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不知道,这些天那个残废了的小怪物天天在院门外面骂脏话,我们实在是有些撑不住了,就指望着你回来。”
陈长生看着他感激说道:“果不其然,你一回来便把这些事情都平了,不然我们真不知道该怎么办。”
唐三十六有些得意,又有些恼火,说道:“你们就任由人堵着院门开骂?出息!”
陈长生有些不好意思,说道:“我确实没有处理这些事情的经验。”
轩辕破在旁说道:“天海牙儿仗着残废瞎骂,脸都不要了,我们能怎么办,难道真把他打一顿?”
唐三十六心想自己刚才不就踹了他一脚,踹的很愉快,为何不能?
陈长生无奈说道:“那家伙现在就像是一坨屎,怎么处理,都不免脏了自己的手,所以只好等你回来。”
唐三十六说道:“为何一定要等我回来?”
陈长生转身去看窗外风景。
轩辕破比较老实,说道:“你这方面的经验比较多,再说了,我们都知道你比他还要不要脸。”
唐三十六闻言微怔,然后大怒:“什么意思?你俩给我说清楚了,这什么意思!难道在你们看来,我也就是一坨屎?”
轩辕破一时语塞,不知该怎么解释,想要开解两句,发现不知道该怎么说。
陈长生安慰说道:“我们的意思是说,你胡搅蛮缠和不怕脏的能力刚好用来对付这种人。”
唐三十六把这句话在心里重新建构了一遍,更加生气,说道:“这不就是撑屎棍?哪里更好了!”
……
……
当然不会真的生气,只是打趣,陈长生和轩辕破确实是在等唐三十六回来,因为他们两个都不擅言谈,更不擅思维谋划,落落自然有这个能力,但她的身份太过敏感,所以想要解决国教学院当下面临的问题,还是只能指望唐三十六,事实上很少有人注意过,国教学院以前的很多问题,就是唐三十六解决的。
听陈长生把国教新规讲了一遍后,唐三十六想了想,然后把手里的油条摁进豆浆里,说道:“淹死他们。”
陈长生和轩辕破没有听懂,淹死是什么意思。
……
……
第435章 共商何事
“你们不用管,我来解决。”唐三十六没有对他们解释太多,直接说道:“如果这事都解决不了,我就不叫唐三十六。”
这句话说的极有信心,但陈长生和轩辕破却更在意别的三个问题。首先,这碗豆浆里落了很多雨水,该有多淡,其次这根油条被他在手里拿了这么长时间,该有多脏,最后就是,唐三十六改名字是很常见的事情,这种承诺听上去怎么总觉得有些不怎么靠谱?
他本来就不叫唐三十六,他叫唐棠。而且他现在进了通幽上境,必然要离开青云榜,进入点金榜,只是不知道会排第几,想来总不可能那般凑巧还是三十六,再就是上次青云换榜后,他借口位次不大好听没有改名,这一次总不能还以相同的理由唬弄过去。
轩辕破觉得唐三十六这话说的太没诚意,摇着头走了出去。
陈长生想要问清楚,但转念一想,自己确实不懂这些,何必自寻烦恼,问道:“你觉着自己这次会改个什么名字?”
“我想怎么着……也得进前三十吧?”
“那是点金榜,不是青云榜。”
“那又如何?我现在可是通幽上境!我只要不懒,分分钟追上你。”唐三十六得意说道。
他的脸上有很多灰尘,但依然能够看到肤色白了些,而且瘦了很多,很明显在天书陵里的修行极为辛苦。
这样的年纪就能进点金榜,而且有自信进前三十,在以往是极其罕见的事情,他确实有足够的资格骄傲。
陈长生真心替他高兴,说道:“要继续努力啊。”
唐三十六听着有些不是滋味,说道:“你还真把自己当院长啊。”
陈长生笑了起来,准备道歉,唐三十六却忽然叹了口气。
“怎么了?”
“一想着你和徐有容在前面跑那么快,我这么了不起的成就居然也不能震惊天下,只能震惊一下汶川里的那些亲戚,确实没劲。”
说完这句话,唐三十六站起身来,看了看藏书楼四周,忽然问道:“落落殿下不来迎我倒也罢了,折袖呢?”
在他的心里,狼族少年折袖是他用重金替国教学院买来的优质生源,现在国教学院面临的问题正好需要他解决,可不能让他走了。
陈长生说道:“有件事情我没有来得及和你说。”
唐三十六转身望向他,问道:“什么事?”
陈长生说道:“折袖现在在周狱里。”
……
……
从陈长生与折袖离开天书陵、进入周园直到今日,这个故事看似有些长,讲完却不需要太长的时间,就连豆浆里的油条都还没有泡烂。
“原来……发生了这么多事。”唐三十六说道:“别的事情先不管,但折袖……我们是花了钱的,必须得尽快弄出来。”
折袖是国教学院花了钱的,那他就是国教学院的人,是国教学院的人,国教学院就要护着,这是一个很朴素的道理。
而且周狱是一个非常可怕的地方,在里面多停留一日便如同在地狱深渊里停留一年。
陈长生也很担心折袖,只是国教与朝廷正在对峙中,离宫内部又出了问题,偏生梅里砂主教的身体不好了,他不知道该怎么办。
“某种意义上,周通像你们没办法的天海牙儿一样,只不过比天海牙儿可怕无数倍,强大无数倍,为了达到目的,再凶残恶心的事情都做得出来,谁都知道他是圣后娘娘的一条疯狗,娘娘要他咬谁,他就咬谁,对付这样的人,什么谋略算计都没有用。”
“可他为什么要咬住国教学院不放?”
“因为教宗大人已经表态,大周的皇位应该归还皇族,但娘娘很明显不这样想。”
陈长生低着头说道:“其实……我不是很能理解,皇位有什么重要的。”
唐三十六像看怪物一般看着他,说道:“那是大周皇位,那是至高无上的权力,那是谁都无法抵抗的诱惑。”
陈长生抬起头来,看着他说道:“可我真不觉得这些有什么好,我只觉得为了这些事情而付出时间与精力,真的很没道理。”
唐三十六看着他的眼睛,是那样的清澈干净,没有丝毫作伪,不由微微动容:“你真是这样想的?”
“是的。”陈长生说道。
“陈长生,你真是个怪物,而且是真正的怪物,并不是天海牙儿那种变态。”
唐三十六看着他说道:“你不能理解我们这些人,我也很难理解你,为什么会真的不在意这些。”
陈长生想了想,说道:“可能是因为我见过……更重要的一些东西?”
“比如?”
“……生死。”
……
……
生死之外,皆是闲事。
死生亦大矣。
人生无大事,唯生死系之。
这些都是前人典籍里的话。
陈长生通读道藏,记得很多,但都不需要,他只需要记住生死二字便足够。
对普通人来说,生死在他们的百年之后。
对修道者来说,生死在他们的数百年之后。
对陈长生来说,生死一直就在他的眼前,在他的一念之间,让他念念不忘。
生死在前,他又如何还会对生命里的那些附属物感兴趣,至少,在他解决自己的问题之前,不会太感兴趣。
唐三十六不知道陈长生的问题,但在听到生死二字后,不知为何,忽然觉得窗外的雨带来了一阵不属于夏天的寒意。
陈长生接着又想起别的事。
他想着病中的主教大人、国教内部的那些纷争以及苏离曾经对他说过的话,说道:“这个世界真的这么不堪吗?”
唐三十六说道:“至少不会像我们期望的那样干净,就没有人理解你为什么能够当上国教学院的院长。”
即便在天书陵和周园里,接连为国教与大周立下大功,以陈长生十六岁的年龄,也没有任何理由成为国教学院的院长。
在唐三十六以及很多不知道内情的人们看来,这件事情必有蹊跷,有很多见不得光的交易或者说内情。
陈长生不认为那些事情不能见光,至少可以对唐三十六说。
“我的老师是教宗大人的师兄。”
他的视线穿过窗户,落在国教学院满是青翠的校园里,说道:“他就是以前的国教学院院长。”
唐三十六很震惊,比刚才听陈长生讲故事讲到苏离,讲到浔阳城里那一段时更加震惊。
十几年前的国教学院血案,直接或者间接地改变了整个人类世界,就连远在南方的长生宗与离山都受到了极大的影响。
前任国教学院院长,那是谁都无法忘记的大人物,虽然他的名字早就已经被国教典册划掉,在京都更是被严禁提及。
“难怪你只是个乡下的少年道士,却能够通读道藏,教宗大人让你做国教学院的院长,要培养你做他的继承人……难怪周通会对国教学院下黑手。”唐三十六看着他,喃喃说道:“原来你竟是那位大人物唯一的传人。”
陈长生说道:“不,我还有位师兄。”
离开西宁镇时,老师交待过他些事情,所以他在京都很少会提到师兄,到现在为止,只在徐有容和唐三十六等寥寥数人面前承认过。
唐三十六问道:“你还有个师兄?那是个什么样的人?”
陈长生想了想,发现余人师兄真的很难用言语来形容,或者是因为师兄从来不说话?
“师兄……是个很了不起的人。”
“多了不起?难道比我还了不起?”
“师兄比以前的你了不起一万倍,你现在开始勤奋之后,师兄也要比你了不起一百倍。”
陈长生看着他说道,没有刻意嘲弄轻蔑,而是认真思考之后得出的结论。
唐三十六沉默了很长时间,然后说道:“看来真是一个很了不起的人。”
陈长生说道:“是的,他是我的偶像。”
唐三十六忽然问道:“你老师究竟想做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