相都城规模不小,从攻破东门到全部占领、完全控制住局势也不短的时间。但少务并未纵兵劫掠,军阵所过之处派出大嗓门高喊抚民政令,也令国都中的民众安心了不少。早有前锋精锐军阵去占领王宫和廪仓、兵库,封存宫室以及库房,清点各种战利品。
虎娃在仪仗卫队的簇拥下与少务同车进城,一路都在微微闭目调息。耳边忽听少务悄然道:“师弟,我们先去王宫吗?”
虎娃终于睁开眼睛道:“师兄可先去王宫,我想先去见一个人,山爷和欣兰先生皆有嘱咐。”
少务:“师弟是说相室国采风大人西岭吗?他若未随舆轩而去、仍留在城中,我必不会为难。若他肯为我所用,我也必会量才任位。……只是不知他住在何处?”
虎娃:“林枭知其府邸所在,曾去过他家好几次。”
少务:“那我也先不进王宫了,便与师弟同去拜访此人吧。”
……
舆轩带走相穷诸子,是打算指定一座城廓为陪都、立新君继位,陪都中当然要有相应的官署建制,朝中重臣除随相穷出征的镇国大将军悦瑄之外,辅正、仓正、理正等大人当然一同带走了,单单却留下了采风大人西岭。
舆轩可以带走这些大人,但其亲眷仆从和他们在国都中的家财物资却带不了那么多。城破之时,从西门趁乱逃走的,大多都是这些朝臣的亲眷及仆从。
可是西岭想逃都逃不掉,舆轩撤走之前以监国者的身份下令,同时任命宇光与西岭为守城主将。西岭名为主将之一,却根本不掌兵权,实际上是被软禁在府邸中了,还被两小队军阵看押。
今天他独自坐在后厅中,品饮欣兰亲手炼制之茶,也不知能喝出什么滋味,隐约听见东门方向传来的战鼓及喊杀之声。但战鼓声持续的时间比他预计的要短得多,随即就听见屋外的街巷上有人呼喝:“东门已破,少务大军杀进城了!”
西岭吃了一惊,他早料到若少务下定决心强攻,相都城定然守不住,但没想到少务破城竟会这么快,那副兵正宇光可是忠于相穷的死士,没有道理主动开城投降啊。就在这时,屋外传来脚步和兵甲碰撞声,有一人推门而入,手中宝剑已出鞘。
西岭站起身道:“红康将军,我方才听人呼喊东门已被攻破,您怎会出现在这里?”
来者亦是舆轩的心腹手下、相室国军中的一位将军,西岭当然认识他。红康长叹一声道:“东门确实已被攻破、都城即将失守。西岭大人身为守城主将,以身殉城的事迹,将激励举国民众奋战的决心。我是来为大人送行的。”
西岭亦长叹道:“原来将军是来杀我的。”
红康板着脸,却低下头未敢直视西岭的眼睛:“若大人肯自己了断,也免得我动手。只是请大人快点,我还要从西门撤离呢。”
西岭眯起眼睛道:“舆轩命我为守城主将之一,却又暗中命宇光将我软禁家中。如今少务大军已杀入东门,红康将军不上阵杀敌,反倒跑到这里来杀我?西岭不解,就算你们想让我死,也得让我死个明白吧?”
红康沉声道:“西岭大人不可怨我,如今舆轩大人有求于赤望丘,而赤望丘的易辰先生恼你进谗言蛊惑主君、对赤望丘不敬。我相室国若想保全,还得仰仗赤望丘的支持,所以就不得不委屈大人您了。”
第067章、少务入相都(下)
西岭的神情有些凄然:“主君之志岂是我能左右,他的进军计划我亦曾劝阻,可是终究无用。……舆轩若真想借赤望丘之手保全相室国,就应让辅正大人护送主君之子西撤,自己先斩了梁易辰、再向少务献城投降。”
他的这番话大有深意,可是红康也无暇去仔细思索,有些不耐烦地说道:“采风大人请自我了断吧,我可没时间再等了。”
西岭:“我想再问一句,听说梁易辰带走了公子宫怀,可有此事?”
红康答道:“确有此事,西岭大人,您请上路吧!”说着话挥起一道剑光斩向西岭,他已经没心情再拖时间了,要赶紧杀了西岭也出城逃去。
……
西岭府中的仆从早已遣散,原先看押他的两小队军阵刚才也被红康打发走了。正厅门外此刻站着四名佩剑军士,面有焦急之色,正是红康将军的亲卫。
这几名亲卫并不知道自家将军是来干什么的,甚至不清楚西岭其实是被软禁在此。舆轩做这种事情,当然不想走漏风声,外人只道是宇光派人到府上保护这位西岭大人。今日东门已被攻破,红康将军反而带着他们先来到这里。
如今都城即将失守,红康将军来找西岭大人又能有什么办法,还不如赶紧撤离,晚了可就来不及了!
可红康将军说是有秘事,不让他们跟随,独自一人进了屋。几名亲卫等了不一会儿,只见西岭大人走了出来,其中一名亲卫赶紧行礼道:“西岭大人,我家将军呢?”
西岭长叹一声:“红康将军见都城难守,来到我这里请守城不利之罪,已以身殉城了。……你等也赶紧自寻去处吧,别忘了将你家将军的遗体带走。”
四名亲卫吃了一惊,赶紧冲到后厅,只见红康手握长剑倒在地上,脖颈间的鲜血流了一地,显然已是拔剑自刎了。他们大为悲恸,但也不敢久留,抬起红康的遗体就走,但刚刚冲出前院大门,便骇然站定了脚步,抬着红康的尸身动也不敢动,连大气都不敢喘。
西岭的府门前是一条巷子,此刻巷子两端都站着衣甲鲜明的军阵,就连空气中都弥漫着威严肃杀之气,却没有发出半点声音。看这支军阵的装备和军姿,也未免太精神了,不仅像是来打仗的,简直就像是来炫耀的!——这是当然,来的是少务的亲随卫队,也是国君的仪仗。
只见院门外停着一辆马车,不知以何种名贵的木材打造,通体雪白带着天然的纹路,车辕上套着两匹没有丝毫杂色的白马。关于这辆车的传说,相室国军中的很多将士都听说过,不仅是五百年前盐兆所乘之车,更是如今巴君少务的战车。
车上坐着两个人,当然就是少务和虎娃,车前还站着一名浑身黑衣的佩剑将军。这时少务开口问道:“你等是何人,这里又发生了什么事?”
少务的声音不大却很清晰,更有一种令人无从抗拒的威严气势,领头的亲卫下意识地便答道:“这是我家红康将军,因都城失守,到主将西岭大人这里请罪、并以身殉城。”
车前那黑衣将军又问道:“西岭大人何在?”
那亲卫又答道:“西岭大人就在院中。”
少务暗叹一声,摆了摆手道:“我不为难你等,解下兵甲武器,带着你家将军的遗体去吧。”
四名亲卫赶紧解下皮甲佩剑往墙角一扔,抬着红康的尸身匆忙离去。方才众人的谈话,西岭在院中就已经听见了,视线穿过院门也看见了外面的情形,怎能不知道是谁来了!他也是呆立当场,少务刚刚率军攻破东门,怎么就和彭铿氏大人直接到自己家来了?
就在一愣神的功夫,那位黑衣将军已经进了院子,朝西岭行礼道:“师兄,刚才是怎么回事,那位红康将军是您杀的吗?”
这位妖修心思单纯,但也不笨,早就觉得方才的场面很蹊跷。在别人眼中,西岭只是个言官,据说前不久得到某位高人指点、迈入初境得以修炼,但也不知真假,因为从未有人见他显露过什么神通,想必就算有修为也不会太高、顶多是初境而已。
可与西岭同在若山门下的林枭却很清楚,这位师兄虽然迈入初境得以修炼的年纪偏大,但这三年来修为精进亦不慢,如今已突破四境,假如他突然出手,斩杀那位事先毫无防备的红康将军并不难。
红康将军以身殉城,本就令人起疑,此人真要有这种胆色,为何不去东门作战?就算想殉城,也不必跑到西岭家里来自杀吧!
林枭猜得不错,西岭本想劝红康离开,可这位将军已经动手要杀他。但红康根本不知西岭的本事,剑芒刚刚斩出便被对方闪过,自己随即被当场斩杀。西岭不想再杀不知内情的红康亲卫,顺口编了个理由让他们将红康的遗体带走,却没想到巴君少务已来到门前,而师弟林枭竟然同至。
西岭苦笑道:“红康确实是被我所杀,此事一言难尽。……师弟怎会出现在这里,方才门外又是怎么回事,来的难道是巴君少务与小先生吗?”
林枭有些兴奋地答道:“是的呀!是师尊让我追随虎娃师兄的,他就是巴室国的彭铿氏大人、相室国当年的小先生。师尊还向主君举荐了师兄,所以主君刚进城,就和彭铿氏大人一起来拜访您这位贤士。”
西岭:“师尊居然将我举荐给巴君?”
林枭:“当然是师尊了,他老人家前段时间带我去了趟飞虹城外的白溪村,当面见到了主君。他还让我给您带话,相穷若败是咎由自取,他老人家亦清楚您的遭遇和处境,不如就此追随巴君,一展才学抱负……”
西岭闻言不知是何滋味,赶紧摆手打断林枭道:“有什么话回头再说,怎能让国君车驾于院外久候?”言毕快步出了院子,向少务车驾拜伏行礼道:“相室国败军之将、弃用之臣西岭,拜见巴君、见过彭铿氏大人!”
也就是林枭这位尚不太懂礼数的妖修,才会将国君车驾晾在院子外面,自己跑进来和西岭说了这么多话。西岭站在院中本不知如何是好,见到了林枭又听见了若山的交代,这才决定出来主动拜见少务。
虎娃已下车站在一旁,而少务下车弯腰扶起西岭道:“久闻相室国有一位采风大人,才华出众渊博多知,今日方知您竟然还有这样一身修为,难怪若山先生和欣兰先生都向本君举荐您。相穷弃用您,您也不必遗憾,这也许正是先生之幸。但您自称败军之将,又是怎么回事、方才哪位将军又为何要杀您?您和林枭说的话我都听见了……”
西岭满面愧色,低头道:“原来巴君不仅已见过我师尊若山,还见过我的道侣欣兰……请入寒舍品茶。”
西岭的态度还有点矜持或者说有些难堪,虽然拜见了少务,但毕竟身为相室国之臣。因为其师尊的引荐,此刻请少务进府中品茶,礼数上倒也勉强能说得过去。可是西岭也不好主动表示就此归顺少务,他的脸皮还没那么厚,就算少务开口,他恐怕仍会有些犹豫。
少务是个聪明人,很清楚西岭此时的心态,没多说什么,很大方地就随西岭进了屋子,只有虎娃和林枭跟随,将卫队都留在了外面的街巷上,就是一副拜访贤士的样子,而且丝毫不担心西岭可能在屋里设什么埋伏,显得非常诚恳坦荡。
西岭府中的仆从都不在,只有他一个人,将少务等三人请进厅中,亲手煮茶奉上,坐下后才回答了少务方才的疑问。前因后果解释起来也够复杂的,因为他给相穷的谏言,得罪了赤望丘在相室国中的主事者梁易辰。
舆轩带着相穷诸子与朝中群臣西撤之前,曾找到梁易辰向赤望丘求助,梁易辰则想借机除掉西岭以泄私愤。舆轩任命副兵正宇光和西岭为守城主将,实际上他却被宇光软禁在家中。今日城破之时,红康将军便来取他的性命,并打算对外宣称他是以身殉城……
西岭最后说道:“我听闻梁易辰带走了相穷之子宫怀,还有舆轩向赤望丘供奉的一件传国神器,正赶往赤望丘欲禀报相室国求助之事,不知巴君如何打算?”
少务不动声色地说道:“大军自太禾城前来相都城之时,本君在路上遇到了梁易辰,但不知他的车队中有相室国供奉的神器,还有相穷之子。”
西岭提醒道:“算算路程,那梁易辰应该尚未走远,巴君已知此事,还能将之截下来。”
少务却摆手道:“我就算当时不知这些,也能猜到他赶往赤望丘大概有何事,既然已放他离去,那就让他离去吧。相穷我尚且不惧,难道还会害怕一个流亡的公子宫怀吗?赤望丘若有心做什么,有没有宫怀在手它都会做的,在其态度未明之前,我也不想有所冲突。”
第068章、虎娃的信物(上)
星煞时往相室国和巴室国下达了同样的命令。就在相穷猛攻巴都城之后,都城守卫形势看似危危可及,赤望丘在巴室国的主事者齐星衡,也曾找到工正大人伯劳。齐星衡言称如今巴都城很可能被攻破,巴室国是否要向赤望丘求助?假如这样,他愿意赶往赤望丘禀告宗主。
当时巴都城正被相穷大军围困,只有齐星衡的车插着白节才能出得去,齐星衡还善意地表示——他还可以带走后廪的一个儿子。
伯劳何尝不知赤望丘的企图,很客气地向齐星衡以及赤望丘表示了感谢,并表示尚不必高人费心,相穷大军不日便将退去。齐星衡认为伯劳只是不敢轻易做这样的决定,便说若形势不妙可以再来找他,然后回到了自己的府中。
不料形势果如伯劳所言,相穷大军并未继续攻城,过了几天竟然自动解围退走了。伯劳又登门送上了份厚礼,以感激齐星衡在危急之时主动援手之情。而星煞布置的任务,齐星衡是没法完成了。
就在齐星衡找到伯劳的当天,伯劳就写了一封信,用岩鸽送到了太禾城。少务率大军进入相室国后,并不是在什么地方都能收到岩鸽传讯的,但是太禾城可以,这是早就做好的安排。巴室国一直暗中派人到这里养岩鸽,开战前又悄悄带回了巴室国。
少务在攻打相都城之前,便接到了伯劳的信,已知赤望丘曾有这种打算。结果是相室国是都城被破,赤望丘使者带走了相穷之子,少务对此倒不是很意外。
梁易辰之所以能这么做,只因相室国战败了。而在这种时候,只要赤望丘不是公开站在与巴室国敌对的一方,少务也不想主动得罪,同时亦不想被其左右国事。越是这样,表面上的尊重便越要有,面子也是必须要给的。
说完了这些,又聊了一些闲话,少务以请教的语气,询问了西岭一些相室国中的事情,越听越是暗暗心惊,不得不赞叹西岭是位人才。相室国各城廓的山川地貌、桥梁道路情况,西岭是了如指掌。每座城廓下辖多少村寨,历年统计是多少人口、多少赋税,都有什么物产,西岭是对答如流。
各地有哪些重要宗族以及部族,其历史源流以及现状,史上曾出过什么人物甚至有过什么传说,他们在相室国中的地位以及处境如何、对相室国宗室的态度怎样、彼此之间的关系又怎样,西岭了解得也非常清楚。
这是一个尚无成体系文字的年代,当然更没有记录各种复杂信息的书册,各种知识都依靠口口相传、记在人的脑海之中。西岭的天资,已是相当惊人了,难怪他拜在若山门下之后,很快就迈入初境得以修炼,短短三年时间,便已突破了四境修为。
更难得的是此人的见闻学识如此渊博,对相室国甚至巴原各国的各种情况都很了解,假如能得到此人效命,对少务的帮助实在是太大了。西岭出身寒微,因才华受任用,能拥有今天,在很多人眼中已经算是成功地身居高位,可是在少务看来,相穷还是没有真正重用这位人才。
想到这里,少务又问道:“先生在相室国任采风大人,而采风亦称风正,从您的遭遇来看,在朝中似乎人微言轻,那么先生又是如何看待风正之职呢?”
西岭答道:“风闻不正,民心何顺?世风不正,礼法难行。舆论风闻,国之要事,可成人之美,亦可毁人之誉,甚至可为攻心之师。巴君大军未到,相室国各城廓传言先起,我想巴君比相君更明白这些。对于贵国的采风大人,西岭是既羡慕又佩服!”
在巴室国担任风正的那位老大人,确实是个厉害的角色,深受后廪与少务的器重。他平日的任务不仅是搜集各种消息、传达国中发生的要事,还是军方重要的情报来源,并配合大军将各种有利于巴室国的讯息传扬到巴原各地。
少务点了点头道:“风不正,将如何?”
西岭答道:“国不正,则风不正。风评传于万民之口、用于万民之心,有德者掌之,有心者用之。但邪风可催折秀木,难免有居心叵测者兴风作浪,风闻未必为真,而真在于理。所以国中有风正更有理正,理正之责职在于查问是非,不为风所动。”
少务笑道:“好、好、好,先生是博学之人,我还想请教一个问题。如今相都城已破,我将取龙马城,为万民免遭兵祸之苦计,先生认为该如何做?”
这实际上是在问,接下来该如何攻打龙马城,但少务若直接问出来,西岭恐怕不太好开口。西岭看了虎娃一眼,答道:“我久仰小先生之名,前不久方知小先生亦是巴室国中的彭铿氏大人。如今守卫龙马城的主将名叫公山虚,此人出身于龙马城公山村,想当初小先生救助过公山村的族人,也曾与公山将军有旧。
舆轩与巴君决战之时,就已将龙马城大部军阵调至国都。如今龙马城防备空虚,若巴君举兵攻城,公山将军当然是守不住的。巴君若不欲有将士伤亡,可遣大军前去,但开战之前,先命人送一件彭铿氏大人的信物入城。公山将军见到信物,便知该如何决断。”
少务又点头道:“好、好、好,就这么办!”
几人聊的时间也不短了,林枭主动在屋里点亮了一盏灯。西岭见这么长时间都没人来打扰,不禁有些意外地问道:“巴君今日刚刚破城,便来到寒舍,诸般事务繁杂,为何不见有人来请命?”
少务刚刚进城就跑这里来了,而大军还在向整座城廓推进,占领王宫、廪仓、官署、兵库,清点战利品、收拢战俘、安抚民众,有这么多事情要做,怎么没看见有人来向少务汇报并请示呢?
少务笑着答道:“我已下令,拜访先生之时,诸事暂勿打扰。况且攻城之前,诸事皆有安排,领命者各司其职,若无意外状况,自不必再行请示,依原先的君命照办便是。此刻看来,攻占都城很顺利,并无什么意外。”
西岭动容道:“久闻巴君之贤名,如今看来,相穷确不如巴君远矣。”
少务在攻城之前已制定好了详细的计划,只要不出意外,各路人马入城后就照命令执行便可。有什么事就办什么事,有条不紊尽在掌握,这才是真正的高明。假如总是碰到问题需要临时解决,就说明事先准备和谋划得不够充分,或者是对情况的预计出现了偏差。
少务一进城,便来拜访西岭聊天,并命人不得打扰,这也是给足了西岭面子。但假如真有什么紧急状况,相信其属下不会不来汇报,到现在都没什么人来,就说明一切顺利,这也让西岭不得不佩服。
凡小事皆认真、决大事若无事,说起来简单,可是有几个人能真正做到呢,更何况是攻占一国都城这么重大的事情。
眼看天色也不早了,少务确实还有很多事情要处理,不能在此久留,终于开口道:“西岭先生,本君很钦佩您的学识与才华。我攻占了相室国大片城廓,如今又攻破了国都为安万民之心、消战祸之苦,能否请西岭先生出面,抚恤相室国阵亡之将士、遣流散之民众归家安居?”
西岭对少务进军以来颁布的政令已经很了解,比如免民众一年之赋役,抚恤阵亡将士,被俘之将士不为奴、整编继续服兵役三年。假如少务现在让西岭为他效命做别的事情,西岭可能还不好答应,但这种事情却是难以推辞的。
西岭起身跪拜,表示愿意从命,并代表万民感谢少务之仁德。少务与虎娃便告辞离去,在卫队的簇拥下赶往相室国王宫,那里如今已成为少务的行宫。
在行宫中召集臣僚议事之前,少务与虎娃还有一段私下的谈话。坐下之前,少务突然向虎娃行了一礼,且是拜伏于地的大礼。虎娃赶紧伸手,隔空施展法力将少务扶了起来,没有真的让他拜倒于地,惊讶地问道:“师兄,你干嘛突然对我行大礼?”
少务:“今日必破相都城,早在我的预料之中,但我亦知高城坚墙难攻,早就准备好付出伤亡代价,国中精锐军阵不得不有所折损。不料师弟在阵前来了那样一手大神通,不仅打开城防缺口,且震惊了相室国守军,攻城之战意想不到地顺利。
今日之伤亡,与我原先的预计相比,几可忽略不计,而大军的收获则远超预料,我当然要替巴国军民拜谢师弟。若非师弟出手,双方大军不知要死伤多少,我也绝不会如此从容入城。我白天看得清楚,师弟应是使用了秘宝,如此威力强大的秘宝却不像得自武夫丘,不知是从何而来?”
今天攻城,双方的伤亡都不大,至少比少务的预计要小得多。守城大军溃败得太突然,很多将士都成了战俘,还有一些人放下武器跑掉了,又成了普通的民众,少务也懒得再去追查,这样的结果是最完美的。
少务同意虎娃跟着盘瓠上阵,也是因为担心对方会使用噬魂烟,虎娃本人不怕噬魂烟,可施法尽量减少攻城军阵的伤亡。但少务事先也没想到虎娃的手段竟然如此高超,化最不利的局面为最有利的形势,帮助大军用最完美的方式完成了攻城之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