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的声音很大，如同质问。但是徐阳逸丝毫没有恼怒，两人一起走过了太多太多，巴别之塔中迎战太初，挑战十大圣剑，万界大战中迎战真武界几大元婴，地底之下面对空间神则的天命之女苏星瑶，地狱面对神孽，虚空金字塔的晨星魔龙……

　　一步一步，早已不分彼此。

　　“它没有跟我走。”徐阳逸没有回答，许久才幽幽道。

　　鱼肠愣了愣，沉吟片刻：“楚昭南？赵子七？猫八二？”

　　“狗。”徐阳逸叹了口气：“它是陪伴我最久的朋友，他都没有选择跟……”

　　他终于露出了一丝软弱，没有人是钢铁，再坚硬的人也会有柔弱的一面。只不过，他们隐藏得太好。让所有人都以为他无懈可击。

　　但，他还是人。

　　他不是毫无感情的雅威。不是为了追求“活着”的感觉可以放纵的神明，因为……他本身就“活着。”

　　以人的身份活着。有七情六欲，有悲欢喜乐。

　　“它都没有跟。”他微微低下了头，声音竟然带有一丝外人从未听到过的哽咽，只是一丝，非常淡：“此去经年，应是良辰好景虚设。”

　　鱼肠叹了口气：“便纵有千种风情，更与何人说？”

　　徐阳逸抬头仰望星空：“这条路太难，而且……只是我的一厢情愿……”

　　“‘我’想看到宇宙的真实，‘我’想去众神殿，‘我’……想知道一切……”

　　“而不是‘我们’……”

　　他缓缓抬起头，神色已经恢复如常，只是眼角微微跳动，沙哑道：“这一路不知几千年，几万年……或许终其一生都达不到终点，或许横死宇宙无人可知的角落。我又怎能为一己私欲而勉强你们？”

　　“就连那条蠢狗都直觉到无比危险……”他缓缓闭上眼睛：“我……不敢问了……”

　　“我也是人，我也会怕……我怕得到更多的拒绝。”

　　“不如我自己放手，更显得潇洒痛快。”

第1606章 伙伴

　　寂静。

　　孤寂的时空通道，一位顶尖太虚孤独地吐露心声，然而，只有一人倾听。

　　“痛是痛了。”许久，鱼肠才叹了口气：“未必痛快。”

　　“总是自己承担，再强的人也会崩溃。尤其是这种大离大别面前，你……太勉强自己了。”他的声音温柔起来：“楚昭南不会走的，他没有达到五王二后不会出七界。因为他很清楚，实力不够，就算想和你一起去遨游宇宙，也不过是拖累。赵子七未必，一半一半吧，他也是个有雄心的人……至于我……”

　　它看向徐阳逸的目光，那目光看似平淡，却潜藏着一丝极深的期待。它笑了笑：“我是愿意的。”

　　徐阳逸嘴唇微动，没有开口。

　　“因为，铸造我的人说不定也在那个遥远的地方。而且，剑主离开，剑灵不跟随算怎么回事？”

　　“没有你，我会重新沉眠，等待下一位剑主。但……”它笑着看了徐阳逸一眼，哈哈大笑：“五岳归来不看山，黄山归来不看岳。”

　　笑声回荡空间通道，它看向缥缈星空：“走吧……一起。去看看宇宙的真实，我也想不到，我能有这么一天。这对于任何真正追求大道的修士，都是无法拒绝的渴望。”

　　“好。”徐阳逸终于笑了：“一起。”

　　两人相视而笑，最后化为哈哈大笑。数分钟后，鱼肠才止住笑声：“千年修行，最后仍然一人一剑。何处来，何处去……真是因果不爽。”

　　“也未必是一人一剑。”徐阳逸看了看虚空：“或许……我们还会有别的伙伴？”

　　“安琪儿？”鱼肠笑道：“不错啊……千年的道侣。也算有始有终。”

　　徐阳逸朝着虚空一指：“除了她。”

　　指尖绽放一道流光，直接命中某一个地方，只听一声闷哼，一个数十米大的黑影硬生生从虚空中被挤了出来，立刻飞快地跑了过来：“大人……大人！”

　　“请务必带上我！晚辈……晚辈愿意侍奉左右！共赴星河之旅！”

　　徐阳逸扫了一眼，是蛟，当初在揽天海的那只蛟。他心情不错，笑道：“蝶母前辈呢？你怎么跑我这里来了？”

　　蛟龙身形急速缩小，最后化为一个二十米左右的玄武外形，背上居然有一张罗汉床，上面灵茶灵酒一应俱全。徐阳逸也不客气坐到了上面，鱼肠坐于对面。他笑道：“每一次回到七界，本王都感觉有东西在临近窥探。只能感到一种熟悉的感觉，没有恶意。反而带着一种有所求的味道。”

　　他端起一杯茶入口，香浓扑鼻，淡淡道：“本王也没避讳你，等你现身。不过，你现身地是否晚了些？”

　　蛟龙满脸讨好谄媚的神色，搓着手恭敬道：“蝶母大人……已经先您一步去了那个地方。她老人家告诉我，只要跟着您，就有相见之日。”

　　“至于晚了些……这个……实在恕晚辈无能，星河旅行自然要有美酒佳肴作陪。而且，蝶母大人虽然走了，但是留下的灵玉，宝物这些，她老人家看不上，对我等却有不小的用处。虚空之中灵气淡薄，晚辈既然要投靠，自然要为大人着想是不是？”

　　徐阳逸微笑放下茶杯：“算你过关吧。不过……”

　　他收敛了笑容，郑重道：“这条路一旦开始，就再也没有回头路。你决定了？”

　　蛟龙也凝重起来，顿首虚空一磕：“晚辈去意已决，求大人成全。”

　　“好。”徐阳逸目光深邃：“你我有缘，能否缘尽善了，看各自造化。你有名字么？”

　　蛟龙顿了顿，小声道：“圣境之中……蝶母大人都叫晚辈小虫……”

　　“……名字不错啊？”

　　蛟龙和鱼肠都沉默地看向徐阳逸，你从哪里看出不错的点？！

　　“就叫这个名字吧，反正你也习惯了。”

　　蛟龙恨不得给自己一巴掌。

　　“小虫就小虫吧。道友，这一路上，你有道侣相伴，有灵宠跟随，有器灵辅佐，你还有何惆怅？”鱼肠笑着看向徐阳逸，拍了拍他的肩膀：“修行一世，不看看群山之巅，如何甘心？”

　　“你已经比其他人幸运了太多太多……你在犹豫用什么方式去花这笔钱，其他修士却还在想怎么赚一块灵石。你何不快之有？”

　　“你啊……”它笑着端起茶：“典型的富人的烦恼。”

　　“看看前方。”鱼肠以清茶对星穹：“长路漫漫，何必多情伤离别？道友，你着相了。”

　　徐阳逸眉头一抬，之前萦绕心头的离愁一扫而空，灵台清明，心神开朗。爽朗一笑：“是啊，与其抽刀断水，举杯消愁，还不如早日达到那个境界，那时天大地大，何处去不得？”

　　“走？”他挑起眉峰，笑着看向鱼肠。

　　“走！”鱼肠哈哈大笑。徐阳逸轻轻一拍龟壳，下方小虫闪电一样朝着空间通道的尽头冲去。

　　时间就在两人对酒当歌之中默默过去，从七界到地球路途极其长远。一个月，两个月，当初数年的旅途，这一次足足飞行了一年，前方终于发出一片轰鸣之声，一个浩大的白色漩涡从一点扩散，化为巨大的空间传送门。

　　终于到了……

　　徐阳逸深吸一口气站了起来。临乡心怯？他不知道，但是这一刻，太多太多的画面从眼前划过，地球的一幕幕仿佛昨日重现，无限感慨。

　　毕业大会，丹霞宫，开云界……巴别之塔……一个又一个人，一处又一处熟悉的地方……他仰天长啸一声，化为一道流光嗖一声冲了出去。

　　眼前霍然开朗，不知道是不是心理作用，一种熟悉的气息扑面而来。这道气息甚至让他呼吸都有些颤抖。

　　数百年了……

　　自己重新站在了这里！

　　以顶尖太虚的身份！

　　那个自己心心念念的星球，又有什么改变？那些曾经的故人……还有多少在世？

　　心中泛起一丝酸楚，但更多的是炽热的期待。他静静看过去，行星带，陨石带，再看到了一颗巨大的，白色和褐红色交织的行星。

　　“冥王星。”鱼肠也出现在身侧，笑着说道：“出口是在这里，不到一天，你的速度就可以到达地球。”

　　然而就在此刻，两人都愣了愣。

　　就在他们身后不远的地方，一股生物的气息传来，而且……数量不少，仿佛被什么东西包裹。不甚清晰。

　　愕然转过头，目光所及，两人面面相觑。

　　那是一个巨大的星空堡垒。

　　大约有几十万米大，全身闪烁着信号灯，此刻，无数的门打开，一个个机械臂带着信号灯蔓延而出。巨大的身躯上，书写着……英语？

　　“麦哲伦号？”徐阳逸愣了两秒，忽然哈哈大笑：“也就是说……地球进入了太空时代？”

　　“是啊……”鱼肠也饶有兴趣地看向堡垒：“也好几百年了……”

　　徐阳逸看着一排排信号灯闪耀而起，抬眉道：“我们这是被当做外星人了？”

　　“不知道。不过差不多。也有可能是当做其他位面的修士，毕竟……当年经历过那一战。”

　　徐阳逸深深看了两秒，点头道：“走吧。”

　　现在的他还没心情和政FU牵扯。

　　其他的事，更扯动他的心弦。

　　刷刷……光华闪烁，两人一龟齐齐消失虚空。

　　他们是消失了，然而此刻麦哲伦号上，所有人全都呆滞了。

　　一间百米房间，里面无数屏幕，同时停留在两人的画面上。而屏幕之前，无数的白人，偶然有黑人，正瞠目结舌地看着屏幕。

　　四面八方，无数的灯光，数据闪烁。作为主控制室，这里应该时时刻刻响起操纵的声音，但这一秒，万籁俱寂，针落可闻。

　　每一个人……无论是谁，全都从位置上站了起来。甚至很多站立的姿态都僵硬了，保持半站的姿势。有的轻轻捂着嘴，有的大张着嘴，有的眼珠子都快掉出来了，所有人全部胸口起伏得厉害，四面八方闪烁的电流光芒只映照出满脸震撼。

　　整个房间最后，是一张金属长桌，长桌旁坐着一排军装男子，正中央是一位白人老者，他肩膀上赫然扛着五颗金星！身边的人，每一个都至少扛着一颗金星！

　　将官团体。

　　整艘船的执行者，执政官。

　　但即便是他们，这一秒也完全呆滞了。太突然了……根本没有一点心理准备！他们唯一能做的，就是瞠目结舌地看着屏幕。

　　死寂。

　　三秒后，一个女声颤抖地响了起来：“我的上帝……我……我是不是看错了……”

　　一片低沉的抽气和议论声响了起来，越来越响，越来越嘈杂！不到两秒就化为了一片兴奋至极的尖叫！

　　“看到了吗？！看到了吗？！”一位红头发的女子，穿着白色大褂，疯了一样抓着身边同事的衣领：“人……人！！宇宙中活着的人！！”

　　“我看到了！我看到了！”身边的同时手都在颤抖，大张着嘴，嘶哑开口：“真的有……宇宙中真的有智慧生命体！！”

　　哗！！

　　海潮爆发！

　　“外星人！真正的外星人！我们是目击者！全球第一个目击者！！”“我的天哪……完全没有一点点准备！全球寻找了这么久的外星生命体，居然就这么出现在我面前！”“MY GOD……GOD！！”“It's unbelievable！”