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弟子很快折返回来,道:“师伯,那人自称是全道真仙润名门下,此是奉这位道长之命,邀我合击天庭星君。”他双手一送,递上一名信符,“此人信物在此。”
纨光拿来一观,稍作推算,确认此人的确是全道门下,他心下一转念,认为合击星君之事倒是值得一为。
要是放在以往,因为天庭乃是天地主宰,离忘山多少还会给其一点颜面,可现在既然双方已是准备摆开阵仗放对了,那也就不用去在意这些了,更不用说,此辈对十一帝子也有莫大威胁,若是消杀一些,未来当可减少妨碍。
而天庭若无了这些武力倚仗,将来也好对付的多。于是道:“你去告诉此人,言我知晓此事了,既是两家合盟,我自不会令道友独自对敌。”
全道那弟子得此准确回言,打个稽首,便就离去了。
纨光稍作安排,便挑选了弟子随他一同遁光出外,施一个遁挪之术,只瞬息间,就到了小承阳宫之外。
润光见他到来,纵身上来相迎,因是敌手未去,故是两人见过礼后,稍作交谈,便就分开剿杀天庭星君。
在两家通力合作之下,这次下凡侵袭杏泰洲的星君顿感承受不住,再加上此辈忧虑根本,无心恋战,只得舍弃一部分下来断后,余者匆匆回遁虚空。
这留下这一部很快就被杀灭干净,表面看去此辈损失并不大,因为只要星精不灭,那么回去之后再换具躯壳就好,可是这些外物却是需要天庭重作打造的,因此其等便能解决根本受袭的危机,短时之内,也没有足够人手派遣出来找寻两名帝子的麻烦了。
同一时刻,虚空深处。
赢匡借用天符之力不断消杀星辰之精,而每打灭一个,就等于彻底杀死一名星君。
天上星辰何止亿万,可谓无穷无尽,可统御星部的星君却是有数的,尤其那些寄托意识的本元星精更不是简简单单便可以诞出的,若被毁去,那么在一段较为长久的时间内是不可能恢复过来的,所以他这等举动很快引动留驻此地的星君显化,并试图上前阻止。
可惜的是,面对天符,这些星君即便上前,也是被符力崩灭,根本无法对他如何。
而前次他与星君相斗,还有气力不济的情形,现在有了纨光所赠送宝炉,稍觉疲惫,只要转动此物,立时气力尽复,若是无人阻碍,他可以一直无休止的斗战下去。
此刻天庭之中,天帝在得闻此事之后,却是异常震怒,此等举动,只是他对此没有太多办法,连忙遣人去紫阙山,请德道之人前来相助。
治乐得了天帝求情之后,不由考虑了起来。
站在紫阙山的角度,天庭若少去诸天星君,那将更为依赖德道,对他们是有好处的,可是若无星君守御,天庭就无法牧御世宇,昊氏也就无法坐稳天帝之位,德道正教之位也就同样没有了意义,这个事必须出面帮衬,于是立刻派遣手中可以派遣的同辈,前往剿杀赢匡。
未有多久,德道众真的身影就出现在了虚空深处。
赢匡见得德道之人出现,神情一凝,知道自己该是退了。
许是天符乃德道太上亲手祭炼的缘故,对这些真仙作用有限,至多只能转挪出去而已,并不能对其如何,而且每用得一次,就会少得一个仙箓,与其硬拼,不是明智之举。即便真能伤得此辈,把事情闹大,不准太上当真会出手,故是他没有迟疑,当即转动天符,遁回凡间。
德道之人事先得过吩咐,只要将赢匡驱赶便就了事,其余不必多管,所以见他离去,也就没有追赶。
赢匡回了原来居住,并没有就此蛰伏,而是开始思考起了下一步。
尽管这一次并没有尽灭星君,可却着实重创了天庭,尤其是对天庭威权造成了极大打击。
星君可是天庭镇压诸天世宇的倚仗,也是靠了此辈,诸界神人才能得享下界供奉,而无人敢有违抗,此辈若是出了问题,那么下界统治很快就会不稳。
不过天庭积威尤在,恐怕现在大多数人都是观望,并无人敢起身推翻神人,所以他设法要点燃这第一把火。
他放出符书,将所有暗中招揽得来的炼气士唤道一处,言道:“现在昊氏有两名帝子拥众在外,不听号命,天庭却奈何其不得,而昊氏如今与几位太上起得龃龉,就算现在有德道相助,可也是无暇他顾,这正是我辈振作奋起之时。”
他仔细交代了一番后,就令这些人分头行事,随后自己准备动手屠戮大周境内的神人。
这同样也是一个试探,做得此事后,要是天庭反应激烈,再度派遣星君下凡,那么说明还有余力外顾,他会再继续等待一段时日,要是天庭当做未曾看见,那么他就会设法掀起更大声势。
在接下来数月中,他游走大周各处,毫不留情的下手诛杀神人,或许是因为星君受创过重,也或许是忌惮他手中天符的缘故,这一次不见天庭有任何动静。
见到此景,那些事先被他派遣出去的人手也是逐个开始了动作,尽管起初声势尚还不大,可明眼人都能看出,若天庭不及时加以遏制,那定会蔓延出去,直至无法收拾。
直至数月之后,天庭终是做出了反应,天帝颁发谕旨,着诸天炼气士护持神人,剿杀不臣之人,凡有建功,则可得天庭授官,得享供奉。
长久以来,天帝一直在设法遏制诸天炼气士,可现在没有力量剿灭赢匡,又不想过于依赖德道,只得将这个口子放开,尽管这会造成另一个恶果,可也不可否认为,眼下却得救得一时之急,的确有不少散仙得闻此事后,下得山来,卖力诛杀赢匡麾下之人,以换取天庭官俸。
这两方拼杀对抗,再加上神人纷纷招募妖卒护持自己性命,一时间,四方乱起,诸天不宁。
时日轮转,三十载过去。
诸天世宇内的战乱没有任何平息之兆,随着神人不断杀死,天庭对下界的掌制之力也是越来越弱。
此刻虚天之外,治乐打个稽首,朝对面一个道人言道:“尚名道友,承让了。”
那个道人回得一礼,默默退去了。
全道与德道三场斗战已毕,出乎意料的是,提出约斗全道一方反而是战败那一方,且是无一人得胜。
不过因先前双方各怀心思,并没有说好定下胜负之后该是如何,所以全道是绝不会承认就此失败的。
张衍见此,目光微闪了一下,比之全道取胜,他其实更希望看到这个结果,因为这意味着全道除了接受他的提议外,再没有什么更好的退路可言了,于是他看向二人,出声言道:“先前贫道建言,两位道友何不再作思量?”
第二百九十八章 神威迫来荡世潮
张衍说出此语后,全道两名太上俱是静默不言。
他们都是知道,直接与德道斗法一场,此法的确最为直接有效,可是心里隐隐感觉到有所不妥,似自己一旦同意,局势就将彻底脱离了自身把握,而那张衍口中的宝物威能也是引得他们极是警惕忌惮。
再一个,约战皆输,可见德道之势强,谁又能保证他们与张衍联手,就一定可以胜过德道?
过有一会儿,左侧那名太上才出声言道:“若是此前,我以为道友之言甚有道理,可现在情势更易,还有一法可夺天权。”
右侧那道人也是开口道:“正是,我等门下比斗虽败,可未必不能从他处赢了回来。”
张衍立时明白了这二人的意思,这是看到自星君被重创后,这三十年来诸界动荡,天庭势衰,所以准备利用下界帝子反夺权柄。
要说这么做成功可能也是有的,不过他并不看好。尽管诸天星君直到现在还没有恢复元气,可天庭还有众多仙官和不少受得敕封的散仙,仍是足以平定乱局。
他知晓这二人应是感应到了什么,所以迟迟不愿采纳他的建言,不过他已是有了一个计较,现在正在布置之中,等到发动起来,不管是全道还是德道都不得不走上最后这一条路。
他言道:“既然两位道友以为如此可行,那便姑且一试,只是十一帝子治下不过一国之地,就不入此争了。”
全道二人相互商量了一下,便同意了此事。
两人知道这是张衍隐晦表示不赞同也不看好的他们的举动,可无关系,十一帝子势力的确不大,少了其人也无关紧要,而且弃了这个机会,将来真能攻打下天庭的话,这位帝子也没有能力再去争夺帝位了,对他们而言乃是求之不得的好事。
且两家毕竟是友盟,就算不介入此局之中,德道也要有部分力量用于防备,这样就不可能来全力对付他们,所以离忘山即便不出手,也一样能起到牵制的作用。
张衍见事情定下,自己也不必留此,当即辞过二人,转回离忘山去了。
两人在他离去之后。便就拟一道谕旨,令人送去下界。
杏泰洲,小承阳宫。
昊昌自前回迫退星君后,声威大涨,这几十年来,前来投奔和求他托庇的人也是越来越多,尤其一些手握重权的天庭仙官也是与他暗通款曲,天庭之中甚至出现了废十四帝子,立三帝子的呼声。
据闻十四帝子接连出了几个错处,被人参了数次,看去地位有些不稳,故而这段时日他也是踌躇满志,认为重回天庭的时日不远了。
这日润名忽然找了过来,郑重道:“殿下,祖师有诏传下。”
昊昌一听是全道太上传言,神情一紧,赶忙言道:“太上说了些什么?”
润名并没有直接说出,只是低语了几句。
昊昌似是受了惊吓,他睁大眼,看向润名,颤声道:“果真要如此做么?”
润名道:“治世宇,称帝尊,莫非不是殿下所愿么?”
昊昌平复了一下心境,迟疑道:“可近日父皇似有立孤之意……”
润名冷笑道:“此不过用以麻痹殿下罢了,莫非殿下连此也是看不出来了么?贫道敢言,等到局势稍稳,十四帝子必会登位,到时殿下便再无机会了。”
昊昌吸了口气,沉声道:“中庭势大,孤家该是如何做?”
润名朝上空一指,道:“天星黯淡,诸宇不宁,此乃良机!”
昊昌下意识抬头看了一眼,见得满天天星黯淡了许多,而且变得稀缺不全,要知亘古以来天上星辰几乎没有什么变化,现在却是缺失零落,显然大不及前,的确是攻上天庭的大好时机。只是身为帝子,他十分清楚天庭的底蕴,故还是有所担忧,道:“可朝中就算没有星君助战,所拥之势远胜于我,此事还是难为。”
润名道人这时道:“殿下若能说动一人,则此事十拿九稳。”
昊昌请教道:“不知道长说得谁人?”
润名道:“原天庭左御中,赢匡。”
“赢匡?”
昊昌神色动了动,他此前就知道了,三十年前之所以能一战击退星君,根本原因是因为此人杀入虚空深处,到处打灭星辰之精所致。而以他现在的实力,若再有手持天符之人为自己效命,那的确有胜过天庭的希望,他问道:“此人可信否?
润名回道:“赢匡此人当然不可信,且其人似对神人颇含敌意,但这却无妨,只要此人与我眼前利益一致,那就可以设法拉拢过来,等到胜过天庭,再想办法对付便好。”
昊昌想了一想,也是认为可以一试。
昊氏神人只听天帝之命,现在与他毫无关系,若不归顺,那即是敌人,至于嫪氏神人,他却巴不得赢匡能将之斩尽杀绝。等到将来统御世宇,只要有全道在后扶持,再把诸天星君掌握在手,那自身地位就牢不可破了。
只是想到这里,他忽然生出一个想法,忍不住道:“道长,若是能把天符取拿过来……”
润名摇头道:“殿下不必做此思量,除了太上出手,否则谁也拿不到手,反而平白得罪其人。”
昊昌见他否定,这才死了心,皱眉道:“倒是奇怪,这般东西,赢匡是如何盗取下界的呢?”
润名冷笑道:“若非德道从中弄诡,赢匡岂能这般容易得手?”他看了一眼昊昌,又言:“殿下真要用到此物,等到我教得了供奉,大可请两位祖师再祭炼一张。”
昊昌一听,不由大喜,便以他城府,也是略显激动道:“果真可以么?”
润名道:“自是可以,天帝自当有天符以彰威权,说来你父失却此物,早已是名为不正了。”
昊昌连连点头,道:“好,孤家这就派遣使者去说服左御中。”
半日之后,就有一名使者自小承阳宫出来,往大周境内而去。
赢匡并没有掩饰自己行踪,所以使者未多久就找到了他居住,在外通禀,报上身份之后,也未得刁难,很快便被引了进去,使者与赢匡也算是旧识,见面之后,稍作寒暄,就道明了自己来意。
赢匡道:“哦?三帝子欲招揽赢某?”
那使者道:“是,殿下说了,左御中所求者不外是驱逐神人,推翻天庭,现下与殿下目的一致,为何不携手起来?”
赢匡并没有回答道:“使者远道而来,可先下休歇。”
使者知他需要权衡考虑,一揖之后,就退下去了。
赢匡拿出一张符信出来,往外一送,祭去天穹,随后便静静等候。
不过几息之后,外间有声息到来,帐帘无风自动,纨光自外踱步进来,打个稽首道:“左御中邀贫道至此,可是遇得什么难处了?”
赢匡起身还得一礼,沉声道:“方才三帝子来人招揽于我,道长以为赢某可以应否?”
他可不是迂腐之人,要是能借助三帝子之力削弱天庭实力,他是毫不介意与之联手的,只是上回纨光借宝,他也是承情,而且自家最为看重的弟子也是庇托于与离忘山门下,所以此事无论如何想,都必须需交代一下。
纨光笑道:“既是三帝子诚心相邀,左御中何不前去相助?”
赢匡目光投来,道:“道长莫非不怕三帝子当真推翻天庭,坐上帝位么?”
纨光笑一声,道:“他若是如此容易就被人推了上去,那将来也不难将之拽下。”
赢匡若有所思,他送走纨光之后,就将那使者再次请来,言称自己答应了三帝子的招揽,只同时也是提出了许多苛刻要求,使者在来之前显然已得了关照,对所有条件都是当场应下,并邀他一同前去拟立契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