凶案发生的现场,不仅善川城方面勘查过一遍,长龄先生这位高人也仔细搜寻勘验过一遍。那里虽然偏僻,但也是善川城通往国都方向的大道,白天有很多人马往来,现场不可能长期保留。长龄先生勘验之后便做了一个决定,将所有能发现的东西都带回国都。
那一把大火留下的灰烬、灰烬中的器物兵甲残片、在山林中所找到带着血迹的泥土,全部用车运了回来,装了很多口大箱子,回到国都后要组织人手再专门查验。
现场已经没有了,若是到善川城查问相关人等,包括城主在内的涉案之人也都被带来了,虎娃再去善川城也没有了意义。而长龄先生与虎娃见面时,也告诉他就跟随这支车队一起返回,路上可能还会发生别的事,有他在,长龄先生才能放心。
当车队再度启程时,虎娃走在队伍的最后面,一手持节,另一只手轻轻抚过车上的那些木箱。大俊和商队中所有遇难者的遗骸,就在那些箱子里的灰烬中,可是虎娃已感应不到大俊的气息。他一直默默地陪着大俊在走,一直走到天黑都没有再说话。
虎娃并不是来查案并作出处置决定的,他之所以愿意接过后廪所赐的红节,只是想知道确切的结果、事件的真相,究竟是哪些人、为了什么目的、做了哪些事。但无论如何,大俊已经不在了,不论巴室国将怎样处置,他都不愿放过真正的凶手。
公子仲览并没有撒谎,会良几乎没说实话,而圆灯先生只说了他自己愿意说的实情。虎娃身为君使,其实该问的话都问清楚了,若是蕉铠未归案、白术又不在的话,这件事情无论谁来问,恐怕都问不出更多的结果。
但商队中还有一名幸存者,瀚雄看见了那些刺客,假如没有这个“意外”,凶手便指向了帛室国的众兽山——至少有众兽山弟子参与。而虎娃心里也明白,凶手恐并非来自众兽山,在这件事中,公子会良恐怕比仲览做的更多;至于圆灯先生这位高人下山,也绝不是为了救少务,只是为了等少务一死、便拿下仲览。
既然连虎娃都能明白,假如后廪得知了查问结果,还能不明白吗!那么后廪又该如何处置呢?虎娃关心的并不是这个问题,他想要的只是真相,其实大概的真相已浮现于心中。
也许在国君后廪看来,他的谋划非常成功,只要少务平安归国便大局已定,且将少务继位时的隐患都暴露了出来,不论如何处置都很从容。后廪也许不是有意让商队遭遇这种结果,恐怕也没想到他们会在巴室国境内引来这样的刺客。就连长龄先生也被惊出一身冷汗,幸亏瀚雄最终保住了命,否则对于少务来说也是个重大损失。
少务还有不到十天就将继位为新君,巴室国届时亦将举国欢庆,可是虎娃无论如何都高兴不起来。他亲身经历了一切,将多有情由想清楚,其实只是个很简单的事件。各色人等站在各自的角度是怎么想的、又做了哪些谋划,虎娃至此已看得清清楚楚。
离开家乡在巴原上走了这么久,虎娃还从来没有将世间纷繁的人与事看得这么清楚,难道这就是山神要他来经历的一切吗?或者只是偏偏让他给遇上了,或者只要他在世间行走、迟早都会见证。
当天在一处村寨中过夜,次日凌晨人马继续出发。虎娃终于不再步行,到了车上坐在瀚雄的身边。长龄先生叹道:“小路,多谢你送给瀚雄的剑符,否则他也逃不出来。”
虎娃:“您当初是国君派去接应少务的,当时也一定亲眼看见了瀚雄与大俊混入了那支商队,却没有把他叫回来,如今是何感受?”
长龄先生:“你想问我是否会因当初的决定而后悔吗?说实话,我也没有料到他们会遭遇那样的刺客袭击。如果少务真在这支商队中,就算是我亲自护送,也未必一定能保住他的性命,如今感到的只是后怕。
但我清楚一件事,瀚雄若欲成大器,必须经历艰险磨砺。所谓的艰险,可不仅是吃吃苦头而已。我虽没有遭遇过刺杀,但当年行游修炼之时,亦有过比这更危险的情况,有时并非与人动手厮杀,我突破六境闭关时的经历,也是九死一生。
我很庆幸他还活着,有了这次经历,他能在世上活得更好,或许将来也能在修炼的道路上走得更远。小路先生,这不就是你这一路所说的修行吗?”
虎娃默然未答,瀚雄如今还活着,长龄先生自可以说出这番感受。可是大俊呢,那位性情开朗、喜欢开玩笑却胸无大志的师兄,如今已不在了。
长龄先生当然知道虎娃在想什么,又轻声道:“大俊是一名军士,他是在执行军令。军人在战场上冲杀时,其实已经做好了生死的准备。今天的结果令人叹息,他本可以成为善川城的城主,如今只有其子侄受封赏了。”
虎娃知道只要大俊回到国都,必然会受到新君少务的重用,却没想到少务会如此看重这位师兄。大俊就出身于善川城普通的村寨,想必少务对善川城的城主早有不满,会找机会让大俊立功、继任善川城的城主,镇守巴室国与郑室国交界的重要边关。
从少务的角度,自有他的打算。但大俊却等不到这一天了,也实现不了找一位蛇女为伴、过小日子的愿望。
军阵与车队前行未走多远,迎面又来了好几辆马车,对方没有在路边避让,而是直接停在了前面。开路的军士喝道:“来者何人!为何不避让军阵车马?”
对方有人答道:“我们是长龄门弟子,奉宗主之命前来接应。”
说话者虎娃认识,他是长龄先生的大弟子、五境修士齐柏。当初长龄先生与少务进入王宫时,就是由这位齐柏驾车,其人显然深受长龄先生的倚重与信任。长龄门不仅来了齐柏一个,随行的还有十余名精锐弟子,就是当日护送少务进入王宫那些人。
长龄先生那天是直接从王宫里飞走的,但给守在侧门外的众弟子发了一道神念,叫他们随后赶来接应。这些人的速度当然没有虎娃快,此时才赶到。虎娃早就知道这些人会来,所以并不惊讶。而长龄先生终于露出了轻松的表情,虽有军阵护送,但他还是更信任本门弟子。
圆灯与会良跑到队伍前面询问情况,齐柏向他们行礼,并很惊讶的问道:“圆灯宗主,您怎么还在这里?既然见到了彭铿氏大人,想必已知国君邀您前往国都商议禅位大典之事,也拿到了那件飞天神器。”
齐柏等人走在虎娃后面,他们出发时已知道国君的各种安排。圆灯先生有些矜持地答道:“尔等有所不知,我正陪同会良公子押送重要人犯与物证,途中不能出任何意外,所以不便独自先行。不仅是我,长龄宗主不是也没有赶回国都参加禅位大典吗?”
齐柏顿了顿才说道:“可是,可是,国君已命镇南大将军调动凉风顶周围四座城廓各一支守备军阵,说是要保护凉风氏一族,难道您还没有听说吗?”
圆灯先生赫然变色道:“竟有此事!”
虎娃在一旁不紧不慢地开口道:“他说的没错,国君下令时,我就在场亲耳听闻。”
圆灯先生恼怒道:“你怎么不早说!”
虎娃仍淡淡答道:“昨日我已经告诉你,国君招你去国都、希望你不要错过大事,怕你不在凉风顶,甚至托我把飞天神器都带到这里了。可是圆灯宗主既接了神器,也知道了国君的意思,却仍然留在了这里,我还能多说什么呢?”
以圆灯先生的修为与身份,国君平时想请他也未必能请得动,就算想抓他,也未必能拿下他本人,但凉风氏一族数千人却是跑不掉的。后廪接到会良的秘报时,恐怕也猜到了很多种可能,所以才急召圆灯去国都。
圆灯先生正要发火,长龄先生突然开口道:“无论是以国事为重,还是为子侄辈以及族人着想,都不应该错过大事。圆灯宗主,我就与您一同飞往国都吧,应该恰好能赶上禅位大典。”
第009章、经历与见证(下)
圆灯若不走,长龄先生便也留下。如今圆灯终于要离开大队人马赶往国都,长龄先生便与之一同前往,这可能是一种监督吧,也等于将瀚雄托付给了虎娃,同时留下的还有国君所赐的兵符。
国君的兵符赐给谁,是不能随意转交的,但那长龄先生的身份地位超然,有时可以不去在意这些,他告诉虎娃:“国君将兵符给我的时候,并没有特意叮嘱不能转交。你既为君使,那么便将兵符拿去,这支军阵就由你来节制,什么时候放他们回善川城,亦由你决定。”
长龄先生还以神念拜托了虎娃另一件事情,便是为瀚雄疗伤,不论以什么样的神通妙法,总之尽量让瀚雄以最好的方式康复。
虎娃先后出手调治国君后廪以及师兄夏卓的病症,其手段令长龄先生惊叹不已,不佩服都不行。长龄本人就是一位炼药施治的大行家,所以他比任何人都清楚虎娃的高明。他的修为虽在虎娃之上,但若给瀚雄疗伤,真不如就请虎娃动手。
神医彭铿氏大人之名,绝非虚传,且长龄先生对虎娃也绝对放心。
圆灯走了,而长龄门精锐弟子皆来到此处,更重要的是有虎娃身为君使、手持兵符在此,剩下的会良等人便翻不起什么浪花来。长龄先生先前所忌惮的只是圆灯一人,两位六境高手皆离去后,在场便无人是虎娃的对手。
长龄先生与虎娃一起走过几千里的路,当然清楚这少年的本事与为人。
公子会良再怎么用哀求的眼光看师尊,圆灯先生也无法理会了,他只得目送两位高人飞天而去,剩下的人马便由虎娃统领。由于车队中有重伤昏迷的瀚雄,所以不可能快马赶路,大家都在大路上不紧不慢的前行,按照这个速度,是不可能赶回去参加禅位大典了。
他们是往回走,也有人正迎面而来。午后不久,只见远方烟尘扬起,到了近处,前方是一支衣甲鲜明的军阵。虎娃率领的也是一支军阵,可是与对方比起来,感觉就差得太远了,简直就像是一支临时拼凑充数、刚刚拿起武器的乌合之众。
虽然是一样的衣甲、一样的军械、一样的队列,可是对面来的那支军阵,自然就带着一股威严的杀气。数十人一齐走来的声音,就像是一个巨人在路上踏出的脚步声,无形间就令人觉得精气神是那么地振奋。
这应该是巴室国中最精锐的军阵,其战斗力与精神面貌皆非一般城廓的守备军阵能比;而率领军阵者,也应该是一位久经沙场、杀气腾腾的大将。
虎娃料得果然没错,远远地就听有人喝道:“彭山禁地镇守将军北刀氏,奉命前来接应君使彭铿氏大人,并押运与护送仲览、会良一干人等。”
大队军阵行进,当然没有轻车疾行更快,所以北刀氏来得比一众长龄门弟子更晚。他所的接到国命,是押送仲览,并护送会良。只不过他方才的话中,将押送和护送说到一块了,也将仲览和会良放在一起了。
多日来一直面色凝重的虎娃,终于露出了一丝浅笑,快步来到队伍前面行礼道:“刀叔,我们又见面了!”
北刀氏向虎娃行了面见君使的礼节,然后笑道:“小路,你再叫刀叔,我可不敢当。我在武夫丘上是二长老的弟子,你往后得叫我师兄了。……你是君使,我亦奉君命而来,我们还是先办正事吧。”
虎娃看了看北刀氏带来的军阵,又回头看了看自己所率领的这支军阵,当即下令让善川城的守备军阵原路返回,不必再继续执行护送任务。这支军阵本就是长龄先生以兵符临时调动的,不可能长期离开善川城驻防别处,就算到了国都也得立即返回,虎娃便让他们提前走了。
圆灯先生已离去,如今善川城的那支军阵也走了,十二名长龄门精锐弟子护卫在瀚雄的马车周围,北刀氏又下令,让属下军士接管了押送仲览等人犯的任务,将所有人都裹挟在军阵之中。
公子会良有些忐忑的与北刀氏见礼道:“大将军,仲览、辰南等是我拿下的人犯,由我的亲随卫队继续押送即可。换了不熟悉的军士,难免再生枝节。”
北刀氏却板着脸道:“那可不行,我接到的命令就是将有关人等全须全尾都送到国都,只有我属下的军士来办,才能令我放心。我不仅要押送仲览,还要护送你呢!为了不让你在路上出任何意外,我来时想了半天,终于想出一个好主意。”
会良勉强挤出笑容道:“请问大将军有什么好主意……?我的亲随卫队在此,凉风顶众师兄亦在此,安全自然无忧。”
北刀氏摇头道:“那可说不定!连公子少务都有人敢行刺,我怎么敢保证没有人想杀你?所以最好的办法,就是不让任何人接触你、也不让你到处乱溜达,这样你才是最安全的。否则你让人给杀了、或者自己跑丢了,国君找我要人怎么办?”
会良变色道:“大将军,您这是什么意思?”
北刀氏向后一招手道:“来人,请会良公子坐进铁木笼车独行。从这里到国都,任何人都不许与会良公子说一句话,除了护卫军士,任何人也不得接近会良公子,否则便视同刺客、格杀勿论!”
会良下意识地向后急退,同时向虎娃高喊道:“君使大人,北刀氏怎能如此!”
虎娃淡淡答道:“他奉君命来护送你,这的确是最安全的护送方式,我看没什么不可。”
北刀氏则冷笑道:“我在国都中连风正大人都揍过,会良公子,你在路上最好老实点。”
已有军士欲上前拿下会良,而两位凉风顶弟子也冲上前方道:“会良公子身份尊贵,并有功于国,尔等怎能……”说话间已亮出了法器。
圆灯先生临走时曾吩咐众弟子注意保护会良,这两人皆有五境修为,平日行事也颇为自傲张扬,并没有将普通军士放在眼里。此时上前呵斥北刀氏,他们亮出法器只是为了表个态,让这位素来爱犯浑的将军做事不要太过分。
可他们刚一亮出法器,北刀氏冷不丁便抽出腰间的砍刀劈了过去。一道若惊虹般的凌厉剑芒斩来,会良左侧那名修士祭出凡人法器刚刚飞起展开光华、便被劈落于地,这道剑芒直接斩在了他的前胸。
看这一剑之威,将斩为两截应毫无悬念,可是并没有鲜血飞溅的场面。剑芒入体无声无息,那名五境修士身子一晃竟单膝跪地,挣扎着好不容才又站了起来,但再也运转不了半点法力。
巴室国民众都知道北刀氏大将军脾气冲,而功夫也确实惊人。前不久他被贬到彭山禁地,闲来无事便勤练独门刀法,如今已有五境九转修为。而且相比其他修士,他的刀法神通专擅攻杀,最不怕的就是动手格杀。
但北刀氏此刻你们好没有杀人,他施展的是武夫丘上的剑术,无形剑气入体、封印全身经络,暂时将这名凉风顶高手给制住了。
北刀氏身后的众军士发出轰然喝彩声,但他们好像并不是为大将军喝彩。因为会良右侧的那名凉风顶弟子,手中法器都没来得及祭出,人还保持着向前迈步的姿势僵在那里,突然失去重心、噗通一声摔倒。
彭铿氏大人也出手了,他挥出了一柄材质与北刀氏的砍刀一样剑,就是瀚雄那柄璞剑。
虎娃比北刀氏后出剑,但对面那人却先倒下、甚至连御器格挡都没来得及。也是一道剑光入体,那人的动作瞬间就定住了,周身神气皆被封印。
真是从武夫丘下山的同门师兄弟啊,不用事先打招呼就一起动手了。北刀氏已经够干脆了,而虎娃比他还利索。凉风顶总共来了五名弟子,此刻剩下的三人还有会良的亲随卫队在干什么呢?他们一动都没敢动!
虎娃只挥了一剑,连结果都没看,随即便换了法器。他撤剑的同时祭出了石头蛋,在空中化为十二道剑光,交叉盘旋布成了一座剑阵,将跟随会良的其他人笼罩于剑阵锋芒之下。这些人中修为最高的两个不到一个照面就被放倒了,而其他人也没想到会有这个场面,尚未作出反应便已被虎娃控制住了。
剑阵展开、杀意悬空,虎娃扭头问北刀氏道:“师兄,全拿下吗?”
反倒是北刀氏被吓了一跳,赶紧摆手道:“君使大人,不可如此!我只是奉命来护送会良的,国君并不想为难凉风顶这一派宗门。若他们不主动找麻烦,君使大人也不必为难他们。”
虎娃又一指那两名被制住的修士道:“那么,这两个方才要动手的呢?”
北刀氏看着虎娃,眼中竟隐约有苦笑之意:“他们方才在君使大人面前,竟亮出法器欲动手,确实应当拿下,且封住法力带回国都再细问详由吧。……会良公子,请上车!”
第010章、自己的路(上)
会良虽是一名四境修士,可此时吓得腿都软了。方才那两道剑光一左一右斩来,又有一座剑阵从他头顶上呼啸而去,他差点以为北刀氏以及彭铿氏两位大人,奉了君命要在路上了结他的性命呢,此刻浑身冷汗,一言不发就上了铁木笼车,被一队军士看押起来。
虎娃随手撤了剑阵,未再理会其他人。北刀氏却在心中暗道,自己做事已是出了名的冲,当场拿下会良之举看似鲁莽,实则就是国君派他来的用意,却没想到印象中温和谦逊的彭铿氏大人,做事竟然这么虎!北刀氏却不知,虎娃已经压抑了很久了,方才出剑亦是发泄一种悲愤的情绪。
人马继续出发时,气氛已变得完全不一样。北刀氏走在最前面领军,军阵队列整齐而肃杀,分为前后两阵。中间是十二名长龄门弟子护送瀚雄所在的马车,虎娃也坐在车上;后队押送着仲览、辰南等一干人犯,会良也在其中。
军阵的后面,则是三名凉风顶修士与会良的亲随卫队,他们一个个垂头丧气,却又不好就此离开,只得继续跟着。
北刀氏很顺利地拿下了会良,但也暗暗心惊。他已听说虎娃上了武夫丘,并成为剑煞的亲传弟子,但没想到短短一年时间,这少年的修为手段竟如此精进。虎娃斩出的那一剑以及随即祭出的剑阵,北刀氏自忖,就算是他恐怕也很难安然无恙的接下来。
北刀氏甚至在想——假如虎娃拔剑是与他对砍,他恐怕也砍不过这位师弟!
北刀氏本以为凭自己的五境九转修为,且炼成了独门刀法神通,相比世上其他的五境修士,就算在某些的手段上海有所不如,但动手厮杀的话是谁也不怕;就算遇到某些六境修士,在特定的战场上或是突然偷袭,他甚至都能占到便宜。那么再看后虎娃的手段,岂非是六境之下已无敌?
虎娃如今究竟已有五境几转修为?说起来也有意思,在跟随长龄先生护送少务归国这一路上,他虽没有刻意修炼什么秘法,只是感受着巴原上的天地气息,不知不觉中修为已突破五境三转。就好像他完成了一件前所未有之事,同时修行亦更上一层楼。
五境又称九转境,与此前相比有两个特点。其一是平日的行走坐卧,皆可是一种修炼,因为此境中需要感悟天地万物的气息,能察觉到以前所不能察觉的玄机。其二是每一转的修炼,并非像四境中那样突破神气法力原有的极限即可。
哪怕是修炼同一种神通秘法,在五境中也必须要用不同的方式印证并运用到极致,有新的收获与感悟、成为自己所掌握的秘术,才能突破至下一转。所以五境的修炼艰难而漫长,尤其是到达五境九转后突破至六境的关口,对于世上绝大多数修士而言,穷尽一生也无法迈过。
虎娃从五境初转突破到二转,是自悟并印证武夫丘上的秘传,最终炼成了剑符。其实武夫丘上的四大秘传,虎娃若一一印证到极致,皆演化出属于自己的妙法手段,他也能以通过这种方式一步步突破到五境五转修为。
这对于大多数武夫丘弟子来说,已经难以想象,并非所有武夫丘正传弟子都能将四大秘传尽皆精通。他们的五境修炼,往往是将一、两门秘传,在运用中演化出不同的神通手法。可是虎娃不一样,他同时演化与印证御剑、炼剑、剑阵、剑符之术,成为自己的修行,只是从初转突破到二转的修炼。
护送少务归国这一路、见证巴原上种种人与事,于元神中感应天地间万事万物的气息,印证仓颉先生当日所说的很多玄妙,并思考世间为何大器,便是虎娃从五境二转突破到三转的修炼。但虎娃本人并不关心自己的修为究竟是五境几转,他只是在这条路上自然地前行。
当长龄先生和圆灯离去后,虎娃就成了这支队伍的首领,而北刀氏也受他的节制。当天宿营时,虎娃自作主张做了一件事,将长龄先生从案发现场带来的、装着物证的箱子全打开了。
这些重要的物证在路上应该封存,到达国都之前任何人不得擅自开启,但虎娃并没有理会这些讲究、也没有人告诉他这些,而北刀氏将军明明清楚亦未阻止。
虎娃还拉着北刀氏与盘瓠一起,就在这些打开的木箱前拜祭了武夫丘的同门大俊,还有商队中不幸遇难的所有人。然后他让盘瓠将所有的物证都闻了一遍,牢牢记住其中的各种气息,尤其是长龄先生从附近山林中采集、混杂了各种鲜血的泥土。
凶手虽然将痕迹处理得非常干净,商队中所有的东西都一把火烧了,但激斗中有人受伤或身亡,洒落在周围山林中的鲜血渗入泥土,并没有来得及全部清除,其中有的气息就是属于凶手的。不论国君将如何处置、巴室国能否追查出凶手,虎娃都有自己的打算。
他并没有触动这些物证,只是让盘瓠都闻了一遍,然后原样封存。次日继续出发,离国都已经不算太远了,队伍来到了眉山与彭山之间的隘口。去年这个时候,虎娃就是在此地混入了北刀氏将军所率领的使团。
虎娃下令队伍停下,他将国君所赐的红节以及长龄先生转交的兵符都给了北刀氏,表示不再前往国都,就此入山去自己的封地,同时将瀚雄也带走。反正也赶不及参加禅位大典,而且虎娃暂时也没心情凑那个热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