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吗？”黛妮雅冷笑着说道：“那好，本来我们还打算尽量满足你的要求呢，既然你听不懂，那我们也省事了。”

　　“哎哎哎，别呀。”潘尼斯讪笑着说道：“我承认错误总可以了吧。”

　　“哼，别总把别人当成笨蛋，觉得别人看不透你的想法。”黛妮雅重重的哼了一声，不满的批评道：“总把别人当成笨蛋的人，最终往往会发现，只有自己才是真的笨蛋。”

　　潘尼斯脸上的嬉笑渐渐褪去，表情严肃起来，注视着借用丽娜躯体的黛妮雅，深深的鞠了一躬，低声道：“多谢了，黛妮雅大人，您的好意我收到了。”

　　潘尼斯当然不是笨蛋，更不是那种不懂别人的好到底是好意还是恶意的人，他很清楚，只有真正关心他，真正为他好的人，才会说出这种话来，如果心怀恶意，或者态度淡漠，那根本没有要说这些，只需要随意的笑笑就好。虽然不知道黛妮雅为什么会对自己格外爱护，但原因无非是因为深受她宠爱的丽娜，还有就是一百多年前自己和朋友们，用生命换回来的成就了，无论是什么原因，但爱护就是爱护，这毕竟是来自神灵的善意，因此潘尼斯很郑重的接受了这份关爱。

　　“哼，还算是聪明。”黛妮雅点点头，算是认可了潘尼斯的感谢，解释道：“大家都知道，你不可能是个笨蛋，所以，你既然打断我的话，强调你自己的想法，然后有意的对这些内容详细说明，就说明你是故意这么做的，因为你已经猜到了，这些内容对神灵们来说很重要，嗯，这并不难猜。呵，已经猜到了这些事，然后还这么详细的做出解释，尤其是在这种关键的场合做出解释，明显表明你是打算用这条思路换取自己想要的东西，否则你完全可以等到重要的事结束之后再说，那也并不晚。而且，你用的方式也很巧妙，不像大部分人那样，先提出要求再谈条件，以至于让自己的要求看起来像是一场交易，你偏偏先做出说明，让大家感觉欠下你人情，然后再适时的提出要求，这样只要你的要求不是太过分，大家也就不太可能拒绝你了。呵，维斯顿说了，你这种混蛋方式，就算大家明知道你的目的，也还是会按照你的想法去做，简直算得上是无耻了。”

　　“呃，黛妮雅大人。”潘尼斯小声说道：“其实我觉得，最后半句话是您自己加上去的吧，维斯顿大人他应该很欣赏才对吧。”

　　“哼，我加的你敢不满意？”很显然，无论是女人还是女神，总能在最恰当的时候，把道理这个词从字典里删去，就像黛妮雅现在做的一样。只用一句话就憋的潘尼斯说不下去，黛妮雅总算满意了，撇撇嘴说道：“好了，说吧，你到底有什么要求。”

　　“呃，我的要求可以等一会再说。”潘尼斯却并不着急，转开话题说道：“先整理清楚达纳库斯的问题。”

　　“对，差点被你把话题移开了。”黛妮雅瞪了潘尼斯一眼，对潘尼斯解释道：“你刚才问，达纳库斯在你进入之前，有太多的机会，可以诱使奈莉攻击他的灵魂，所以你弄不清楚他为什么偏偏要等这时候才这么做，对吧。”

　　“是的，这个问题如果不考虑清楚的话，那所有的假设都不可靠。”潘尼斯郑重的点头道：“必须先找到原因才可以。”

　　“所以我说，你把灵魂之间直接战斗的事想的太简单了，由于眼界的限制，你无法对灵魂的战斗有深层体验，所以才会问出这种问题。”黛妮雅解释道：“首先，我们假设你的想法都正确，达纳库斯就是在通过求死来寻求复苏，以此为前提来考虑的话，达纳库斯如果不是到了最后关头，是绝不会采用这种方式来寻求死亡的，他这样做，就说明他已经没有其他办法了。”

　　“唔，您这样说，我大概就明白了。”潘尼斯摩挲着下巴，带着恍然大悟的神情说道：“灵魂之间直接战斗，恐怕会直接伤及灵魂的本源吧。”

　　“你的确是个聪明人，和你解释起来就是简单。”黛妮雅称赞道：“没错，灵魂的战斗是最危险的，因为那会直接伤及灵魂的核心，导致灵魂陷入虚弱之中，那样他就算是复活了，也只是一个弱小的神灵，力量会徘徊在低谷很长一段时间，不经过大量信仰之力修补几万甚至几十万年，恐怕很难恢复原本的状态，甚至可能永远无法恢复原状。这并不是没有先例的，曾经掌管商业和契约的提尔，就因为曾经在灵魂的战斗中受到了严重损伤，以至于力量衰退，连主神级的实力都无法保留，最终在几千年前的战争中陨落。所以，对于神灵们来说，很少会用灵魂直接进行战斗，那样实在太危险了。如果不是有其他线索作为支持，你就算告诉我，达纳库斯在用灵魂作为诱饵引诱奈莉杀死他，我也不敢相信。他已经失去了他的教会，如果再伤及了灵魂的话，恐怕连恢复的机会都不会再有了。”

　　“和计划失败相比，总还是有机会的。”潘尼斯冷笑道：“而且，只要计划成功，他真的复苏了，然后真的占领了整个世界，到时候数以亿计的亡灵，给他提供的信仰之力也足够他恢复的了。”

　　“是，因此我才勉强相信你的猜测。”黛妮雅点头附和道：“虽然极度危险，但并非没有希望，达纳库斯把它作为自己最后的手段，也就可以理解了。”

第三百五十二章 达纳库斯和摩比斯

　　“那么，一切就都可以自洽了。”潘尼斯从地面缓缓的站了起来，尝试着舒展刚刚被包扎好的肢体，确认了并没有什么大碍之后，继续说道：“如果按照时间线来推算，首先，早在很多很多年前，背叛者摩比斯不知是由于巧合还是什么其他原因，找到了可以让死亡系神灵占据他人身体，并且顺利从沉睡中复苏的方法，那就是死亡既是新生，只有经历了死亡的洗礼，才可以唤醒沉睡的灵魂。之后，不知当时还是死亡神系主神的达纳库斯用了什么方法，反正他从摩比斯那里知道了这一真相，当然了，这对达纳库斯来说并没有什么用处，但是他还是把这一方法记了下来，毕竟做什么事都需要提前做出准备嘛。”

　　“最后摩比斯的背叛，说不定也和这件事有关呢。”听着潘尼斯的分析，芙拉尔突然目光一闪，替潘尼斯补充道：“我从族里一些长辈流传下来的传说中，似乎听到过这方面的故事，在神话时代，摩比斯其实对达纳库斯很忠诚的，结果毫无征兆的就背叛了达纳库斯，据说当时的神灵们谁也无法理解，摩比斯为什么会突然这么做，这并不符合他一直以来的表现。神灵们都可以断定，双方之间一定有什么不为人知的矛盾出现了，否则光凭一个主神的身份和权柄，诱惑还没大到足以让摩比斯背上背叛者的恶名，但是，这个不为人知的矛盾具体是什么，神灵们一直无法确定，一直到第三纪末期的信仰战争，这件事也就随着摩比斯的陨落，成了一个未解之谜。黛妮雅大人，当时的确是这样吧。”

　　“基本上来说是这样的，不过，用未解之谜来形容有些夸张了。”黛妮雅失笑，摇着头说道：“你们不知道，神灵们是一群很无聊的家伙，包括你背后的尤拉在内都很无聊，总喜欢窥探一些隐私作为谈资，所以大家都很期待能弄清摩比斯背叛的原因，算是满足自己的好奇心，顺便丰富自己的谈资，恩，这方面你们这些孩子们倒是完美的继承了神灵们这一特点呢。”

　　“我可一点都不喜欢这样。”潘尼斯干咳一声，刚刚作出反对，就发现自己身边的女士们几乎同时背叛了自己，似乎对黛妮雅的话深有同感，不由自主的点头表示认可，这让潘尼斯忍不住翻了个白眼，低头嘟囔着：“女人啊，女人啊，果然是让人无法理解的诡异存在。”

　　“男人也一样。”凯瑟琳突然扭过头，把潘尼斯吓了一跳：“你们只不过嘴里不说而已，其实心里比女人还希望听到。”

　　“呵呵，有智慧就有好奇心，智慧越高，好奇心所覆盖的领域也就越广泛，这是无法避免的，而且也不是什么坏事。”黛妮雅和善的微笑看上去似乎蕴含着让潘尼斯毛骨悚然的气息，双眼直直的盯着潘尼斯说道：“另外，凯尔啊，你似乎忘记了一件事，像我啊、尤拉啊、阿蒂米斯啊这些让人无法理解的诡异存在，似乎从你们凡人的生物学角度上来说都是女性啊，呵呵，你说，用什么惩罚，来作为你渎神的代价呢？”

　　“咳咳咳咳。”潘尼斯一阵剧烈的干咳，借机眼珠一阵乱转，迎着女神大人似笑非笑的目光，他用手揉了揉脸，把表情捏成一副严肃的样子，一本正经地说道：“时间不多了，还是继续正题吧，关于渎神，呸呸呸，关于摩比斯的背叛，的确很可能和这件事有关，毕竟两个事件的时间跨度并不太大。不过，这只是毫无根据的联想而已，不可能把它当成结论来看，而且，摩比斯背叛的原因本来也和咱们需要考虑的事没什么太大关系，顶多算是一个侧面佐证。事实上，不管达纳库斯采用的是什么方式，威胁也好，施加压力也好，强抢也好，甚至摩比斯主动汇报给他也好，这些都无关紧要，总之达纳库斯最后知道了这一方法，而且并不准备只作为日常的谈资来使用，而是打算用到一些更正常一点的地方。”

　　“老样子，关于你偷偷说我们不正常的事，暂时就不追究了，以后有机会一起清算。”黛妮雅笑的更加‘和善’了，直到笑的潘尼斯浑身发冷，才冷哼一声说道：“你继续吧，这次饶过你了。”

　　“这个方法，在他的记忆里沉睡了很长一段时间，恩，也就是你们口中跨度并不大的那段时间。”潘尼斯撇了撇嘴，显然对于这种说法并不认同：“之后，三眼族和神灵之间的战争爆发了，达纳库斯甚至没有来得及用上这个方法，就被摩比斯背叛，在洛基和西格恩带领队伍的攻击下直接陨落，于是神权落入了摩比斯手中，这个方法又只有摩比斯才知道了。如果事态的发展到此为止，那什么问题都不会出现，被夺走神权的达纳库斯就算因为种种巧合导致灵魂并没有消散，但还是在不断衰弱，一天比一天接近消亡，再持续一段时间的话，说不定他的灵魂就彻底耗尽了，但遗憾的是，摩比斯并没能坚持下去，在将近四千年前，摩比斯也陨落了，陨落的原因同样和这个复苏的方法有关。”

　　“你不需要提醒，大家也知道，这次的世界性危机，其实和我们中的很多人有关。”黛妮雅苦笑着说道：“如果不是大家太过贪婪的话，也不会出现现在的结果了。”

　　“不，我认为这并不能怪各位。”潘尼斯这次却摇了摇头，认真地说道：“一方面，各位也不知道摩比斯的陨落会造成连锁反应，最终形成这次危机，所以说，大家并不是故意的，另一方面，只要这个亡者的世界存在，类似的事件就必然会发生，只是时间早晚的区别而已。所以黛妮雅大人您倒是不必因此而自责，没有人应该为此负责，如果一定要找到根源的话，那不如说，根源就是命运和大家开了个玩笑吧。”

第三百五十三章 奈莉绝不可以死

　　“呵，虽然明知道你是在安慰我们，但我还是很高兴，谢谢你了，凯尔。”黛妮雅让潘尼斯的表现逗笑了，很无奈的笑着说道：“不过，你不会觉得，我们这些神灵，会笨到想不清楚问题的根源吧。我说的贪婪，并不是指对这个复苏方法的贪婪，而是指因为我们对信仰和力量的贪婪，促使信仰之战爆发，导致世界破碎，这片大地被抛出雅拉世界之外，以至于这里的死亡能量越积越重，让一切变得无法挽回。这才是达纳库斯危机的根源，你还要说这是命运的玩笑嘛？行啦行啦，我知道你要说，唯独这块大地被抛出去本身就是一种巧合性事件，但是巧合之中总是存在必然性的，不过这些东西即使说了，凡世之人也无法理解的，所以还是不要讨论这个问题了，你继续吧。”

　　“于是，神权的回归，让达纳库斯从死亡的边缘回归了，而且可以在这个特殊的世界里，以特殊的灵魂状态存在。”潘尼斯叹了口气，没有再纠缠原本的问题，继续按照自己的推论，整理着整个事件的过程：“回归之后，达纳库斯截获了一部分摩比斯残存信徒的祈祷，从中了解到了外界的情况，我无法确定，他具体是什么时间确定的整个计划，但我倾向于此时他的计划就已经初步确定了。恩，没错，从恢复意识的时刻起，他就开始努力挣扎着想要恢复原本的状态，等到他彻底醒来，可以以灵魂状态自由活动了，就根据自己的状态，确定了这个很复杂的计划。唔，我依然坚持，制定太过复杂的计划是很愚蠢的行为，不过必须承认，达纳库斯这个混蛋是个例外，他的复杂计划差一点就成功了，恩，只差一点而已。”

　　“现在说只差一点还太早。”黛妮雅严肃的提醒道：“别忘了这些都只是推论，还没有变成事实，等到一切都已经确定了，再这么说也不迟。”

　　“好吧，我承认自己有点着急了，不过我相信自己的推论。”潘尼斯点点头说道：“在他的计划里，一切都只是他的棋子而已，敌人，自己人，中立的人，整个世界，所有这一切，他都不在乎，都被他放到了棋局上，他利用自己最后的三个追随者和外界的残党内外配合打开死亡之门，利用亡灵们逼我们闯入这里，他让他的三个追随者逃离这个世界，也只是为了对我们示弱的同时，让追随者在外界继续自己的计划，而不是希望追随者能够逃离危机。从始至终，他都在利用所有的一切，只为了复活的计划，感觉他简直毫无感情，黛妮雅大人，达纳库斯是这样的神灵吗？”

　　“达纳库斯不属于原初神灵，他并不代表世界最初的规则和现象，但是他是第一批从信仰中诞生的神灵之一，自从生物出现，然后诞生智慧，生物们对死亡的畏惧造就了他的存在，他由死亡的规则凝聚而成，本身就是死亡这一现象的具象化。”黛妮雅第一次如此清晰地剖析一个神灵的存在，她轻轻叹了口气说道：“现在你明白了吗，从出现的那一刻起，死亡就是不存在感情的。当然，作为规则的人格化，神灵可以存在感情，但很显然，从死亡中诞生的他，并没有理解感情是什么，无论亲密还是疏远，无论自己人还是敌人，对他来说都是同样的生命。明白了吧，他可以毫无顾忌的使用灵魂献祭的方式强化自己，也可以在自己最危险的时候，抽干所有狂信徒的能量包括他们的生命力，就是因为他根本没有感情。”

　　“那就难怪了。”潘尼斯撇撇嘴说道：“幸好并不是所有神灵都是这样，否则……”

　　“咳咳。”黛妮雅轻咳几声，打断了潘尼斯开始有危险倾向的评论：“你还是继续你的工作吧，凯尔，神灵的事，你以后会了解的。”

　　“多谢了，黛妮雅大人。”潘尼斯抚胸鞠躬，继续整理道：“他不愧是玩弄灵魂的大师，虽然不懂感情，但人心、人性，一切都在他的算计之中。他利用的怯懦得到了奈莉的躯体，利用自己的追随者的努力诱使奈莉制定自杀的计划，利用追随者的生命让我和奈莉建立联系，利用奈莉让我进入他们的神国，最后利用我这个可以毫无阻碍就能顺利杀死奈莉的人，亲手杀死奈莉，促成奈莉的死亡和他的新生。他的每一步都在利用一切可以利用的事物，把周围所有东西的使用价值都压榨到了极限，就连他的追随者们，即便是死亡，也要让他们变成重开死亡之门的祭品，绝不肯放过他们仅存的价值。就连他自己，都在利用的名单之中，在发现我可能识破了他的想法之后，他甚至不惜利用自己的灵魂，冒着遭受本源伤害的危险，也要诱使奈莉对他发动致命攻击。”

　　“的确符合他的形象，听你推测的内容，我们一点也不感到意外。”黛妮雅轻轻点头，低声道：“他能做得出这些事，这已经是我们的共识了。”

　　“我现在的想法就是非常庆幸。”潘尼斯苦笑着说道：“如果不是我最后做了那件蠢事，把奈莉从沉睡中惊醒，说不定就真要让他的计划得逞，那样一来，前面所有的努力都白费了。”

　　“毕竟他不懂感情，猜不到在过度关心的前提下，再冷静聪明的人也会失去理智，做一些莫名其妙的事。”黛妮雅说道：“先不管这些，现在，你已经把整个事情的经过，用你的推论串联起来了，从目前的情况来看，这个推论完全可以解释所有的问题，算是一个可能性很高的推论。我们暂时假设你的推论是正确的，那么，后面的事，你有什么想法？”

　　“后面的事嘛……”潘尼斯没有马上回答，而是在原地踱步沉吟，像是在组织语言，过了一阵之后，才深深地吸了一口气，强行控制着自己的肌肉，让自己脸上不带任何表情的说出自己期待已久的结论：“首先，奈莉绝不可以死，她必须活下去。”

第三百五十四章 另一个结论

　　“奈莉绝不可以死。”潘尼斯的声音低沉而有力，脸上虽然木然无表情，但眼睛里却燃烧着两团火一样的光，即使极力掩饰，但浑身上下依然散发着逼人的气势，让人不由自主的垂下目光，不敢与他对视：“奈莉如果死亡，就意味着达纳库斯复苏，也就意味着一切都在向不可挽回的方向发展。几年以前，奈莉就尝试过主动走出神国，让雅拉大人的神性屏障把她驱逐出雅拉世界进入世界外的虚空，这样就可以把问题交给各位来解决了。然而她根本做不到，她在两个世界再度贴近之后，就连自己的神国也出不去了，我想这是因为，她的神国虽然在神性屏障内，但却被神性屏障包裹住了，想要离开神国，同样像各位一样，只能突破这道屏障才可以。”

　　“她不可能出来的，所以我们谁也没有提过这种要求。”黛妮雅摇着头说道：“现在她所处的状态，有这片死亡世界做跳板，虽然想要离开神国没有你想象的那么难，但也并不简单，如果我们这些主神们处于她的状态，倒是可以强行脱离神国，但她做不到，除非她彻底继承了死亡的权能，成为新一任死神，或者她被达纳库斯吞噬，让达纳库斯醒来，否则她是不可能出来的，我们对此并没有报以希望。而且她这样做等于自杀，但她死了之后，如果你的推论正确，那达纳库斯一样会醒来。”

　　“的确，但在外面醒来，各位自然不会任由达纳库斯再有什么阴谋了，一定会想办法解决掉复活的他的，因此她就在刚才，还不止一次尝试过，但是出不来。而各位，显然也无法让自己的本体突破神性屏障来到这里，然后突入她的神国里。”潘尼斯耸耸肩，说不出是庆幸还是遗憾地说道：“所以，现在的情况就变得很麻烦了，除了让奈莉继续活下去，然后慢慢尝试一点一点消耗达纳库斯自身的灵魂能量，让他逐渐变得衰弱最终自然死亡这一手段之外，再没有其他可行的办法了。各位还有什么可行的办法吗？很好，咳咳，我是说，很遗憾，看来各位也没有，那我们眼前就只有这一条路了。”

　　“凯尔啊。”黛妮雅却没有潘尼斯这么肯定，反而带着淡淡的忧虑说道：“我知道，你现在心里很激动很兴奋。”

　　“咳咳，我只是用最理性的方法做出推断而已。”潘尼斯干咳几声，目光飘忽的干笑着说道：“我一点也不激动，哈哈，不激动不激动。”

　　“这种时候就不要胡闹了。”黛妮雅又一次像看着耍赖的孩子一样，对潘尼斯无奈地说道：“你的激动和兴奋我们也都能理解，这实在太正常了，奈莉重新回到你身边，这对你来说简直就是最大的惊喜，你还没有被冲昏头脑，还能做出这样的推论，我们已经很钦佩你了，注意，是钦佩，而非赞赏，古语里这两个词是不同的意思。我并不想在你最高兴的时候刺激你，毕竟这一百多年来，你从来没有真正快乐过，除了这一次之外，但是我必须要提醒你一件事，不仅是为了我们，也是为了你们和这个世界。在此之前，我希望你能把你的兴奋和激动暂时放下，至少在做出最后的决定之前暂时放下，不要让它们干扰你的判断，不要做出带有倾向性的决定。”

　　“如您所愿，女神大人。”潘尼斯抚胸躬身，认真地说道：“这是理所当然的要求，我会把干扰思考的感情暂时放下的。”

　　“很好。”黛妮雅满意的点点头说道：“这个问题是维斯顿提出的，也就只有你们这些人，才能把一件简单的事变得如此复杂，你们之间一定很有共同语言。”

　　“呵，维斯顿大人的智慧无人可及，能在您口中和维斯顿大人并列，哪怕只是语言上的，也是我难以承受的荣耀了。”正经起来的潘尼斯，又恢复了曾经完美的礼节，态度恭敬却不谄媚地说道：“我的推论能得到维斯顿大人的补充，令我感到深深的荣幸，就请维斯顿大人做出指正吧。”

　　少女们看着潘尼斯的表情变得很古怪，虽然潘尼斯并不是第一次表现出这么正经的态度，但的确不怎么多见，在少女们的印象里，他一直保持着懒散悠闲的姿态，即使面对最艰难的局面，也能突然冒出几句玩笑，让气氛始终难以严肃起来，所以每当潘尼斯表现出正经一面的时候，少女们总觉得他变得有些陌生，像是换了个人一样。

　　不过，这样想的也就只有丽娜之外的四位少女了，在一旁的女王陛下绝不会这样想，在她的眼里，曾经的凯尔又回来了，那时候，他在所有人面前，都会像现在一样，只有在最亲密的朋友面前，才会表露出自己不正经的一面。至于哪个凯尔更好，女王陛下歪着头想了想，似乎都不错，只要是凯尔，哪一个都很好，可惜……芙拉尔暗中轻叹，好不容易看到胜利的机会了，结果按照现在的发展，似乎又要输给那个女人一次，而且是在一次绝对不公正的对决中输给那个女人，实在让人不甘却又无奈。

　　潘尼斯当然不会知道女士们的想法，他的注意力完全集中在黛妮雅的身上，听着黛妮雅严肃地说道：“维斯顿说，你的推论基本上没什么问题，很合理，也很符合达纳库斯的性格。智慧生物们对智慧的崇拜和敬仰，让我从智慧的规则中诞生，和他诞生的原因类似，时间也接近，算是同一批诞生的神灵，所以，我对他的性格和特点还算了解，像你推测的这种计划，他的确做得出来，这点是毋庸置疑的。但是，我不知道你是没有想到，还是有其他原因，总之有一个关键的问题，你始终没有说出来过，那就是你的整个推论，其实可以再一次反转，然后得出一个依然可以自洽的截然相反的结论。我可以肯定，你不是故意隐瞒的，因为隐瞒没有意义，那么必然是你有自己的顾虑才没有说出来，这个顾虑是什么呢？”

第三百五十五章 态度转变的意义

　　“并不算是有什么顾虑。”聪明人之间的交流方式，让听众除了感到深深的郁闷和打人的冲动之外，再没有任何其他感受，他们往往会用最简单的方式来说服彼此：“而是说出来也没有意义。”

　　“为什么会没有意义？”维斯顿借黛妮雅的口问道：“有什么不合理的地方吗？”

　　“没有。”潘尼斯摇头道：“也可以解释的很合理。”

　　“那怎么能说没有意义？”维斯顿追问道：“既然合理，就不能忽略这个可能性。”

　　“不忽略又能怎么样？”潘尼斯反问道：“是您敢赌这个概率，还是幸运之神敢赌？”

　　黛妮雅沉默了，抬头对着空中沉默了许久，才替维斯顿说道：“他说他不敢。”

　　“所以。”潘尼斯一拍手，摊开手说道：“问题解决了。”

　　“不，没有解决，反倒是变得严重了。”黛妮雅突然走进了几步，近距离盯着潘尼斯的眼睛，距离近到潘尼斯甚至可以直接闻到对方的身体上传来的泥土的芳香。慈爱的女神大人用一种非常非常‘慈爱’的语气说道：“而且我相信，如果你也不肯给我们解释清楚的话，问题会变得更加严重，我想你一定听说过神罚这个词。”

　　“喂，黛妮雅大人，您这样不对吧。”很显然，解决了维斯顿的问题，让潘尼斯心情更好了，瞬间就恢复了曾经的姿态，瞪大了眼睛哭丧着脸说道：“难道不该是您去威胁维斯顿大人，她们威胁我才对吗？不不不，我的意思是说，她们过后找我索要解释才对吗？为什么您会直接过来威胁我啊，目标弄错了吧。”

　　“没弄错呀。”黛妮雅理所当然地说道：“你觉得自己和维斯顿比起来，谁更容易欺负一点，我当然要选择更容易欺负的目标了，这么简单的道理你都不懂？”

　　“您可是女神大人啊。”潘尼斯翻着白眼说道：“这样直接说出来真的没问题吗？”

　　“没问题。”黛妮雅想都不想就直接答道：“没有谁规定神灵就不能欺负人，而且真正信仰我的人，也不会因为这种事就怀疑自己的信仰，最关键的是，谁会把这件事说出去呢，你们会吗？”

　　迎着黛妮雅的目光，包括芙拉尔在内，所有的女士们同时面无表情的用力摇头，迅速后退几步和潘尼斯之间拉开距离，眼睛各自瞟向其他方向，装作什么也没看到的样子。

　　“喂喂，你们怎么能这么做，咱们这些年的友谊呢？”潘尼斯哀怨地说道：“尤其是你，爱娃，你怎么也学成这样了。”

　　“和你学的。”爱娃面无表情地说道：“我觉得这样很好。”

　　“你看。”黛妮雅人性化的眨眨眼说道：“这大概就是你们人类创造的那个词了吧，自掘坟墓，对，就是这个词。看来，是时候降下神罚了。”

　　“咳咳咳。”潘尼斯一阵干咳：“黛妮雅大人，您不能这样啊，您的慈爱之心呢？”

　　“你放心，我会很慈爱的对你施以神罚的。”黛妮雅冷哼一声说道：“还是说，你打算求我给你一个机会，让你老老实实的解释清楚你和维斯顿在讨论什么事？”

　　“我错了，请务必原谅我。”一瞬间，潘尼斯就选择了最正确的选项，毫无原则的求饶道：“请您一定要给我这个机会啊，黛妮雅大人。”

　　在一旁听着双方毫无意义的调侃，少女们并没有觉得如何，但芙拉尔的心里又一次一声轻叹，不过这一次倒不是遗憾，而是发自内心的感慨和喜悦。作为神灵的侍奉者，女王陛下很清楚神灵们的原则，为了维持自己的神秘性和权威性，神灵们必须把自己摆在一个高位上，和凡人们拉开距离，而不像黛妮雅说的那样不在乎形象和距离的。无论神灵们用何种态度对待凡人或者说对待自己的信徒们，慈爱也好，严厉也好，蔑视也好，漠然也好，其实本质都一样，都是要让信徒们对自己有足够的敬畏，然后才会产生信仰。所以神灵们绝不会像现在这样随意的玩笑，因为那样会严重影响信仰中畏惧的部分，即便关系再亲密，这也是不可能改变的，所以，黛妮雅对丽娜不会这么做，对少女们不会这么做，对芙拉尔自己不会这么做，甚至在几个月前，就连对待潘尼斯也不会这么做。现在黛妮雅用这种态度对待潘尼斯，只能说明一个问题，她已经把潘尼斯看做了完全对等的存在，也就是另一个神灵，只有这样，黛妮雅才会如此随意的调侃潘尼斯，而不是以前那样带着居高临下意味的调侃。

　　因此，在位自己深爱的人得到神灵的认可而喜悦的同时，芙拉尔心里也不由得感慨，神灵们其实也是如此现实的存在，可以在几个月之间，态度变化就如此之大。

　　“你想的并不全对。”女王陛下的脑中响起了最熟悉的声音，那是尤克特拉希尔大人的声音，从芙拉尔孩童时代就一直关注着她的森林女神可以算最了解芙拉尔的存在了，早已从芙拉尔的表情中猜到了她的想法。女神大人并没有因此而不满，反而很温和的解释道：“黛妮雅的转变，的确是因为她认可了凯尔信仰父神的资格，你应该知道这代表什么意思。但这并不是因为她现实，而是因为对于我们来说，以前谁都希望他在将来能投入自己的麾下，所以并不会这么随意，需要保持上位者的高度。但是现在大家都放弃了，很显然，他从此和死神一系不可能再分割开了，大家没必要再为此而浪费时间，所以这时候，态度自然由上位者的拉拢变成对等的……唔，等等再说吧，孩子，我也很好奇他和维斯顿说的什么。”

　　“其实刚才维斯顿大人的问题很简单。”潘尼斯最终还是屈服于黛妮雅的威胁下，很老实地说道：“他认为，以达纳库斯的狡猾，说不定在阴谋之中还有阴谋，当我们觉得自己看穿了他阴谋的时候，其实踩进了他的另一个阴谋里。”

第三百五十六章 相反的结论

　　“达纳库斯最喜欢玩弄灵魂，也喜欢玩弄人心，而想要做到这一点，首先就要了解人心。”潘尼斯不再开玩笑了，正色地说道：“他对我们的了解一定很深，知道我在潜意识中一定不希望奈莉就这么死去，所以才会设计这样一出剧目演给我看，不，应该说，演给大家看。演出中，他在一些细节方面故意暴露出端倪让我发现，利用我不希望奈莉死这个潜意识，以及摩比斯成功复苏的先例，诱导我一步步走进他的陷阱，得出他只有死亡才能重获新生的结论。这样一来，他可以很安全的潜伏在奈莉的心灵深处，慢慢的等待自己苏醒的一刻了。这就是维斯顿大人所说的再一次反转，我们以为自己看到的全是假的，其实那才是真实，我们以为我们猜中了真实，其实那只是别人展现给我们看的，希望我们猜到的真实。”

　　“这个……的确也很有道理啊。”凯瑟琳听得有些入神，潘尼斯说完后她还持续的愣了一阵，才苦笑着说道：“不过……等等，这个想法不对劲，达纳库斯如果只是想坚持下去的话，从一开始他把自己隐藏在幕后不久好了，就像你之前分析的那样，他如果从开始就假装自己不存在，奈莉大人恐怕也不会针对他制定那种自杀式的计划吧，那样他会一直非常安全的。而现在他这么做的话，等于故意暴露自己，反而把自己置于一个不安全的位置，然后再去解决这个麻烦，赔上了自己所有的信徒，绕了一大圈之后，又让一切回归到了原点。他能制定出这么复杂的计划，肯定不会看不出这里面的利弊吧，又何必还要做这种蠢事呢？”

　　“恰恰相反，我倒是觉得他这么做有足够的理由。”潘尼斯摩挲着下巴，眼睛眯成了一条缝，似笑非笑地说道：“他绕了一大圈，虽然赔上了咱们认为的他的所有信徒，但是也收获了最重要的东西，那就是绝对的安全。如果从一开始他就潜伏起来，隐藏自己存在的话，他需要每时每刻都担心自己被奈莉发现，不敢有一点异常举动，一旦被奈莉发现，那么将会迎来奈莉疯狂的反扑，然后一切都会回到现在这个轨道上来。然而在他绕了一大圈之后，一切就都不同了，奈莉并没有完全屏蔽他和外界联系的能力，所以他可以随意彰显自己的存在，放心的调动那些可能存在的，还没有被我们发现的隐藏力量，无论他做什么事，无论他如何刺激奈莉和我，我们也不会试图通过伤害奈莉来杀死他，而这也许就是他唯一的弱点。明白了吧，只要绕这么大一圈，他就隐藏了自己唯一的弱点，咱们只能眼睁睁看着他安全的复苏，最可悲的是，直到他复苏的前一秒，大家都还可能认为自己才是胜利者。”

　　“这……这种想法真是……”凯瑟琳实在想不出该怎么评价维斯顿所顾虑的可能性了，就像潘尼斯说的那样，达纳库斯的确有充足的理由这么做，前提是如果他真的想到了这一步的话。那么，他真的想到了这一步吗？凯瑟琳不知道，她只知道自己的头已经开始发胀了，很难想象，潘尼斯的大脑是什么构造，才会每天塞满了此类的问题。

　　“实际上，思考这类问题的时候，反转的计划必须要考虑到，但是，也不能被它影响。”潘尼斯似乎看到了凯瑟琳的思维活动，进一步解释道：“否则，反转，反转，再反转，就永远都没有尽头了，那有多大的头也不够用。所以，只需要把思路整理清楚，确保看穿对方可能性最大的基础性计划，至于在这之上的反转，当然也必须要考虑到，但也只是考虑到，然后做出针对性的防备措施就好了。”

　　“我大概明白了。”凯瑟琳若有所思的点点头，咬着嘴唇说道：“有点像小时候在上谋略课的样子。”

　　“但是，该怎么确定这两种猜想哪种才是正确的呢？”话题已经超出了薇薇安可以接受的范围，法师少女不解地问道：“听你们讨论，觉得两种推论似乎都有道理啊，那么哪种才是真的？嘿，你们这是什么眼神。”

　　如她所见，她的问题让所有人都在用一种关爱笨蛋的目光看着她，这样的态度自然让天才的法师少女很不愉快，然而就在她感到表示不满的时候，让她更不愉快的事发生了。

　　“来，拿着这瓶药剂。”死敌芙蕾雅不知道从哪里掏出一瓶最普通的治疗药剂，顺势塞进她的手里，像哄孩子一样拍着她的头敷衍道：“拿着它到墙角自己玩会去吧，反正你们炼金法师认识的也只有这种东西了。去吧，听话啊。”

　　“混蛋巨像脑袋。”在凯瑟琳心疼的目光中，法师少女把治疗药剂摔在在地上，愤怒的咆哮道：“你这个混蛋，是准备开启学派战争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