虎娃仰头道:“一次登上九枝,我恐怕没有这个本事。”
九天玄女笑道:“你别想着一次就能登上第九枝,一步步慢慢来吧,真仙只要不意外殒落,倒无所谓岁月,一次不成可以多来几次,只要有此愿心,离开九重天仙界之后还可再来尝试,直至登临最高处第九枝的那一方世界。”
虎娃眨了眨眼睛道:“那好,我现在就试试。”
说试就试,虎娃抬脚向前迈出一步。登上建木更高枝,怎么会是向前走呢?应该爬树或者向上飞才对呀,这只是一个习惯性或者说象征性的动作。建木并非凡间的树木,所谓九枝也不是真的九根树枝,而是各为一方世界。
其实虎娃根本就不需要抬脚,心念一动即可到达他所能到达的世界,这一步迈出,仿佛仍在原地,眼前的景象几乎没变。但虎娃并没有失败,他已登上建木第一枝世界。
身处一片山河世界中,世界中的中央是一株参天建木,建木上还有八枝。太昊与九天玄女就站在树下看着他,仿佛姿势都没变过。他们并不是随虎娃一起登临,一直就站在原地,却同时出现在建木九枝的任何一方世界。
太昊的神情还是那么冷峻,淡淡开口道:“奉仙君有何感受?”
虎娃没有开口回答,而是绕着树走了一圈。可是无论他走到哪里,只要再转过身来,太昊和九天玄女就站在树下正对着他的方向,这株建木的样子也没有变化。这是建木的玄妙,并不是虎娃始终走在原地,他真真切切是绕着建木转了一圈,前方又看见了自己的背影。
是的,虎娃的确看见了自己的背影,他绕着建木行走,又追上了正在行走的自己,凡人是没有办法理解这种现象的。虎娃若是参悟不透这等玄妙,其实也登不上建木第一枝。
当虎娃追上自己时,他还是那个他,然后转身又面对太昊天帝与九天玄女。九天玄女道:“历天刑飞升至此的真仙,想登上建木第一枝并不难。你既有所悟,那么再试试第二枝世界。”
虎娃刚才是什么感觉?他恍惚觉得自己的修为被削去一层,又重新回归凡人九境。
其实真仙下界回到人间,就算神通法力再强,所施展的神通也超不出九境。比如山河图再玄妙,但严格说起来,也与洞天神器相类。而九境修士亦可打造洞天神器,至于能不能打造出山河图,则是另外一回事了。
虎娃还悟透了一门神通,就是真仙分化形神之法,他曾见崇伯鲧施展过。虎娃曾在神釜冈小世界中布下形神大阵,足迹踏过之处都留下一个虎娃,此神通当然是以九境阳神化身为根基;而真仙分化形神,亦是以此为根基,只是玄妙不同。
听闻九天玄女之言,虎娃又向前迈了一步,进入了第二枝世界。不出意料,还是同样一片天地山河,太昊天帝与九天玄女正站在树下看着他,只不过再抬头时,顶上建木只余七枝。虎娃转身回望,发现了帝乡神土的变化,莫名多了不少飞禽走兽。
第066章、九重天之妙
能够来到帝乡神土的飞禽走兽,莫非都是已成仙的妖修?可是虎娃一眼看见就知道不对,因为那些只是普通的禽兽,虽然很多种类很特殊,却并无修为。
虎娃好奇道:“这些是……?”
太昊:“帝乡神土中既有草木山林,当然也会有飞禽走兽,奉仙君猜的不错,这些都是我于形神中造化而成,而后让它们于这方世界中繁衍生息,就是此地的万物生灵。”
九天玄女又补充道:“这是天帝成就,而奉仙君登上这第二枝世界,所要参悟的倒不是这些。”
太昊的言下之意,他不仅在无边玄妙方广中凭空造化出这一方世界,也造化出这方世界中的万物生灵。而九天玄女的意思,帝乡神土的生灵皆是天帝造化之功,非第二枝世界所独有,虎娃来到这里应该另有感悟。
虎娃摇身一变,分化形神之身或纵或腾、纷纷而出,就化为了这方世界中的飞禽走兽。这不是吞形之法,就是仙家变化之术,他变成了那些飞禽走兽的样子,筋骨血肉皆无破绽,却明显都带着虎娃的气息。
太昊又说道:“千变万化,却还是一个虎娃。”如此冷峻威严的天帝,语气中竟难得有一丝调侃之意。
话音刚落,飞禽走兽涌来,又纷纷融入虎娃的形神中消失不见。其实虎娃在这里领悟的并不是仙家变化之术,因为方才无论怎么变,只是好似拥有了普通禽兽的身躯,但仙家无所谓血肉身躯,那还是他。
来到建木第二枝的世界,虎娃莫名感觉自己的修为仿佛又被削去了一层,好似只有凡人之化境。当然了,这只是一种错觉而已,或者说对当初的化境修为领悟得更玄妙了,真正展示了超脱众生族类之别的境界。
这次虎娃没有再说什么,直接向前走了一步,便来到了第三枝世界。当他再看见站在树下的太昊和九天玄女时,却不禁怔住了。太昊和九天玄女倒没有什么变化,虎娃却莫名觉得自己又成了一个没有修为的凡人。
他倒不是真的成了凡人,所拥有的仍是仙身,但在这个世界中,却好似没有了神通法力。太昊与九天玄女皆不说话,显然是要虎娃自己去参悟玄妙,虎娃转过身来,却差点又被吓了一跳。
就算是凡人,那也是拥有仙身之凡人,他的目力极佳,能看清楚很远的事物,其实到了这种境界,仙家神识就宛如凡人之目光。还是那片天地山河,虎娃在第二枝世界中看见了无数飞禽走兽,而在第三枝世界中又看见了远方的人烟村寨。
这些村寨的样子非常古朴,令虎娃感觉好像又回到了蛮荒深处,他小时候生活过的路村都不是这个样子,恐怕要往更深的蛮荒中走,那些妖族村寨才是这等景象吧?但这些村寨中生活的却不是妖族,就是人,大多穿着极其简陋的衣裳。
虎娃惊讶道:“这些村寨和这些人是怎么回事,难道也是天帝您造化而成吗?”
太昊在虎娃身后极其简练地只答了一个字:“是。”
虎娃又问道:“这就是上古之时,您所生活的部族景象吗?”
太昊仍然只答了一个字:“是。”金色的眼眸中,却难以掩饰地流露出怅惘之意。
虎娃不用回头,也清楚太昊的神情变化,但他还是忍不住追问道:“就是当初您认识的那些族人吗?”
太昊:“是!”
虎娃欲言又止道:“他们不是已经……”
山河图的传说虎娃已经听过,据说太昊开辟帝乡神土后,将很多亲近族人都收入山河图中带上仙界,结果山河图一打开,他们皆灰飞烟灭。此事发生在太昊成就天帝之后,而这里的人烟村寨,应是太昊当年为凡人时所生活的部族景象。
如果是山河图中的那一批人,他们早已无存,如果不是山河图中的那一批人,以岁月论,凡人亦早已寿尽无存,更不可能出现在帝乡神土中。
太昊却反问了一句:“奉仙君的元神定境中,难道就没有当年故人吗?”
虎娃意识到,自己许是说了一句不该说的废话,在他的元神定境里,也会出现曾经历过的人间景象。而太昊有天帝造化成就,在帝乡神土中造化出了与当年一样的部族村寨、与当年一样的亲近族人。只可惜,太昊就算还是当年的太昊,这些人也并非是当年的故人,哪怕是一模一样。
神农天帝曾有他的执念,看来太昊天帝也有其执念。九天玄女开口岔开话题道:“来到这第三枝世界,奉仙君又有何感受?”
虎娃答道:“不仅仅是这第三枝世界,其实每登上一枝世界,仿佛修为就被削去一层境界。”
九天玄女:“并非削去一层境界,只是对真仙修为的更高境界有所体会,若返璞大道之本源。”
九重天仙界居然有这等玄妙,太昊造化的这株通天建木,仿佛仍然是一条登天之径,沿建木而上直至超脱天帝成就,难道这就是他的目的吗?
见虎娃沉吟不语,太昊又说道:“奉仙君能登上建木第一枝在情理之中,可是连登三枝世界,实在是出人意料。以你如今之修为,这第三枝世界仍需参悟,若不得透彻,是登不上第四枝的。若是不着急下界,你就在此寻一处村寨安居吧,正合你眼下的修行。”
说完这番话,太昊一牵九天玄女的手,两人就从树下消失不见,只把虎娃留在了这方世界中。虎娃露出一丝苦笑,翻山越岭向远方的人烟村寨走去,不禁回想起自己在人间的一段经历。
混进陌生的人烟村寨中生活,这种事情虎娃干过,就在巴原宜郎城外的翠真村,他在那里见到了阿源、找到了梦中的她。假如虎娃是天帝,他欲像太昊一样在自己的帝乡神土中造化出人烟村寨,除了自幼生活的路村,应该还有当年的翠真村。
翠真村中的族人应该还是当年的样子,比如凡伯,阿源倒不必了,因为阿源会与他一起成仙。可是虎娃并非太昊,他并没有太昊的经历,也没有太昊的执念,这些仅仅只是假设而已。
混入这些简朴的村寨中生活并不难,若以人间岁月论,虎娃在某个村寨里生活了三年,每日与那些族人们一起劳作休息,渐渐已融入了这个部族,村民们不再把他当成外人。虎娃又想起,玄源曾在炎帝仙宫中以服常树的叶片和枝条给他做了一套衣服,可惜那不是神器,没法带到仙界来,否则在这里穿着倒是挺合适的。
虎娃也发现了一件事,村寨中的这些族人既是凡人又非凡人,因为他们没有生老病死,三年过去了,仿佛就像三天一样,所有人都还是原先的样子。想必是太昊刻意为之,而这个世界中其他的生灵,都是自行繁衍生长的,并无这种特异。
混入村寨中的虎娃其实也不是凡人啊,他本就是仙身,当然也没有生老病死,生活在村寨中也不会流露出异状。这三年也是一场修行,虎娃仿佛回到了凡人时突破七境之前,在那真人返璞之劫的考验中,不也会失去神通法力吗?
而如今虎娃的神通法力并不能说是失去,假如某个世界中生活的都是仙人,那么仙人不也就相当于人间的凡人吗?所谓的神通法力,就是一种本能,虎娃这三年参悟的就是这样一种心境。一旦参悟透彻,其实就等于神通法力都恢复了,或者不能说恢复,因为他从来没有失去过。
虎娃原先是凡人,并无神通法力,是在修行中一步步得到的。但是到了如今,却好似与生俱来,与形神不分彼此,也就是说到了如今境界,虎娃从心境上才真正是一位仙人,而不是自己把自己认作了真仙,他已经不需要有这种念头。
真仙修为当然亦有层层境界精进,但很多人成就真仙后便没有这个欲望了,就算有人还有精进之愿,大概到达相当于这建木第三枝之境界,基本上也就差不多了。而且在这种情况下,很多人也就不会再下界了,他们从心境上已不是凡俗的存在。
建木九枝,就是太昊为真仙打造的登天之径,在这第三枝世界中造化了这样的上古凡间村寨,既可能是太昊的执念,也可能是一种暗示或指引。
三年后,虎娃已将第三枝世界所喻示的真仙修为境界参悟透彻,便离开了村寨又向世界中央的建木走去。村寨中的族人却自然忘却了虎娃,仿佛他从来就没有来过。虎娃走到建木下与当初同样的位置时,太昊与九天玄女又出现了。
太昊问道:“奉仙君看来已参透这第三枝的真仙修为玄妙,这是想试着登上第四枝吗?”
虎娃摇头道:“并非登上一枝世界,真仙修为便能更进一层。事实恰恰相反,真仙修为每进一层,方能登上更高的一枝世界。以我如今的修为,还登不上第四枝世界,只能将来再试了。”
太昊:“你已让自古以来的仙家惊叹了!只要还有此愿心,可随时回到九重天仙界,尝试着登上更高的世界,直至踏足建木九枝,就如当年的仓颉等人。”
真仙境界欲求修为更进,必须要在九重天仙界中修炼吗?当然不是,建木九枝只是每一层境界展示,还包含着机缘点化与指引。虎娃来到这里之前,就已经能够登上第三枝了,他在这里渡过的这段岁月,只是将这第三枝世界所蕴含的真仙境界参悟透彻、修行圆满。
若建木九枝象征着真仙之境亦有九层的话,虎娃已求证第三层修为,那么不同修为的真仙之间有什么区别吗?说实话,好像并无区别,就连彼此之间都看不出来,只有自己清楚,而建木的九枝世界能让他们体会透彻。
虎娃向太昊与九天玄女下拜致谢,又问道:“我还有疑问,天帝您是如何做到的?”
这句话是必须要问的,虎娃亦有真仙修为啊,他每进入一枝建木世界,就感觉修为仿佛被削去一层,境界的体会另说,这些可都是太昊所造化的帝乡神土之玄妙。如此说来,太昊的手段也未免太惊人了,假如与寻常真仙斗法,对方岂不是连一点反抗的余地都没有?
太昊笑了:“因为这是在我的世界中,我就是这方天地间一切的主宰。奉仙君飞升之时也曾历天地大劫,而在这帝乡神土中,我的意志亦可是那天地大劫。”
虎娃转念间就明白过来了,太昊就是九重天仙界的主宰,只要他能够显化出的境界,便可施于帝乡神土中的万物生灵,也包括进入这里的虎娃,也可以说太昊的心境就是这方世界的大道规则。
难怪伯羿那样的仙家,不愿意留在瑶池仙界中永享长生了,因为那样等于将自己的生死随时掌控在他人之手。虽然少昊天帝不可能随意去操控帝乡神土中仙家的生死,而伯羿身为真仙,一念之间就可以遁出帝乡神土,但身为无敌战神,那种感觉也不是他想要的。
虎娃莫名想到了伯羿,突然眉头一皱,感到一阵骇然。仙家形既是神,心念就是缘法,没事的时候他也不会特意去想世间某个人,除非是与自己特别亲近有缘法牵连者。对于虎娃而言,伯羿显然不在此列,可是他刚才想到了伯羿,就突然有了一种难以形容的感应。
对于很多在仙界永享逍遥的真仙而言,只要心念不起,人间的事情已经与他们无关了。伯羿出事了,事情就是这么巧,假如不是虎娃恰好想到他,也不会心生感应,而这种感应令虎娃震憾。
他当即就向太昊与九天玄女行礼道:“人间有事,我需下界!多谢二位,今日暂且告辞!”
听见虎娃的话,太昊也微微一惊,随即叹息道:“在人世即是世人,而人力终有穷时,何曾有谁能永远无敌于天下?”
第067章、水困平阳
时光倒溯到七年半之前,伯羿崩开大陇山、阻住大河河道,从西荒高原涌下的大水被大河南岸的大陇山与北岸的贺兰山阻挡,形成了一座巨大的堰塞湖。金乌国灭国、欢兜部损失惨重,就连伯羿自己的部族也有二百余人丧生,但给下游争取了半年时间。
这半年只是个大概的约数,各部族一边抓紧时间转移人丁和各种物资,留守人员可坚持到秋收后,然后带着当年收获的新粮及时完成迁移。在天子帝尧召集的天下众君之会上,各位君首都该做什么,也早就商议妥当。
在某些事情上,中华天子帝尧可能比少务省心,因为他直接把天下众君叫来商量即可,剩下的事情则需要各位君首去办以及相互协调。此前执行帝令与盟约不力的大大小小二十余位君首,已经被伯羿宰了。
也就是在这场众君之会上,伯羿交回了神弓,被罚归族思过。
天子帝尧虽然看似省心,但是这样执行政令,绝对没有在巴原上那样有效率。还好有重华居中协调,崇伯鲧在第一线率领军民治水,丹朱则取代伯羿巡视监察各地,司职倒也很明确。
在伯羿给下游争取的这半年时间内,重华除了协调各部事务之外,重点还做了一件事,就是在离帝都平阳百里之外的中条山南麓建造了一座新城廓。此城被称薄城,后来经扩建又被称为蒲阪城。
半年时间,当然来不及建成一座新城廓,但重华也不要求立刻就把整座城廓都完全建好。与少务在巴原上新建迎天城的思路一样,先暂时开辟一个大型的营地,将周边的重要物资都转移到这里,然后依托营地尽量建造更多的房屋,再向外围开垦田园。
这座新城廓依托中条山南麓的缓坡而建,背靠其高耸入云的主峰,位置非常重要。此处南临大河,可随时监控水情;东望中原,正是中华之地的核心区域;向北还可以与太行、王屋余脉相连,方便联通洪水淹不到的大片地域。
重华就是按照建造一座大型城廓的规划来开辟营地的,先将自己的父亲以及同父异母的弟弟送到这里定居,随即中原一带将被洪水淹没的很多重要部族,都将族人迁到了周边安置。城廓刚见雏形的时候,大洪水到了。
伯羿崩开大陇山堵住洪水的时间,确切地说是五个半月。假如各地都按照帝尧以及重华的命令,先期便开始转移物资,秋收之后立刻全体迁移,时间上也完全来得及。
可是和巴原一样,中华各部也会出现各种意外的状况,有的君首在混乱中甚至对各分支部族失去了掌控。被洪水淹没的区域中仍滞留了不少人,也有所谓的流寇和叛军,还有人的动作慢了,在迁移过程中总想观望,而且不忘在沿途搜刮他人遗留的财货。
崇伯鲧在巴原上松开息壤神珠,下游死了万余众。而大河下游的洪水忽至,当场丧生三万多人。
假如伯羿当初不崩开大陇山,下游差不多也就死这么多人,就算更多也多不到哪里去。因为那时各部族已在两个月前就开始了迁移,后来听说还有半年时间,很多人又回去了。至于最后还没有及时迁移至安全地带者,大多是抗命或故意观望拖延的人。
但不论怎么说,伯羿总算给下游争取了这么多时间,让天下各部来得及做更多的准备。大洪水之所以来得这么迅猛,并不是堰塞湖的水位缓缓漫过了山脉间的隘口,而是在当地突然发生了一场地震,山脉有好几段薄弱处被崩开了,大水突然涌下。
在这种情况下,洪水当然不会走原先的河道,颇令人措手不及。欢兜大部在大陇山以东的不少村寨,又被高处涌下的山洪冲毁。就连伯羿部族也被冲毁了好几个村寨,丧生数百人。
地震导致山崩、洪水下涌中原,对世人而言只是漫长苦难的开始。如今七年过去了,洪水仍未有消退的迹象。大河归海,如果下泄的水量超过上游的来水,水位便会渐渐下降,这是谁都明白的道理。
可是多雨天时持续,各条河流的水量无法及时下泄,所以大洪水始终没有消退,只是随季节有所涨落,中原仍是一片泽国。
这七年,天子帝尧一直坐镇平阳城中,而平阳城四周已被大水环绕。洪水漫到了平阳城下,夏季时恰好淹到城墙的墙根,而冬季则向后退出数里。
帝尧留在平阳城中不走,当然有他的考虑。巴君少务坐镇巴都城,稳定了整个巴原的民心,而天子坐镇帝都,当然是要安抚天下各部之心,让大家心里有底。
如果大水真的淹没了平阳城,帝尧乘坐云辇随时可以转移,但恰好就差了那么一点,大水只漫延到城外而已。在这种情况下,帝尧为表明与各部子民共渡难关的态度,当然就不好再离开了。
可是帝都平阳毕竟已是一座被大水围困的孤城,陆路交通断绝,对外联系不便。就算城内所有空地以及道路两旁都临时种植了粮食,也不够城中聚集的人口所需。
很多人陆续乘坐船筏迁移到了别处,就连帝都中的粮食、布匹、日用器具等物资,后来都是重华命人以船筏从薄城那边运过来的,方能保证天子以及城中权贵的日常用度以及礼仪所需不缺。
重华原本负责坐镇朝中,协调天下各部事务,在这种情况下继续留在帝都极为不便,他便向天子帝尧请示,将行辕所在迁到了中条山营地中,也就是后来的薄城中。
重华亲手设计并主持建造了薄城,经过七年多的精心营建,一座新的城廓已经依山而起。城外是大片新开垦的农田,还分布着很多新建的村寨,依地势选址在各处缓坡上。而中条山东段主峰的峰顶也被削平了,成为重华率众观望水情之地。
这座薄城,目前也成了天下各部的联络中心,周边聚集了数万人口,重华还命人在附近开采盐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