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刻他也不准备再绕弯子了,直接道:“孤家思虑过后,同意使者之言,愿尊天母为母后。”
那散仙一听,也是神情一振,道:“那便请帝子取一件信物来,小人可回去向天母复命。”
昊昌示意了一下,自有侍从捧了一枚玉佩奉上,他道:“此是孤家随身玉佩,乃是当年帝上亲赐,天母当是知晓。”
那散仙接了此物后,拱手道:“那便请殿下稍作等候,小人最迟三五天便能将天母回言带到。”
昊昌道:“辛苦使者了,孤家便不送了。”
那散仙回返天庭,果然,不过几日之后,就又是折回,并呈上了一份嫪天母亲笔书写的秘旨。
昊昌观阅之后,对那散仙也是和颜悦色起来,道:“使者往来可曾引得谁人注意?”
那散仙道:“殿下放心,我与天母平日并无交集,所以无谁知晓小人乃是天母之人。”
昊昌道:“那除了这份手书,天母可还有什么交代?”
那散仙道:“天母欲与殿下见过一面。”
昊昌点点头,待见过面后,双方都可以安心,不过现如今他与嫪天母一举一动都是被人盯着,所以不可能亲身到场,也不必要如此,只需用法符召得化影相见便可。
两人约定时日后,使者正要告退,昊昌却忽然想起一事,道:“孤家那十四弟如何了?
那散仙道:“现在每日跟随在帝上近侧,帝上对这位殿下很是在意,近来亲自训教不说,如今一些奏本也已是由得这位殿下的批阅了。”
昊昌眼神之中流露出一丝嫉恨,他自小就努力效仿天帝言行举止,半是崇慕,半是为了能得其看重,可是谁料想天帝对他却是视而不见,反对这个没有什么特异之处的幼弟如此溺爱。
他冷笑一声,等到杀上天庭之后,自能证明天帝当初是做出了错误选择。
他与使者攀谈了一会儿,就定下了会面之期。
又数日后,到了约期,昊昌得借润名道人神通之助,意识一个恍惚,发现自己却是沉浸到了一处四面云涌之处,根本分辨不清这是何地。
等不多时,就见霞光阵阵,金花飞舞,而是便见一名凤冠霞帔,端容盛装的貌美女子立在那里,其狭长凤目流转之间,却是睥睨生威,令人不敢逼视。
昊昌见了她面,竟是不自觉流露出敬畏之色,躬身一拜,道:“拜见天母。’
嫪天母朱唇一启,道:“三帝下还是如此称呼么?’
昊昌顿了一下,再是一拜,道:“是,儿臣拜见母后。”
嫪天母唔了一声,起手作势一托,道:“我儿免礼。”同时她又微微侧首,隔着化影之地,往某处望有一一眼。
润名道人目光正好与之对上,虽是隔着无数界空,可他感觉到嫪天母却是看到了自己,不过他神情不变,就算化影之身相见,可难保没有什么东西可影响到昊昌,故是他必须旁盯着。
嫪天母收回目光,又看向三帝子,道:“你既然认为我为母,我亦当为你点明一事。”
昊昌态度恭谨道:“不知何事,请母后训教。”
嫪天母道:“此事却是关乎我儿性命,我儿需知晓,帝上既与你们既是骨肉至亲,同样也是昊氏族主,故而他有一桩本事,只要他愿意施为,可令任何昊氏血裔亡故,我儿若是反上天庭,却是需对此有所提防。”
昊昌一听大惊,道:“竟有这等事?”随即又以怀疑目光望去,道:“母后,果真如此么?”
他怀疑是有道理的。要是天帝真有这等本事,那么随时随地可以取了他性命去,那又何必非要令天君前来征讨?更何况他如今明着打出旗号要扫荡天庭,反意已彰,也未见天帝拿他如何。
嫪天母道:“我并未诓你,你不曾有事,或许是帝上另有考量,也或许是因某事所限,尚还无法做到。”
昊昌寻思片刻,问道:“此等事当极为隐秘,母后又是如何知晓的?”
嫪天母淡然自若道:“我是嫪氏族主,也是有这等本事的。”
昊昌神情微微一变,这等事非常好验证,随意找一个嫪氏族人便就可以,嫪天母犯不着拿这等事来骗他,他躬身一拜,道:“多谢母后提醒。”
嫪天母玉手轻挥,道:“无碍,吾儿小心为上便可,等你率众到天庭上时,我嫪氏自会替你引路开道。“”
昊昌再是一拜,道:“只儿臣这里还有一事,母后当知,扶托儿臣之人乃是全道真仙,等儿臣登位,当要奉全道为正教,不知母后意下如何?”
嫪天母淡淡道:“谁为正教,都是天家之事,吾儿继位之后,自己拿主意便是了。”
昊昌松了一口气,这件事谈妥,那么两者之间便再无什么妨碍了。
趁这个机会,他向嫪天母请教了许多天庭布置,而后者似是当真对他推心置腹,可谓知无不言。他心下也是大是振奋,有了这些,攻伐天庭的胜算大大增加。
待再无什么话要问后,他便与嫪天母拜别,随后意识退回到了身躯之中,此时他也顾不上其他,直接找上润名道人,问道:“道长,天母言帝上有决断族人性命之法,不知是真是假?”
润名道人开始也是心中一惊,可后来却是认为,要是有这样事情,祖师没有道理不知道,若是不提,那当是无关紧要。故他言道:“帝子不必为此担忧,有太上护持,何人又能得伤了你?漫说殿下现下无事,便是殿下当真亡了,也一样能救了回来。”
不过话是如此说,但一个人在世印痕只有一个,若是被杀死,就算被唤了回来,也不是原来那人了,此言只是为了令昊昌安心。
昊昌一听,果是心定许多,现在全道唯有他才能坐上正教之位,想来怎么也不会让他出事的,于是不再记挂此事,回至殿中后,立刻召集众人商议攻伐天庭一事。
因是润名道人曾提醒他天数有变,要他尽早发动,故是他此回动作极快,不过半月时日,就把诸事安排稳妥。
此一回由赢匡往虚空深处去,负责牵制诸天星君。而他自己这边,则由一众全道真仙相助,率领亿万妖卒,以及万余炼气士,冲破界河,浩浩荡荡往天庭所在杀来。
天庭之外本有神山大岳及天河环绕,平常都有仙官神将镇守,外间更有星君逡巡,本来是牢不可破,可是这一次,昊昌军阵至外,竟然无人阻挡,甚至一些地界上,还有嫪氏族人暗中撤去人手,放开关门,由得他长驱直入。
这一路之上,几乎没有遇到什么像样的阻碍,许多险关要隘居然就这么放他轻易过去了,顺利进军的同时,他对嫪天母的势力也是心惊不已。
不过他现在没有心思去想这些了,只是几日之间,大军就到天界碑前,而过了此处,前方就是天庭正殿,应元宝殿所在了。
第三百零一章 天路崎岖信手平
昊昌立在经纶御台上观望过去,见应元宝殿矗立于云海之中,气象森严,高峻庄肃,天上虹光闪烁,随清气洒散下来时,檐角朱台,广脊高阙皆在笼在一片耀目金光之中。
按照天庭规矩,帝子平日不得宣召,无事不得来至正殿,所以他也甚少来得这里。
可他也是知道,这座宝殿尽管看似距离他们不远,可事实上想要达得那里,却绝不是什么简单之事。
此殿同时存三物之中,一是藏于天星映光之下,二是超脱世宇之上,三是落驻在“浑乙”腹内。
诸天星光遍洒万界,而天庭就存在于每一道星光中,若要强攻,首要一步,就是要将这些星光遮掩或是打灭,使之从中脱离出来。
而超脱世宇之上,则是指天庭不存在于任何一处界域中,且时时在变幻,不得接引,难寻正门。
至于那“浑乙”,乃是传说之中的一只怪物,从无形体,也从无人见过,更无人知晓在哪里,可天庭确确实实是存在其腹中。
这头怪物只听天帝号令,若不得其谕旨,就算寻到宝殿之上,所经历的也俱是化影幻光,哪怕推翻了天帝,转过出来,此中所历诸事皆会化为虚妄,就好若一切从未发生过。
这三处只要有一处不得解决,那他们就不可能达到扫荡天庭的目的。
可就算过了这三处,也非是结束,宝宫之外还有德道真仙设布的大阵,阵中通常悬挂有太上亲手祭炼的天符,好在此物已被窃走,无有先前那么难对付了。
昊昌看着就立在身边的润名道人,请教道:“道长,我等已是到此,下来该是如何做?”
润名道人事先曾告诉他自有办法可破这三重障碍,只是未免天机泄露,所以不便多言,现下到了这里,就没有那么多忌讳了。
润名道人言:“殿下稍安,且看贫道手段。”
他从袖中取一面幡旗在手,一抖之上,便就迎风展开,随手往天中一祭,就将此物乘风而上,直入天穹,随后张扬铺开,只是几个呼吸之间,白昼就化黑夜,漫天星光已是被遮掩了去。
他道:“若是星君发现这里变故,那么势必会设法闯破幡旗,强渡星光进来,若是为数众多,那么贫道是遮掩不住的,好在那里现在应有左御中在应付,暂还无需担忧,殿下只需尽快过去另两处布置便可。”
昊昌道:“那要快些寻到天殿所在了。”
润名道人这时伸手一指,云烟自平地升起,就有一架古朴飞车现于众人面前,车前站有一个铜人,其手抬起,平平向前,指向某处。
他作势一请,道:“殿下请上车驾。”
昊昌打量了车驾一眼,就登踏上去,方才站稳,就见车前铜人一转,手指却是往某处移去,通过车驾,他能隐隐感觉到那里似有什么,心下一动,道:“道长,莫非……”
润名道人点头道:“殿下身上有帝气,又与天帝乃是血脉至亲,由此为指引,就可找到正路,只是此车需得殿下亲自驾驭,不得有任何一人代替施为,否则气机一乱,必会失去方位。”
昊昌道一声好,随即又言:“可那浑乙那关又该如何过去?”
润名道人言:“有祖师在,殿下无需忧虑于此,只管行走,自然可以达到的天殿所在。”
要想单纯凭借昊昌手中这些力量扫荡天庭,那是绝然不可能的。所以这不仅仅是帝子与天帝之间的较量,同样也是几位太上之间的较量。
此刻离忘山中,张衍与全道两位太上正留意着昊昌这里一举一动。
左座那位全道太上这时言道:“浑乙乃是天地气运所化现,与天庭一体共存,我当以法力迫其开口。”
右座那道人言:“稍候作法,德道必来阻碍,只我二人恐难成事,这里还要请道友出手。”
张衍微笑一下,道:“此是小事。”
全道二人得他回应之后,便就施展法力,迫使这头怪物开口,放开去路,如同他们所料,德道三位太上立时有了反应,同样转运法力阻碍他们。
张衍知道全道以二敌三,要想挡住所有法力显然不能,故是这部分阻力需要他自己来克服,实际上全道二人也是借此来观他手段如何。
由于他正身顾落现世,法力远胜这些太上,所以这于他而言并非什么难事,这时意念一动,好如一股洪流冲入浑水之中,轻而易举就将那阻碍自己的法力荡开,并压迫得浑乙不得不将天庭所在显露出来。
而另一边,赢匡再度来到了虚空深处,对于任何可以削弱天庭的机会他都不会错过,有三帝子在那里牵制天庭和德道真仙,他这里可以放心与诸天星君再战一场。
可就在他准备动手之时。却是忽然所觉,转身一看,却见有一名道人站在那里,他皱眉道:“治乐道长?”
治乐打个稽首,道:“左御中,尊驾若是肯此刻退出,我可不来为难你。”
赢匡摇摇头,道:“我与道长也非是第一次交手,莫非前次动手结果,道长已然忘记了么?”
治乐却道:“那左御中可曾记得,你已是领了德道敕诏?”
赢匡一副平静神情,道:“那又如何?只是一张敕诏罢了,该用则用,不当用时,那便是一纸废文。”
治乐叹道:“左御中既然执迷不悟,那我也只好亲自将你拿下了。”说话之间,他拿一个法诀,登时有一道虹光凭空飞起,绕转一圈,顿将赢匡困锁住了,似连天符护持也都毫无作用。
这问题实际出在了那张敕诏之上,德道给出此物的同时,可是在此上下了手段,要是有收下敕诏,却又不愿遵从之人,不拘符诏是否带在身上,一旦因果已立,便就可以作法拿捏。
治乐本来以为此事十拿九稳,可是这个时候,赢匡身上却是有灵光腾起如火,虹光锁链顿被烧灼殆尽,其人再是一挣,最后一点余烬也是消散在了虚空之中,他不禁拧起眉头,道:“原来左御中早有准备了。”
赢匡却是沉默不言,他早便猜到敕诏之上可能会有问题,所以在来之前就请离忘山赐了一道护符,用以防备,没想到当真用上了。
治乐怒道:“便无符诏,一样可以阻你于此。”
话音一落,就见遁光闪过,随后治常、治生等人自虚空之中踏步而出,三人各站一个方位,将赢匡围在当中。
治乐传声道:“两位师弟,三帝子已然杀到了应元宝殿之前,我等需尽快将此人拿下,再赶回去往援那处。”
治常、治乐二人齐声应是。
赢匡神情变得凝重了许多,与三位德道真仙对阵,丝毫没有赢下的可能,此刻最为明智的做法就直接转身离去,相信对方确认他离开后,也不会继续来追赶。
可他考虑了一下,却是决定留在这里与三人周旋。若能把德道这三名真仙拖在那里,那无疑天庭那处将受到的压力将是更大。
要是天帝被掀翻下去,换了三帝子上台,那是更好,而这一位无论是治世之能还是声威都远不足以和原来天帝相比,诸天万界必会不稳,那时对付起神人来将更是容易。
想到这里,他一催天符,团团清气就朝着三人涌去。
昊昌驾车前行,只是出去一段路后,他见铜人之手忽而向左,忽而向右,忽而上下乱指,不由皱眉道:“道长,这里指落不明,到底该往何处去?”
润名道人言:“铜人指向哪里,殿下便转去何处,不必去管前路,身后之人,跟上车驾就是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