之阳城的城主当然也被惊动了。这位城主名叫花越青,算起来应是花越亭的侄孙辈,也是如今花越部的君首,花越部也是之水沿岸一带势力最大的部族。花越青从城主府中走出来,早有亲卫上前喊道:“城主大人来了,尔等快让开!”
可是有两队亲卫开路,却也无法让花越青走到空地中央,因为人群实在太密集了。每个人也不知是怎么回事,都感觉被旁边的人给挤住了,想让都让不开。
东革里此时还在人群中大声吆喝,宣讲着聚水盆的来历、渲染其贵重不凡。花越青只得在外围隔空大喊道:“卖盆的家伙,你卖的真是聚水盆吗?”
东革里也隔空喊道:“是真是假,你自己过来验看。”
花越青:“若真是聚水盆,那是防风氏大人重金悬赏欲找寻的宝物。尔等还不赶紧交给我,好献于防风氏大人。”
东革里:“既然重金以求,那么就拿重金来买。此盆要价黄金百万两防风氏大人若出得起,就是他的了!”
花越青气急败坏道:“大胆狂徒,你们这是在戏弄本城主吗?还不来人将之拿下!”
城主身边的亲卫要是能拿下东革里与仓颉,早就动手了,可这人群实在挤不过去呀。东革里又大声喊道:“防风氏大人欲得此宝,是否命城主大人当众抢夺?”
花越青突然打了个激灵,有些清醒过来,这种场合可不能乱来,否则不仅是败坏防风氏大人的声誉,自己这个城主也别想再当了。有人在城中叫卖宝物,哪怕这宝物是防风氏大人欲得之物,也不可能公然抢掠啊。
他本想劝那两人将宝物献给防风氏大人,防风氏大人必有重金赏赐,可是再重的赏赐恐也超不过黄金百两,更别提那纯扯淡的黄金百万了。偏偏花越青又是清楚防风氏追索东革里内情之人,知道防风氏就是想找到聚水盆,又怎能不设法弄到手。
情急之下,花越青赶紧下令道:“立刻关闭城廓四门,再调集巡城军阵将此地围住,切不能让这两人携宝物走脱。”
这命令本是小声对身边的亲卫队长说的,却不知声音为何被“放”了出去,在场所有人都听清楚了,又是一片哗然。大家原本觉得有人当街卖盆、叫价黄金百万两就太过离奇了,可是城主大人的命令则更离谱。
人家卖宝物,叫价多少是人家自己的事情,大不了没人买就是了。听城主大人的意思,防风氏大人欲得这件宝物,他竟下令封闭之阳城、调动军阵欲公然抢劫吗?须知如今的之阳城,各地商队都会携带很多贵重财货来此,怎能发生这种事情?
花越青也没想到自己悄悄下的命令,怎么声音一下子都传出去了,一时间也有些慌神。而众人听到城廓欲调军阵来封锁广场,都害怕被殃及,哄然四下散去。这时东革里又听见仓颉的声音道:“这里已经没什么事了,我们走。”
人群如潮涌散,仅凭城主身边的十几名亲卫怎能拢得住,顷刻间便跑了个一干二净。再看空荡荡的广场上,早已不见仓颉与东革里的身影。
……
这天之阳城出了乱子,而风渚城同样出了乱子。大约在正午时分,人们耳边突然传来吆喝叫卖声,追寻声音的方向,竟来自于天上。人们纷纷走出屋子抬头望去,天上居然出现了一片巨大的光影,宛若海市蜃楼,而这“海市蜃楼”还是带声音的。
……
第018章、大动静
伯君府的后园中,防风氏已持斩空刃在手,正欲朝天劈出,动作却突然顿住了。他认出了光影中的景象是什么地方,是之阳城的城主府门前,而东革里恰好叫破那宝物正是聚水盆。
后来发生的事情,风渚城中的民众都看见了、听见了,谁也没想到之阳城城主的反应竟会那样离谱,难道真是伯君大人暗中下了命令,不惜一切代价抢夺那件宝物吗?绝大部分民众并不知聚水盆是何物,听见的只是东革里的介绍。
听见花越青下了那样一道命令,声音还传出来了,防风氏也是怒不可遏,挥起斩空刃就朝空中劈了出去,恨不能将那光影中的花越青给劈死。此攻击是无形的,城中的民众看不见,防风氏就是要破了对方施展的法术。
普通民众不知道是怎么回事,但防风氏岂能看不出来,这是某人借助了可记录信息的宝物,将之阳城中发生的事情显现在风渚城上空。无形的刃影劈向天空,空中的光影瞬间消失,满城民众发出一声莫名的惊呼,但片刻之后,光影又重新出现。
来者是高手,防风氏那一击打断了对方的法术,但对方随即又继续施展,除非他能飞上空中将此人逼出、令其无暇再施展神通。防风氏果然飞天而起,却没有再理会风渚城上空的光影,而是直往之阳城而去,因为那光影中显现的内容变了。
光影就在此时转换,出现的是一个人。风渚城中的很多民众人并不认识这个人,但防风氏一眼就认出此人正是花越亭。
花越亭凌波过了之水,进入了南岸的一座山中,在僻静处做了几个手势,面前的山壁竟然“打开”了。他匆忙沿山壁内露出的天然岩缝而入,进入了一间布置了法阵的密室。密室中放了一个盛水的陶盆,看上去普普通通,明显不如其他的陈设器物珍贵。
花越亭伸指在陶盆上一点,此物立刻就被剥去了伪装,竟然掉下来一层在其表面二次烧结的陶壳,露出了一个精美的彩陶盆。这个彩陶盆与仓颉当街叫卖的那个明显有区别,大小不一样,颜色和光泽不一样,纹饰也不一样。
花越亭却一脸迷惘地喃喃自语道:“怎么会这样?聚水盆明明还在,怎么又会出现在之阳城中?到底哪个才是真的……”
像花越亭这样的高人,会不会在震惊错愕间喃喃自语还说出声来?这种情况不太可能,但也不能说绝对不可能,反正风渚城中的民众都听见了。
花越亭的速度相当快,光影变换时,民众首先看到的就是他脚踏水面飞奔而来,背景是江对岸远方的之阳城。紧接着场景的角度一转,就变成了他进入山中打开了密室,然后施法显露了那彩陶盆的真容,前后不过片刻功夫。
防风氏已用最快的速度赶往了之阳城南岸、花越亭的密室所在,没有再理会藏在空中的施法者。刚才挥斩空刃那一击他已经试探出来,对方的修为高超、隐然不在他之下,绝不是片刻功夫能解决的。
况且他就算逼出了对方、打断了其施展的法术,继续在这里纠缠也没有意义,而且该看到的大家都看到了。没想到有人竟查出了当年聚水盆失踪的隐情,居然是落在了百越部的长老花越亭的手中。
……
再造一个彩陶盆,让人误以为是传说中的聚水盆,从而将真正持有聚水盆的人引出来,这是小香想到的主意。可是小香恐怕想破头也想不到,仓颉先生自告奋勇来卖个假盆,居然能卖出这么大的动静来,恨不能天下皆闻啊。
乱子闹得已经相当大了,假如仅仅是小香和东革里,简直就不知道接下来该怎么收场了。还好有仓颉先生在,就看仓颉先生想怎么耍吧,看热闹的不嫌乱子大,而仓颉这位制造热闹的,也是想让动静越大越好啊。
花越亭早就被盯上了。当初在洞庭仙宫中,仓颉问小香是否已知“那人”是谁,小香点头说已有线索,却没有说破花越亭的名字,而仓颉也没有追问,两人其实心照不宣。世间高人总有一些微妙的感应,堪称玄之又玄,不说破花越亭的名字也是有原因的。
小香是怎么怀疑到花越亭头上的呢,当然是因为仓颉此前的指点以及她的自我反省。在寻找东革里的时候,实际上已可以得出东革里并未被抓走的结论,那么东革里已被擒获的谣言是如何传出的呢?这就是最大的破绽,说明飞望城中有陷阱。
但小香还是去了,差点害了东革里和她自己。等回过神来,小香就注意到了花越亭。花越亭斗法中一击,击碎的只是小香留下的“假身”。
以一只钻地虫壳变成自己的样子,还拥有自己的气息,这也是九黎养蛊秘术,祭炼起来十分困难,付出的代价也不小。虽然被击碎的仅仅是钻地虫壳,但小香本人也受了伤,“原身”与“假身”之间有清晰的感应联系。
当时另一名修士就开口提醒花越亭要留活口,旁观者也许很难看出来究竟,可是直接承受花越亭攻击的小香却很清楚,对方那一击尽了全力,就算有同伴开口提醒也丝毫没有收手的意思,就是要当场将她斩杀。
这就不对劲了。花越亭当时并不认识她、亦不知她的身份来历,为什么出手毫无保留呢?东革里已不知去向,若真想找到聚水盆,那也应该将她拿下才对。难道花越亭认为聚水盆就在她这位高人身上,只要杀了她就能得到吗?
回头仔细一想,其实还有一种可能,那就花越亭早就知道东革里根本就没有拿走聚水盆,继续顺着这个线索查到最后,反而会暴露某些真相,于是干脆灭口。由于对方太强,斗法中难以收手,本想将对方重创却斩杀了对方,这也是很正常的情况,不会引起太多怀疑。
以防风氏的身份,当然不会亲自跑到飞望城中蹲点监视,但花越亭的身份地位也不低呀,假如他自己不愿意,防风氏也不能强行派这样一个人来干这种事情。后来小香也打听了,既明白了防风氏为何突然下令寻找东革里,也明白了为何花越亭会蹲守在飞望城。
据说防风氏在得到登云柱后,便有种天命所归的得意感,自己一个人赏宝多没劲啊,把百越诸部的高人请来一起赏宝,听着大家的惊叹与赞颂,防风氏觉得极为舒坦。恰好就在这个时候,有下属来回报飞望城之事,需要派高手去那里监视守候。
花越亭就在场,主动表态愿意为伯君大人效力分忧,防风氏很高兴,于是他就这么去了飞望城。这些事情看起来本没什么破绽,但小香有所怀疑之后,便越琢磨越能发现更多疑点。
仓颉和东革里为何于今日出现于之阳城,就因为花越亭今天也在城中。仓颉和东革里在集市中转了一圈,花越亭就已经被惊动了。等花越亭闻讯赶到时,仓颉和东革里经来到了城主府门前。花越亭一眼看见那陶盆,便大惊失色同时也疑惑不解。
他所看见的陶盆,与其他人眼中所见是不一样的,他的第一反应就是,自己秘藏的聚水盆难道失窃了吗?在那样万众瞩目的场合下,花越亭当然不好直接上前查验,否则就会把他自己认识聚水盆的真相暴露出来。
花越青城主下令关闭城门,但命令还没传达到城门那里,花越亭就已悄然离去,匆忙渡江赶往自己秘藏聚水盆的地点。殊不知他这样的反应本身就很不正常,更何况仓颉已察觉到他的到来,就一直暗中盯着他呢。
假如小香的推断错了,暗中拿走聚水盆的人不是花越亭,这也没有关系。仓颉闹了这么大的动静,同样能将那人给引出来。
就在花越亭发现自己秘藏的聚水盆并没有丢,一时愣神的功夫,就听身后有个悲愤的声音道:“花越亭,当初是你盗走了聚水盆,却让我父亲死得不明不白!”
花越亭吃了一惊,急忙转身看去,只见东革里手持长剑就站在密室门口。明明出城的时候谁也没有注意到自己啊,而且以东革里的本事,怎么会追踪到这个地方来?这种不可能发生的事情,偏偏就发生了!花越亭当然不知这是仓颉的本事,而仓颉此刻并未露面。
花越亭展开神识扫过周围,并没有发现其他人,心下稍安,冷笑道:“东革里,你既是东革羊之子,想必当年见过此宝,不知求谁帮忙悄悄弄了个假盆,就是想查出真盆在哪里?这一招看似聪明,可你这个人仍然很笨,竟敢独自追我至此。
事已至此,就告诉你吧,当年的聚水盆确实是我拿走的。以我的修为神通,想从一个普通人身上悄悄取走一件东西,可以说是手到擒来。而你偏偏被人救走了,我还得感谢你,其实是你掩护了我,便没有人会再怀疑什么。
既然你曾经掩护了我,那么就好人做到底吧,今日只要杀了你,便没有人……”
东革里的剑尖跳动不停,因为他全身都在发抖,悲愤得说不出话来,却在极力稳住情绪,因为事情还没有完。花越亭的话也没有说完,就听咔嚓一声巨响,然后一片阳光刺下,抬头竟然望见了天日。
风渚城距之阳城并不远,还不到二百里,防风氏此刻已经赶到了。他挥起斩空刃奋力一劈,竟斜着将之水南岸的那座小山给削开了,半片山体被挑飞到之水对岸的空地上,而那间密室的顶也被斜着掀掉了,所有事物都暴露在光天化日之下。
抬头骤见阳光刺眼,然后花越亭就见防风氏站在半空,以斩空刃指着他怒喝道:“花越亭,你怎敢如此!”
虽然斩空刃没有直接劈下来,但防风氏已经出手了,强大的无形威压牢牢地锁定了花越亭。花越亭两腿一软差点没跪下去,紧接着身体一震,居然又站稳了。惊慌之后,他的眼中一片绝望之色,人反而变得冷静下来。
当年的事情已经败露,在防风氏面前,花越亭知道自己是绝对逃不掉的,既然明知必死,再想别的也没用。花越亭毕竟是一名七境修士,此刻还算镇定。
在绝望中冷静下来后,此生种种经历浮现心头,花越亭抬头望着防风氏道:“我怎敢如此?汪芒大人,难道天下的宝物就该是你的吗,你难道忘了此刻手中的斩空刃是哪来的吗?并非是你汪芒之物,而是我花越部所献!
斩空刃与聚水盆是同样的来历,皆是上古时蚩尤赐予部属的传承之宝。蚩尤战败后,由我花越部先人所得,历代执掌,消息却不慎被你所知。你派人来问,当时执掌斩空刃的我族兄花越兴不敢不献,但你以为我愿意吗?
花越兴既献宝又为你效命,是你让他带着斩空刃去刺杀伯羿。他没有回得来,而斩空刃却又回到了你手中。”
说到这里,花越亭又看着东革里道:“你是来找我报仇的吧?我只是取走了聚水盆,并没有亲手杀你父亲。汪芒取走了斩空刃,而我取走了聚水盆,我倒也不欠他什么。
截杀你父之人,是这位防风氏大人派出的亲卫。而你其他的家人,则死在你们水越部自己人手里,当然也与这位防风氏大人有关。
你真想报仇的话,与其找我不如找他。他就在空中呢,有本事你提剑去杀了他。但你也不要抱怨太多,你父当年的确是私自携宝逃出部族,那也是自己找死。”
防风氏为什么一直没动,他的修为可比花越亭高多了,只因已有其他的高人到场,而且还不止一位。东革里能追进密室,当然是仓颉的分化形神之身帮忙,此刻除了仓颉又有人来,强大的仙家神意已经逼住了防风氏,令防风氏凝神防备。
来的另一位高人就是虎娃。虎娃暂时并未现身,却展开神气法力与防风氏对峙,好像就是让花越亭有机会说出更多的话。
第019章、防风氏失其宝
花越亭已将很多事情说清楚了,但也有些事情并没说。防风氏当年取走了花越部的斩空刃,他便取走防风氏欲得的聚水盆,固然是为了求个心理平衡,但是另一方面,聚水盆也是他欲得之物。
斩空刃虽是天下一等一的杀伐神器,但对辅助修炼并没有太大用处。花越亭修行至今,虽已有七境修为,但想继续精进,希望已十分渺茫。但他也想求长生、拥有无尽的寿元,所以才会希望得到传说中的聚水盆,据说此物有辅助修炼的妙用。
聚水盆确实已经到手十多年了,但如今看来,花越亭的修为并无明显精进,这又是另一回事了。
还有另一件事花越亭没说。防风氏的亲卫也许并不想要东革羊的命,只想出手将人打伤使其不得逃脱,然后再带回去审问。结果一枪扎过去,东革羊竟然没有躲开,事后伤重不治。这也算是个意外,而此意外也与花越亭有关。
但他说不说出这些都无所谓了,已暴露出的真相便足够了。在场唯一还能随意动作的反倒就是东革里,只见东革里提剑走向花越亭道:“我父得知聚水盆是何物,此宝留在他手中毫无用处,也断不敢留。
他所不忿者,只是部族中另有人以献宝的名义夺其君首之位。他携宝出行,并非出逃,只是想自行献宝,若非被你盗去,未必无辜身亡。你方才问防风氏,天下的宝物就该是他的吗?那么我也问你,天下的宝物就该是你的吗?你只为得宝,却不在意他人家破人亡……”
东革里的话刚说到这里,风渚城中又发出了一片惊呼之声。防风氏走后,天上的光影并没有消失,接下来的事情大家仍然能看见。今天的风渚城民众可是开了眼界了,这是自古未有之奇观啊,惊呼声是一阵接着一阵。
此刻只见东革里手中的长剑缓缓地刺入了花越亭的心口,剑尖从后背穿出,居然拐了个弯,又从前胸插了出来,这是一柄如灵蛇般的软剑。花越亭的修为比东革里高太多了,却只能眼睁睁地看着对方的剑刺入身体,再缓缓拔出,带走了他所有的生机。
东革里收剑,闭目流下两行热泪。花越亭的尸身扑地,身旁还放着那个聚水盆。
这时防风氏的声音响起道:“原来你就是东革羊之子,当年之事,乃花越亭所为,本君亦受此奸徒蒙蔽。万幸如今已真相大白,你亦手刃仇人,是否愿意返回部族,接任水越部君首?君首之位本该是你父亲的,你子承父位,亦可弥补当年遗憾。”
防风氏也不傻,知道自己的处境很被动尴尬,随即就想到了最好的解决办法。真相大白,在民众眼中也是好事啊。蒙蔽伯君的奸徒已亲手被苦主之子杀了,东革里大仇得报、还能接替父亲成为水越部的君首,未尝不可传为一段佳话,而百越民众也会赞颂伯君大人英明神武。
东革里却转身看向天空道:“防风氏大人,我想问你。假如飞黎部的伯君欲向中华天子献宝,献的却是你手中的斩空刃。中华天子便派人到百越来取,若你不在百越、手中亦无斩空刃,便可将你截杀吗?”
这番话问得防风氏神情一阵抽搐啊,因为太诛心了,简直就是狠狠地剥皮,一点面子都没给他。须知当年的越离彪,通过舅舅堂离跑到防风氏那里献宝,但聚水盆并非越离彪之物。越离彪当时的身份也不是水越部的君首,他是没这个资格的。
所谓献宝,怎能献他人之宝?当时部族中负责掌管聚水盆的人就是东革羊,在部族内部已确定为新一任君首,只有东革羊才有资格代表部族献宝。防风氏却派人来取宝物,并将离开部族的东革羊截杀,所以东革里才会这般发问。
以防风氏之能,早可以斩杀东革里一万次了,可此刻却不好动手。不仅因为暗中有两位高人与之对峙,他也清楚风渚城中的民众都看着呢。
东革里缓缓向江边走去,风渚城上空显现的光影也随着他的身形移转,而他一边走又一边说道:“献宝之人并非宝物之主,你就算当时被蒙蔽,十年后难道还不知吗?而你在上个月,还是派人一直追杀我到飞黎部与蛊黎部。
我的家人死于水越部自己人手中,我是断不会去当什么水越部的君首,只想到远方安居。只希望英明神武、统领百越的防风氏大人,不要再派人继续追杀我。聚水盆就在你眼前,防风氏大人想拿就拿去吧,否则你不知又要残害多少无辜百越之民。”
说完这番话,东革里已经走了,临走前还将最近发生的事抖了出来。光影又回到了那半截密室的上空。聚水盆就在那里,花越亭的尸身扑倒一旁,防风氏拿还是不拿?这时虎娃的身形凭空显现,风渚城中的民众看得清清楚楚,又发出一声惊呼。
虎娃一现身,便向防风氏行了一礼道:“百越之君,记得一月前在奔黎之地,我曾有言。假如当年聚水盆失落之事,与我或我门下弟子有关,我便亲至百越赔罪,并将之公告天下;若与我及我门下无关,那么此宝便不属于你,亦将此事公告天下。”
防风氏将视线从那渐渐走远的东革里的背影上收回,扭头瞪着虎娃道:“虎君闹出这么大的动静,就是存心想让我难堪吗?”
虎娃摇头道:“我并没有做什么,只是百越之君令自己难堪。”
这倒是实话,虎娃本人几乎什么都没做。想当初小香跑到洞庭仙宫并没有见到虎娃,而是被仓颉拦住了,今天这么大的动静,其实都是仓颉闹出来的。自始至终,虎娃只是现身对防风氏说了一番话而已,如今再度现身,好像也没有做别的。
防风氏最反感有人跑到百越之地来搞事。可是今天不仅有人来搞事了,而且搞得惊天动地、搞得光明正大、搞得他几乎没脾气。而且东革里和虎娃也分别将一个月之前的事情抖出来了,相较之下,防风氏暗中派人追索东革里至飞黎部与蛊黎部,便显得更加不堪了。
风渚城的上空,小香正用敬佩无比的眼光看着身旁的仓颉。她突然意识到一件事,自己当初走进洞庭仙宫时,只想请求师尊指点东革里下落;而仓颉先生见到她时,恐怕早已知道今日情景。
仓颉这等仙家高人的所知所见,实在令人敬佩万分,但是换一个角度,又简直令人不寒而栗啊!
仓颉仿佛在无声地教训防风氏——想搞事是不是?让我来好好教教你,该怎么搞事、搞出真正的动静来!但防风氏并不认识仓颉,更不清楚仓颉都做了些什么,在他看来,这一切都是虎娃所为。
小香突然又意识到另一件事,仓颉先生了不起,但师尊好像更高明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