仓颉:“少昊感兴趣的事情,我当然也感兴趣。东华究竟得了怎样的修行指引,她问东华,我还不如直接来问指引东华之人,正有很多事情想向你请教啊。”
虎娃:“晚辈不敢!”
仓颉:“已历天刑之仙家,超脱于轮回之外,不必自称晚辈。”
虎娃:“虎娃不敢。”
仓颉起身道:“有什么敢不敢的,你就别谦虚了。这洞庭仙宫我是第一次来,就在此玩赏一段时日,你若有空,可随时找我切磋。”
仓颉出去了,玄源则笑盈盈地看着虎娃道:“广寒仙界初辟,有人和仓颉先生是前后脚到的,去了一次又去了第二次,还在广寒仙界中一待就是七年。”
虎娃苦笑道:“你怎么又扯上我了?我可没别的意思……”
玄源:“我也没有责怪夫君的意思,只是很感谢恒娥仙子对你的指点。你下次再去广寒仙界亦不能失礼,可以先让我准备一份礼物,不要总空着手登门拜访。……我只是有点意外,像少昊祖师和仓颉先生这等人物,也会有这样的小性子?”
虎娃:“神仙也是凡人修嘛,这不奇怪。比如我,在世间就是世人。哪怕帝乡神土,亦非无趣之所。”
玄源:“夫君提到了帝乡神土,其实我也曾想,假如不在世间又会怎样?但看见仓颉先生今日这个样子,倒是明白了一些,也安心了。”
虎娃:“哦,你还想过什么?”
玄源:“若两人皆飞升无边玄妙方广,是否便不得见?”
这倒是一个很严肃的问题,至少在太昊开辟九重天仙界、昭示天帝成就之前是非常严肃的。无边玄妙方广似万物诞生之初,什么都没有,就连时空的概念都没有,仙家飞升至此,仿佛只是一丝意识而已,当然见不到任何东西,也见不到另一位仙家。
直至太昊开辟帝乡神土之后,情况才有所改变。两位飞升的仙家想见到彼此,可以进入同一片帝乡神土中。玄源想的是若有朝一日她也历天刑成就真仙,能在何处见到虎娃?如今看来,只能在帝乡神土之中。
但帝乡神土就是天帝的形神,哪怕是广寒仙界也是恒娥仙子的形神所化。按照凡人庸俗的理解,这是跑到天帝的“体内”与“心中”去了,一言一行甚至所动的每个念头,其实都相当于融入天帝形神的一部分,这……难免令人觉得有些别扭。
也许以仙家之超脱心境,没必要去在意这些,但玄源在未飞升之前还是会去想的。那么怎么解决这个问题呢,除非是虎娃开辟帝乡神土,虽不可号称天帝,但同样求证了相当于天帝的成就。那么玄源将来飞升至虎娃所开辟的帝乡神土,便是与虎娃在无边玄妙方广相见了。
其实还有另一个办法,就是从无边玄妙方广返回人间,比如虎娃现在就回来了,玄源成仙后一样可以回来,但在无边玄妙方广中还是不得见。但若虎娃开辟了帝乡神土,只要帝乡神土还在,他便回不了人间了,玄源等于只能在虎娃的形神世界中与他相见。
这个问题有些“诡异”,一般人也不会去想,而玄源了解虎娃如今的修为境界,偏偏想到了。虎娃沉吟道:“以我如今的修为,其实已可造化一方世界。”
玄源:“只是那一方世界,于他人而言并不存在。哪怕你在世界中造化了另一个我,于我而言,那也不是我。”
虎娃:“太昊天帝当年应也曾考虑过你方才的问题,或许就是九天玄女前辈问他的,他则前行一步,化一方世界为帝乡神土。我若愿意,将来亦可做到,但此非我所求、亦非仓颉先生所求。近日或有所悟,正想向仓颉先生请教,他来得正好。”
第008章、寻人
“仓颉先生,在您看来,造化一方世界,究竟是何等境界?”
这是在洞庭仙宫中,半空云瀑之上的亭阁里,虎娃问仓颉的话。仓颉早有造化一方世界之能,甚至只要他愿意,就可以开辟帝乡神土。而虎娃刚刚领悟造化一方世界之能,不论他愿不愿意,想造化帝乡神土好像还差了那么一丝火候,当然要向这位“资深”前辈请教。
仓颉手持一只竹筒做的杯子。此杯有两节,竹皮颜色翠绿,每一节的生枝处还各有一道金线竖纹。杯子中间的竹结中伸出一段细枝,细枝顶端长着五片鲜翠欲滴的竹叶,这节竹子仍然是鲜活的。
杯中虽不是造化玉露这等仙家至宝,但也是洞庭仙宫中特产的妙饮了,有凝炼生机菁华之妙。仓颉举杯饮下,还用手指弹了弹细枝上的竹叶,望着云阶下闲卧花草间的青牛,悠悠问道:“你是什么人?”
话语伴随着一道仙家神意,只可意会难以言传。虎娃是什么人?他是巴原北荒路村人,后来才知自己是从清水氏城寨废墟中抱回来的一个婴儿,但这并不能改变他就是路村人的事实。再后来,他成了巴原上的彭铿氏大人、奉仙国的国君……
对于很多人来说,这个问题之所以答不上来,是因为很难总结,但心中自然会有这样的念头、有自然而然的自我归属。不仅是人,别的生灵也一样,比如问敖广。他原是东海中的一条黑鱼,后来成了赤望丘门下,再后来……
假如有一个人,他缺失了这些,比如根本就不知道自己是什么人、又应该是什么人,内心则是孤寂而彷徨的。有些感受,拥有它的时候自然清楚,而在缺失的时候,却很难明白那等心境。
经历了一场大洪水,天子重华正式定都蒲阪之后,如今大部分时间都在巡狩四方,他又在做什么呢?其实就在缔造各部族民众的某种心境。
这个问题在后世,是很多哲学家企图去回答的。有人站在主体的角度,说人的存在就是其本质;也有人站在客体的角度,说人是一切关系的总和。很难说谁更正确,只是阐述世界的方式不同,就看怎么去理解。
身在一个什么样的世界,所有的经历和行为,或者说与世界发生的各种关系,就决定了每一个人。有人可能会迷失在这个世界中,但每个人都是在映射一个世界。有人口口声声要追求自我或本心,却不明白所谓的自我与本心从哪里来。
造化一方世界,其实就是仓颉那个问题的终极答案。它不仅意味着一个人的内在足够丰富、足够强大、足够完整、汲取了这个世界的营养,拥有了圆满的见知,可以超脱,真正地拥有自我的世界。
这样一方世界,可造化于无边玄妙方广中,就是完整圆融的自我。可不可以将它打开,成为他人真实所见、并可进入其间。仓颉是能做到的,因为他已传文字于天下;虎娃将来也是可以做到的,因为他正在传道于天下。
仓颉传的是文字,而文字并不是仓颉的文字;虎娃所传的是大道,但大道并非虎娃的大道。这就是打开这一方世界的关键,太昊天帝当年求证了,而后能开辟帝乡神土……
就是简简单单的一句反问,仙家神意中,仓颉仿佛在告诉虎娃怎样去开辟帝乡神土,或者又是在暗示虎娃,他自己为何没有开辟帝乡神土。其实仓颉本人也仍在堪悟之中,虽能给出这样一个答案,但答案也在此终结。
虎娃坐在亭阁中悄然若有所悟,这一愣神就是很久。仓颉也清楚虎娃进入到一种类似于闭关的状态,便没有再打扰他,洞庭仙宫中的其他人当然也不会去惊扰虎娃。
仓颉离开亭阁,背手走下如阶梯般的层层云朵。洞庭仙宫中恰好来了一位姑娘或者说是少妇,正是虎娃的弟子小香。这么多年过去了,小香早已不是当年那个怯生生的小丫头,形容却仍在二旬出头,模样生得端庄秀丽,看眉目身段,另有一股南疆女子特有的风情。
小香两年前来过洞庭仙宫,那时她已有大成修为,在此修行了半年,与众同门一起接受师尊的指点,如今又来到这里,不知有何事。仓颉迎上去笑呵呵地问道:“你就是虎娃的弟子小香吗?”话语中带着仙家神意,已介绍了自己的身份。
小香是第一次见到仓颉,在她心目中仓颉就是一个仙家传说,而见其人果然风姿神采不凡,赶紧下拜道:“我就是黎香,拜见仓颉前辈!”
她小时候在村寨中叫小香,按照九黎族人的习惯,正式的名字应该叫养草香,若她能够成为部族中的重要人物,也可自称蛊黎香。但小香早已离开了村寨,这么多年潜居南荒修行,在黎民间行游,故自称黎香。
仓颉已伸手扶住她道:“已跳出轮回的世外之人,不必称前辈了。你师尊叫我仓颉先生,你亦称一声先生即可。”
小香便改口道:“黎香拜见仓颉先生!”同时心中嘀咕,这称呼有什么区别吗?在这个年代,先生可不是后世所指男士的意思,比前辈更显尊敬。
仓颉又问道:“我观你面带忧色,又隐有几分戾气,当是在外面遇到了什么麻烦,或是起了什么冲突、结下了什么仇家,这是跑来向师尊以及同门求助的吗?”
小香吃了一惊,同时心中不得不赞叹,仙家高人就是高明呀,自己什么都没说,居然就被对方一语点破了,赶紧低头道:“我确实在外面遇到了点事情……”
仓颉本是一副“和蔼可亲”的样子,此刻却没等小香把话说完,便收起笑容道:“你可曾听说过离山不索?”
这本是虎娃不久前对他说的话,他此刻又拿来问小香了,但并非没有道理。修炼传承宗门,并非什么江湖帮派,更何况虎娃并未开宗立派,他只是传道之人。
弟子离山之后,在世间有什么私人恩怨,那是他们自己的事情、应该自己去解决。除非宗门尊长主动愿意插手,否则不应牵连宗门。否则两个人在路上起口角冲突,打了起来,吃亏的那个人跑回宗门喊帮手,又将对方给收拾了,被收拾的人也跑回宗门叫来一帮人……最终会演化成什么局面?
就因为两个人在路上瞪眼起口角,最终引发宗门混战,就连潜心清修、不闻世事的高人也都纷纷上阵、撸起袖子动手吗?想想这也是不可能的,否则世上的修炼传承宗门早就都完蛋了,就连江湖帮派都不可能这样做。
就算宗门尊长愿意插手,那也是依事理而断,很少直接动手斗法。若是回护弟子,最直接的做法是把弟子召回山,一是免了他再吃亏,二是消磨其心性。
当初虎娃救了小香一命,并收小香为弟子,指引其修行入门。小香当然应该感激师尊,可虎娃并不欠她什么,除了规劝其行止,并无责任一定要帮她什么。仓颉一眼就看出小香是在外面有了私人麻烦,跑回这世外的洞庭仙宫求助,话中也有质问之意。
小香好歹也是大成修士,岂能听不出来,赶紧解释道:“我只是来请求师尊指点,并非请求师尊援手。”
仓颉:“哦?你师尊正在闭关,有什么事,问我也是一样。”说着话他一挥袖,小香就觉得眼前一花,已经来到了云端之上。
洞庭仙宫如今的规模已不小,外围福地约有三十里方圆,内部的仙家洞天结界则超过了百里方圆,而且层层云端之上另有景致宫阙。虎娃和玄源眼下已停止了扩建,主要做的就是完善仙宫内的各种布置。
仙宫中飘浮的云朵就像一座座浮空的岛屿,仓颉与小香来到了其中一座云岛上。岛上有山,山中有谷,谷中有潭。仓颉就在水潭边的一块石头上坐下道:“你到底惹了什么麻烦?说来听听!”
小香又下拜道:“我想救一个人,却不知他身在何处。我虽有推演神通,但毕竟修为尚浅。仓颉先生既是仙家,能否帮我算算?”
像这种事情,求尊长帮忙亦无不可,小香又解释了详细情由。她要救的人名叫东革里,小名阿里,是水越部东革村人。这样的称呼好像也是黎民的习惯,实际上水越部就是古时九黎之一的水黎部迁到百越之地后,与当地部族混居通婚的后裔。
治水之后,黎民五大部与百越诸部的地盘都在延伸,水越部的活动范围也和原先的器黎部、山黎部交错到一起,这并不是坏事,促进了中华大部之间的交流与融合。小香这些年行游各地,当然也曾路过水越部。
她在山野中见到一个受伤的孩子挣扎逃亡,后面还有武士追杀,便顺手将孩子救了下来,这孩子就是东革里。小香那时并无大成修为,更无飞天之能,可是这样一个十来岁受了伤的孩子,还在被人追杀,是不可能独自活下去的,于是就把他带在了身边。
小香先是治好了他的伤,又教授他炼体之法,以强壮其筋骨,接着传了修行入门之法以及某些九黎秘术。东革里跟在小香身边的时间约有一年半,跟着她从百越之地来到了九黎腹地。当小香觉得这个孩子可以自己安身立命了,便把他留在了飞望城。
飞望城是黎民五大部领地中最大的一座城廓,是飞黎部的伯君飞黎望所建,也是南疆最热闹繁华的地方,来来往往的人非常多,很适合东革里藏身。这一带远离百越,也远离了危险。
东革里为什么会被人追杀,谁会对一个十来岁的孩子下手?其实他自己都说不太清楚。小香根据这孩子只言片语的自述,再根据自行打听到的一些情况,才拼凑出一个大概,也是个令人叹息的故事。
东革里的父亲东革羊曾经是部族首领之一,水越部的老君首将部族的一件宝物交给了东革羊保管,这就是打算传位于他的意思。东革羊想当君首,可是部族中还有另一位实力很强大的竞争者越离彪。
水越部本是原水黎部与当地部族融合而成,部族中隐约还存在两大派系势力,老君首以及东革羊都是原水黎部这一系势力的代表,越离彪属于另一系。越离彪是不服东革羊的,而且他还有一个舅舅名叫堂离,是防风氏身边的近臣。
于是越离彪就想了个办法,他告诉舅舅堂离,水越部有一件宝物,欲献于防风氏大人。而这件宝物是水黎部古传承,如今为历代水越部君首保管,其妙用与九黎秘术有关。据说持此宝者,便可号令水黎部众。
水黎部早已无存,这件宝物的象征意义如今恐怕也只是传说而已。但防风氏听说后却很高兴,更要将这样的宝物拿到手中,因为他是百越之主,而水黎部早已融入百越。越离彪算是立了大功,在堂离的支持下,仅仅是借助防风氏的名义,他也顺利地取代东革羊成为了水越部的新一任君首。
防风氏专门派人来水越部取走这件宝物,恰恰就在这时候出了事。东革羊如果理智些,就应该清楚,如果此宝在古时有持之号令水黎的说法,一旦暴露,就绝不是他能留的。但东革羊却感到很不忿,这种不忿更多地是针对越离彪。
在东革羊看来,宝物本已由老君首交到自己手中,就算要献宝,也轮不着越离彪来献啊!越离彪既然以献宝的名义夺得了君首之位,可是宝物在自己手中,他怎么也不能让越离彪献成。于是他就带着宝物走了,是不是想自己去向防风氏献宝,就不得而知了。
越离彪立即向防风氏派来的人告发,就说东革羊已携宝逃走,结果东革羊还没走远便被截杀,可是却没有在他身上搜出宝物。东革羊就这么死了,其家人岂能保全,只逃出来一个东革里,而追杀他的人则怀疑宝物在东革里身上,还好东革里遇到了小香。
东革里很无辜,其遭遇也令人同情,但像这样的事情,天下各地总是不断在发生着,谁也没有可能将之禁绝。它不仅涉及到权位之争、昭示着人性的贪婪,还牵扯到百越诸部的内斗,以及防风氏对百越诸部的整合。
越离彪的宝物没献成,让防风氏大人空欢喜一场、感觉很是失望,他也因此受到了责罚,君首的位置还没坐稳便换了人,不久后便郁郁而终。而小香也没法管得了百越诸部的这些事,她只是保全了东革里的性命,并将他带走,使之可安身立命。
虽只是顺手救了一个人,但将这孩子带在身边那么长时间,又悉心照顾与培养他,不可能没有感情。小香并没有告诉东革里自己是谁,但后来路过飞望城时,还悄悄去探看过东革里的情况,只是没有露面被东革里察觉。
小香救下东革里是十二年前,她最后一次见到东革里是两年前,那时东革里已经长大成人,是一位英俊健壮的棒小伙子,在飞望城中还有了一座宅院,受到附近很多姑娘家的爱慕。小香见东革里生活得不错,暗中也感欣慰。
本以为当年的事情早已过去,就连越离彪都早就死了,没有人再会提起。可是最近小香又听说了一个消息,有人声称抓住了当年水越部叛逃的东革羊之子东革里,并正在追索东革里藏起的宝物。小香大吃一惊,立刻赶到了飞望城,却发现东革里早已不在,他住的宅院也已被焚毁。
找左右邻居打听,附近民众只知某天夜里房子里突然着了火,独居的东革里并没有逃出来,可能已在大火中被焚为灰烬了吧。众人提到此事时,纷纷摇头深感惋惜,还有好几位姑娘都流下了泪水。
小香仔细搜查过被焚毁的宅院废墟,可以确定并没有人被烧死在里面,东革里应该已经离开了,却不知是不是被人抓走了。她也没想到,这么多年后还会有人再想起当年往事,竟然还能追杀到飞望城中。
若是东革里被人抓走了,很可能是被抓到防风氏那里了。小香虽然也算有能耐,但自忖绝不是防风氏的对手,别提防风氏本人,就连防风氏身边的其他高人她都未必能对付。她只想找出东革里的下落,并寻机将其救出。防风氏虽厉害,总不能亲自看管东革里吧?以小香的修为,想做到这一点应该并不难。
小香潜入百越之地,通过种种手段打探,却没有发现丝毫线索,难道东革里被关押在连她也查不出的隐秘之地?焦急无奈之下,她便回到洞庭仙宫向师尊救助,倒不是要虎娃亲自出手去救东革里,而就是想让师尊帮忙算一算——东革里究竟在何处?
在小香眼中,师尊几乎就是无所不知、无所不能的,她找不到东革里,师尊却应该能发现其下落,哪怕仅仅只是指点线索也好。
第009章、关心则乱
小香说完了,仓颉似笑非笑地看着她问道:“这位东革里,和你是什么关系?感觉甚为亲近啊!”
小香忙解释道:“其实没太多关系,虽然这些年我偶尔路过飞望城时也曾看过他的情况,但算起来他已有十来年没有见过我了,小时候的事想必已记不清了吧。可他的性命毕竟是我所救,我也不希望他遭遇不测。”
有一种感觉很微妙。某人救了另一个人,当然就不希望对方再遭遇意外,因为那意味着自己的辛苦白费,毕竟为对方的安危倾注过心血、付出过努力,自有珍惜之心。
仓颉呵呵笑出了声:“我说的亲近,是心中的亲近。你在南疆这么多年,救助过的人不少吧,却不可能对谁都是这么关心。至于那东革里,被你所救时其实已经不小了,十岁出头的孩子,那样的经历又怎会忘记?”
小香:“仓颉先生,您到底想说什么?”
仓颉:“我是说你关心则乱!”
这句话带着神念。小香在飞望城中看见东革里的宅院被焚毁,其人亦不知所踪,无非有两种可能,要么是他被抓走了,要么就是他自己逃走了。小香立刻就追去了百越之地,这其实是一个明智的选择,因为东革里若是逃走了便暂时安全,若是被抓走,则需赶紧去救。
在小香不能确定是何种情况时,为了东革里的安危,当然首先要去设法救人。可是东革里并不是什么大人物,也不可能被关押在连小香都查不到的秘境中。
以小香的本事,查了那么久都毫无线索,只能说明一件事,就是东革里根本没被抓走。十年前他就得到了小香的传授,在一般人中也算是高手了。更重要的是,曾有过少年时那样的经历,其人很可能时刻保持着警惕,别人是很难体会到他那种心态的。
东革里之前在飞望城过得不错,独居一座宅院,却既未成家身边也没有任何仆从,这说明了什么?就是他自认为处境仍有危险,要么是不信任他人,要么是不想连累身边的人。他可能是发现了什么不妥,很果断地离开了,却使了个金蝉脱壳之计,将自己的宅院焚毁。
周围的街坊邻居都以为东革里已在大火中化为灰烬,那么他也就安全了。东革里跟随小香的时间毕竟不算太长,那时他的年纪还小,如今本人的修为也不算太高。对普通人而言,这样的脱身之计已经很完美了,但小香这等高人却能查出大火中根本没有烧死过人。
结果有两种可能,按照小香追查的情况,东革里应已脱身而去。但小香却更担心另一种最坏的情况,查不到线索之后,心中焦急忧虑,便跑来洞庭仙宫向师尊求助。仓颉说她关心则乱,倒也没错。
听仓颉这么一番解说,小香倒是松了一口气,伸手抚了抚胸口道:“多谢先生指点,我的确是关心则乱。那您能不能再告诉我,阿里如今身在何处、是否平安无事?”
仓颉却答非所问道:“水黎部自古传承的那件宝物,真在东革里身上吗?”
小香:“他当时赤着脚,浑身上下只有一套破衣服,根本没什么宝物。他也不知那宝物究竟在何处,否则不会不告诉我。”
仓颉:“世上有这么一种计谋,比如先派人追杀,再派另一个人伪装成好人救人,从那孩子口中骗得宝物下落。你认不认为,他得了父辈叮嘱,一直在提防所有人,其中也包括你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