赚取了回来，所以您从来不认为我们家族对您有任何亏欠。但是，如果从我们的视角来看，却是另一种情形了。在我祖父看来，您所谓他对您的那些帮助，其实都只是正常的人际交往，把两个朋友相互介绍一下，让两人彼此认识，这不是最普通不过的事吗？至于之后的发展，那是您自己的能力，和祖父他无关。所以，祖父认为自己并没有真的对您有过任何帮助，一点都没有。而您所做的，是支持他的实验，满足他无休止的所求，哪怕成功的希望越来越渺茫，您提供的资金也从未中断过，哪怕您不得不去为此借贷，依然会持续不断的支持他。而他最终所回报的，是实验彻底失败，让您濒临破产。”
“这又不是他的错，实验总是有成功有失败，谁也不能保证绝对成功啊，而且他又不是故意失败的。”斯内普眼眶泛红，大声说道：“再说我后来不是已经缓过来了吗，为什么他还在坚持，最终害得自己死在了冒险中，他到底在想什么，你们到底在想什么！”
第八十八章 沉重的责任
“我们在想的，是责任，对家族的责任，对朋友的责任，对实际的责任，还有对自己的责任。”凯瑟琳的表情严肃而圣洁，用骑士宣言般的语调说道：“骑士也好，贵族也好，既然生而为人，就要负担起自己应该背负的责任，然而现在我们家族的责任，就是弥补自己的过失，偿还家族的债务，无论您需要还是不需要。”
“但是我已经说过了，那件事你们根本没有责任。”斯内普摇头道：“根本就不需要负责。”
“不，每个人，在他做自己想做的事的时候，都要做好心理准备，要为自己所做的事造成的一切后果负责，如果无法承担这份后果，那么从一开始就不应该做这件事。”凯瑟琳一点也不隐瞒自己对祖先的评价，认真地说道：“祖父犯错了，他最大的错误，就是被实验渺茫的希望冲昏了头脑，做出了自己无法承担后果的事。他其实很清楚，高能晶石的人工合成成功率其实非常低，但是一个法师和学者对于未知的贪婪让他失去了理智。如果他能冷静一些，把那几年持续不断进行的实验分摊到之后十年中慢慢进行，那么无论是他还是您，都不会走到今天这一步，但是很遗憾，他没有那么做，反而是疯狂的投入更多的资金和精力。祖父当时心里怎么想的我并不清楚，但是我知道，当他从对知识的贪婪中惊醒，醒悟到自己究竟做了些什么的时候，一切已经太晚了，以他的能力，已经无法承担起这份后果了，他就算竭尽全力去弥补，也无法阻止事态的发展，也无法阻止您的财产滑落到连最初都不如的地步。的确，您一直没有怪过祖父，您一直认为这不是他的责任。他没有做错什么，但是其实您并不理解他内心真正的想法，他认为自己的错误不在于实验失败让您的投资落空，而在于自己疯狂之中做出了自己无法负责的事。影响到的不仅是自己，还有您这个最好的朋友。”
“这才是他坚持偿还债务真正的原因吗？”斯内普苦笑着叹道：“我从来没有往这方面考虑过。”
“每个人都有可能犯错，犯错并不是什么可怕的事，只要在犯错之后接受惩罚，再尽力弥补自己的过失。就可以洗刷自己犯错的耻辱。”凯瑟琳点头道：“祖父犯错了，几乎是无法挽回的错误，所以他变卖了几乎全部家产，以求帮您度过最艰难的一段时间。侥幸成功之后，他对自己的惩罚，就是尽力偿还所有您白白消耗掉的金钱，不仅是为了把钱还给您，更重要的是对自我的惩罚，让自己也是让后世的子孙永远记得这个教训，永远不会再犯类似的错误。”
“呵。居然是这样，这些话他居然从未对我解释过，呼，当然了，那时候他解释了我也不一定能够理解，其实我现在也很难理解。”斯内普侯爵的脊背微微有些佝偻，眼睛里蕴含的不再是悲伤，而是深深的怅然，轻声说道：“所以说，他自己的选择最终导致了死亡吗？”
“是的。并不是您的债务导致了他的死亡，是祖父他自己的选择所导致的。而且，死亡只是意外，对于祖父来说。那个时间死亡就像是逃避责任一样可耻，如果有任何其他可能，他绝对不会甘心就那样死去的。”凯瑟琳轻轻搀扶着老人说道：“所以您完全没有必要为了祖父的死而自责，真的，祖父的死，父亲的死。根本原因都是我们家族的执着，和您的债务没有任何关系的，您因此而自责对您并不公平。”
“那我也愿意。”斯内普突然一瞪眼，很不讲理地说道：“允许你们一家把明明不存在的责任背在身上，因为莫名其妙找出来的错误来惩罚自己，就不允许我因为不公平的原因自责了？我就是为老菲尔德的死自责，我就是要为小菲尔德的死自责，怎么，我管不住你们，没法阻止你们把钱偷偷放进我家，你还能管住我心里想什么吗？”
“好好好，您说的都对，您说的都对。”凯瑟琳哭笑不得的哄着闹别扭的老人，无奈的柔声说道：“谁也影响不了您心里的想法，谁让您是斯内普爷爷呢。”
“哼，这还差不多。”老人重重的哼了一声，闷声道：“那你和你父亲呢，你们两个又没犯错，为什么也跟着胡闹，老菲尔德年纪轻轻就老糊涂了，你们难道也老糊涂了吗？”
“估计我和父亲的想法不一样。”凯瑟琳没有在意斯内普的牢骚，笑嘻嘻的重新贴近老人说道：“父亲是因为贵族的荣誉感，而我是因为骑士的责任心，无论是贵族还是骑士，或者说哪怕只是一个普通平民，守信都是一种必要的品德。祖先的承诺，祖先的责任，祖先的过错，他无法再继续背负了，那么我们作为传承者，就有责任有义务背负起来，只有完成了这一切，我们才有资格真正抬起头来生活。所以说，您之前说的不对，这份债务对于我们来说并不是束缚，恰恰相反，它是打开我们所背负的祖先罪责这道枷锁的钥匙，这样说，您能够理解吗？”
老人闭上眼，沉默了许久才重新睁开眼，再次重重的哼了一声，态度恶劣地说道：“你愿意背负着，那就背着吧，不过你给我记好了，既然你愿意继续背负下去，那你就还欠着我四千万金币呢，你刚才说过了，在责任面前，死亡是一种逃避，而你们这些骑士是绝对不可以逃避的。所以说，为了继续履行你的责任，为了继续拼命赚钱偿还债务，你给我活着回来，绝对绝对不允许死在森林里面。”
“当然了，爷爷。”凯瑟琳松了一口气，脸上露出灿烂而自信的笑容，点头道：“我保证尽全力活着回来，我才不会死在里面呢，您放心吧，等我回来以后，就努力赚钱把欠下的都还清。”
“胡说八道，胡说八道。”老人突然又生气了，大声说道：“这话你祖父最后一次见我的时候也说过，然后就再也没有回来，你现在居然敢说类似的话，你知道他那次去的是哪里吗？”
第八十九章 逝去的知情者
“当年，你的祖父老菲尔德，临走前也跟我说出了类似的话，而且也是一脸笑容的告诉我，他要去的地方很安全，不会有什么危险的。”斯内普闷闷不乐地说道：“更不可原谅的是，我居然很愚蠢的相信了他的话。他前两次出去冒险，每次的收益价值都是数以百万计的，最罕见的材料，最昂贵的宝物，还有一条地下遗迹的准确线索，仅凭那条线索，就在冒险者公会被卖出了四百多万金币的高价。我早该想到的，能有这么高的收益，怎么可能会是安全的地方，如果去安全的地方就可以有如此高的利润，那谁还会拼命地去工作赚钱呢？他当时表现的实在太镇定了，让我迷迷糊糊的就相信了他的话，唉，如果我能提前知道他要去哪里，就是拼上这条命，也要尽力阻止他呀。”
“祖父他当年的目标到底是哪里？”凯瑟琳有些好奇地问道：“去之前没有告诉您吗？”
“他说谎了，他要去的地方根本不是之前告诉我的地方。”斯内普愤愤地说道：“后来过了好几年，我才从一些线索里推断出他到底去了哪里。如果不是他最后一次补给的过程中，曾经对别人说过他的目的地，恐怕到现在都不会有人知道呢。”
“我记得您曾经告诉过父亲，祖父他最后是去了死亡森林。”凯瑟琳说着说着，眼睛突然一下子瞪圆了，手上的力量险些从船舷上掰下一块木块，惊讶地问道：“难道祖父当时去的地方，就是死亡森林的核心地带？和我们将要去的地方很接近？”
“应该是这样，根据线索推断出的结果就是这样。”斯内普叹了口气说道：“也不是不能想象，毕竟除了那里之外，还有什么地方能获得比之前的收益还要夸张的回报？”
“这……祖父他为什么要去那里？”凯瑟琳不解地说道：“那里的确可以获得很高的收益，但是收益和风险却完全不成正比，除非是有明确的目的，像是有任务固定需要那里特产的东西。否则没什么愿意深入核心地带的呀，在冒险者之中，这已经是常识了。”
“具体内容我就不知道了。”斯内普侯爵摇了摇头，遗憾地说道：“据说是因为一个报酬极高的任务，这个报酬高到足以让他动心去深入森林核心。不过，任务的详细情报我并没有拿到，或者说。任务本身就很神秘，详细内容只有接受任务的当事人知道。”
“当事人就是我祖父了。”凯瑟琳苦笑着说道：“这下就怎么也弄不清原因了。”
“其实曾经还有一个人知道一些内情。”斯内普回忆着说道：“那个人是和老菲尔德一起出发前往森林核心的小队成员。也是唯一一个活着回来的人，就是通过他，冒险者公会才了解到了你祖父实际的目的地。不过，你也没机会询问他了，因为他回来以后过了不到一年，就因为重伤不治早早就去世了。”
“那个人……是谁？”凯瑟琳咬着嘴唇，迟疑着问道：“我从没听您提起过这样一个人。”
“因为没有意义啊。”斯内普摇头道：“他返回以后一直卧床不起，昏迷的时间比醒过来的时间要多上几倍，就算醒过来也是浑浑噩噩的。关于你祖父的消息，还是他最后临终前恢复了清醒，简单的交代了几句咱们才有机会知道的。可惜，时间太短了，他几乎什么都没说清就去世了，信息本来就模糊不清，再传到我这里。就更是无法还原了。”
“但是，我还是想知道这个人是谁。”凯瑟琳皱着眉说道：“即便他已经去世了，在他去世的时候身边总还有其他人吧，这样才能让信息被您收集到，找到这个‘其他人’，也许就有机会把祖父的情况打听的更清楚一点呢？”
“这个其他人是我。”语声突然从两人背后不远处响起。以凯瑟琳的感知力，居然没有发现有人就站在自己背后不远的位置。惊讶之中，凯瑟琳和斯内普两人同时回头，发现身后站着的，同样是一位须发花白的老人，老人平静地说道：“他去世的时候，我就在他的病床前。他说的每一句话我都听得很清楚。”
“会……会长？”凯瑟琳觉得自己大脑有些反应不过来了，呆呆的看着这位掌控冒险者公会三十多年的会长，突然联想到了另一件事，惊讶的连喉咙都有些发紧，尖声道：“如果是你的话，将近四十年前，难道，难道去世的那位是……”
“你猜的没错。”奥丁很清楚凯瑟琳的猜想，肯定地说道：“四十年前，和你祖父一起深入死亡森林内部的，就是咱们公会的上任会长。他返回之后，勉强指定我来代理会长一职就陷入了昏迷，直到一年后，他临终前清醒过来，才正式把会长的位置传给我。”
“原来是这样……”凯瑟琳回忆起了过去发生的那些点滴小事，若有所思地说道：“难怪，难怪这么多年来，我一直觉得在任务方面，我总能抢到一些收益和风险比更高的任务，就像是有人在悄悄地帮我一样，看来这不是我的错觉，暗中照顾我的人是您吧，奥丁大人。”
“你很敏感，没错，的确是我，不过也算不上什么帮你，只是在不违反公会规则的基础上，稍微向你倾斜一些而已。”奥丁点头道：“毕竟公会本身就有惯例，对于比较有发展潜力的成员，是允许做出一定支持的，我只是在职权范围之内，把支持的力度提高到了允许范围内的较高等级，一切都合乎规定，也就是说，你并没有占公会什么便宜。”
“即便是这样，我也要感谢您的照顾了。”凯瑟琳叹了口气说道：“不过，以后还是不要这样了，会长大人，这样对于其他冒险者们来说并不公平。”
“不，很公平，你和你的团队，你们的发展起来完全够得上享受这种待遇的标准了，我说过，一切都是合乎规定的。”奥丁却认真地说道：“而且，自从你们全体都进阶到了黄金阶职业者之后，这种倾斜已经越来越少了，到你们晋级了黄金冒险团之后，倾斜期完全结束，再没有任何特殊待遇了。”
第九十章 诱人的委托
“说起来，你祖父的去世，老会长也有责任。”奥丁挥手制止了凯瑟琳想要再说些什么的想法，叹了口气说道：“当时公会里知道这件事的人本来就不多，活到现在而且还没有退休的，现在只剩下我一个了，所以没人告诉你也很正常。其实，如果不是发生了这件事，我也不是很想告诉你的，毕竟在这件事里，会长本身就有违背公会规则的地方，而且在任的会长在冒险中死亡，对于公会的名声来说也是一个不小的打击，所以对外公布的是老会长旧伤复发，坚持了十个月之后最终不治而亡。有可能的话，我原本希望是让这件事永远作为一个秘密，埋藏进历史之中的，但是到了现在，我觉得是必须要告诉你的时候了，即便侯爵阁下不找你谈，我也准备在这两天里找个时间和你说说当年的事的。”
“违背公会规则？”凯瑟琳想了想点头道：“对了，按照规定，继任会长之后，就不允许再以单纯的冒险者身份去执行任务了，您指的是这一条规则吧。让我想想，你既然说我祖父的去世老会长有责任，唔，应该是有人在公会里下达了一条非常诱人的任务，任务的奖励让老会长动心了，但是他碍于自己会长的身份无法接取任务，于是就找到我的祖父，希望合作完成这个任务，结果最终却遇到了致命的危险，大概没错吧。”
“恩，实际情况差不了多少。”奥丁点头道：“所以说，你祖父并不像侯爵阁下所说的那样，是故意说谎来隐瞒自己面对的危险的，而是他在出发的时候，的确不知道自己所面对的危险，所以还希望侯爵阁下不要在心里责怪老菲尔德先生。”
“恩？”斯内普倒是没有注意奥丁最后的要求，反而尴尬地问道：“你从那时候就开始偷听了？不对，应该是从更早的时候吧。”
“您太小看一个半神游侠的听力了，侯爵阁下。如果您想保密的话，应该下到船舱里去交谈的。以我的感知，集中注意力的话，我至少可以听到甲板上四分之三范围内的正常交谈。”奥丁苦笑着说道：“而且显然不止是我一个，据我所知，芙拉尔女王陛下，阿尔克墨涅大祭司。还有凯尔先生，哦。也就是潘尼斯先生，至少我们四个人是肯定可以听到两位之前所说内容的，至于其他人，我并不敢保证他们听不到。只不过另外三位大人因为认为不便打扰两位，所以故意玩的很开心而已，唔，也许，可能，应该。大概，是故意玩的很开心吧。”
顺着奥丁的视线看过去，凯瑟琳有一种强烈的捂住脸的冲动，此时潘尼斯终于摆脱了角鹰兽的追杀，不过一群人聚在一起，又有了新的游戏。不知道潘尼斯从什么时候开始，号召大家跟着他一起胡闹。玩起了躲避球的游戏。躲避球是职业者之间比的一种游戏，道具是很多拳头大小的充气皮革球，玩的时候几个人围成一圈快速投球，另外几个人在中间闪躲，如果躲避的人被打中则扣一分，如果投球的人所掷出的球既没有打中人。又没能被同为投球手的队友接住，导致皮球飞出圈外，则投球方扣一分，任意一方先扣完十分之后交换身份，这样一轮过后，分数低的一方失败。
理论上游戏规则是这样的，但是潘尼斯明显篡改了规则。现在的行为与其说是在游戏，不如说是在直接在欺负人了。他也不知道用了什么手段哄骗着翼人双子飞上天空，然后下面一群人毫无规则的用躲避球去投射天上的两个靶子，投的兴高采烈。不过，作为被欺负的目标，天上两个靶子居然也很开心，一边躲避着各个角度飞来的皮球，一边把能顺手接到的球都接过来向下发起反击，天空中不断回荡着双子少女清脆欢快的笑声。
一直跟在潘尼斯身后，假装自己是两条小尾巴的两只小亡灵自从上船之后就没有再穿着布偶掩饰，这时似乎对这个游戏也很感兴趣，安妮首先飘上天空跟着双子少女飞来飞去，本来就没有实体的小女妖根本不会被不蕴含着斗气的皮球砸到，但小女妖依然觉得这个游戏很有趣，一边飞一边笑得比翼人双子更开心。这可急坏了甲板上的小鹿，小家伙也想一起上天去玩，但是骷髅自然不会飞行，不可能跟上去，只能急的在甲板上跳来跳去。
还好安妮是个聪明的孩子，很快想出了解决办法，于是，惊悚的一幕发生了。天空中，翼人双子带领着小女妖躲避各方投来的皮球，而小女妖手里则抱着一颗光洁的颅骨，颅骨的下颌还不断开合，发出一阵阵兴奋的尖叫。而甲板上，一具娇小的无头骷髅则加入了投手的队伍，随手从地上摸起一颗球就向空中投，准确度居然还不错。
凯瑟琳一脸纠结的扭开头，不去看几个同样加入了混战的少女们，无力的垂下肩，呻吟着自我催眠般地说道：“没错，他们是为了避免我们尴尬所以故意的，一定是这样，绝对不是因为他们想玩，绝对不是。”
“不得不说，有时候你的确很辛苦啊。”奥丁难以掩饰脸上的笑意：“那位凯尔大人，现在很多时候的确让人非常非常头痛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