喝口酒，叹口气。

第384章 诡异的温馨

“这个世界到底是怎么了……”寒冰雪在叹息；白衣如雪，目光很忧愁很幽怨：“我这样风度翩翩、超尘脱俗、人见人爱，花见花开的浊世佳公子……居然也有如人饮水冷暖自知的一日，上哪说理去……”

……

酒是好酒。

菜是好菜。

而且，最重要的是——这些人，这一辈子也是第一次坐在同一张桌子上吃饭喝酒！

彼此之间，就算是有了充足的心理准备，仍旧都有些无形约束的微妙感觉。

如果没有今天这一场，或许，飘渺云宫的李云萱，一辈子也不会有跟月宫霜寒在一起吃饭的机会。

又或者说，没有那样的资格！

还有展云飞和朱九天，也是差不多。

他俩虽然跟霜寒姐妹身份地位相当，实力也处在同一位阶，严格意义上来彼此差距并不算是很大，但，始终男女有别。

大家在饭桌上，都显得很沉默，每说一句话，都是字斟字酌；是以这顿饭的气氛，吃得相当沉闷，尤其是一些敏感话题的时候，如，怎地改变了主意，为什么会这么做……等等，所有人都是识趣的一字没提。

但在这顿饭之后，月宫霜寒的表现态度，让所有人都产生了一个错觉，貌似和传说中的月宫霜寒怎么不大一样呢？她们俩真是月宫霜寒吗？的特异感觉……

两女全然没有传说中那种冷若冰霜、清冷高洁、高不可攀……等等生人勿近的样子。

更夸张的是，两女表现出来的态度，分明就是两个刚出道的小女孩。

青云天域的所有强者们都知道，月宫霜寒心思纯净，不染俗尘，所谓的不染尘俗，不但是不谙世事，甚至连为人处世的基本礼节都不太放在心上，诸如是非黑白、公道仁义什么的，亦是全都不在其心，之所以会形成这样的状况，一来月宫刻意将两女与外界隔绝，二来她们本身也将自身对外封闭；三来还有她们所修炼的功法因素……

所以，虽然两女所拥有的实力惊人、地位超然，名动天下；但，却仍旧保留一份纯粹的赤子之心。

但现如今，两女所表现出来的态度可谓出乎所有人的预料。

简直可以亮瞎所有人的狗眼！

“这个好吃，很好吃。”月霜眯着眼睛，将筷子伸向一盘糖藕；入口一瞬，登时两眼放光，又再夹起一块，放到小嘴巴里；大快朵颐，一脸的满足。

“真的很好吃啊。”月寒也有样学样的夹起一块；小脸满是惬意。

“你不吃一块尝尝吗？”月霜看着坐在两人中间的叶笑，圆圆的眼睛满是笑意，眼神深处，乃是不为人察觉的深深依恋：“来，你也吃一块。”

居然直接给叶笑也夹了一块过去。

展云飞与朱九天等人见状，嘴角下意识的接连抽搐。

“好介绍，的确很好吃。”叶笑哈哈一笑，大口咀嚼：“甜是甜了一点，不过甜而不腻，正可消除这几道肉菜的油腻感觉。嗯，莲藕搭配这个肉最好，这是地龙肉，很香很鲜，还很有嚼头，你试试。”

说罢，叶笑便夹起了一块地龙肉，放在月霜面前的碟子里；旋即就看到月寒撅起了嘴，赶紧又夹了一块，放到月寒的碟子里。

只是余下的四个人却即时集体石化！

叶南天嘴角仍在不断的抽搐，脸上肌肉渐次痉挛，望着自己的儿子的眼神，更是像是看到了神仙！

差点儿就要骂出来。

这个混账东西！

人家给你夹一块，那是礼貌，最主要的是，人家姑娘心思纯净，不会想到其他的方面……

但你一个大小伙子，居然就用你自己用过的筷子，给两个女子夹菜？

而且还是给这样的……两个女子夹菜？

你那不是自己给自己找麻烦么……

如果是那种稍微有点洁癖，嫌你用过的筷子脏，当场发作……

你以为很稀奇？

那样岂不是就糟糕了……

难道旁边的公筷是摆设么？居然连点起码的用餐礼仪都不知道，真真是没点形象的说！

以霜寒两女传说中的为人个性，简直太有机会有洁癖的说好不好！

这事要坏？！

不行，儿子出纰漏老子去补漏，反正不能把儿子搭进去，可是要怎么补漏呢……这是个问题！

可是，刚刚转过心思的叶南天还没有来得及将补漏动作付诸行动，却见月霜径自将那块肉夹起来，毫无犹豫，更无芥蒂地放进了小嘴中，一边卖力咀嚼，一边眯着眼睛赞道：“真是很有嚼头，就像是小时候嚼牛筋一样……”

“真是这样子，不光有嚼头，味道也挺好呢。”月寒那边同样的腮帮子鼓起，努力的咀嚼，美眸中尽是满足：“好好吃！”

“好吃就再多来两块，自家人吃饭就要敞开吃，吃到尽兴为止。”叶笑满脸宠溺温柔地笑意，又给每人夹了两块。

所有人呆若木鸡地看着叶大公子就那么视手边的公筷如无物，径自用自己用过的筷子，一筷子借一筷子的夹菜布菜，不过片刻，就将月宫霜寒面前碟子高高地堆了起来，满是菜肴。

两女不断全无芥蒂，反而低着头，一股劲的狂吃，就只吃自己盘子里的诸多菜肴，旁若无菜唯有一脸的满足幸福。

不明所以的其他人再度石化！

“两位仙子胃口好就多吃点，看两位仙子怎地有些偏瘦呢……”叶笑一脸的微笑：“女孩子固然该保持身材，但太瘦了也不好，稍微胖一点才好看呢。”

展云飞朱九天两人闻言登时大惊失色，我了个去，小师弟实在是太欠缺江湖经验了，怎么敢说这等犯女性修者集体大忌的措辞呢？

女性修者绝对的通病——死爱偏亮，诸如胖、不好看、身材差之类的字眼正是个中大忌，小师弟一句话就基本已经把这些大忌讳全都包圆，这是要找死的趋势啊！

可是，接下来发生的一幕让展朱两人，继续石化，外加傻眼！

“我们现在的身材就好得很，才不要发胖呢！”月霜月寒同时翻着白眼表示抗议，不过所谓抗议也就仅此而已，然后仍旧继续腮帮子鼓鼓的吃饭，吃菜，巨快朵颐。

“额……”叶南天举着酒杯僵在半空，显然也被这一幕震得魂不守舍，近乎本能喃喃邀请道：“请，请……”

也不知道他在“请”什么！

朱九天端起酒杯，顺着这声请，呆呆的往下一倒……

噗！

倒在了鼻孔里。

第385章 往昔，哥哥

宴席上除了霜寒姐妹之外的另一名女性，李云萱这会也同样处于呆呆出神状态之中，她在反复思量一个问题，月宫霜寒怎么就全无介意呢？不应该啊，问心自问，若叶家大公子刚才那番话是针对我说的，我就算不当场翻脸，起码也得对其怒目而视啊，这不对啊，为什么会这样呢？！看来，传言中，月宫霜寒本性纯真，不染俗尘，果然是一点也没错；这心思的纯净……真的是到了一定地步。绝对的赤子之心！

“哎？！这酒也很好喝啊。”月霜端起酒杯，看也不看，径自一饮而尽，嘶嘶地抽了两口气，呵呵笑道：“我想起来，我们小时候那会，我和妹妹两个人都不能动，呆呆的躺在床上，哥哥出去给我们弄吃的，那次不知道从哪里偷来了小半坛子酒……那是我第一次喝酒呢……”

“就是就是……”月寒也想起来，嘻嘻一笑：“那年咱们才五岁吧，第一次喝酒，喝了一口就醉了……”

“我还不是也醉了……呵呵呵……”月霜笑得很是纯真；眼神中满是迷惘而温暖、还有对往昔温馨回忆的追思，似乎又回到了当年那个小茅屋。

兄妹三人，就着别人剩下的残羹剩饭，抱着一个已经被打破的半拉酒坛子，里面就只有寥寥的一点点残酒没有被泼干净……

你一口，我一口……

吃得香甜可口，吃得满足异常……

那一天，哥哥又被人揍了，嘴角都被打出了血；瘸着一条腿；却仍是将偷来的饭菜保护得好好的，那是被人夺过去，在地上踩了两脚；哥哥原本已经被人打倒在地，及至那些人走了，哥哥却又捡了回来……

他青肿着嘴唇，抱着饭菜回来，手里是只得少许残酒的半拉酒坛子，那是别人将酒坛子拍在他头上，打碎了的半个酒坛子。

他头上还流着血……

“月霜你还记得么？”月寒无比满足地嚼着地龙肉，一脸的憧憬回忆，曼声道：“这个肉嚼起来，真的就好像是小时候，哥哥那一次偷回来的半盘牛筋……”

月霜也在嚼着：“我当然记得，那还是咱们第一次吃到肉，牛筋好硬好硬，根本就嚼不动；但是怎么也舍不得从嘴里吐出来，就那么努力的嚼，等吃完那些牛筋，我的腮帮子都酸疼了好几天呢……”

“我还不是一样，好容易吃下一块，跟着就又再塞一块，只记得肉好吃，一定要吃完，可是……可是最后所有的牛筋都被我们吃了，哥哥反而没吃到，一块都没有吃到……”月寒说道，语气竟隐隐有哽咽之意。

两女你一言我一语，旁若无人，回溯着往昔温馨。

旁边听得叶南天与展云飞等人都是心中一动：从这些话听着固然充满温馨和暖，但骨子里却尽是酸楚磨难，现在这两位威慑了整个青云天域的月宫霜寒，小时候的生活氛围，竟是这般的苦痛艰难……

“原来两位仙子，童年往事竟是如此的不堪回首……”展云飞叹息一声；忍不住看着自己的师弟朱九天。

朱九天眼神与他一对，顿时知道了自己的师兄余韵未尽的话外之意。

心下不由得也是叹息一声，心中一阵酸涩，一阵疼痛。

童年……

我和展师兄，当年也是一对渺不足道的小乞丐，为求一餐饱饭，努力求存，天天被人揍，被人骂……

每每午夜梦回，回想往昔旧事，无数辛酸萦绕心头，总以为自己两人往昔旧事，已经是人间悲剧，凄惨无极，却不想面前这两位身份实力更强的女子，竟也有与自己两人类似，甚至更加凄惨的往事。

“青云天域许多强者……都是从艰难困苦中得到自己的机遇……从此一飞冲天……亦正因为有沉重的往事，锻炼出他们异于常人的韧性，更加明白自己今时今日的成就，是何等的来之不易，弥足珍贵！”李云萱轻轻叹息。

“是的，正是因为经过了那么多的艰难困苦，那么多的折磨苦难；所以，当这些人站起来的时候，才会站得比谁都稳，坚毅果决，百折不挠！”

展云飞慨叹的说道：“那份源自人生中最初的初心，让他们都拥有了一股韧性，一份坚毅，一种狠心；而这点初心认知就是……宁可死，宁可魂飞魄散，但，往昔的那种苦难日子，再也不要回去！再也不要经历！”

“是的！”

朱九天这个大男人的眼神中隐隐晶莹闪烁。

寒霜两女对往事的追忆，也让他想起了当年与展云飞相依为命的那段日子。

“世家大族致力栽培的天才族人，或者说起点极高，或者是资质很好，或者是聪明伶俐，智计百出……但，他们当中的绝大多数都不能达到真正巅峰的层次！就是因为……他们缺少了生活中的那份磨难！”

“或者应该是，那份磨难，那份磨砺心志的苦难，才是人生中真正的财富！”

展云飞低低叹息：“只不过在积累这种财富的过程中，却也会将绝大多数人直接摧毁！”

“那倒也未必。”叶笑微笑道：“唯有像两位师兄，或者霜寒两位仙子现在这样的人，回忆起过往的时候，那种苦难的过往才是一种弥足珍贵的财富！”

“艰难困苦，对于成功者而言，乃是成功之后可以津津乐道、时常回味的精神财富，一旦回忆起来，绝对是一份最最宝贵的精神享受；反之，对于那些经历过艰难困苦，却最终没有成功的人来说，艰辛仍旧是艰辛，仍旧是噩梦，不堪回首！”

叶笑说的这番话，可谓意味深长。

所有人尽都是停住筷子，静静地思量了片刻；然后，所有人都表示认可的缓缓点头。

月霜抬着头，专注地望着叶笑，凝思片刻，黑白分明的眼珠子转了转，然后也点点头，低下头，继续大吃。

这一幕的神态，简直萌翻了，可爱至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