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据虎娃暗中追查的结果,百余年前的巴原分裂内乱,似乎就有白煞暗中插手的痕迹。那时的白煞还很年轻,比如今的虎娃也大不了多少。近三十年前,玄源率领白额氏族人先后击退了帛室国与樊室国的攻伐,赤望丘趁机操控了这两国的国事,其幕后亦有白煞的身影。
到了今天,百余年前的巴原分裂内乱,终于演化到了最高潮,有始以来最大规模的国战开启。从当年率先突袭巴室国的相穷,到如今正在举国而战的少务和帛让,其志愿都是平定巴原、恢复巴国。在这个时候,白煞偏偏又不闻不问了?
第065章、世外谈兵(下)
也许白煞是在定境中不知世事,也许他修炼仙家秘法正在紧要关头,众人大多都是这么猜测的。对于白煞的行止,虎娃和玄源却有另外的理解。巴原上曾发生的一切,都是白煞所见证的世事,宛如从苦海岸边走向生死轮回境的堪悟。
而如今的白煞已不需要了,或者说他已经迈过了那个阶段。巴原上的国战,在白煞看来,怎能比自己的修行更重要。在那处上古仙家遗迹中,白煞一定是感悟到了什么,与迈过登天之径后的仙家修为有关。
白煞如今的修为究竟已到了什么境界,谁也说不清,总之他就是公认的巴原第一人。既然白煞并未自称已成仙,更没有飞升登天而去,那么应该还是八境九转圆满吧。如此说来,他已八境九转圆修为多年,始终就差迈出那登仙的最后一步。
据说武夫丘宗主剑煞与孟盈丘宗主命煞,修为皆已至化境九转,但也都尚未圆满。巴原上人们已知的高手还有一位善吒妖王,其神通法力之强并不亚于剑煞或命煞,前不久还刚刚击败了近年来风头最劲的虎煞。
至于虎煞的修为,也没人能说得太清,他突破化境的时日尚短,应该比上述几位高人还有些差距吧。而玄煞大人的情况也和其夫君虎煞差不多,倘若这夫妻二人联手,或可与善吒妖王一较高下。
修为境界以及神通法力其实不能这么比较,但在普通民众就喜欢这么议论。
巴原上另一位最引人关注的人物,当然就是彭铿氏大人虎娃了。如果说白煞能在幕后操控帛室与樊室两国的很多事,那么虎娃就是巴君少务最得力的臂助。若没有彭铿氏大人,少务也不可能那么顺利地就平定了相室和郑室两国。
白煞高高在上,就像一个遥远的传说;而彭铿氏大人却是少务的结义兄弟,它们曾经坐着同一辆车上战场,意义完全不同。换做帛君或樊君,谁能请白煞坐在车上陪自己出行?那是想都别想的事情!
可是彭铿氏大人因为种种缘由,在新近暴发的这场国战中亦无声无息,只在步金山中清修不问世事。
不问世事,并非意味着对世事全然无知。传说中的仙家高人,虽在深山中修炼,于人间诸事却如掌上观纹。这种境界对于虎娃而言还显得有些夸张,但他不过问巴原国战,却同样能了解巴原上的战况,很多事早已有数,只言片语略做印证,心中便可了然。
比如运送小世界民众到山下的泯水,岸边驻守的巴室国军士的诸多谈论,便可尽入虎娃耳中。步金山弟子出入往来,平日在道场中谈论巴原上最新的消息,虎娃亦能听闻。
不论前方的战事再激烈,对虎娃这边的事情,少务丝毫都没有怠慢过。虎娃与玄源将小世界的民众运到山下的泯水岸边,每两天一次、每次一百余人,男女老幼拖家带口还有各种生活物资。
巴室国官方组织船只将这些人运走,另有军士护送,将他们送到相城郊外改行陆路,目的地是原相室国境内的太禾城一带。这是一个很考验耐心和施政能力的细致活,因为每天都在进行中,要持续近两年时间,还需要各地的协同。
在巴室国的大后方,这项政务执行得始终一丝不苟,并未受到任何影响,仿佛前方根本就没有在打仗。就通过这么一个小小的细节,虎娃便清楚,巴室国的处境远没有表面看上去那样被动,否则后方的诸事也不会安排得这般从容。
若真是形势危急,就算少务不懈怠国中政事,后方城廓的民众、底层的官员和将士也会显得惊慌不安的。少务也许只是在隐忍,或许是为了示敌以弱,或许是为了等待一个最佳转折时机。
眼看再过半年,小世界的民众就将迁徙完毕了,此时传来了瀚雄大将军歼灭灵兽骑兵、发起全线反攻的消息。紧接着又听说灵宝大将军渡江南下,沿着国境线杀入了帛室国境内;与此同时,北刀大将军也开始反攻进犯的樊室国大军。
这天小世界民众都走下比翼飞舟后,岸边码头上的值守军士和地方官员还在谈论巴原上的战事,尤其是飞天奇兵大破奔豸兽的“故事”,说得是眉飞色舞兴高采烈。
在二层船楼上,玄源问虎娃道:“你好像并不吃惊,难道早就料到了?”
虎娃点头道:“是的,当年第一场国战未开启之前,我就料到了这一幕,只是没想到少务真能隐忍,直到今天才动用这支奇兵,而且他也真舍得下本钱,一次就训练出了整整三支羽民族军阵。
当年我和盘瓠还有长龄先生,陪同少务拜访了南荒中的羽民族部落。少务师兄当时就对我送给大俊的那副弓箭很感兴趣,认为最适合羽民族作战时使用。而羽民族人的寿数大多不过三十余岁,假如再多等几年,恐怕就要重新训练军阵了。”
玄源:“蛮荒野民大多难尽天年,往往会亡于各种意外的伤病。少务肯下本钱供养这支妖族,令其这些年衣食无忧,当然就会减少意外伤亡。又有长龄先生这等擅于医治病痛的高人在,这些羽民族人倒也不至于那么短命。
如今灵兽骑兵已灭,巴室国列阵野战不再受其困扰,瀚雄守住了境内的第二道防线发起反攻,北刀与灵宝的另外两支大军也在策应,你认为国战的形势将如何演变?”
虎娃:“其实这取决于帛让的选择。帛室国虽然损失了灵兽骑兵,但大军主力仍在,只是士气受创颇深。如今灵宝已经沿着国境线杀向大军后方了,若帛让当机立断主动撤兵,放弃已攻占的大片实地固守国境,那么尚可与巴室国相持。
如果帛让坚持不撤兵,或稍有犹豫动作慢了,等巴室国的大军穿插过来、双方绞杀在一起,就算他想撤兵也来不及了。届时恐怕连国境都未必能守得住,会被巴室国反扑到境内腹地的。”
玄源:“那你认为帛让会不会撤兵呢?”
虎娃摇头道:“这就是问题的关键所在。帛让绝不会甘心主动撤兵,至少此时不会做这个决定。他的大军已攻占了巴室国境内七座城廓之地,已经到嘴的这么大好处,怎会愿意吐出来?他就像一条已经咬住钩的鱼。
樊康只能死一次,而伏夔也不在了,错过了今日,帛让恐再也等不到第二次这样的机会。趁着战局的优势还在,他就算不能继续进攻,也会尽量巩固胜果。其实在我看来,以巴室国的实力,就算不能一举歼灭另外两国进犯之敌,但也不至于像先前那么被动,至少可以守住国境的。
但少务想要的绝不是这种结果,所以北刀氏才会主动丢掉北线的三座空城,而帛室国亦能长驱直入。等到战局逆转,帛室国与樊室国再想守住往日的局面也不可能了,少务也绝不会答应巴原的状况仅仅是回到战前。”
玄源:“帛让不会主动撤兵,那么樊室国呢?”
虎娃笑着反问道:“你也曾领军击败过帛室与樊室两国的进犯,不应不懂兵法,不要总是问我,你又是怎么看的呢?”
玄源沉吟道:“在我看来,樊室国不应留恋已攻占的三座空城,要立即集中前线大军夺回百川城。如此不仅能抄灵宝大军的后路,而且也能与帛室国大军汇合,军需辎重的运送还能更加顺畅,战局尚有可图。
但我能想到的,北刀氏大将军应该也能想到,他不会让樊室国大军轻易脱身的,应该就打算将之剿灭在当地。只要樊室国夺不回百川城,若帛让兵败,帛室国的前线大军恐怕也来不及撤回去了。若是樊君明智,应该立刻放弃那三座空城,以断尾求存。”
虎娃叹了一口气:“因为身不在其中,你我才能坦然谈论,但你我之言亦是空谈。樊室国新君未必不明智,但有时只是无从选择。战场上的情况瞬息万变,身在局中未必看得清楚,就算能看清楚,所想到的也未必能做到。”
……
巴原战局果如虎娃与玄源所料,帛室国大军并未撤退,反而从后方增兵顶住瀚雄大军的反击,同时阻截灵宝从侧翼的进攻。但帛让在这时也做了一个决定,派使者与少务谈判停战的条件,让巴室国割让五座城廓,然后帛室国才可以休兵。
帛让觉得帛室国仍占了优势,目前已攻占了巴室国七座城廓之地,主动撤出两处,只让少务割让五座城廓,已经是很优厚的停战条件了。可是这个要求并没有得到少务的回应,战场上首先传来的是樊室国在北线溃败的消息。
北刀大将军的反击打得坚决而惨烈,简直是不惜代价,丝毫不给樊室国大军撤退和转移的机会,连番血战夺回了三座失守的城廓,主要目的却是就地歼敌。事后北刀大军必须就地休整、补充损失,暂时驻扎在边境防范樊室国,已无力继续南下投入与帛室国的决战,但也保证了灵宝大军的后路安全。
第066章、龙图腾(上)
樊室国在这场国战中只是个配角,采用的战略也是边打边观望,他们先攻占了三座城廓,又被北刀氏将军不计代价的反扑夺了回去,表面上看好像是不胜不负。但樊君心里却清楚损失有多大,持续一年多的国战消耗了大量的人力物力,前线大军溃败后几乎没人逃回来。
就在这个时候,有人来到了步金山,是给虎娃送东西的,也带来了南线最新的战况。在灵宝的侧翼攻击配合下,瀚雄在正面战场上也取得大胜。
帛室国的大军在前段时间突入巴室国境内后,向前扑得太猛、战线拉得太开,有没有攻下坚固的城廓为据点,就算想收缩防守也来不及,在瀚雄大军的反扑下只得就地决战,溃败后的残军才逃回了帛室国国境。
巴原上如今的形势仿佛又回到了开战前,三国各守原先的边境,好像谁也没有占谁的便宜,反而各自付出了重大的损失。帛让第二次派使者要求停战谈判,提议各国就此休兵,樊室国可割让百川城给巴室国。
少务怎能答应,命灵宝与瀚雄合兵一处,继续向帛室国腹地发起反攻。帛让第三次派使者要求停战和谈,表示帛室国愿意再割让边境的两座城廓给巴室国。随着战局的逆转,帛让的姿态可谓一次放得比一次更低。
这个条件已经是帛让的底线了,帛室国虽前线兵败,但整体实力犹存,后方还有足够的战略纵深,若是做困兽之斗,少务也必须付出惨重的代价。
可少务这次是铁了心不打算和谈了,下令瀚雄和灵宝继续进攻,已征集了举国之兵编成后备军阵,源源不断的投入到战场上。临时组建的后备军阵就算不擅于攻城拔寨,跟在大军后方维护占领区的秩序,保证后勤辎重运送也是可以的。
如今相室国与郑室国已灭,只要彻底击败了帛室国,少务平定巴原将不会再有大的障碍。是帛让率先挑起的这次国战,此时这位国君才清楚少务的决心。真正为这一战不惜代价的人是少务,少务从一开始就没有任何谈判的打算。
至于樊室国,暂时被晾到一边了。
来到步金山拜见虎娃的人,是藤金与藤花,他们按照虎娃的要求,将那两匹白马从武夫丘给带来了,连同少务所赐的那辆白香木马车一起。路途漫长而遥远,需要从南向北穿过整个巴原,藤金和藤花轮流驾车在大道上奔驰,也用了这么长时间。
虎娃命人将这两匹已颇具灵性的白马送来,是为了印证自悟的秘法。化龙膏的妙用之一,就是能助禽兽开启灵智的过程进行得更加顺利,若能成功,也算是送它们一场大造化。虎娃将两匹白马带进了小世界,就放在仙山脚下,每隔两日便祭炼一小块化龙膏施法一番。
这两匹白马此刻尚不知,虎娃的做法是多么地奢侈,世间还从来没有普通的战马能享受如此待遇,今后恐怕也不会再有。等到它们能明白的那一天,应无比地感激少务,因为少务将它们连同那辆车一起送给了虎娃,才会有今天的一切。
……
仙山脚下,听见虎娃的召唤,两匹白马欢快地跑来站定。它们相比普通的战马已颇具灵性,驾车时不用缰绳,只要御风从鬃毛或耳尖上扫过,它们就能理解是要快跑还是缓行或者是站定,同时也能听懂虎娃所发出的简单指令。
虎娃甚至无须有什么动作,只是将各种指令化为最简单的神念,直接印入这两匹马的脑海,它们便会像直觉似的做出各种反应。按照马的年齿,它们的岁数应该都不小了,但这些年服用过各种灵药洗炼筋骨,却变得越发雄骏。
但颇具灵性与真正开启灵智还是两回事,所谓灵性只是显得比同类更聪明,经过训练后也能听懂简单的指令。而灵智是可以成长的,宛如从蒙昧逐渐走向清明,就像一个人从懵懂的婴儿状态渐渐长大。
这两匹白马或有开启灵智之兆,但能否成功让它们开启灵智修炼成妖,虎娃也没有把握,只能尽量多试几次。
虎娃取出了一块拳头大小的化龙膏,表面凝结的硬壳已经去掉,金灿灿就像一块纯净的水晶,但那特殊的异香却没有发散,就连站在虎娃身后不远的藤金和藤花都没有闻到。他微微闭上眼睛,施展自悟的秘法祭炼,这块化龙膏竟缓缓在变小。
这异宝好像是融化或挥发了,却看不见液滴也感觉不到烟气,就似已凭空消失。那两匹白马站在那里垂下了脑袋,仿佛是睡着了。藤金和藤花皆瞪大了眼睛,他们有一种感觉,这两匹马仿佛是进入了定境,或者就像是睡着了正在做梦。
马会不会做梦,藤金和藤花并不清楚,但他们知道这两匹白马肯定是不会自己入定的。化龙膏有洗炼元神之妙,虎娃不知用了什么手断,将它们引入了某种类似元神定境的奇妙状态中。
两匹白马站在原地看似是睡着了,而它们自身的感觉,却是进入了另一片奇妙的天地。青山秀水间奋蹄奔腾,遇到了很有意思事,它们似马非马,好像已经懂得了很多,与各色人等在打交道,但那些事情又不像是自己做的,就是在以自己的身份经历。
实际上这是虎娃的元神化境,那两匹懵懂的白马在以开启灵智后的方式行事,但这不是它们自己的灵智,虎娃只是让它们去体验而已。它们既像是奇妙的旁观者,但这一切又是亲身的经历。
过了大约一个时辰,虎娃手中的化龙膏才完全消失,这块拳头大小的异宝耗尽了。虎娃挥手打出一道法诀,那两匹白马还低着头站在原地,这回应该是真的睡着了,就让它们在似梦非梦中去回味吧。
虎娃又吩咐藤金和藤花看护好这两匹白马、不要让它们受到意外的惊扰,转身离开了仙山脚下。在半空中观望的玄源落到了虎娃身边,与他并肩而行道:“化龙膏除了洗炼元神,帮助妖物开启灵智,还有什么别的妙用吗?”
虎娃:“他也可以帮助修炼元神化境,这对你我都是有用的,我已经试过了。它还可以用于炼器,融入法器中使神通妙用更强,甚至会有颇具灵性的变化。在这方面,每块化龙膏的妙用都略有差异,因为它们都是不同的仙家留下。”
对化境高手修炼都有帮助的宝物,虎娃居然用在了两匹普通的马身上,而且还毫不在意。虎娃的脾气,玄源倒是习惯了,又问道:“我看你的神情有些恍惚,难道有什么困惑未解,方才的施法有什么意外波折吗?”
虎娃摇了摇头道:“施法很顺利,完全印证了我此前所悟。但我又有一个新的想法,这两匹白马,将来可不可以化为蛟龙?”
玄源沉吟道:“你是说吞蛟龙之形吗?那要等到它们修炼成妖之后再传以吞形诀;它们突破六境修为后,再将吞形诀修炼大成;然后你再传吞蛟龙之形。这只是理论上的可能,并非人人都能是你这样的修士,妖修就更不可能了。
吞形诀其实并不适于妖物修炼,记得师尊曾对我讲过,妖物修炼有成可化为人形,突破化境修为后,又能超脱原身族类之限而神通俱足,那么修士以人身为原身,反其道而行之,效仿各种妖物的修炼,化龙、化虎、化禽、化兽,这便是吞形诀的玄理。
能将吞形诀修炼大成,也不等于就能修成各门吞形之法,比如吞蛟龙之形,就是最难修炼的,连我师尊都没有练成。如今赤望丘中除了白煞之外,也只有星耀勉强才能施展;但星耀的修为若未突破化境,这门吞形之法的修炼亦不得圆满。
修成的吞形之法越多,当然手段就越强大,但对修行未必就更好,那会使脱胎换骨格外艰难,我师尊就是因此而殒落的。师尊警告过我,所以我在突破化境修为之前,只修炼了一门吞虎之形。而虎,就是象征白额氏的图腾。
待到突破化境之后,我又感觉修炼太多的吞形之法并无太大的意义,若不打算以此印证化境中每一转的修为,还不如将精力用在别处。少昊天帝当年创此秘法,可能只是一种感悟,是他本人对超脱众生族类的理解,后来变成了一种登临帝乡神土的指引。”
虎娃又摇了摇头道:“我不是要让那两匹白马练成吞蛟龙之形,就是真正的化为蛟龙。我修成了吞蛟龙之形,是因为炼化吸收了苍鱼的玄牝珠;而那苍鱼本人,可不会吞形诀。
苍鱼的原身只是一条谷鱼,但它已有化蛟之兆,若真能脱胎换骨成功,就可以化为一条蛟龙。那可不是什么吞形之法,就是原身由谷鱼变成了蛟龙。而我得到这块化龙膏研究多日,黑白丘中的那位上古仙家,其原身最早也不是夔龙,而是脱胎换骨后所化形。
所以我想,那两匹白马有朝一日若能突破化境,能否在脱胎换骨时原身化龙?自古传说往往都是水族化龙,偶尔也听说过蛇蟒化龙、却很少提到其他禽兽,这又是为什么呢?”
第066章、龙图腾(下)
玄源反问道:“你曾见证过上古仙家的生死轮回境,难道没有这样的经历吗?”
虎娃边想边答道:“我记不住那段生死轮回境中的经历,当时若有动念也就回不来了。但今日我想到这个问题时,元神中却未浮现出相应的见知,想必是没有经历过。玉箴裂了,我的见证并不完整。”
玄源分析道:“人不生活在水中,大部分水族妖修是没机会见证人烟城廓的,化龙可能是他们修行中的一种自然选择,意味着超脱了原身族类。况且就算他们已经化龙,但修为见知到了某种境地,同样也能以人形面目出现。只是修炼化龙之法异常艰难,所需的岁月也长久得难以想象。”
虎娃:“这正是我想的问题,不论是苍鱼还是那上古夔龙,化龙之法都是他们自悟的,而且所化的龙属各有差异。这应代表了一种开启灵智后自悟修行的方向,他们没有有意识化为人形修炼,却因机缘各悟化龙之法。
我的原身是人,脱胎换骨后也仍然如此,没有同样经历见证。苍鱼若是脱胎换骨成功,便能经历原身从谷鱼到蛟龙的转变。而我修成的吞蛟龙之形,所化身的蛟龙与在赤望丘所见还有所差异。你可知赤望丘的吞蛟龙之形的秘法,是谁传下来的?”
虎娃当年夜闯赤望丘,遭遇了金天大阵的拦截,被那蛟龙一击而身受重伤。当时星耀主持的金天大阵所幻化出的蛟龙,鹿角、牛耳、驼头、兔眼、蛇项、蜃腹、鱼鳞、虎掌、鹰爪,身俱九变九化。
而虎娃修成的吞蛟龙之形,仿佛还差了点什么,感觉并未完全修炼圆满,也可能是因为他的化境修为未得圆满,也可能是因为苍鱼所悟的化龙神通本身就不圆满。
玄源蹙眉道:“赤望丘的吞形诀,当然是少昊天帝亲传。但我所知的吞形之法中,只有一门吞虎之形亦是少昊天帝亲传;吞蛟龙之形,竟不知传承来自何处。”
虎娃:“传承来自何处都有可能,比如我就可以另传一门吞蛟龙之形。但最令我感兴趣的是,龙与诸犍、鸾鸟这等天地化生的瑞兽、灵禽不同,它竟是很普通的妖物修炼成的。这就象征着一种超脱于众生族类的境界,其化形却来源众生族类。
少昊天帝当年很可能就是见到过蛟龙,感其神通可吞众生族类之形而变化,因而有悟,才创出了吞形诀,然后才有分门别类的吞形之法。这与我自悟吞形之法的过程,完全是不一样的。”
玄源点头道:“听你这么一说,我也感觉很有这种可能。你自悟吞形之法时,不过是一名四境小修,而少昊天帝创出吞形诀时,恐怕早已成就仙道了,过程确实不一样。你若是能将其中谙合的大道本源悟透,恐就意味着化境修为九转圆满了。”
虎娃笑道:“如此说来,那两匹白马倒不是没有可能化为蛟龙。届时你我就可以乘坐两条蛟龙所驾之车,飞天遨游世间了。”
玄源亦笑道:“好啊,我很期待这一天,但首先要那两匹白马能开启灵智迈入初境才行。”
事实果然没有令玄源失望。虎娃又用了两个多月的时间,每两天来到仙山脚下施法一番,总计耗费了三十多块拳头大小的化龙膏。藤金、藤花终于跑来禀告师尊,他们发现那白马已是初境妖修。
虎娃命藤金、藤花每天观察那两匹白马,妖修的变化,还是妖修更容易察觉。那两匹马的知觉变得越来越敏锐了,仿佛也学会了入微之境。马的视力原本不太好,但藤金、藤花每天逗他们玩耍,发现它们已能看清很远处的东西,并且渐渐能听懂比较复杂的语言。
这就是开启灵智的妖修之始,藤金和藤花虽然已记不清他们自己当初的这段经历,却能意识到这两匹白马身上正在发生什么。虎娃以化龙膏施展秘法辅助,可能起到的并不是决定性的作用,但绝对是异常重要的作用,否则这个过程还不知道等多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