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没事,宋老板直说好了,都是自己人!”胖子嚷嚷了一句,宋老板有些不好意思地笑了笑,将酒杯放下后先是沉默了一会儿,估计是在组织语言,接着说道:“这件事情,还是要从头开始讲。我家里上面几辈其实不是上海本地人,我爷爷生在江苏徐州,后来跟着朋友来上海做工,之后就扎根在上海了。不过到我这辈的时候基本上也算是半个上海人了,我在上海开个小饭店,生活还是可以的,老家徐州那边还有不少亲戚,这前几天就有几个亲戚来上海玩,我就带着他们四处转转。可是后来过了几天吧。就出了怪事情,我们家一个亲戚好像……嗯……鬼上身了。”
他说这话的时候还故意压低了一点声音,生怕被其他客人听见,只是我们四个对这种事儿也算是见怪不怪,所以没什么反应,胖子抽着烟问道:“具体啥情况啊?”
宋老板瞅见我们几个没有反应,反而有些尴尬,点点头说:“前段日子我带他们去豫园转了一圈。回来后他们就在我家里住,到了晚上我老婆听见外面有响声,像是什么人在翻东西,把我摇醒后我也听见动静不小,还以为是进了贼。就偷偷地往外看,还让老婆报了警。可一开门看见是我一个亲戚坐在地上,桌子上的瓶瓶罐罐都被砸了下来。满手都是血,披头散发的,我吓坏了,赶紧让老婆打电话叫了120,后来救护车一来,医生啥的刚进门就看见我那亲戚突然从地上站了起来,发疯似的又喊又叫,还乱砸东西就和电视剧里那种神经病似的。几个医生也吓坏了,赶紧用皮绳子把她给捆了起来,拉上救护车后却突然变老实了,我和我老婆一路跟着过去的,还有另外几个亲戚。奇怪的是到了医院我那个亲戚却一下子变的正常了,还反过来问我们怎么了,就像是做梦睡醒了似的。这后来吧。医院的各项检查报告都没问题,我们觉着可能是梦游了也就没太上心,就让其他几个亲戚多照看一下,晚上别让她乱跑。这事儿过去了好几天。晚上都挺太平的,可没想到的是,昨天夜里又出事儿了。昨天夜里又两桌客人比较闹腾,等关门的时候都晚上十一二点了。回到家快一点了。这一推开门,就看见黑灯瞎火的有个人!我赶紧开了灯,就看见我那个亲戚直挺挺地站在客厅里,还是披头散发的样子,怪吓人的。我唤了她一声,什么反应都没有。我就叫她赶快睡觉,她忽然看我,那脸啊。吓死人了,惨白惨白的。还有就是眼神不对劲,看我和看陌生人似的,还特别凶。像是要杀人。我当时也是害怕,就叫了一嗓子,后来我老婆还有亲戚从屋子里走出来。我那个亲戚就失控了,想掐我老婆脖子。我见状不好就上去把她拉开,没想到她反过来又打我,嘴里还骂人,说的话也很怪好像是什么地方的方言。反正我是没听懂。再后来,我们打了110还有120,来了一大票人,现在我那个亲戚住在医院里。一觉醒过来又像是没事人。不过我和我老婆商量了一下。要么就是有精神病,要么……就是鬼上身……”
很少有人敢拍着胸脯说自己绝对不相信鬼神,这世界上也有很多事是人类还不知道的,所以遇到自己没见过的事情会慌张。也会胡乱猜测这都很正常。
听完宋老板的话,我想了想说道:“你这形容的和鬼上身是有点像,这样吧,明天我和胖子去看看你那个亲戚。反正最近我俩也都在休息。”
宋老板立刻喜出望外,连连点头道:“那最好了,这顿饭我请了。”
“不用不用,宋老板哪那么客气,都这么多年老朋友了。”胖子假客气了几句,等宋老板走后,洛邛问道:“山哥,是鬼上身吗?”
“不知道,听着像,是不是还得见了才知道。”在我看来如果是鬼上身也不是处理不了。胖子这家伙嘴上说着不用请客,结果临到末了还点了俩菜打包带走,酒足饭饱后出了聚福酒家,已经是晚上八九点了。
“他娘的,都喝成这样了,还怎么搭汽车?索性打个的吧,小洛走,咱们一路,先送袁凤回去。山子,你呢?咋走?”胖子打了个酒嗝,拎着菜嚷嚷着问。
“我自己走,前面不远就有汽车站,明天到聚福酒家碰头,早上十点好了。”说完后我挥了挥手,叼着烟朝汽车站的方向走了过去。
这几年,聚福酒家附近这一带也热闹起来,前面两大块地方造了居民楼,都是一些安置户搬进来,晚上也能看见不少年轻人出来逛逛。我沿着大马路往前走,要穿过一条小弄堂,弄堂里灯光还算亮,抬头瞅见两个人迎面走过来,我也没在意。弄堂比较窄,快相遇的时候我侧了侧身子,准备先让对面过去。对面两个人也没停,迎面走来,和我擦身而过的时候我先是闻到了一股浓浓的香粉味儿,接着又闻到了一丝丝臭味。
这种臭味和体臭不同,没那么强烈,可能也是被香粉给遮盖掉了,但却似乎并不寻常,脑海中下意识地搜索了一下,没想到居然一下子给对上了!这一丝丝臭味就和尸臭有些像,但比尸臭要淡很多。回过头,看见那两个人都穿着大长风衣,戴着工人款式的短边帽子,走路的样子匆匆,显得很神秘。
我觉着不太对劲,便开口喊道:“喂,前面两位朋友,请留步。”
第三章 夜遇
两个人停了下来,但没回头,灯光下能看见他们身上的衣服似乎不太合身,左边那个的风衣显得有些紧,而右边那个却又显得太大了一些。
“抱歉,我对这附近不太熟,想问问路,可以吗?”我开口说道,随后缓慢地走了过去。这两个人看起来太可疑了,就算不是鬼怪妖魔,也不是什么好人。
我很快就走到了两个人背后,伸手搭在了其中一个人的肩膀上。却听见对方开口道:“别碰我。”
声音低沉,吐字很不清楚有一种含含糊糊的感觉。
“兄弟说话别这么冲嘛,我就是想问个路……”我手上微微发力,对方忽然一甩肩膀将我的手给推开。然后猛地转头,这一刻我看见黑暗中露出了一双带着绿光的眼睛,和狼似的。而这双眼睛内充斥着更多的是邪意和罪恶。
我下意识地松开手,笑了笑道:“兄弟别这么凶啊。我就是问个路,你们不想说就请便。”
但对方似乎对我敌意很深,身上杀意很浓,竟然想对我出手。就在我将手按住背后的图山刀。已经暗自戒备的一刹那,旁边另一个人却开口道:“别乱来!”
这个声音相对之下就正常多了,听起来像是二十来岁的年轻男人。
“别忘了我们的事!不能耽搁……”他像是在告诫又像是在提醒旁边的人,而此时,另一个人才冷哼了一声,收回手转过头去,接着两个人匆匆离开了弄堂消失在了我的眼中。我长出了一口气,那双眼睛肯定不是人类的眼睛,这两个家伙似乎是带着某种使命而来,因此没有和我纠缠。圈子里邪道中人也有不少,我犯不着管这闲事,只是碰巧遇上了怎么也得看个究竟。因此转过身,刚要追上去却感觉四周的气明显变了!
头顶上的灯泡光芒从黄色变成了白色,五行之气好似安定了下来,很平静,如同定格。
我回过头,瞧见一个老人正缓缓走来,穿着一件白衬衫和灰色的针织衫,不高的个子和满头白发,脸上满是皱纹,而且都是一些刀削斧砍一般非常深的皱纹。他手上拿着一份报纸,慢慢悠悠地走到了我面前。我笑了笑道:“今天晚上的这条小弄堂还真不太平,走了俩不是人的,来了个更厉害的。老前辈。怎么称呼?”
他笑眯眯地看着我,眉毛都是灰白色的,看起来非常慈祥。我如今看人不会只凭外表,还会通过这个人身上的气来做出判断,外表装的再像,身上的气是邪的那这个人一定正不了,满身血腥味也不会是仁慈之辈。
但眼前这个老人的气很平静,就像是风平浪静的大海。虽然深沉但却没有威胁。
“我们见过,不记得了?”他笑着说,我一顿,搜索了一下脑袋,似乎这几年走南闯北没见过这位前辈,他却笑道:“上次见面的时候还是在你喝醉之后,比这个时间点要晚一些。”
我又愣住了,想了好半天后才说道:“哦!我想起来了,五年前,我喝完酒路上遇上麻烦,撞见的您,当时我还以为您是老神仙呢!”
他笑着点点头道:“倒是记起来了啊,这么晚了,又不回家啊?”
“这不是刚和两个朋友喝完酒,正准备坐汽车回去,刚刚在弄堂里遇上俩怪人,心里好奇就停下来了。呵呵,要不是您叫住我的话,我一准已经跟上去了。”我笑着说道。
“哦,没跟上去就对了。不然今晚上你就没法回家了。”听他话里的意思似乎是知道前面两个怪人底细的。我立刻好奇心起来,问道:“前辈,那两个人的底细,你知道?”
“想知道?走。找个地方聊聊。正好,我也想找你呢。”他的话是越来越玄乎,虽然对这个老前辈底细还不清楚,但总感觉不像是坏人。加上有葫芦在身腰杆子也硬气了不少,便开口道:“好啊。”
“我家就在前边,走吧,家里泡了茶。”他说完便抬脚朝前走。
这老前辈的家住在隔壁弄堂里,地方不大,进去的时候我还下意识弯了弯腰,内部空间也不算宽敞,厨房是共用的。卫生间倒还是独立。家里有一个小饭厅和一个小卧室,显得很简朴,除了一台电视机和收音机外,没看见什么值钱的家电。
客厅桌上泡着茶。我伸手一摸居然还是热的。
“前辈您泡了茶怎么晚上还出门啊?大半夜的也没地方买报纸啊。”我奇怪地问。
“不是等你去了吗?茶杯,我这茶叶不算好,不过喝起来纯,你试试。”他将洗干净的茶杯递给我。我急忙接过来,倒上两铺后闻了闻,的确不算香,看成色也不是好茶。但抿了一口后立刻笑道:“是很纯,呵呵,对了,前辈您怎么称呼?”
都坐下来喝茶了我才想起来要问对方的名字。心中还暗暗骂了自己一句太大意了,对方坐下后开口道:“我姓关,你叫我关前辈或者关老都可以。”
只报姓而不报名这在圈子里也是有讲究的,一般这么说的人来历都很大。不敢说明白了,怕对方知道自己的名头。亦或者是故弄玄虚,装的很厉害。不过我看关前辈应该是前者,五年前我本事还太弱。是有眼不识泰山,只知道他厉害还以为是遇上了神仙。但如今,我本事渐长,至少能看破关老气息如海这一点。
“关前辈。”我拱了拱手,起身行了一个后辈礼。他笑着点点头道:“坐吧,找你有事呢。”
待我坐下,他才继续说道:“仙山墲倘上是不是遇到了中天门的老怪物啊?”
这一说,我顿时一惊,沙老都不知道这中天门的老怪物被封印在仙山墲倘之巅,我们也没对外面透露什么风声,可眼前这位关老居然一语中的,显然不是他得到了什么情报,而是他根本就知道中天门老怪物这回事。
“您怎么知道的?”我惊讶地问。
“他在你的葫芦里吧,放出来我看看。”他指了指我的葫芦,我又是一惊,和中天门老怪物的这场交易谁都不知道,我对沙老他们说的版本是干掉了中天门的老怪物,而关老能看破我的葫芦,这份眼力令我震惊。
我将葫芦取了下来放在了桌子上,接着拍了拍葫芦口,便看见一道亮光在葫芦口泛起,随后老怪物留在我葫芦中的两魂六魄就这么飞了出来。他已经是魂魄之体,无需休眠,一出来后先瞅见了我,颇为不耐烦地问:“小子,叫我出来干什么?想让我帮你忙吗?门都没有。”
我没说话,只是指了指关老,这时候老怪物才转过头,一眼看见了关前辈,像是不认识,开口问:“你是谁啊?是你叫我出来的?”
关前辈笑了笑道:“我就是看看你,毕竟多年未见了。”
“多年未见……”老怪物对关前辈好像很陌生,但对方明显表态是多年前便认识,这一来二去的,看起来就有些奇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