虎娃平日的心境,自然与这种清泠孤寂的气息不同,他若想进入这方世界,也得收敛自己的形神、不与恒娥的心境有任何冲突。虎娃修行至今,已经历与见证了那么多,他当然也能体会恒娥的心境,所以也能办得到。
恒娥既已成就天帝,修为当在虎娃之上,可是见仙界如见其人,其心境亦在虎娃所悟的大道包容之中。
虎娃并不是被惊动后进入广寒仙界的第一位仙家,他刚刚出现在琼林中,有一人已经迈步来到了宫阙前,看背影赫然竟是仓颉先生,他到得比虎娃还早,恒娥已现形相见。
仓颉刚刚和恒娥打过招呼,恒娥站在玉阶前行礼道:“无论如何,要多谢您在昆仑仙界中给我的指点,否则我也无法求证这一步。”
仓颉则叹息道:“开辟广寒仙界,以形神化为帝乡神土,这是你自己做出的选择,也是你自行修证,我只是告诉你,它是怎样一种成就。”
恒娥:“正如我所愿,所以要多谢仓颉先生……”话刚说到这里,两人突然都望向了琼林这边,因为虎娃来了。
虎娃迈步来到玉阶前,恒娥行礼道:“见过虎君!”
虎娃赶紧还礼道:“在这帝乡神土之中,不敢称君,您叫我虎娃即可。”
仓颉笑呵呵地说道:“小子,你来得挺快嘛!……咦,你的修为已经到了这等境地?”
虎娃又向仓颉行礼道:“我刚刚踏过建木九枝世界,随即发现无边玄妙方广中又有帝乡神土出现,原是恒娥仙子成就天帝,特来恭贺。”
恒娥却摇头道:“不敢称天帝,亦不敢称帝乡神土,无非一座广寒仙宫。”
这绝非谦虚之辞,在广寒仙界中由恒娥亲口说出来,就代表了这方世界的天地真意,令虎娃也有些恍然。恒娥确实求证了与列位天帝一样的成就,广寒仙界也是一处帝乡神土,可恒娥却不会、也不可能以天帝自称,更不能让人称她为天帝。
第063章、杯水谢客
太昊、神农、轩辕、少昊、高阳,有史以来的五位天帝,在世皆曾为人皇,这其中好像蕴含着某种必然。正因为如此,开辟帝乡神土之后,他们才会被称为天帝。这个称呼本身就寄托了人们的愿景,恭祝他们在世为人皇、登天为天帝。
以至于后世很多修士都认为,求证天帝成就的前提,都是先要登上人间天子大位。还有人认为,成就天帝的玄妙就在于历代天子所执掌的人皇印中。
仓颉当年也曾短暂执掌人皇印,他无意于天子宝座,可能更感兴趣的还是人皇印,等人皇印到手、有了领悟之后,便辞位而去,其后才有帝尧为天子。
没有人知道仓颉执掌人皇印时究竟有何收获,实际上青帝、炎帝、黄帝三代世系以来,执掌过人皇印的天子很多,但绝大部分人别说成就天帝了,就连修为大成亦不可得。天子帝尧执掌人皇印近百年,不可谓不贤明,但晚年时亦被洪水困于平阳。
由此可见,人皇印中可能确实蕴含着成就天帝的某种指引,但成就还在于个人自己的修行。如今恒娥仙子开辟广寒仙界,又说明了一件事,此等修为成就,与是否曾是天子无关。
说出这句话很容易,但得出这个结论却不简单,必须要有人实证。仓颉当年估计也曾得出了这个结论,但他还不能证明什么,于是在瑶池仙界中指点了恒娥,而恒娥则开辟了帝乡神土。
恒娥会自称天帝吗?当然不会,也没有谁会将恒娥视为天帝。她虽然求证了同样的修为境界,可情况又与太昊等人完全不同。虎娃转念间又想到了自己,假如有朝一日,他也开辟了帝乡神土,那么他会以天帝自居或者被世人称为天帝吗?应该也不会!
名与实相符,恒娥和虎娃自始至终都没有过这样的身份。
恒娥开辟广寒仙界,已经证明了此等修为境界与是否曾执掌人皇印无关,她可以,别人也可以,包括如今的虎娃,只要修为更进一步、同样能求证这一层境界。
那么在恒娥之前,为何列位天帝在世时皆为人皇,而且是世间最有成就的人皇?这是一个偶然的巧合,巧合中也包含着某种必然。他们在人间时皆有大功德,且与后人的功德不同,当时的人们甚至还没有各种所谓功德成就的概念,皆是他们自行开创,而后被后人总结效仿。
太昊之时,众地仙修成不灭之神魂、无尽之寿元,当然希望有一个能永享长生的仙界,并可以避过天地大劫的降临。太昊历天劫成就真仙之后,飞升所至是一无所有的无边玄妙方广,开辟一方仙界是当然的愿望。
将自身形神化为一方世界,也是大功德宏愿,也只有太昊这等人方拥有这样的胸襟。当时并无前人指引,太昊则是在修行中自行迈出了这一步、求证了这等成就,被后世尊为天帝。唯有太昊在前,神农等后人很自然也选择了这条道路,各自开辟帝乡神土。
到了恒娥的时代,情况又不一样了。恒娥与太昊当然不是同一种人。恒娥早已成就真仙,为了陪伴伯羿而下界,这也是她嫁给伯羿时对帝尧的承诺,伯羿殒落后她便回到了瑶池仙界修炼。在瑶池仙界中恒娥体悟少昊的修为,又得到了仓颉的指点。
仓颉告诉她,所谓的天帝成就只不过是一种修为境界,是太昊当初在偶然间因其心境做出的一种必然选择。恒娥早已修至真仙极致之境,修为更进一步之后,便开辟了广寒仙界,但她却不是太昊那样的天帝。
听明白恒娥的意思后,虎娃又行一礼道:“拜见广寒之主!”
恒娥挥袖道:“广寒宫简陋,二位贵客不要介意,请自便吧!”
玉阶前出现了一座长案和两张垫子,长案上还放着两只杯子,显然就是招待仓颉和虎娃的,然后恒娥便转身消失了。她有可能是进入了宫阙中,也可能就是不再现形,因为广寒仙界就是她的形神,她相当于是无处不在的。
这场面稍显尴尬,两位贵客登门,主人只现身打了声招呼,然后便消失不见,却把客人晾在了这里,连宫阙都不请进去,未免太不懂待客之道了。虎娃与仓颉相对苦笑,然后径自坐了下来,对此情况倒也不感到太意外。
恒娥并不好客,更不喜欢被人打扰。想当初住在帝都平阳时,虎娃曾到府中拜访伯羿,恒娥也不过是现身打了声招呼而已,连吃饭都没陪着。恒娥的美色名扬天下,却无人能与之亲近,她也不喜与人亲近,感受广寒仙界的清泠气息,便可知其心境。
仓颉与虎娃待遇已经算很好了,恒娥不仅没有阻止他们进入广寒仙界,而且还现形见礼,最后还给了座位和两杯水,让他们自己坐着聊吧。
杯中可不是普通的水,而是广寒仙界的造化玉露,只诞生于帝乡神土开辟之时,蕴含着这方天地的造化玄理,对于仓颉和虎娃的修炼亦是大有助益。
仓颉指着杯子道:“杯中是广寒仙界初成之时,蕴含这方天地造化真意的玉露,对凝炼仙家形神、领悟造化玄机皆大有助益。你我赶紧喝了吧,不要辜负恒娥仙子的待客诚意!”
这水可不能喝快了,只能小口慢慢饮,边饮边品,所谓的“品”就是炼化其中蕴含的造化真意。若不能有所悟,它就宛如最普通的水,饮之寡淡无味。若能品出其中的造化真意,它则比最浓烈的酒还要醉人,弄不好一口下去,等回过神来,好几年都过去了。
仓颉和虎娃当然不至于这么“怂”。仓颉的修为自不必说,他若想成就天帝,可能早就是第六位天帝了,这些年却天上人间乱逛,没事总喜欢跑到瑶池仙界跟少昊天帝起腻,还能抽出空来指点恒娥,这一杯造化玉露倒是灌不醉他。
仓颉一边饮水一边看着虎娃,目光似有考校之意,每一次虽然只饮一小口,但是动作始终没有停下,还频频举杯示意,很有点凡人拼酒的架式。
这造化玉露如喝得太快,凭自身的修为无法立时炼化,无非就是两个结果,要么白白浪费,要么便陷入恍惚之境。但仓颉发现虎娃每一口都跟上了,而且并没有浪费,神色中也颇有赞赏之意。
就这么喝了近半杯,再继续考校下去便有些无趣了,仓颉暂且放下杯子道:“可惜此物不能携出广寒仙界,要不然留下来拿去献宝倒也不错,我们还是慢慢喝吧。……你刚刚踏出建木九枝世界,随即便见证广寒仙界造化而成,可有所悟?”
虎娃点头道:“大有所获!”刚刚踏出建木九枝世界,便亲眼见证了广寒仙界的开辟,并能品饮这天地初生时凝炼的造化玉露,是难得的大机缘。
仓颉又笑眯眯地问道:“既如此,你想不想也成为另一位天帝?嗯,不叫天帝也行。”
虎娃很认真地答道:“天帝成就,此刻已有所悟,但功行尚未足。就算来日功行已足,恐也不会做此选择。”
仓颉:“哦,为什么,此成就与你的心境不容吗?”
虎娃并没有反问仓颉为何没有成为另一位天帝,他只是坦然道:“非不能容,而是大道更广。”
天帝成就,并没有偏离虎娃所悟的大道,它就在大道之中,而虎娃的求证则包容更广,而非被天帝成就所包容。但这话此刻不太容易说清楚,因为虎娃眼下的功行还不够。他已经领悟了如何开辟帝乡神土,但领悟并不代表立刻就能做到。
虎娃已知开辟帝乡神土的玄妙,须发愿心化形神为一方世界,可是他修为还差了那么一层,连这一点尚无法做到,当然更不好谈其余了。
仓颉连连点头道:“难怪各位天帝都对你另眼相看,当年巴原上的清煞也罢、白煞也好,见证你的出现就是收获,缘法便是如此吧。……在无边玄妙方广中见证帝乡神土开辟,又品饮这造化玉露,心中还有何感?”
虎娃的目光似乎穿过了广寒仙界,落在很远的地方,无边玄妙方广中一无所有,他又在看什么呢?心念动处,感应到的是人间,仙家神意亦被仓颉所知。人间亦在造化一方世界,便是伯禹治水,聚天下各部之力改天换地。
……
少务终于完成了使命,他与宗盐一起又回到了有穷部华阴族的地盘中。伯禹的行营就在这里,这座行营也是他指挥河泛之地治水的中枢所在。大河新河道已成,诸位随行人员都回到了此地,听从下一步的任务安排。
伯禹领命治水迄今已有十二个年头,这一影响天下乃至后世千秋万代的浩大工程亦接近尾声,所有困难、艰巨的任务皆基本完成。下一步,就是劈开贺兰山,引大河改道,将河泛之地的积水尽数引入大河,各部自行开垦河泛沃土。
有人领了新的任务,而有人即将离开。少务将返回巴国,伯禹率众向巴君致谢,并送行至三十里外。少务来时是乘黄鹤从天而降,走的时候却是乘坐白香木马车,并有二百七十二名巴国精锐壮士为亲卫护送。
丙赤和丁赤如今已经不再拉车,青牛也换了下来,车辕前套的是两匹白马。这车这马,就是多年前少务赠送给虎娃之物。白马已通灵,故能修行至今,比当初更显神骏,它们是善吒特意从巴原接来的。就用这辆车送巴君回去,也是表达一种敬意。
少务再次坐上当年征战巴原的战车,车前还是那两匹神骏非凡的白马,心中感慨万千。他是被虎娃举荐来助伯禹治水的,可是根本就没有见到虎娃,但一直有宗盐相伴,感觉不太好形容,至少是七十多年来从未有过的经历。
今天终于要走了,可是虎娃还没有出现,仙家行事已超出了他的测度,就是不知该和宗盐说些什么。有些事情、有些感觉,他自己尚不太明白,离去时只是觉得心神不宁,总想对宗盐再说点什么,却又不清楚自己究竟想说什么。
那二百七十二名精锐壮士,原先就是从巴国最精锐的军阵中挑选出来的,当初来了三百人,有二十八人因为各种意外折损,这也是无法避免的情况。
巴原这三百名精锐壮士的情况还算好的,夏后部同样派来了三百人,如今只剩下二百二十多人。这还是特意挑选出的、最精锐的壮士呢,治水所付出的代价由此可见一斑。
国君出行仪仗,通常前面有开道的,后面则跟随着大队。少务却让二百七十二名精锐壮士都走在前面,自己乘坐的白香木马车却落在了最后,他与宗盐同车而行。
伯禹率众送出了三十里,然后宗盐却说还想再送送,少务便邀她上了车。这两匹白马无需御手操控,车中也只有他们两人。
第064章、白马归来
直至送行的人再也看不见了,宗盐才愣愣地说了一句:“大叔回到巴原,便又是巴君了。”
少务若有所思般答道:“我一直就是巴君,也一直就是少务。就算我不是巴君,也仍然是少务,这三年,你不是都看见了?”
宗盐感叹道:“伯禹大人竟然真的在三年内就开辟了大河的新河道,直至看见了这一天,很多人才敢相信。这三年,我们究竟做了什么?”
少务:“与当年伯羿大人做的事差不多,巡视监察各部,宗盐姑娘不愧是伯羿之妹。”
宗盐又叹道:“若伯羿大人当初身边有你,也不会有那样的遭遇、为天下众君所忌。”
少务:“时运不同,当时洪水将至,崇伯大人在西荒高原上堵不了多久,诸多事宜须当机立断、不可拖延,谁也没有万全之策,伯羿大人只能那么做,就算有我在,亦是无计可施。就说今日之事,巡视监察河泛诸部,有我则更佳,无你却不行!”
说出这番话的时候,少务的感觉有些古怪,心中暗道宗盐是什么意思?既拿当年的伯羿做比较,却遗憾伯羿当时没有他这样一个人在身边。少务也稍微设想了一番自己与伯羿同行的场面,那能和与宗盐同行的感觉一样吗。难道这姑娘就是想当伯羿,却压根没把自己当女人?
拉车的两匹白马听见两人的话,都不禁直皱眉头,这说的都是什么呀?送行的人分明都已经走了,宗盐却独自留下来登上少务的车,连拉车的马都能看出点意思来了,但这两人自己到底会不会聊天?说的话完全都搭不上!
宗盐终于说了一句让两匹白马感觉还算靠谱的话:“大叔,你这是在夸我吗?”
少务:“当然是在夸你,但也是实话。”
宗盐却不知道该怎么往下接了,又似没话找话道:“这辆马车真漂亮!听说就是你当年送给彭铿氏大人的,彭铿氏大人又送给了伯禹大人,如今你又是乘坐它返回巴原。”
少务鬼使神差般突然冒出了一句:“既觉得这马车漂亮,不如就坐着它与我一起去巴原吧,听我讲了那么多巴原上的事情,你不是都很感兴趣吗?”
宗盐却遗憾道:“我可送不了那么远,眼下还有事呢!……就算已完成治水任务,还得安排好部族事务,然后嘛,我再去巴原找你,巴君不会不待客吧?”
少务:“待客?你不是客人!”
宗盐:“嗯?”
少务:“不不不,我的意思是说,你绝非一般的客人,可以将巴原就当自己家。”
宗盐:“我家可没那么大!……那边又没人认识我,而且我也不认识路,上哪儿去找你?”
少务竟然从座位后面扯出了一块绢布,展开之后是一幅地图,上面特意标注了经夏后部的领地穿过大巴山脉到达迎天城,然后再由迎天城到达巴都城的路线。然后又手指前方那二百七十二名亲卫道:“姑娘考虑得很周到,而我亦有准备。
这些壮士,都是由国都守备军阵中选拔出的精锐,远离巴国治河泛之水三年而归,皆应重重封赏。我就把他们留在沿途城廓,或为城廓兵师,或为城卫、驿所将军,你只要一入巴原,各地皆有官员认识,自会恭谨迎送。”
宗盐瓮声道:“巴君不惭是巴君,就为怕我不认识人、找不着路,一声令下,竟将这些立了大功的壮士都留在了路上。”
少务一怔,有点摸不清宗盐的意思,听语气难道是在嘲笑他吗?两人刚认识的时候,宗盐说话甚为不善、可没少嘲笑他这位巴君。便有些不安地追问道:“宗盐姑娘,你不喜欢这样吗?”
宗盐:“你为我安排,我当然高兴。可是这些壮士,万里迢迢来到河泛辛苦三年,如今却不得归乡与家人团聚,就因为巴君一时之兴,我又于心何忍?”
原来是这么回事,少务暗暗松了一口气,宗盐显然是误会了,他又笑着解释了一番。
少务没打算将这些人继续留在野战军阵中,若说服役,三年也早已到期了,此番是改任地方武官。巴原的地方值守武官,很多时候也是跨地域任命的,只要享四爵以上官职,都拥有官方提供的府邸,可将家眷接来、就在任职地安家。
就算相应的官阶不到四爵,也可以自寻宅院将家眷接来,而且这样的官员大多都是在当地任命。少务的言下之意,既然是恩赏,这二百七十二名壮士至少也该享四爵之尊,还有二十八名壮士为治水而死,亦按应受的封赏给相应的抚恤。
这二百七十二人不仅立过大功劳,而且在这样的年代,也是经受了大考验、见过了大世面,理应受到重用,只是要考虑把他们任命到什么地方去。少务在归国路上便沿途封赏吧,宗盐不说将来要到巴原找他嘛,这样也更方便。只要她一出现在巴原,少务立刻就能得到消息。
还好两人这是私下里小声说话,那些亲卫不会也不敢偷听主君的私语,否则前面这二百七十多人立刻都会跪下谢恩了。
宗盐将少务又送出了近百里,都快到了夏后部的领地,这才告辞离去。回去倒也方便,她的修为高超,又有少务所赠的飞天神器。那飞天神器本说是暂借与她,但少务却没让宗盐还,只说反正她还要到巴原来,那时见面再说不迟。
看着宗盐离去,少务有种很古怪的感觉,心里空荡荡的十分不舍,却又弄不清楚这是怎样一种情绪。
少务当然不是傻子,可是涉及到某些方面的问题,他还真像个白痴,尤其对象是宗盐那等人物,确实不太容易想明白。少务随即又想起了虎娃,他来河泛之地陪同宗盐巡视各部,就是虎娃举荐的,如今任务已经完成了,可虎娃仍然没有露面。
少务却不清楚,因为广寒仙界的出现,虎娃与仓颉一起跑到恒娥那里品饮造化玉露了。那一杯造化玉露,若以人间岁月论,可不是一时半会儿就能喝完的。
一旦想起了虎娃,少务又立刻变得聪明了,从这件事中品出了很多其他的意思。假如虎娃不举荐少务,伯禹就无法如期完成治水计划吗?当然不是!少务虽然是很好的人选,但绝非不可取代,就算他没来,云起、伯益、哪怕是小獬豸善察都可胜任,不会耽误大事。
严格地说起来,少务的确是虎娃所能举荐的最佳人选,但绝非是最合适的人选。若只看才干,那么中华天子重华不是更可以吗?但伯禹若任命重华,那简直就是大不敬了!虎娃自不会拿天子重华开这种玩笑,却和少务开了这个玩笑,谁叫他和少务的关系不一般呢。
那么虎娃的用意究竟是什么,难道是提醒他该找个机会禅位于后人了?宗盐也是虎娃举荐的,虎娃就好像是特意要让他们俩在一起共事这三年。少务边走边琢磨,就这样到达了迎天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