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人一走,朱安歧身上那股外来神意如潮水般退去,其本识又是回过神来,不过方才所发生一切他俱都无从知晓,只知自己已是达成了此行目的,已是可以离开此处了。
昆始洲陆现在可是人道地界,他随时随地可能会被人道大能发现,所以一刻也不想在这里待下去,对着眉心一点,那金符就飞了出来,他躬身一拜,道:“祈请上尊带晚辈离去。”
话音才落,那金符忽绽光华,瞬时将他裹入进去,与此同时,外间那株大木也是瞬时枯萎,化作灰尘随风飘散一空,再也寻不到之前半分很近。
万阙星流之内,罗烛天中,自上古神怪退去之后,诸事平复,众皆安稳。
魏子宏先前为了防备这些凶怪,所以攻势暂止,把所有人手都是召回,不过前段时日他也未曾闲着,早吧所有布置都是做好,只等把上古神怪应付过去后,就可发力攻打余下界域。
不过此一战带来的影响不小,虚空之中竟生出莫名乱流,强行穿渡之人反会被吞没进去,继而不见影踪,他猜测这恐怕对面那位大能早是料到这一点,故是借此来迟滞他们。
他特意请了敖勺等人上前设法平复,但是作用不大,乱流在整整肆虐了半载之后,方才平息下来。
此时他收到司马权、彭向二人传来书信,说是万阙诸宗已然全数联手起来,已是做好了迎击他们攻势的准备。
出于慎重考虑,魏子宏召的众真前来讨论此事,最后商量下来,觉得依靠眼下实力已是足可压倒对面,好正好趁此机会将万阙余孽一举剿灭,真正完此功果!
于是在收到消息的三日后,他在后路稳固的前提下,调集起当下可以调集起的一起力量,驾动九台宫城,往万阙诸宗所在之地杀来。
万阙星流,傲迟天。
此方界天远远比不得罗烛天、噩情天两界,平时也很是荒僻,可是现在这里却是汇聚了万阙星流之内几乎所有剩下的宗门势力。
万阙诸宗先前并不愿意合在一处,可是几次吃亏下来,意识到不如此只会被魔神信众逐个击破,所以只能将所有力量集结在了这里,准备做那最后一搏。
所有神怪血裔都是知道,现在已是到了最后关头,要是这一劫过不去,那么天地开辟以来的天理秩序都会为之崩塌,而如此做得好处是,便算事先有异心之人,现在也被裹挟到了一起,彼此又互相盯住,再无法脱身离去了,只能与众人一般留下来拼死一战。
这段时日众人通过不断祭献来提升实力,虚空之母似也收到了众愿回应,哪怕祭献不足,都会赐下比往日丰厚数倍的回报,似如那冥空神精,更是到了予取予求的地步。
上古神怪入世虽然没有能够将修道人驱逐出去,但却给了这些土著足够的准备时间。
似世万鬃、翼无究这等人以往少之又少,那是因为修成到这等境界不易,还有一个,那便是冥冥中一直有股力量压制这等人物的出现。
可是到了眼前,好似感应了到真正危机到来,天地枷锁已然放开,往常只差临门一脚之人现下接二连三晋入此境之中,短短时间内,诸宗之内多了数位大能,要不是有这些人存在,诸宗合盟早就在上古神怪被击败的消息传来后就不战自溃了。
也是因此缘故,这些人是最为坚定对抗修道人的土著,因为他们知道自己所有一切都是靠着祭献虚空之母得来,而若这根基崩塌,他们就什么都没有了,是以必须拼死一争。
九台宫城行进一月,逐步靠近了傲迟天。
在此期间,魏子宏不断接到司马权二人传来的消息,证明诸盟未曾挪动,也没有派出什么人手去袭击后方修道人占夺下来的界天,实际上这也没有意义,有禁阵守御,不是上古神怪这等凶物,那也不是短时间能攻打下来的,就算夺去一处二处也改变不了什么,到时这里早就分出胜负了。
只是值得留意的事倒有一桩,各个血裔宗派将所有护法神怪都是带了出来,并且通过祭献虚空之母逐渐提高了不少实力,这些神怪同样也是一股不可忽视的力量。
他对此没有丝毫放松,立刻找来了祁兆澜及不少投靠过来的神怪血裔,并关照其等到时设法阻挡住这些神怪。
不过他也明白,决定双方胜败,最终还是要看上层的力量多寡,从这一点上来看,人道这边明显压过万阙土著一头,此回只要将当面之敌击溃剿灭,就能毕其功于一役,彻底结束万阙星流这一场征战。
清寰宫内,张衍也是目注过来,眼前已是到了关键时刻,若无意外,那么此一战当就能出结果了。
实际到现在为止,万阙星流还有许多无人界天未曾占领,那里或许还有许多神怪血裔躲藏其中,而混境之内,更有还未曾入得现世的上古神怪,不过这些已是无关紧要了,因为等到大势一成,此辈便再也无力翻身。
便在这个时候,他忽有所感,往天机长河之内望去,见有一条毫无不起眼的暗线忽有波动,照此延伸出去,似有有一丝跳脱出棋局的可能。
他只稍稍一观,便就不见,应是那一人有意搅扰,令他不能辨别出来其具体会落在何处。
他哂笑一声,在他看来,这些埋下的暗线现在暴露的越多越好,免得日后再被有心人利用,更何况,他也不是没有任何防备,等到事机临头,真正局势发展也未必会如对方所愿。
第二百四十五章 天外宫台已临空
傲迟天,朝气金峰之上,如星罗棋布一般分列着一座座悬空楼台,相互之间都以血虹锁链串联,由于各处楼台时有轻微摆动,也是使得血链时松时紧。
此处不知乃是万阙诸宗仿照九台宫城所造,这初衷倒并非是为了集中力量,而是为了最大限度将所有宗门都是捆绑在一起。
此是由于现在人心惶惶,而不得不如此做。
哪怕神怪血裔,大多数人在穿渡虚空之时,必须要借助飞渡宫台,不然无非保证不被无处不在的神怪攻袭,所以飞遁宫台是必须的,而这物事往往许多血裔宗门倾其全力才能造出一座来,现在俱都被锁合在了此处,如此谁也无法走脱,只能留下来与诸宗共存亡。
在那中心所在,矗立着一座最为宏大的宫台,所有血虹锁链都是直接系于此上。
此刻正有四人围坐在最高处得一座狭小飞楼之中,此是如今诸盟之中地位最高的四位血宗。
万阙诸盟因为大多数宗派实力相差不大,再加上也没有似翼无究、世万鬃那等颇有声望之人,所以并没有盟主一说,只是为了便于统筹,公推了这四人出来,由其在魔神信众到来前的一段时日负责调御一切事宜。
只是室内此时气氛异常沉闷,人人神情沉重。
平日他们若能坐上这等位置,统御万宗,那定是欣喜若狂,可现在却是不同,谁都知道这回应付不过去,那就是诸界崩坏下场,只是下面那些人见势不妙还能投降过去,而似他们这等被推出来的人,那是一定会在诛除之列。
现在诸宗大致守御已是做好,四人正在讨论有无什么细节疏漏还需再做补足,这时忽然听得外间喧哗,其中一人忍不住站起,发声问道:“什么事?”
少顷,有一名老者推门进来,看了看四人,随后一躬身,沉声道:“六位宗主,那些魔神信众已是来了,现正在与我等布落在外围的神怪交手。”
众人呼吸一紧,互相看了看,最后目光落到一个身着血纹罩衣,留着长须的中年男子身上,有人冲他言道:“班宗主,这些天你所提建议都是可行,而先前料算魔神信众到来的时日也是不差分毫,现下便由你来拿主意吧,我等都愿听从尊驾的调配。”
班宗主也没有推脱,现在这个时候,想退也退不得,他沉声言道:“诸位宗主,可以祭献最后一批祭品了。”
他所言的这一批祭品,乃包括了诸宗所有库藏,这是准备在临战之前换取虚空之母一次下赐,再次提升实力用的。
早前他们也是猜到了,自己身边肯定有魔神信众的眼线,而现在魔神信众已是率众到了近前,就算知道了他们的动作,也来不及增添更多人手了。
座中一名宗主犹豫了一下,道:“是否要留一些下来?”
班宗主神情坚定道:“不必了。”他看向这一位,言道:“丕宗主,我知你舍不得这些家底,可我此次要是能挺了过去,那么这些东西还能再得,要是挺不过去,那么留下还有何用?”
丕宗主叹了一声,苦笑着道:“那便都祭献了吧,我又何尝不知这个道理,只是有些豢养神怪还未长成,再留得一段时日祭献,所得回报却是现在百倍千倍……”
就在说话之时,外间又有杂声传来,那报信老者出了问了下,转而又走了进来,道:“几位宗主,最外层的神怪已然溃散。”
众人神情一变,一位宗主语声沉重言道:“魔神信众来势汹汹啊。”
这才几句话的功夫,居然就被破开了第一层布置,想来杀到他们面前,想也用不了多少时候。
班宗主道:“外间虽经由我等苦心布置,可不过只能延阻敌势而已,并无法坚持多久,我等还是抓紧时机,快些将祭品祭献了上去吧。”
另外三人现下也知的确是没时间耽搁,都是站了起来,对班宗主一礼,道一声是。
虽他们地位持平,但是班宗主却是敢于在这个危机时刻站出来主持大局这份担当还是令三人颇为敬佩的。
待三人出去之后,各宗门也是陆续动了起来,因知晓了魔神信众大举攻袭即将到来,也无人敢在这个时候拖延,这场祭献几乎波及所有宗门,并无法遮掩,司马权、彭向二人分身察知,通过法符传文,立刻将此消息送了出去。
魏子宏很快得了上报,他冷笑了一下,这应该是敌众覆灭之前的最后挣扎了,来此之前,他曾与众人反复讨论,做出过种种预想,似临战之前祭献,也在预料之中。
不过他并不认为能这能对他们带来多大威胁,因为不管是神怪血裔还是修道人,终究还是要看凡蜕乃至渡觉层次的比拼,而境界提升不并不是纯靠凭空灌输力量就可以瞬时得来的。
要是这样,神怪血裔人人都能臻至冥空无量之境了,哪还需要自身修持,唯有把自身血脉炼化到了一定层次,才有望走上此道,若是一个寻常宗老骤得力量,恐连自身都承受不住,遑论与敌交战了。或许有一些只差些后劲之人会突破障碍,但数目绝然不会多,所以他一点不担心。
不过既然知道正忙于祭献,他怎么也要设法搅扰一下。
想了一想,关照道:“把前些时日那批投靠过来的‘禽禾’神怪找来,命其潜去此方天地之内,给我不计代价,尽量沿空隙冲向这些土著的后方。”
旁处侍立的弟子立刻应诺,下去传命。不一会儿,便见密密麻麻,形似虫豸的神怪自九台宫城之中散了出来,在出去不远后,就一个个隐没不见,而那些本欲上来堵截的万阙土著顿时失去了目标。
这些‘禽禾’神怪算是万阙星流之内少有具有智慧的神怪,自身并没什么太大力量,但是却能靠着某种神通,把一些凶横神怪驯服为自己奴仆。
此辈判断出修道人这边将会取得最后胜利,所以不久前主动投靠了过来。
魏子宏在见得其有这等本事后,还命人配合此辈捉来了不少神怪供其奴役,其中大多数都是擅长隐踪匿迹,乃至潜隐躲闪,虽对于大局没什么帮助,但眼前却正是其等发挥本事的时候了。
此刻另一边,傲迟地陆乃至楼台之上,大多数神怪血裔都是围绕着一座座祭坛,此刻数之不尽的祭品被供奉了上去。
每每灵光闪过,将祭品收去,就有一道道血色自虚空降下,洒散到台下站立之人的头上,此辈气机也是随此隐隐拔高了一分。
班宗主四人也是围站在一处祭坛下,不过他们前些时日已是到了冥空无量之境,就算再是祭献也不可能提升至更高的力量层次了。
所以现在只是用得来冥空神精灌注到自身血具之上。
他们先前依靠擒捉来的那几名修道人相助,炼了不少威能更大的血具出来,虽此中神异之处略逊,但总算适合自身,还能与法宝稍作对抗,总比之前全无抵御之力来得好。
正在此时,四人忽然察觉到天外有异样动静过来,一名过姓宗主转目一瞪眼,轰隆一声,虚空凭空炸开一团团火光,虚空天幕仿若布帛一般被撕裂开来,随后就露出了那些飞来虫豸的身影,他动怒道:“怎么回事?外间守御是如何做得?居然叫这些魔神走卒侵入到了此地?”
班宗主看有一眼,判断出这些只是小患,他一摆手,道:“不打紧,应当只是少数漏了过来,只是搅扰我等法仪,下面之人足可应付了。”
果然如他所言,楼台周围的血裔只是先前不曾发觉这些虫豸,现在一见到,纷纷纵起上前阻截,不一会儿就将之无一遗漏的剿灭了。
这点小波折并未被四人放在眼里,在那里默默等待着祭献结果,只是听得外间辛苦设的层层阻碍在短时被不断突破,心中也是愈加紧凛。
过去不知多久之后,先前那老者来至身旁,对他们一拜,道:“四位宗主,诸宗祭献已毕。”
班宗主沉声问道:“可有人破开境关么?”
那老者摇了摇头。
班宗主摇头道:“看来还是我等想多了,此法终究难成。”
那老者道:“不过有不少得了冥空神精入躯,必要之时,只要炼化,就可提升一层上来,也算是小有收获了。”
班宗主点了点头,这些人一旦运炼神精,恐怕也就距离那只知杀戮的神怪不远了,但或许这样反对眼下局面更有用。
他挥了挥手,那老者再是一躬,就退下去了,随后看向面前三位宗主,郑重道:“在座诸位,皆是得了冥空无量之法,但如翼无究、世万鬃等人仍是败在魔神信众手中,所以万不能大意,据我所知,这两人皆是败在围攻之下,所以稍候若有动作,尽量两人合力,勿要单独行事。”
丕宗主道:“班宗主说得是,现下不是徒逞力气的时候了,魔神信众手段层出不穷,我等互相遮护,力保自身不失,才有望斗赢这一战!”
便在这个时候,天外传来阵阵沉闷轰鸣,仿佛远空雷霆滚滚而来,而后就见天中负责守御的神怪纷纷散开,一座遮天蔽日的宏大宫城猛然遁破天地,强行闯入了他们的视界之中!
第二百四十六章 过往呼名今日落
九台宫城那庞大巨影以一种强横方式出现在天地之中,令下方陡然观望到这一幕之人都是深深为之震撼,其看似已至近前,实则距离地陆还有一段路程,可是由于太过庞大,远远便能望见,可即便还未到得近前,也是引得万阙诸盟的弟子一阵慌乱。
各处楼台因此动荡起来,引得那血虹锁链也是晃动不已。
班宗主看到此景,不由得叹了一声,知是先前面对魔神信众时接连败北,导致许多人对此战已是失去了信心,更有不少人心无斗志,只是无论此辈是否愿意,今天凡是站在这里的神怪血裔,若想要继续存身下去,那就必须奋力搏杀出一个未来。
丕宗主看了看后方,很是皱眉,显也未料到这些弟子这般惊慌失措,道:“班宗主,现在人心不定,不是出击之时,是否要将那护法神怪放了出去,以稍作阻挡?”
班宗主摆了摆手,否决了这个提议,这些护法神怪要集中在一起用才好,现在放了出来,只会给对面逐个击破,此举没有任何必要,而且这些血裔弟子也不是决定这场斗战的主要力量,放在这里只是为了使所有人都没有退路,好令其不顾一切的去斗战。
他关照道:“要前面统御神怪之人尽量迟滞魔神信众到来,我不管其等用何方法,又要付出多少代价,总之能拖多久便拖多久。”
那老者点点头,便下去传命了。
丕宗主道:“班宗主准备引动那凶怪了?”
班宗主点了点头,早在先前,他们曾从虚空之母那里求教对抗魔神信众之策,当时也是得了回应的,现下便准备照此行事,他又回过头来,对着身旁一名身着华衣玉带的三旬男子言道:“廖宗主,纵然那凶怪也不见得阻挡魔神信众,我等还要自近处观摩一下此辈手段,下来就靠你了。”
廖宗主道:“交给我便是。”
他顶上腾起一股血云,随后对着这里包括自己在内的几人笼罩下来,并裹着他们转了几圈,在过去几个呼吸后,便见那血云又奋力了出来,随即在一丈多远的地方变幻出了与众人几个一模一样的人影。
这实则是一个剥离出来的血脉分身,此分身完全具备他们自身所有的神通法力,但是前提是有正身源源不断提供冥空神精将之维系住,稍有中断,便会消散,所以这几个分身在出动时,他们本人是无法做其余任何事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