七位老爷子的表情各异，但答案却如一，没有！

因为的确没有发生过任何的争端。

这个节骨眼，无论如何也是不能砌词狡辩，睁着眼睛说瞎话的，那样只能更丢脸，更让人不齿！

最后，上官凌霄目光凝注在叶云端脸上：“七莲家主给出的答案相信再无人质疑，本座在此相询叶公子一句，刚才公子一口一个争端，想必心中自有缘由，我先予公子一个承诺，只要公子可以提出一宗实例，自叶公子出现在纷乱城之日为始，一直到今日之前，只要兄弟会分堂招惹过你，招惹过叶家军任何人事物的事件，都可算数！”

“都可算是我们兄弟会理亏！”

“如叶公子这般行走极端，口口声声言道争端，想必这类事件必然不少，还请公子明示一例，让我兄弟会那些丧生的兄弟能可瞑目，事出有因，死之该然！”

“若有，我上官凌霄立即离去，终此一生，绝不跨入纷乱城一步！”

“可有？！”

上官凌霄一声厉喝。

叶云端愈发的瞠目结舌，道：“这个……”

上官凌霄又再追问道：“只需一例便可，难道公子连这点知情权都吝啬么？”

叶云端有心狡辩一二，可是话到嘴边，感到周遭无数关注的目光聚焦自己，所有诡辩的言词竟是难以出口，就算勉强出口，也不过更惹人诟病，平添更多笑柄，呆立当场，久久不语！

“叶公子怎地还是不肯言明么？还是说，连一宗事例也没有？”上官凌霄突然一声暴喝：“若是连一宗事例都没有，那有谈何争端？争端何在？”

这一声暴喝，来得突兀至极，却是声势惊天，直震得天际空间也为之支离破碎，在场所有人，尽都生出一股心神震动的震撼。

“没有。”叶云端神智被夺，心湖恍惚瞬间，本能地说出来这两个字。

“没有！”上官凌霄仰天大笑，声音悲怆，悲痛，似乎含着至极的痛苦：“哈哈哈哈……当真没有！哈哈哈哈……叶公子，这两个字，你到底是如何说出口的？！”

“看着你面前这数万冤魂！”上官凌霄睚眦欲裂：“你跟我说没有！？”

“既然没有，那么这一场屠杀，却是为何而来？”

上官凌霄的声音，一直到了此刻，才逐渐多出了咄咄逼人的凌厉味道，以及一种扑面而来的沛然压力。

“既然叶公子兴起此役并无理据缘由，本座便代表数万已经死去的兄弟，再多问叶公子一句话，求个心安，走得明白。”

上官凌霄踏前一步，目光前所未有的深沉幽冷，如同从地狱之中投射而出的目光，低沉的问道：“为何杀我？”

“为什么杀我？”

“既然彼此无怨无仇，为什么杀我？”

“既然彼此并无争端，为什么杀我？”

“我们从未得罪过你们任何一个人，你为何杀我？”

“为什么杀我？”

上官凌霄的声音，充满了悲痛的意味。

一声一声的质问，宛如来自地狱之中的血泪控诉。前一声还在空中回荡，后一声已经接踵而至，排空激荡。

一连串的控诉，竟慢慢形成了一股绵绵不绝的声浪，汹涌澎湃，极尽浩荡之能事。

便如同那数万冤魂，元灵不泯，齐齐聚合于此地，怒视那叶云端，同时厉声喝问：“为何杀我？！”

面对如斯强横的气浪越空而至，扑面而来，叶云端猛地后退两步，脸色煞白，再无半点风度气质可言。

其实也不止是叶云端本人，连带整个叶家军，也尽都因为面前的无匹威势，一个个脸无人色，数万大军，在对面只得一个人的厉声喝问之下，气势尽为之夺！

第126章 江湖规矩

叶云端踉跄后退的同时，专司护卫之责的叶家三大护卫齐齐抢前一步，挡在了叶云端前面。

然而面对着对方的滔天气势，更混合了数万冤魂直达灵魂身处的本心拷问，三大护卫也不好受，普一接触便是脸色铁青，不见半分从容。

叶云端得三大护卫护持，总算得隙喘一口气，然而在勉力恢复心神的同时，却有忍不住生出一股恼羞成怒。

自己身为堂堂叶家后人，竟然被一个江湖帮派的首脑气势给吓住了？

这简直太荒谬了，太不可思议了！

更加是……不可饶恕的。

旋即冷冷开口道：“纷乱城，又或者说无罪之城自从建城以来，就是我叶家地盘，这点乃是事实，从未改变过。此次我们叶家重出江湖，这座纷乱城自然要回归原主。”

“兄弟会已经鸠占鹊巢了这么多年，早该心满意足，如今归还，难道非是正理。”

“既然我们叶家要收回本来属于我们的东西，那么兄弟会所侵占的产业，自然要予以取缔，封存，这其中何来什么不合理的地方，会主刚才也说兄弟会已经立足纷乱城数万年，这数万年间所获利益，岂是一点半点，竟还不觉满足么？”

“至于今日所流之血，固然非是众人乐见，但这是江湖，亘古以降，从来便是如此，相信上官会主不会不明白个中根由，若是会主仍旧纠结争端云云，我只能说，这就是争端，这就是根由，江湖就是根由，江湖就是争端！”叶云端不卑不亢的说道。

且不说叶云端所说的理据是否在理，却不得不称赞此人的急才，明明全然无理的事情，竟然被他连消带打的周折了下来，不管路通是不通，总之是生生地走下来了！

可惜在场众人，尤其是七莲家族的七位老爷子的脸色仍旧不好，甚至比刚才还难看。

上官凌霄脸色陡然一变，突兀地发出一声凄怆至极的长啸：“哈哈……叶公子，你是说，这里是江湖，对吗？也就是说，这里的一切都该完全按照江湖人的方式来解决，对吗？”

叶云端显然知道自己已经将对方彻底的激怒了，但在这个档口，已经是骑虎难下，更没有退缩的余地，硬着头皮说道：“不错！”

虽然叶云端也怯于眼前之人的威势，但就当前实力而论，仍旧是叶家军一方占优，最关键的是，之前七莲家族实力并未入战，此刻七莲家族七位老爷子都已到来，叶云端就不信他们会眼睁睁的看着自己遇险而不出手，一旦这七位出手的，莫说一个上官凌霄，就算多来几个兄弟会会主又如何！

能够成为七朵金莲家主的人，本身实力错非绝顶又岂能登位！

乍闻叶云端将话说绝，秦老爷子的脸色亦为之一变，才想要说话斡旋，却见上官凌霄那边已经忍无可忍了。

“既然叶公子意欲江湖事江湖了，那便是优胜劣汰，强存弱亡，强者为尊，胜者王侯！”

上官凌霄厉声道：“说来也是我初初想的左了，我们兄弟会本就是一伙子江湖散修抱成团、凑合在一起的组织！而垂天之叶七朵金莲又何尝不是江湖散修，此事本就该依循江湖规矩了断！”

“既然大家将话说开了，那么，我上官凌霄在此代表兄弟会宣布一件事；我们兄弟会之前在纷乱城的退让，乃是庸人自扰，诸般后果尽都与人无尤！此乃是我们兄弟会的决策失误！我身为决策人，他朝自会于兄弟会总堂请罪！今日一战，死难的数万弟兄，兄弟会一律以战亡抚恤！”

“今日之后，我们兄弟会不会再有任何退让，哪怕只是一步！”

“今日被屠戮的兄弟，是兄弟会战略失误，是我个人错判情势，未曾带眼看人，与战死兄弟并无半点关联！”

“今日一役，兄弟会认栽！但，血债血偿，仍需了断，这也是江湖规矩！”

“我代表兄弟会所有兄弟在此正式宣告，今日之后，我兄弟会与垂天之叶七朵金莲家族，不共戴天，势不两立，不死不休！”

“永生永世之血仇！永无化解之日！”

这句话说出来，七位家主同时浑身一震；从此以后，与兄弟会再无和解可能……

这原本可以成为盟友的……

上官凌霄身躯挺立，满脸尽是厉烈之色，大吼一声：“朱哲！”

“属下在！”朱哲浑身颤抖，大步踏前。

“点数！”上官凌霄目视前方：“此次死难的兄弟尸体，每一具尸体都要确认本名，家庭，儿女，父母的名字。全部给我清点明白，我要知道，今天到底有多少兄弟，因为我的错事。

在这里喋血！”

“每一个数字，都是一笔血债！”

“他朝自有清算之期！”

“是！”朱哲挺立如枪，恨声应答。

“执行！”上官凌霄脸色如铁，大手一挥。

“是！”朱哲转身而出：“兄弟们，跟我来！”

彭追云上前一步，和上官凌霄并肩而立，正整站在了血海中央位置，身躯挺立如松，兄弟两人，都是双手抱胸，冷冷地注视着对面的叶家军众人，满眼尽是森然。

上官凌霄的命令摆明了一个态度：你们只管点数，清理兄弟们伤亡情况，其他什么都不需要理会，就算对方在这个时候乘机发动袭击，我们两个人也会一肩担下了！

一种壮怀激烈的感觉氛围，瞬时充斥在每个人的心里。

七位老爷子中六人齐齐黯然地闭上了双眼。

事情，已经去到了无法挽回的地步。

此役，没有赢家！

叶家军输了人心，兄弟会失了兄弟！

唯有关老爷子极目凝视着上官凌霄的眼睛，清晰地看到这位兄弟会的智囊人物，眼中掠过一丝复杂和由衷沉痛。

关老爷子悠悠长叹。

他知道，他明白。

或许，也就只得有数的几个人知道内有蹊跷；但此际却说什么都没有用了。

事情已成定局，无论说什么都没有用了！

为什么出事之后，兄弟会为首的十位大佬，来的是老三和老幺？

那些主战派，战斗型人物，为什么一个也没有来？

因为，这些上位者都看出来了，这一战之中，藏有阴谋算计的影子。

若是没有相当的诱因，没有阴谋算计挑拨，或者说，没有人影响叶云端的判断，这一战，绝对打不起来。就算是打起来，结果也断断不至于这般的惨烈！

第127章 反目成仇

几位老爷子都能想到，兄弟会的高层同样也能想到。

兄弟会只来了两个人，而且其中还包括了兄弟会智囊上官凌霄，本身已经表达了一种态度，不愿意让阴谋者得逞，让渔翁得利；若是在上官凌霄到来之后，叶云端能够将态度放软，将姿态放得低一些，这件事，未必没有转圜余地。

没有人愿意被别人当枪使。

所以上官凌霄前来之后，即时制止了战斗，制止了自己的幺弟；然后开始与这边谈话；数度言明己方立场，行事方针，更多次表达对叶大先生的敬意，可谓是将善意释出十足，若是碰到明白人的话，此事必然有妥善的解决方式，可惜他的一番苦心，刚愎自用的叶云端视若无睹，随着他那番取代了几位老爷子与上官凌霄对话，当真是佛也有火啊！

一切，就此注定无解，再也无可挽回。

明知道今日变故另有推手，将态势推上极端乃是一个阴谋，但兄弟会数万人的血债，始终需要一个交代！

叶云端给出了他的交代，乃是江湖二字。

既然如此，兄弟会方面自然要有自己的态度！

这个态度注定不会有第二种可能，从此以后，兄弟会与叶家军之间，就只有生死大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