同学聚会的人越来越少,要么工作太忙来不了,要么在家带孩子无法脱身,聚会上的人寥寥无几了,只剩下孤零零的几个人推杯换盏。
席间有好兄弟忽然说,你知道咱们高中班花还单身吗,她一直还惦记你呢。
吕树摇摇头:我心里有人了。
好兄弟们哈哈大笑起来,别闹了,你心里有没有人我们还能不知道吗?
父母开始给吕树安排相亲,吕树不得不应付这个以关心为名的尴尬饭局,见了十多个姑娘,可每一个都不是他要等待的那个人。
慢慢的,吕树自己都有些动摇了。
那个人,到底在哪里。
兄弟们喝酒的时候劝吕树的时候已经开始唉声叹气:“树啊,人这一辈子呢,大部分人结婚对象都不是自己最喜欢的那个人,大家早就从‘非你不可’的心态,变成了‘是你也行’,凑合着过吧!”
第一千二百一十章 一个人,一座城
28岁,父母开始替吕树担心了,甚至带他去看过医生,生理医生,还有心理医生。
吕树面对着心理医生时说出了自己多年的想法,他在等一个人。
心理医生安慰他许久,然后在病历上写道,妄想症。
29岁,吕树最好的朋友结婚了,吕树是伴郎。
新娘家陪嫁了一辆车,吕树问好兄弟你爱她吗,好兄弟说什么爱不爱的,过日子就行了,这个时代还谈什么爱情。
五岁的时候你可以只为捕捉一只蝴蝶而跑到一公里外的田野。
十岁的时候你可以只为一个冰淇凌而跑遍大街小巷的商店。
十九岁的时候你可以为喜欢的人一个人去陌生的城市。
二十九岁的时候你可以只为了生活而随便就找了人过一辈子。
好兄弟说他越来越懒了,懒得去爱,也懒得被爱。
吕树看着胸前殷红的伴郎花朵,再看看身边美丽的伴娘,好兄弟新郎悄声对他说:这姑娘还单身,很不错的,家里有房,父母工作稳定,自己是个老师。
婚礼上热闹而喧嚣,一群不认识的人坐在宴席中推杯换盏吆五喝六,开着新郎新娘的玩笑,也说伴郎和伴娘郎才女貌。
吕树心中有一丝迷茫,也许身边的这个姑娘也不错?他察觉到这个伴娘对他有点意思,因为新娘已经告诉伴娘,吕树近几年工作顺风顺水,别人谈恋爱的时候他在努力工作,别人结婚生孩子的时候他在努力工作,如今已经年薪不菲。
化着妆的男司仪手持话筒问着誓词,新郎说我爱你,新娘说我也爱你,吕树甚至无法确定他们是不是对彼此说的。
到了扔手捧花的环节,谁拿到就会有姻缘好运降临,吕树的好兄弟故意交代新娘把手捧花扔给吕树。
然而那手捧花扔到了吕树的面前,却坠落在了地上,还是伴娘捡了起来,只剩下吕树一个人站在那里发呆。
他心中忽然有点酸楚,你在哪呢。
司仪忽然大笑问道:伴郎你怎么哭了?
吕树恍然:奥,我替我的好兄弟感到高兴。
司仪鼓掌:真是好兄弟。
婚礼后吕树来到新郎的家里,他看着美艳动人的新娘盘坐在沙发上,如同市侩的小女人。
30岁,好兄弟的老婆怀孕了,辞职回家生育、照顾孩子。
好兄弟问吕树怎么还不结婚,吕树说他还在等,好兄弟哈哈大笑:吕树你真是太有意思了。
31岁的时候好兄弟找吕树借钱,说生孩子加月子会所花了十万多块钱,家庭快撑不住了。
吕树把钱借给他,笑道:反正我也不太需要钱,你慢慢还,但是不还的话可就没有下一次了。
好兄弟说,放心,我现在看见了孩子就像是看到了自己的新生!
吕树心中稍微有点羡慕,可他还想等等。
这一等,就是十五年。
46岁的时候高中同学们再聚首,酒席上班花胖了许多,班花犹豫的看着吕树苦涩的笑了笑:你还是老样子没变。
吕树看着饭店洗手间镜子里的自己,好像时光在他身上做了手脚,惩罚他用一生的时间去等一个人,直到终老。
酒席间有人问吕树孩子多大了,吕树说自己还没结婚。
所有人惊诧:你还在等那个人?
吕树沉默很久说,对,还在等。
好兄弟问:非她不可?
吕树在心里犹豫了很久,但最终说道,对,非她不可。
47岁,经济形势不好,吕树失业了。
职场里的后辈们一个个热情似火,吕树已经不再是那个拼搏的年纪,竞争不过那些年轻人了。
50岁的时候,吕树和好兄弟喝酒,好兄弟来到吕树家里,他们已经不再需要觥筹交错与灯红酒绿,人生已过大半,仿佛什么都能看明白了,两瓶白酒足以。
好兄弟喝的满脸通红后说道,身体越来越差,生活就是平淡的柴米油盐酱醋茶,老婆娘家老是对自己不满意,孩子要上的补习班那么多。
这里也要花钱,那里也要花钱,有时候半夜看着那个“是你也行”的妻子默默跟他算着家里的账本,他几乎要崩溃了。
幼儿园一个月一千多甚至几千,辅导班也是,孩子说想出国,一年就是几十万砸进去了,但是他看着孩子期待的目光真的不愿意承认他负担不起了,他也想有自己的人生。
好兄弟说自己的孩子争气,学习比自己当初强多了,他要为孩子创造好的条件。
只是报志愿的时候他说孩子你一定要报一个好找工作的志愿啊,孩子却不愿意听,父母与孩子之间就像是有着一个巨大的鸿沟,无法跨越。
孩子看着窝囊的父亲说,我不想活的像你一样。
好兄弟说,孩子工作以后开始慢慢理解我了,可是我多想告诉他,不要向生活妥协,不要想世界妥协。
说着说着眼眶就红了,好兄弟说这酒真辣啊。
56岁喝酒的时候,好兄弟沉默了许多,他对吕树说:其实我有点羡慕你知道吗,你孑然一身,从未妥协。
吕树有些苦涩,其实我也想过要妥协的,但这么多年都等了,也不差最后的那一点人生。
好兄弟问他,如果最终还没等到呢。
原本犹豫的吕树忽然说道,那就再等一辈子。
80岁,好兄弟病重了,吕树来到病床前,好兄弟拉下氧气说道,这几天我的人生八十年就是幻灯片一样,一张一张的放映过去。
后悔的,不悔的,都历历在目。
吕树握着对方的手,彼此皮肤都松弛了,像是一张皮覆盖在躯体上,随时都可能脱落。
好兄弟忽然哭着说,我昨天晚上做梦了,梦见我回到了我们的那块操场上,暮春的季节里大家打着篮球,你还记得那个跟我告白的女孩吗,她拿着一瓶矿泉水递到我手里,我回望草长莺飞的操场。
身边的人都在兴奋的喊,喧嚣而又繁华的世界都在喊,在一起,在一起。
90岁,吕树也躺进了病房,没人来看他。独自躺在病床上的吕树,就像是一座孤城。一个人,一座城,一生心疼。
这一天忽然有一个神秘青年来到他的病房里,看着垂垂老矣的吕树说道:“你明白自己的心意了吗?”
……
第一千二百一十一章 暗图与星图
当虚无的梦境还在推演时,有人旁观着梦境中的一切。
“你身上有暗图吗。”神秘青年苗苗在虚无中对吕小鱼说道。
“我凭什么告诉你。”吕小鱼平静的问道,她身周被云海缭绕,成秋巧已经不知所踪,而她却被困在虚无中动弹不得。
“你告诉我一个秘密,我就告诉你一个秘密。”苗苗说道。
“你先告诉我,你是谁?”吕小鱼死死的盯着苗苗。
“我的小名叫做苗苗,火苗的苗,曾是他心中的一团火,也是他第六层星云之上的生灵,本名除秽!”苗苗说道,不,准确的说,应该叫他除秽。
吕小鱼愣住了,他知道吕树心中有一团白色的火焰一直半死不活的,没想到眼前这神秘青年才是那团白色火焰的本体?
除秽笑道:“我很久以前奉命来到这里就是为了等待今天,我执掌心劫,可让劫起,也可让劫灭,他如今正是在经历心劫,我来替他除去心中的污秽。”
这次吕小鱼真的迟疑了:“是他给自己准备的心劫吗?”
“对。”除秽说道:“他这一生都从未经历过真正的平凡生活,做了一辈子决绝的人,却最终被一个选择给困住了,他不甘心。”
那个选择是什么,除秽并没有说。
吕小鱼沉默了很久:“我身上有暗图。”
“你想起上一世了吗?”除秽说道。
“想起又如何,这一世就是这一世。”吕小鱼斩钉截铁的说道:“吕小鱼就是吕小鱼,不是以前的谁!”
“那如果他想起了呢。”除秽问道。
“那是他的自由。”吕小鱼说道。
“那你是否知道,暗图的宿命?”除秽平静道。
“宿命?”吕小鱼疑惑。
除秽叹息:“你为此舍了一切来赔他,但是你却不知喜怒哀惧爱恶欲,这第七层只能由暗图拥有者来开启,而暗图终将消亡。”
吕小鱼愣住了,似乎这还是她第一次听闻这样的话语。
除秽静静的伫立在虚空里等待着,想知道吕小鱼会如何回答。
然而就在此时吕小鱼低声说道:“我只是想陪着他而已,你们所猜测的东西其实我连想都没有想过,可即便我只是想单纯的陪着他,不去想这些东西,可这样就能永远陪着他了是不是?存在于他的星图里。”
“你说什么?”除秽讶异的看着小鱼,他从来没想过会得到这样的答复。
除秽无语许久之后,他转身踏入了吕树的心劫。
……
“你是谁?”垂垂老矣的吕树在病床上问道。
“我是谁重要吗?”除秽问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