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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081章、炎黄子孙
伯禹为何要登上神民丘拜见瑶姬,并求取炎帝令?这与中华南部大江中下游区域各部的形势有关。在浦阪朝堂上,就有不少人对伯禹劈开巫云山脉的治水之策提出了反对意见,甚至连代表巴原三国的骁阳,也对此充满疑虑。
天子重华最终任命伯禹为治水之臣,但前提条件是成功完成此事。倒也不能说重华是有意刁难伯禹,尽管有不少大臣建议先治理大河流域的水患,大江流域的事情暂且放到以后再说。
但重华身为天子却很清楚,若要集合天下各部之力治水,非得先解决南方大江流域各部族的问题不可。否则天下危矣,他这个天子之位也绝坐不安稳,行事须防患于未然。
想当年末代炎帝榆罔归降黄帝轩辕,轩辕又击败了反叛自立的蚩尤,成为天下各部的共主。历代黄帝对于炎帝旧部势力采取的手段,大多都是和稀泥、掺沙子,也就是尽量招抚、分化、融合,并将一部分好惹事的部族迁移到边远地带。
在颛顼帝为天子时,曾巡视天下娶了各部的女子,用通婚和迁居杂处的手段,促进了部族大融合,中华各部形势一直都是趋于稳定的。但到了帝尧末年,随着中华帝国的扩张,所辖的人口和疆域都远远超过了当初,形势又发生了很大的变化,各种隐患逐渐显现。
炎黄部族之间的冲突,从历史上看,总体呈消弭的趋势,有些部族已经完全融合入中华联盟之中,比如四岳部。可是在局部地区,很多冲突又有重现甚至加剧的趋势,比如南方九黎旧部的隐患。而重辰部与共工部世代水火不容,也可视作这种冲突的延续。
重华是个解决问题的人,而且是受了伯羿的余荫。蛊神被除、妖邪斩尽,解决了九黎旧部的隐患,重辰部与九黎一场大战之后,重华趁机招抚九黎旧部分化为五个大部,并瓦解了共工部、重新册封了三位伯君。
但是这场突如其来的大洪水,不仅改变了地形地貌,也改变了天下各部的形势。假如不是这场大洪水,重华的治国之策也许会很平稳地完成过渡;但话又说回来,若没有这场大洪水,他也很难取代崇伯鲧登上天子大位。
长达十余年的灾难,中华联盟的总体国力不可避免地走向了衰退,这是任何人的意志都扭转不了的。在衰退的过程中,便会暴露很多原本不会出现的问题与冲突。帝尧执政末年力不从心,也是因为时运不济,重华执政初期同样是这种处境。
大洪水造就了复杂的局面。区域间各部族的融合与联系变得更加紧密了,因为人们必须要协作以对抗天灾。但从整个中华版图来看,不同区域的部族之间,联系与交流却被极大地削弱了。因为被大水分隔,别的不说,仅仅是交通往来就变得极为不便。
有很多部族损失惨重,由于人口的迁移和局部协作,又有若干部族的势力急速扩张。比如原共工部被一分为三,可是因为大洪水的影响,其中有两支部族都向另一支部族领地中迁移,最后这支越来越壮大的部族就是原属共工之臣的相柳部。
在大江以南,不仅只有九黎五大部。九黎原先有九大部,除奔黎部融合入重辰部之外,吴黎、水黎、花黎如今皆已无名,他们在迁徙的过程中逐渐消失了,而残余的部众则迁移到了百越之地。
百越之地是大江入海口以南的广袤蛮荒,位置十分偏远,原先生活在那一带的都是蛮荒野民。这一批黎民残部到达百越后,与百越之族通婚,融合当地的部族繁衍至今,其中最重要的部族是防风氏。
在这场大洪水中很多部族受灾,百越之民协作治水,防风氏部族趁势崛起,成为当地部落联盟的首领。
帝尧当年曾打算册封防风氏君首为中华伯君,但防风氏却拒绝了,因为根本没那个必要。帝尧也没有去追究,同样是没有必要。百越之地在当时来看实在太偏远了,远在与共工部隔江相望的东南一带,不仅气候湿热疠瘴丛生,又有大江为天堑,与中原很难发生什么关系。
待到重华为天子时,又派使册封防风氏为中华伯君,防风氏这一次却接受了册封,因为形势已变。防风氏在崇伯鲧形神分身的相助之下,联合百越各部治水,趁势崛起成为了这一区域各部落联盟的首领。
在这种情况下,防风氏也需要接受天子册封,由天下各部确认其已取得的地位与势力范围。但这种册封也只是名义上的,由于洪水的阻隔,防风氏不可能调集人力物力渡过大江与别的地方发生联系,只是在百越之地发展壮大。
大江中下游如今的形势很特殊,蛊黎、飞黎、木黎、器黎、山黎、相柳、防风这些重要的大部族皆是炎帝旧部势力。而重辰部君首虽是颛顼后人,但也继承了炎帝时代祝融氏的尊号,更微妙的是,天下皆知禄终练成了蚩尤神功。
天子的统治中心在中原一带,由于大洪水的分隔,对南方大江流域的控制力是越来越弱。经历多年灾难,民众心中的怨意当然也是越积越多,很多人不服天子之治,甚至认为大洪水是天子失德所导致,这种情况在南方的炎帝旧部中最为严重。
重华当政前后,干脆利索地粉碎了欢兜与三苗这两个对朝政影响极大的势力,巩固了在中原之地的统治,但对南方各部的形势掌控也感到力不从心。非是重华无能,而是时运如此,国力的衰退催生和暴露出另外的很多问题,只要水患一日不去,就很难根本解决,甚至会日渐加剧。
而重华想做的,就是力挽狂澜之天子。他成为天子后极力保全帝尧的一世贤名美誉,何尝不也是表露了自己内心中的追求,他要成就超越帝尧的贤德功业。
所以他任命伯禹为治水之臣,首先就要解决南方大江流域的问题。否则先治理大河流域,却放任大江流域的形势糜烂,会催生炎帝旧部的更多不满,甚至会导致中华分裂。假如真是那样,重华不仅不能留下万世贤名,亦有悖他这一生所求。
中华各部的问题,不仅有炎黄融合的大趋势有所反复,联盟有被洪水撕裂的危机;在各个部族的内部,同样也有上层贵族与底层民众之间越来越尖锐的冲突。如果各部君首得不到所属部众的拥戴,对于天子而言也是很危险的局面)
承受苦难者,绝大部分都是各部底层民众,他们将心中的怨气也指向了部族高层。以君首为代表的各部高层可能确实做得不够好,但在如今的形势下,很多事情的确也很无奈。伯羿在陇西平原遭遇刺杀,就同时反应了这两种冲突演变的趋势。
有三十多个大大小小的部族都卷入到刺杀伯羿的事件中,这是在破坏帝尧挽回局面的企图,使中华各部之间的分化趋势进一步扩大。
伯羿在各部君首眼中是一柄悬于头上的利刃,可是在各部普通民众眼中,伯羿却是一位顶天立地的英雄,甚至是拯救他们的恩人。
就拿原九黎五大部来说,各部君首都有点怕伯羿,但其部众大多都是尊崇伯羿的。就算有君首参与了刺杀伯羿之事,恐怕也不敢让自己的部众知道。而另一方面,五位君首都是尊崇天子重华的,但部众的心思就未必了。
重华要想成就一世贤德功业,就必须化解这场危机,收服各部之民心、完成对炎黄旧部的彻底融合。欲立力挽狂澜之功,须有力挽狂澜之人,如今最适合的人也只有伯禹。而伯禹又何尝不清楚形势,他要治理大江流域的水患,就必须得到炎帝旧部的一致配合。
伯禹如今先要做的事情,就是说服大江下游各炎帝旧部,让他们再度迁徙。可是各部民众中已有一种声音,天子任伯禹为治水之臣,而伯禹提出那样的治水之策,就是要不利于各炎帝旧部,他们不愿意主动配合天子之命。
各部君首表面上领命,与部民万众真正愿意从命,实际执行的效果可是天差地别。伯禹将给大江下游带来的,是一场更大的洪水。
迁移是民众自己的事情,若是君首领命之后,很多部众却没有撤出危险地带,一旦造成了惨重的伤亡,承担责任的可不仅是伯禹,各炎帝旧部甚至有可能联合起来反叛。在如今的形势下,伯禹仅凭中华治水之臣的身份,或可命令各部君首,却无法真正号召各部万民。
万般无奈之时,伯禹想起了一件事。卢张大人曾在巴国的朝堂上见瑶姬出示过一件东西,就是当初炎帝号令各部的信物。又在虎娃的指点下,伯禹来到炎帝仙宫求取炎帝令,而瑶姬则让他自己登上神民丘。
待伯禹说明来意,瑶姬微微一皱眉头道:“如今已不是炎帝当朝,你拿着炎帝令,企图去号令炎帝旧部,所行与当年姜尤又有何区别?”
姜尤就是蚩尤,当年蚩尤并没有得到炎帝令,但他率领自己的部族反叛黄帝轩辕,并一度自立为炎帝。如今伯禹身为黄帝之臣,却拿着炎帝的信物去号令炎帝的旧部,这可不是开玩笑的事情,分明有谋逆之嫌!
伯禹解释道:“非是号令,而是招抚。如今大江两岸有流言,说中华天子命禹治水,将不利于炎帝旧部,更有人托炎帝旧部之名,企图鼓动民众抗命。我持此令在手,不为号令各部君首,只为招抚各地民众、肯听我解释治水之策,使流言不攻自破。”
瑶姬看着他,意味深长道:“伯禹大人倒是真有胆色。”
伯禹坦然答道:“炎黄皆为少典之子,应相扶而处不分彼此,黄帝之臣持炎帝令招抚民心,与各部共商治水之策,有何不可?”
瑶姬神色很复杂地点头道:“伯禹大人若能成功,此令再无所用,就不必还给我了。”
这话什么意思?伯禹方才已流露他的志向,借治水完成炎黄部族的彻底融合。如果他真能够成功,那么这面炎帝令牌就没什么实际用处了。这本是一件在特殊情况下可能会挑起中华各部分裂冲突的东西,但也能发挥弥合裂隙的作用,就看是什么人出于什么目的去使用它。
若彻底抚平了炎黄部族之间的裂隙,真正做到了相扶而处不分彼此,那么炎帝令也仅仅只是一件历史遗物而已。听瑶姬的意思,并不仅是将炎帝令借给伯禹,而是直接送给他了。
伯禹下拜道:“炎黄子孙,皆应谢瑶姬仙子。”
瑶姬却摇头道:“他们该谢的人不是我,我什么都没做。若治水能成,治世亦能成,炎黄子孙皆应谢您伯禹大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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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八部:沧海桑田
第001章、只有我知道的世界
无边玄妙方广,仓颉从定坐中站起身来,环顾着这一方世界。这里是他的世界,万事万物皆是他的灵台所造化,包含着他所领悟的大道纹理,还可以不停地自行演化下去。但若是所悟有偏、所造互悖,这个世界也会走向崩溃。
仓颉叹了口气,自言自语道:“天帝成就果然如此!与传承有关、与发愿有关,亦与国祭有关。”
仓颉的修为早已到达真仙极致,他已久不在人间露面,谁也不知他去了哪里,原来是在无边玄妙方广中造化山河世界。但他所造化出的这一方世界,并非帝乡神土,他本人亦未成就天帝,差的就是那么一步而已。
若谈修为境界,今日之仓颉相比列位天帝当初开辟帝乡神土之前,已经不差了;若谈仙家见知,仓颉观万事万物之纹理至今,更是不弱于列位天帝当年。那么这一步究竟差在哪里呢?既是不能亦是不愿。
仓颉所造化的是怎样一方世界?若用后世的语言形容,这既是一个“只属于我的世界”,也是一个“只有我知道的世界”。从某种意义上来说,它是每个人心相的显现。修行到这一步,便是真仙修为之极致。
修行并非凭空,必有其根基发端。而这方世界的根基发端,就是为凡人时的心相显现。每个人内心中都有一个只属于自己的世界,希望自己所生活的世界是什么样的,而自己又在这个世界中做一个什么样的人?
后世或可称之为理想,或可称之为妄境,或是世界观也罢,含义皆有些类似,但也并非全然得其要诣。
我是什么人?这是谁都曾有过的念头,这里的“人”未必一定指的是人类。我来到了一个什么样的世界?这也是谁都曾思考过的问题。那么接下来呢,我要在这个世界中做一个什么样的人,进而是我希望看到一个什么样的世界?
经历了这样的灵智开启过程,人才可称其为人,这世上方会有一个真正的“我”。
可是这世上绝大多数人,会逐渐从清明走向混沌,随世事而迁行迁思,看似劳力忧心,却已失去了这种最初的心境,内心中的那个世界日渐模糊,被眼前的纷繁事物所掩埋。这在后世修家口中,亦被称为明镜蒙尘。
凡夫谈修行者甚众,或口若悬河头头是道,然而修行之发端便在于此心境不失,并重归清明透彻。什么是修为?若未求证便难体会。比如到了仓颉这等修为境界,便可无中生有、造化出他内心中的世界,此等神通又称真仙物化之境。
万物生于有,而有生于无,这方世界不再是理想或妄想,置身其中真实无虚,就是每个人想看见的世界,这是何等大神通成就!照说修为至此应该就是极致了,人还需要再追求什么呢?
真仙已证长生,又得开辟只属于我的世界,能修到这一步已是至难。有太多仙家根本求证不得,若有幸求证,那便无所谓修为更有精进了。
世界就是真实的世界,它能够存在的前提,是天地间的大道规则自洽,不会与自我相悖,否则便会崩溃,真仙亦将身死道消。
仓颉走到这一步之后便自然明白,再迈出一步便将突破关障,求证前所未有之境界。很多真仙若修为至此便无精进愿心,但仓颉却有此愿心。在仓颉看来,若仅仅是造化一方“只属于我的世界”及“只有我知道的世界”,梦生之境中皆可得,又何须真仙极致成就?
凡人突破大成修为,须堪破梦生之境,这就是将来修至真仙极致之境可造化世界的根基。这两者之间看似修为天差地别,但每一步的根基早已打下,这便是修行。
列位天帝想当初开辟帝乡神土之前,定然也求证这一境界了。而仓颉当年踏过建木九枝之时,修为境界已至,如今不过是神通法力更深,便做了一番印证尝试,正式开辟了只属于自己的一方世界。
这方世界与帝乡神土又有何区别?它是只属于仓颉的,除了仓颉这个主体之外的任何客体都进不来,宛若一个人的身心只属于他自己。如此说来,仓颉在这方世界中岂不是无比孤独?这只是凡人的想法,事实并非如此,人在妄境中又何曾孤独?
仓颉可以在自己的世界中造化出万事万物,只按照自己的意愿,前提是这方世界只要不崩溃就行。他所能造化出的不仅是万物生灵,也包括人烟城廓,只要不超出仙家见知之外。比如仓颉喜欢什么人、喜欢什么样的村寨,完全可以在这方世界中造化出来。
仓颉也可以各种身份和面貌出现在自己的世界里,去经历与感受他所希望的一切。
但无论如何,这只是仓颉一个人的事情,他已经没必要再回到人间了,因为他又创造了一个人间。很多所谓迷失在无边玄妙方广中的仙家,有的可能是真正地迷失,也有的可能就是属于这种情况。
帝乡神土是自古地仙以不灭神魂飞升登天、永享长生之所,尽管也是于无边玄妙方广中凭空造化出的一方世界,但其含义完全不同,所求证的修行也不一样。帝乡神土不仅可以指引地仙以不灭神魂飞升,还可以容纳诸位真仙到访甚至长居。
仓颉如今已清楚怎样求证天帝成就,首先要在人间留下传承,有传承才能有指引,否则谁能在无边玄妙方广中找到帝乡神土呢?其次竟与祭祀有关,须知列位天帝皆是中华国祭之神,但这里的祭祀指的并不是一种形式,而是万民之心祭。
所谓心祭,就是人们心目中的愿景,包含了对所谓仙界的想象与渴望,也反应在自古的传说与神话中,人们为列位天帝描述了那样的仙界。而成为国祭之神,是最容易获得万民之心祭的方式。民众越淳朴,心祭便越虔诚,祭祀的形式庄严也促进了这一点。
但中华国祭之神的地位,绝非凭空而得,更不是谁能够勉强册立的。列位天帝在世为人皇时都曾有大功德,也曾发下大誓愿并将之完成。有大愿圆满,方能造化出帝乡神土,并随着修为法力无尽延展。
已成就天帝者,在世皆曾为人皇,且是万世传颂之人皇。曾为人皇并不是成就天帝的保证,未曾为人皇,也并非不能成就天帝。但从实证的角度看,若非万世传颂的人皇,则几乎不可能求证天帝。
若非如此,怎能享万民之心祭?若非如此,又怎能成大愿于人间?况且治理与教化万民、巡视天下各部,就是获得开辟帝乡神土见知的重要途径。仓颉曾短暂执掌人皇印,用不到一年的时间领悟了这些,然后便辞天子位而去。
若说人间大愿圆满,造字成书以教化万民的仓颉,其成就已不亚于历代天帝了,与历代天帝相比,他所缺的就是留传承指引并受万民心祭。若仓颉真有此心,将来也不难做到,如今之“不能”只是暂且不能,但“不愿”却是真的。
仓颉不愿成为另一位天帝,并不是他藐视天帝成就,他对列位天帝都推崇万分,甚至对少昊天帝仰慕不已,但他另有所求。话又说回来,他若成就天帝,还怎么去追求一直仰慕的少昊呢?
说是这种小心思导致所求不同,可能只是开玩笑,但多少也说明了仙家动念之后的心境。
仓颉叹息一声,离开了自己的世界。是的,他离开了,但这方世界依旧存在,并没有因为他的离去而消失或毁灭。仓颉并非天帝,并没有将自己的形神化为这方世界;但另一方面,这方世界也只是相对于他本人而存在,对于其他人而言,无所谓存不存在。
假如仓颉要藏什么东西,这方世界应是最保险的地方,别人谁都偷不走。勉强打个比方,它只存在于仓颉的意念中,而其他人根本就没有这个概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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神民丘峰顶,伯禹已然下拜而谢。瑶姬也答应送他炎帝令,却没有立刻将东西拿出来,又取出一株紫石芝道:“若非你以凡人之身,一步步登上了神民丘,我今日也不会答应你的请求。伯禹大人欲取走炎帝令,请先服此药,此药名为居草。”
伯禹微微一怔,这还要先吃药吗?难道是瑶姬对他的考验或者是下了什么禁制,如果他拿走炎帝令后所行不端,瑶姬可以通过这种手段约束他甚至取他的性命?心中这么想着,却很坦然地伸手接过了这株名为居草的奇药。
芝多是木质,然而这株紫石芝入手却有弹性,轻轻将柄折断,其内是如乳汁似的液体。将此汁液饮下,浑身一阵舒爽,只觉幽香沁入形神。伯禹见到瑶姬时就闻到了这股幽香,似是这位仙子形神中的气息。
伯禹闻香舒爽,不禁感觉一阵恍惚,恢复清醒时又发现自己就站在山脚下,身后是虎娃与少务等人。刚才的经历仿佛只是一场梦、他并未登上过神民丘,但手中拿的已不是居草,而是一面令牌。
此令牌似以深褐色的木质雕成,上面刻着带角的牛首之形,如今各炎帝旧部亦以此为图腾,它正是炎帝当年号令各部的信物。
虎娃在他身后开口道:“恭喜伯禹大人,已成功求得炎帝令!”
……
三个月后,伯禹集合众高人开始动手劈开巫云山脉。所谓巫云山脉,是一条山系,当然不止一道山脊,经过推演测算,最佳的方案是连劈三重山。下游的两重山间已经劈出了如斧削般的峡口,最后的也是最关键的步骤,是劈开紧邻东海的水道。
就听惊天动地的一声巨响,山脉自东而西被劈开,东海之水奔涌而下,却引发了两岸崖壁的崩塌,瞬间阻塞了水道。这不仅意味着劈山失败,也意味着大江之水不得东流,东海的水位将持续上升、淹没巴原上更多的低洼地带,巴国有半数人口将受灾。
伯禹冷汗如雨下,突然就“醒”了过来,这才意识到刚才只是一场梦境。他还站在神民丘顶,手中拿着居草,而眼前的瑶姬若有所思地看着他。
伯禹擦了擦冷汗道:“仙子,这是何等神通?”
瑶姬:“这是你心相显化的世界,方才见到的是劈山失败的后果。”
伯禹躬身道:“禹当慎之又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