道无方却听得呆了一呆,一张肥脸上,不易察觉的掠过了一丝阴霾。
湖君长老心间谋思,却也没有理会他,沉声吩咐:“就让他留在天一宫里,一视同仁就好,不必多加照拂,但也不要怠慢,若真是能够玉成此事,对我天一宫来说……”
说到这里,便也不再多言,袍袖一展,向着龙女所在的怡情小榭掠去,心里只是不停的谋思计算着:“那人据传已入灵山寺,借佛门秘法,成就真身法相,实力极强,曾在元婴初成不久,便与皇甫家第四祖斗法一场,轻松取胜,若这小鬼真是他的儿子,那么……”
想到这里,湖君长老已经心间有了计较,按落云头,落在了小镜湖上。
“敖贞侄女,老夫有一事与你相商!”
第604章 他不行的!
湖君长老却也没想到,他自以为识破了方行的秘密,是大事喜,道无方却苦了脸。
“唉,没想到啦,这南瞻小魔头竟然也会来招婿,而且湖君长老对他还颇为看重的样子,谢师兄,看样子你多了一个竞争对手了,此子可不比那另外的两个对手差啊,若真是到了最后需要斗法决雌雄的时候,你可有把握赢他?……那一手抓湖于天,本领不弱啊……”
回归了洞府,躺在一张十丈方圆的玉床上的道无涯唉声叹气地说道。
在他对面,面容古朴的谢临渊面无表情的正襟危坐,而一脸幽怨的邱小玉则盘坐在距离他一丈左右的地方,面容哀切,垂首不语,似是幽怨之极,偏又不敢离去。
“道无方,那口剑胎用的如何?”
谢临渊沉默了半晌,才冷声开口,声音淡漠。
道无方登时有些无语,长叹了一声,道:“就算你赠了我一口剑胎,让我在这件事上帮你,也不用时时提醒我吧?本来我父亲可绝不允许我插手,你说别漏了嘴,害我挨罚!”
谢临渊冷笑了一声,并不开口。
而道无方自然明白他的心意,也无奈的苦笑了起来:“早知就不收你的东西了!罢了,反正也不是什么招惹不得的人物,想那四年前南瞻来的那批人,虽然大部分被镇压了下来,但不是也有几个混的不错么?邱师妹师门里,便有一位穿大红袍子的吧?听说非常得你们阴灵道长老的欢心呢,这个家伙能让湖君长老饶他一次,想必也有大人物看护着,不过也没什么,只是做事不能太直接,得绕绕弯子而已,用些手段,让他低头!”
“哼,你准备怎么做?”
谢临渊面上还是没有半点笑容。
那道无方却似想起了什么有趣的事情,笑的肚子一阵颤动:“我准备请他赴宴!”
……
……
“他……他不行的……”
此时的怡情小榭之中,龙女听了湖君长老的话,却脸色大变,连连摇头。
湖君长老微微一怔,低声道:“敖贞侄女,老夫曾受过你父亲的点化,能修成此元婴之身与他当年赠我三卷道书脱离不了关系,因此老夫也把你当自家子侄看待,说话就不绕弯子了,这一次,你打算以自身为筹码,换来沧澜海龙宫一线生机,筹码是抛出去了,但能接得下来的可不多啊,如今一年之期将近,来招婿的小辈看起来济济满堂,但真正带了自家法旨而来,其家世足以与沧澜海分庭抗礼的又有几个?那几个古世家与一等大教的人寥寥无几啊,而且所来皆是旁系,诚意寥寥,这北三道倒是来了一个谢临渊,但也略显……”
龙女亦是脸色黯淡,咬了咬嘴唇道:“敖贞此次等若是不要了面皮,要用自己为龙宫换来一线生机,此次招婿之前,便已经确定,不看良婿是谁,修为几何,品性优劣,只看谁能带来家族的旨意,肯助我光复龙宫,名为招婿,实为结盟,而我便是为了此次结盟摆到了明面上的诚意,那人修为着实不弱,但闲云野鹤,孒身一人,又拿什么抵御龙宫大势?”
湖君长老也叹了口气,道:“若他真是与灵山寺有所牵连,倒也不是没有可能啊……”
龙女怔怔出神,似乎认真的想了半晌,面上终究还是掠过了一抹哀意,轻声叹道:“还是算了吧,就算他真能帮上我,我也偏偏不愿让他帮忙,这一次招媚,说白了不过是利益交换罢了,管他是谁做我夫君,能为龙宫带来一线希望就好,但是他……不行的……”
说罢了,她又重复了一遍:“谁都行,但是他……不行的!”
说到了这里,龙女神情极是寂寥,幽幽一叹,垂首不语……
“谁说小爷不行?”
此时的小楼里,方行一巴掌抽在了大金乌翅膀上,瞪眼向面前的天一宫弟子说道。
说来也巧,既然湖君大长老亲口吩咐也以礼相待,方行除了这小楼,自然也有人来服侍了,而偏巧不巧,派来服侍他的竟然就是那先前服饰邱小玉的两个,却是因为邱小玉已经离了小楼,终日跟在那谢临渊身边,把她们两个空了出来,就随手拔到方行这里来了。
“她说你不行,你拍我干嘛啊!”
大金乌一翅膀还给了方行,懒洋洋地骂道。
而那个瘦削的天一宫女子宁烟已经吓的连话也说不出来了,低声道:“是你问我这一次来招婿的都是谁的嘛!除了符器道的真传弟子谢临渊谢师兄之外,还有苦海云独,巨阳城文家的文亦儒,都是非常厉害的,加上师兄你,就是四个了,现在听说已经有了开了赌档,压你们四人谁能与长公主定下好事来呢,您想悄悄宰了他们几个,那肯定是不行的……”
“这样的话,那只能真个按规矩来了啊……”
方行琢磨起来,忽然想起了一事,指着旁边那个丰腴的弟子:“那谁,给我打盆洗脚水!”
一直在旁边默不作声,生怕被方行注意到的天一宫弟子直接黑了脸,心想这王八蛋太记仇了,自己也不过是在他搭谄的时候没理他,竟然一直记恨到现在,偏被苏师兄指配来了这里伺侯他,自己那个宁烟师妹他就以礼相待,好赏好话说了个尽,自己就干粗活……
但也没办法,规矩森严的天一宫里,她们外门弟子说来好听,其实与杂役无异。
此时别说方行让她打洗脚水,便是想要了她的身子,她也拒绝不得。
“若按规矩来的话,公子你现在可要准备一份拜礼了!”
走了大运的宁烟在旁边小声的提警,对自己那师妹的模样可是都看在了眼里。
她也不是个傻的,知道这时候自己该怎么做,尽心提醒起来。至于方行是如何从邱小玉的仆役摇身一变成了天一宫贵客,她不知道,也懒得去想,只知道能住在距离小镜湖这么近的地方,还被苏师兄派了自己两人来服侍,那身份一定非凡,若是攀上了,就是高枝。
“究竟是什么拜礼?”
“送给长公主的见面礼呀,三天之后,便是正式与长公主见面的日子了,每一个前来招婿的人,都暗中准备了一份厚礼呢,准备当面送给长公主,礼品愈重,自然就愈受重视了,据说,正式见面之后,还会与长公主谈法论道,选出佼佼者,论道台上一决雌雄……”
不厌其烦,宁烟将招婿的规矩都与方行说了一遍。
方行却听得不耐烦,摆了摆手,道:“行了,我看这娘们就得一棒打晕了扛回家!”
正商议间,却有人拜访,竟然是天一宫真传弟子苏匀,送来一张请笺。
“你们少宫主要请我吃饭?”
面对着堂堂天一宫真传,方行依然是大大咧咧的坐在腾椅上,抬头看着苏匀道。
苏匀此时却没了初见那时那无形的傲意,笑容很是和煦,挑不出一点毛病来,轻轻一点头,道:“不错,方道友术法精深,实力过人,我家少宫主很是敬佩,特命我送来请笺,愿在今晚的镜湖之上,设下宴席,请刑道友前去,论道谈剑,赏舞观月,还望赏面!”
听他说的客气,方行斜眼看了一眼,道:“我跟你们家少宫主有交情?”
苏匀微微一怔,苦笑道:“虽然四年前我天一宫也曾前往南瞻取机缘,但那时我家少宫主早已结丹,却未曾过去,想必之前并未与方道友见面过吧?”
方行点了点头,道:“没有交情,还请我吃饭,那肯定是不怀好意了?”
苏匀脸色顿时变得更为难看了,呆了一呆,才苦笑道:“刑道友说笑了,其实每当有同道之人来我天一宫作客,少宫主依例都会设宴款待的,此乃天一宫礼数!”
方行满面不屑的看着他,挖了鼻孔,不说话。
苏匀也有些尴尬,又笑着开口,道:“当然不是谁都当得起这礼数的!”
方行道:“我有好处吗?”
苏匀简直一句话都说不出来了,请你吃饭要什么好处?
堂堂金丹修士,要点脸行不行?
但还是苦笑了一声说道:“方道友有何要求,尽可提出,我天一宫忝为地主……”
不等他说话,方行笑嘻嘻的撩起了他腰间的一块玉佩道:“这玩意儿不错哎……”
苏匀简直无语,一狠心道:“如道友不嫌弃……”
方行一把揪了过去,道:“不嫌弃!”
第605章 一巴掌抽飞!
夜间,明月初升时,镜湖旁一座百丈高峰上面的一处玉石道台上,便已经搭起了礼台,美侍与力士往来若游鱼,将一坛一坛的美酒与灵果珍馐捧了上来,此还有火绒蚕丝毯铺满了整片道片,为首一张主座,并未垫高,与客座齐平,而侧客座一溜排开,足有十数个。
道道高高在上,周围并无别个高峰,坐于道台,饮酒论道,漫天繁星便在头顶脚边,自然而然便有了一种飘摇仙气。在方行与大金乌懒洋洋的赶过来时,这道台之上,大胖子天一宫主少宫主、符器道高足谢临渊、阴灵道真传邱小玉以及数位有头脸的修士早已到了。
搭眼望去,除了天一宫少宫主道无方这大胖子有点碍眼,其余人倒也皆是男者大袖飘飘,女者娇美出尘,一派仙家风范,此时正落于座间,言笑偃偃,高谈阔论,见到方行远远驾云而来,便住了嘴,有几位筑基境界的仆从腾云到空中来接,笑言:“少宫主恭候多时了!”
见只是仆从来接,方行就有点不满意了,但也没说啥。
按落云头,却见此时其他位子上都已经有了座位,只空了一席,想必是留给自己的了,却是在那天一宫少宫主道无方左手边,倒也是个尊位,在他右手边,坐着的则是面无表情的谢临渊,而谢临渊下手,却是面无表情自幽怨的邱小玉,看得出这二人身份也不低。
“方道友,咱们请笺上写的明明白白,戌时开席,你可是来得迟了,呆会要自罚三杯!”
见到方行来了,那身躯肥大的少宫主道无方便抬了抬身体,照他那块头,看起来这么一欠身子,便已经显得非常吃力了,向着方行拱手施了一礼,大笑着说道。
“哈哈,好说,好说,不管罚的赏的,小爷就是爱喝酒!”
方行也没说一上来就给人家脸色看,哈哈一笑,与大金乌一块来到道台上。
但一瞅那空着的席位,却是眉头一皱,只一个位子他与大金乌两个人可怎么坐啊?
便朝那空席下首端坐的一位修士打个拱手,道:“这位爷台,让个座出来吧!”
那修士两鬓苍苍,看起来年龄已经不小了,先前闻得让他坐在那南瞻修士的下首,便已经心里不悦,适才众人起身向方行问训之时,他便端坐在那里一动不动,自斟自饮,便似没有看到方行过来,心里本来还想着呆会发难呢,却没想这厮竟然主动发难,让自己换座?
心里微冷,便抬头看向方行,冷笑道:“为何?”
方行指了指大金乌:“让给我兄弟!”
这修士顿时更怒了,手掌在玉案上一拍,冷喝道:“笑话,我堂堂玉矶子,要给一头扁毛畜牲让座?你当这里是南瞻那等蛮僻乡野?在我神州,没有让畜牲上桌的道理!”
这一句话说的场间皆是一怔,没想到这么快就闹起来了。
旋及便有人吃吃的笑了起来,另有人交头结耳,指指点点。
“这南瞻修士果然不知礼数,竟然携了自己的坐骑一起入座……”
“呵呵,这倒也慢了,一般人也懒得与他计较,但他竟然偏偏让脾气最暴烈的铁骑山山主让座,谁不知这位铁骑山山主是个暴烈性子,可是连元婴老祖宗都敢顶撞的啊……”
“呵呵,却是此子自寻难堪了!”
面对这一幕,就加道无方与他身边的一位执事长老都有点意外,虽说宴无好宴,但他还不至于安排这等低劣手法,确实是以为大金乌只是方行的坐骑,没想到他会领着其一块入座,对视了一眼,便暗示这执事长老去调解一下,大不了在道台末尾给金乌加一席就是。
“畜牲不能上桌?”
方行似乎也呆了一呆,眼神古怪的盯着那修士。
那修士看了大金乌一眼,冷笑道:“是人都知道的道理,这还用本座教你么?”
此言一出,登时又引发了一阵冷笑,无数道轻蔑目光扫了过来。
便是那坐在了谢临渊下首的邱小玉,也眼神不善,向这边淡淡扫了一眼。
虽然已经知道了方行的身份,但她看向方行时,还是一如先前般轻蔑与傲然,甚至还多了几分恨意,显然之前她认为方行刻意骗了自己,这份恨意并未消散,反而更浓。
这铁骑山山主心间确实是有些恼恨,但也只是发牢骚,在他的认知里,可不觉得这么一两句讥刺的话就会惹来什么祸患,说出这话来时,还想着若是这南瞻修士退让,那自己看在天一宫少宫主道无方的面子上,将此席让了出来也行,反正自己也不愿与他们坐在一处。
却不料,这话刚刚出口,便忽然感觉一阵劲风扑面而来。
“那你这畜牲还坐在这里干什么?”
“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