倒也不是怕影响军心,而是担心……真心不愿意面对妻子别离的泪眼。
随着时间推移,人潮缓缓地往城里、城外四面八方散去。
那一份离别的沉重,就这么清晰地表现在每个人的脚底。
有一些女人,在转身走出几步之后,却又忍不住回头张望……
似乎那已经出征而去的良人,下一刻就能够飞马归来,出现在自己面前……但,看着看着,就是几行眼泪无声落下……
叶笑与苏夜月在城门处久久矗立,不愿就此离去。
良久良久,同样在城头上不曾离去的皇帝陛下轻声叹息,喃喃道:“定国,祝君一路顺风。一定不要忘记,朕跟你说过的话。”
终于转身而去,回转皇宫。
再过大约半个时辰的时间,潮水般的送行人群,终于散归四面八方。
天地间,似乎再度恢复了宁静,只是空气中,却充满离愁氛围。
左无忌与兰浪浪京城三少之二这会也还没走,各自与家人在土坡上站着,遥遥地看到叶笑与苏夜月,两人都没有马上凑过来——这两个人乃是未婚夫妻,嫂子/弟妹那边刚刚目送父亲出征,肯定心下不好受,叶少想必正在那里安慰,咱们这会是别凑热闹,等他们多说会话再过去也不迟。
苏夜月娇俏的身子站在叶笑的马背上,兀自极力的往南张望。
却忽略了此际父亲乃至整个军队的身影根本早已不见。
“父王,您向来战无不胜,这次也不会例外,一定能够凯旋归来的!”
苏夜月口中喃喃的念叨着,一双嫩白的小手,有意无意紧紧地攥起了拳头,似是在为父亲遥祝打气,又似乎是在安慰说服自己。
眼看天色已经快要正午时分,苏夜月还不舍得离去;叶笑走上前,正待劝慰之际。而左无忌与兰浪浪两位大少也走了过来……
正在这个当口,突然间一阵乱糟糟的马蹄声突兀响起。
城门处,一伙马队很是耀武扬威地冲了出来,却是一伙锦衣少年,一个个油头粉面,骑在马上,顾盼自雄,自命风流,高声谈笑,马鞭甩得啪啪直响,一个个的举止动作,说不出的轻佻张狂。
在大军刚刚出征之后不久,就在这个地方冲出来这么一伙人。
连城门上的守卫官兵,脸上也尽都露出来极度愤怒的神色。
这么多大好男儿奔赴前方疆场,你们这伙子公子哥不来送行也就罢了,大抵也没人会稀罕这等人送行。但你们怎么能在人家走了之后,用这种姿态冲出城门,这算是什么?
对于刚刚出行的大军而言,简直就是亵渎,根本就是侮辱!
左无忌目光闪动,率先低声开口说道:“叶笑,麻烦来了。”
叶笑抬头:“哦?麻烦?”
自重生以来,自己就麻烦不断,几乎就没断过麻烦,今天本来是最不想惹麻烦,也不想被麻烦惹上的特别日子,可是现在麻烦还是主动上门了,真是麻烦啊!
只是,这个“麻烦”是什么来路呢?!
叶笑的内心始终是笑君主,对叶笑以往的非朋友熟人貌似真的很陌生,所幸左无忌很是善解人意的给出解释——
“那一行人中以右相之孙李承泽为首,在李承泽之后的乃是户部尚书姜玉名的儿子;还有礼部尚书陶菊泽的儿子,后边还有……”左无忌一个个念出来。
兰浪浪嘿嘿一笑:“这些人,乃是咱们的老对头了。”
叶笑闻言不禁皱起了眉头。
果然是麻烦来了,而且还是那种很麻烦的麻烦!
说话间,这帮家伙一个个锦衣怒马,扬着马鞭,晃悠晃悠地向着自己等人这边凑了过来。
第143章 纨绔挑衅
“这帮家伙貌似是打算来捡便宜的。”兰浪浪鼻孔里冷笑一声,一双斗鸡眼努力地分开,呸了一声才道:“以往,咱们军方势力兵强马壮,压得这帮王八蛋抬不起头来……而今,咱们的靠山刚刚才出征,他们就迫不及待的来挑衅了,毕竟他们的老子们眼下一个个都好端端的留在京城里,底气自然十足……显而易见,他们这个时候过来,摆明就是要来给咱们一个下马威看看了。”
左无忌重重地咳嗽一声,道:“浪!你说话注意点,什么叫做……军方政方?”
兰浪浪翻了翻白眼,这才想起眼前这个货貌似以前可是那边的人,不以为忤地嘿嘿一笑说道:“左左,你小子自然是不一样的,你是弃暗投明了,暗珠投明了!”
左无忌无语的叹了口气:哥从一帮纨绔子弟阵营,转移到你们京城三少的阵营……从哪里说什么弃暗投明?
京城三少的名头很好听么?
貌似名声更加的不堪了吧……
还什么暗珠投明,有这成语么?
明明是明珠暗投,呸,不对,这不是骂自己么!
算了算了,暗珠投明就暗珠投明吧!
嗯,貌似还是不对,这还是在骂自己,兰浪浪真是够浪的,编得什么词!居然怎么说都他么的不对!
不理左无忌的腹诽,单说注目来人的叶大少。
叶笑眯着眼睛望着来的那伙人,只感觉心中的一股怒火莫名地升腾而起。
紧接着,叶笑眨眨眼,嗯,这里面,不完全陌生啊,因为还是有一个熟人滴。
太子府侍卫总管王大年的儿子,王小年。
此刻,此子正满是仇恨地瞪着叶笑。
虽然此人隐身在一帮纨绔子弟之中,看起来就像是纨绔之间的寻仇滋事,但叶笑嘴角却还是露出来了一个意味深长的笑容。
此事……那位英明神武的太子爷,当真就不知道么?
再想想刚才还在城头上的那位凝重威武的皇帝,那一身如同曜日辉煌的明黄;再看到眼前这一波歪戴帽子斜敞衣襟,油头粉面不学无术的家伙……
叶笑嘴角浮现出来一抹充满不屑的冷笑。
“咱们还要小心应付才好……若是当真在这里闹出事来,只怕大家脸上都不好看。”左无忌提醒着:“毕竟,大军那边才刚刚出征,此刻就算咱们是被迫的干仗,那也是影响太坏……而他们的老子们现在都在朝中,此消彼长,咱们现在论势力可不是他们的对手,退一步海阔天空。”
叶笑淡淡的笑了笑,没有接口说话。
却是想起来宋绝之前曾经说过的一句话:华阳王在京城,庇护了所有军方家眷!
直到此刻才算是真正理解了这句话的意思。
现在华阳王这边才刚刚出征还没一会,对面的那帮家伙就已经急不可耐的找上门来。
军政双方,本就是天生的对头,一消一涨,此长彼消,此消彼长,一方势强,另一方自然势弱,这无可厚非,可是眼前这个些政方家的子弟,未免也太没眼力了吧,怎么也该错开今天再来寻衅,真不知道他们是没长脑袋,还是脑袋里边长了霉!
想到这里,叶笑不由转头看了看旁边的宋绝。
只见宋管家双手抱臂,稳稳地坐在马上,目光冷淡地望着迎面而来的那几个人,眼神之中,隐隐然已有杀机闪烁。
显然,宋绝比叶笑还要来得极端,赫然已经是动了杀机!
叶笑毫不怀疑,等下只要一言不合,宋绝便会悍然出手,绝不会有丝毫留情。
思量间,对面的那七八人已经近了,除了为首的数人之外,还另带着四五十个随从,居然哟呵哟呵的赶着马,将叶笑等六七个人围在了中间,以众凌寡,强势压人的打算竟是丝毫也不曾掩饰。
骏马驰骋,不断的打着响鼻,马蹄声杂乱得令人心烦意乱。
“左无忌!”右相之孙李承泽显然是这货人的领袖,一挥手说道:“你赶紧滚到一边去,咱们今天来,不是针对你!只要你识相些,乖乖站在一边别动,咱们就不打你!”
左无忌冷笑道:“打我?就凭你么?”
李承泽目中露出凶狠之色,恨声道:“左无忌,我劝你不要敬酒不吃吃罚酒!你不要以为,你爷爷是左相,我们就不敢动你了。惹恼了我,连你一样揍!就是第一个揍你又能如何?”
左无忌毫不示弱,头一仰,一脸傲色的道:“用不用我多借你一个胆!打我?”
李承泽目露厉色,缓缓点头:“左无忌,大丈夫敢作敢当,有胆你就等着!只是等下,可莫要后悔!”
随即马鞭一指,指着叶笑,叫道:“叶笑!赶紧滚出来,咱们的帐,是时候要好好的算一算了。”
身后一阵哄笑,几个人七嘴八舌说道:“不知李兄要怎么算账呢,不是想要吃夜宵了吧?现在天可还没黑哈哈哈……”
“没天黑才好啊,这样就能多吃几次了,是不是啊……”
“就是就是,时间充足,大家可以一道吃,吃个尽兴!”
声音里面,充满了极尽淫邪的意味。
另有几个人,一边说话,一边眼睛死盯着苏夜月,目光中满是垂涎欲滴的味道。
华阳王若是尚在京城,这帮家伙对苏夜月那是连正眼也不敢看一眼的,因为华阳王真的会打上门去,而且结果还是打了也白打的那种。
但华阳王如今已经出征了,短时间回不来了。
而且这帮纨绔听说这次出征局势严峻之际,战况未许乐观,甚至还是极有可能凶多吉少。
他们竟全然不曾多想一层,若然华阳王当真兵败,南疆战局尽溃,跟着就会威胁到辰皇后方的安危,若是最终兵临城下,他们有何能幸免!
可惜纨绔就是纨绔,他们不会想那么远,他们现在只是想到了以往能够威胁他们的华阳王离开,一个个自然也就都没有了顾忌,自觉可以为所欲为了,可以尽情尽兴的干他们一直想干却又不敢干的事情。
尤其苏夜月虽然年少,但却是号称京城第一美女,这帮好色如命的家伙自然早就对这朵名花馋涎欲滴,望眼欲穿。
甚至就连以前时不时地找叶笑麻烦,也有很大一部分原因来自这里。虽然大家嘴上都不明说,但其实是都很看不惯叶笑顶着‘小郡主未婚夫’的名头。
恨不得将他赶紧弄残了才好……
苏夜月小脸涨得通红,走上几步,很自然地站到叶笑面前,怒声道:“你们这帮人想要做什么?”
一个纨绔嘿嘿笑道:“小郡主不要害怕,我们只是来找叶笑讨一笔债,讨完了,我们自然就会走……哈哈哈,绝对不会惊吓到小郡主的。”
他一边说,一边上下打量着苏夜月,一双三角眼中,尽是惊艳。
“姜太岁!”左无忌大怒道:“你放尊重些!”
这位姜太岁正是户部尚书的儿子,传闻此人当初降生的时候,恰逢太岁压顶的日子,姜尚书干脆给儿子取名姜太岁。
乃是取‘太岁在此,百无禁忌’之意。
或者是一语成谶,这位姜太岁,自小行事便百无禁忌,且极为好色,欺男霸女,荤素不忌,最是来者不拒!
这位姜太岁哈哈一笑,流里流气的说道:“我道是谁,在此大放厥词,可是吓死我了,原来是那话儿不能用的左大少……哎呀,左大少你可小点声,我天生胆子小……”
左无忌闻言顿时面红耳赤,被气得说不出话来。
他天生的毛病,虽然早已不是什么秘密,但,这么被人在大庭广众之下揭伤疤却还是破天荒的第一次。
一时间,早已经将这个姜太岁恨到了骨头里,气得浑身发抖,一时间竟不能言。
兰浪浪嘿嘿冷笑,道:“户部尚书的儿子,果然牛逼!不愧是辰皇帝国第一大贪官第一财神爷的种,连说话的无耻劲儿,也带着你爹的风范,屁服屁服。”
户部尚书姜玉名,可说是整个辰皇帝国最富有的官员,素有活财神之称;只是这个富有、财神称谓,并不是说他主掌国库,掌握着国家经济命脉,而是说他的私财,敛财能力。
但这个姜玉名虽然也不乏贪赃敛财的劣迹,但相对于他的贪赃,他的理财之力更是惊人;而且,据说这货自幼便伺候皇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