右侧那道人也是点头,朝着张衍道:“若是德道退去,也可免去一场争逐,只是日后,还要仰仗道友帮衬。”
他们自认此回用得是正经手段,等到全道为正教之后,按照约定,就算德道那一位正身此刻顾落过来,也不好再出手夺取。
只需他们也需想办法维护住自身正教之位不变,才不会被再次夺去,这里面张衍作用就极是重要,因为有他站在这里,全道才能在面对德道三人时不落下风。
张衍这时淡笑一下,道:“道友所言,未必见得。”
右侧那道人言道:“道友似有不同之见?”
张衍道:“要真如两位道友所料,那自然是好,可德道会如何思量,现下还难做揣测。”
左侧那道人沉声道:“道友是言,德道不愿遵约而行?”
张衍道:“德道会如何行事,贫道也难下断论,究竟如何,拭目以待便可。”
由于他所营造出来的假象,德道当是认为自己即将取得那物事了,可明明已是成功在即,他们又怎会容许全道在这个关头把此物反夺过去?
更何况,现在三帝子只是取了印玺,还没有被嫪天母及诸天仙神所尊奉,更没有宣昭诸天,仍是有许多手段搅乱了此事。
其实就算三帝子真是登位,在外人看来,由于其位乃是攻伐天庭,强夺而来的,所以这算得上是谋逆之举,其余帝子大可以此为借口讨伐于他,如此一来,德道就可以帝位未定为由,将事情长久拖延下去。
全道二人也明白张衍的意思,但这一切仍是取决于德道的态度。
可要是到此一步,德道仍是不肯退让,那也无甚好言,唯有动手,以定胜负了。
转眼过去数日过去,天帝颁发诏旨,将帝位传于三帝子昊昌,并命使令传谕诸天,明告万界,并邀各天仙人观礼。
可是到了继位之日,除了全道一脉的仙人俱是到来外,天庭半数仙官神将却拒不奉诏,诸天星主更是一个也未曾前来参拜。
与此同时,还在下界的几个帝子认为昊昌乃是谋逆篡位,纷纷举众相叛,此辈自是背后都有德道支持,所以此回所掀起的声势也颇是浩大。
尽管有诸多阻碍,可昊昌仍是在嫪天母帮衬之下勉强坐上了帝位,只是此位却坐得并不安稳。
尤其是诸天星君,其本是天庭最为仰仗的武力,照理说此辈从来不会管帝位为谁人,帝印为谁人所有,此辈就会听从谁人之命,如今反应却很是古怪。
只是昊昌现下还来不及去处置此辈,他尚记得自己座下之位是如何来的,所以在成得新帝之后,所做第一件事,就是要将德道供奉撤下,并奉全道为正教。
但传谕至祭殿之内,看守此间的弟子却是丝毫不作理会。
因为祭殿供奉得乃是太上之位,自有太上法力护持,如不得太上允准,外人休想入殿一步,更不用说将之挪走了,所以此事便拖了下来。
全道两人道人知晓此事之后,立刻修书一封,送去紫阙山中,却是要德道三人遵照约言,尽快把牌位挪去偏殿,到了此时,他们措辞仍是客气,不想做撕破脸皮之事。
可事与愿违,数日之后,两人收得一封回书,上面所言,却是暗指昊昌得位不正,不过是一伪帝,其之诏言,德道难做尊奉。
右首那道人看罢之后,沉默片刻,叹道:“我等只是想彼此有言在先,终究可以坐下商议,未曾想德道如此不要脸面,那就怪不得我等了。”
左座那道人对张衍打个稽首,道:“今事至此,已无需再言,还请道友祭宝,维定现世,稍候再请道友与我一同共讨德道之人。”
张衍目光微闪一下,知道事机已成。就在全道这名太上出口邀他之时,他便已被认其等视作同道,这等时候再是出手,就不会惊动两家道脉背后正身了,他回得一礼,道:“两位道友且请稍待。”
他心意一动,随一道光华闪过,太一金珠已是立在诸天万界之中,这一刹那,整个现世就被笼罩了在此宝封禁之下,同时一股浩大法力密布万界万空,随后他把袍袖轻轻一抖,自座上站起,言道:“两位道友,而今当去领教德道高明了。”
第三百零四章 廓清诸神还本源
太一金珠这一凌驾于诸界之上,德道三位太上立刻察觉到了一丝不妥,纷纷起心意推算其来处。
这三名太上,分别以“德明”“德昭”“德彰“为那入世道号,也即此间意识寄托之名号。但正如全道两名道人唤己名为“全传”“全余”一般,此也仅仅是此世之中的一个代称罢了,与正身并无实际关联,如此称谓,在诸多现世之中也是各有不同。
而这推算一番下来,三人发现,此间源头却是指向离忘山,而那应兆,却是落在全道二人身上。
三人之中,此刻居于殿左,以少年形貌示人的乃是德彰,其寻思片刻,道:“这当是全道所为,不知其等要做何事?”
于他对面端坐的乃是德昭,其人看去是一个四旬年纪的中年道人,这时接言道:“莫非是得见我去书拒言,故而向我示威不成?”
德彰好笑道:“此举又有何用,除非其等准备亲身下场,与我论个胜负?”
德昭想了一想,摇头道:“我观那宝物,看去虽是有些玄异,可也仅止如此而已,并无法伤得我辈半分,想要凭此与我斗战,全道当不会如此不智。”
就在两人谈论之际,一直坐在主位之上,持坐不言的德明这时眼皮一抬,开口道:“有客登门,两位道友不妨随我一同出外相迎。”
紫阙山前,道宫之外,德道诸多修道之人正在谈玄论法,其等忽闻听得山外有阵阵仙音传入耳中,不由寻觅来处,却觉那声飘飘渺渺,难知根由,再过片刻,便见天外清气荡涌,金光铺地而来,其中有三位道人各摆法驾而至,经行之处,瑞霭条条,祥云纷呈。
有修行有成的真仙脸色一变,惊呼道:“全道太上?”
为帝位之事,德道与全道之间,有颇多争斗,而德道门人口中,自然对全道极尽贬讽之能事,可这刻太上一至,却是不由心生惶恐。
有思绪尚是清楚的意识到出得大事了,急忙道:“全道太上到来,定有变故,速去禀告祖师!”
这时就听得山中磬钟一响,紫阙山巅有祥光照落下来,德道三人自里迎了出来,稽首为礼道:“不知三位道友前来,有失迎迓,还请里面说话。”
在外见过礼后,张衍与全道二人随其等入至道宫之中,各分宾主而坐,德彰先是言道:“三位道友来我紫阙山,可是为了那天帝之位一事么?”
全传沉声言道:“三位道友,三帝子昊昌,沉稳坚毅,宽忍纳言,更兼有御众之能,乃是人君上上之选,今得正位,本欲奉我全道为正宗,贵山为何迟迟不肯退去?这是否有违我两家先前定约?”
德昭则言道:“几位道友,我等前番书信之中已然言明,那三帝子得位不正,不过一伪帝耳,又岂能代天牧民?其之谕旨,当然也是作不得数的。”
全传则道:“三帝子继位,乃由前任天帝禅让,哪来什么得位不正之说?三帝子后又拜嫪天母为母,如此内外皆可得治,诸位既已输我,该当履行前诺才是。”
德昭辨道:“本未了局,又何来输赢之说?”
全传把袖一拂,道:“既然三位道友不愿说理,那便只有做过一场了。”
全道三人都听得出来其中那警告意味,但却都是丝毫不为所动。
德明漠然道:“三位当知,现世之中不宜动手,否则那物无人可得。”
德昭亦是劝言道:“几位道友今日若乱我谋划,来日我等亦可坏你布置,此非意气之争,该当是慎重为好。”
现在他们之间争斗,不过维持在意识之争,就算搬弄一些手段,也无碍大局,可是要真动起手来,崩裂现世,那结果就是双方谁也得不到此物,如此便是坏了正身之约了。所以他们不认为全道会如此做,现下也仅仅是威胁而已,目的就是逼迫他们让步,那他们又岂会答应?
全传却是站了起来,道:“三位执意如此,那也无甚可言了。”
德道三人都是感觉到了不妥,观对面之意,当真是要与亲身下场与他们斗战。
德明看出不对,也是站了起来,沉声言道:“道友慎重。”
全传打个稽首,道:“话已说尽,稍候领教高明了。”
此一语道出后,德道三人只觉殿内清光晃动了一下,全道二人与张衍俱是不见,不由都是神色微凝。
张衍三人此刻俱已来至高处,全传只是拿起拂尘轻轻一扫,紫阙山本来清光缭绕,祥云环裹,可这一刻,却光灿顿消,生出由实转虚之势,而外间山川河流一个个化去不见,而一些本来落驻在那里的弟子门人也是同时消失无踪,此便好若一副图画之上景物正被逐渐抹去,唯有留下一片空白。
德明见此一幕,沉声道:“既然是全道弃诺在先,那我辈也无有不还手的道理,如今唯有奉陪到底了。”他当即拿一个法诀,整个紫阙山化消之势顿被定住,重又变得真实起来。
只是两边伟力这一碰撞,余波所及之地,天地晃动,似有破碎崩塌之兆。
全道二人见此,都是担心双方之力当真震破现世。全传不由道:“张道友?”
张衍目光顿时变得深邃了几分,把心意一转,将法力将灌入太一金珠之中,霎时有金光笼罩下来,双方法力如同碰上天壁,都被限制在了紫阙山内外,再无法往别处去。
德道三人一见,这才知晓全道是有备而来。
最早太一金珠祭出之时,因两家还并未当真交手,张衍还曾运使自身法力,所以三人看去,以为太一金珠也不过是一个寻常法宝,所以并未有把此看在眼里,可这个时候,却是才惊觉过来,这分明宝物能够镇定现世,也难怪全道敢于悍然动手。
全道两人却是精神大振,因为张衍果然未曾虚言,将五人法力都是遮笼在内。
可是他们又很快发现一丝不妥,周围所有一切事物都是凝滞下来,他们此时都有一种感觉,仿佛自己此刻已是跳出至现世之外,与此间再无任何勾连。
这实是因为在张衍法力遮护之下,五人法力再无法对现世造成一丝一毫影响,既无法影响,那么就等若现世一切与完全他们分隔开来了。
而太上本跳出诸有,与现世只有一缕意识勾连,而意识被斩断,自也就无处着落了。因现在这些完全是操诸于张衍之手,要是不让他们回去,他们或许就无法回去了。
全传皱眉道:“道友是否做得过了?”
张衍淡笑一下,没有回答。做到这等地步,他已经完全将这座现世用自己法力遮绝,此刻他无论再对全道抑或德道之人施展什么手段,都不会再惊动其等正身了。
全传没有等到他回言,知是不对,欲待解脱出去,然而却感觉整个现世都被笼在了一股绝强伟力之下,似是某一位太上正身已至,而那气机又恰好与张衍相合,他猛然惊觉过来,一转首,看向张衍道:“原来这一切皆为道友所谋。”
张衍负手而立,淡声道:“贫道不欲为难两位,两位且自行退去吧。”
全道两人明白,以现下意识所化之身,完全不可能与张衍正身相抗衡,对方念转之间,就可将他们驱逐出去,现下让他们自行退走,不过是在在同辈份上,给他们留些颜面罢了。
全余打个稽首,叹道:“道友棋高一招,今朝是我等输了,待来日再与道友一论高下。”
张衍不为所动,等到把除自己之外的所有炼神伟力驱逐出去,他就能把功行演化完满,那便将于此辈正身同列,那时对方若要前来论道,却也无任欢迎。
全道二人言罢之后,身躯顿时渐渐黯淡下去,最后如轻烟一般,消散于天地之间。
张衍确认二人在此世之中再无半分痕迹,便把目光落下,看向紫阙山中德道三人,道:“三位道友又如何说?”
德道似也知此时无法与他抗衡,三人之中,有两人默默打个稽首,身形都是渐渐散去,显也是将这一缕意识自行化去了,然而唯有一人静静站在那里不动。
张衍一挑眉,他能感应到,这一位似与自己曾有某些牵连,现下不肯主动退走,恐怕是想借他之手了断,那么正身若得此一线玄机,将来好再来寻到他麻烦。他哂笑一声,挥袖一抖,在无边伟力压迫之下,对方身影如泡影一般破碎。
这刻现世之中,全、德两道太上的意识已然尽数消解,所有外来炼神伟力都是被他驱逐出去,唯得他一人留驻于此。
到此一步,按照原来计较,他该当是跨出那一步,完满自身自行了。
不过他却能感觉到,要是自己如此做了,或许那几位太上争夺的物事便会就此消去,所以要先一步将之拿到,才好行后续之事。
意念一转,已是回到离忘山中。随后把纨光唤来,道:“全道、德道两家太上已为我逐出此世,你等可扶持十一帝子夺取帝位,并令其奉我离忘山为正教!”
第三百零五章 天奉离忘取正道
张衍此时若是愿意,那么只要稍展手段,就能轻而易举够改换世上所有生灵的思欲念想,而没了全、德两家太上,自也无人能够来阻止他。
只是他能够感觉到,自己如是想要得到那件物事,那么就不宜过多干涉天庭争端,这也是以往太上从不插手帝位具体争斗的缘故。所以此回他只是将事情交代下去,令门下自去为之。
如今现世诸宇之内只有他一人称唤太上,过去未来皆在观注之中,莫说这次不会失败,就算真有意外,也能再次来过。
纨光得了授命之后,立至宴律国中。
十一帝子此前听从劝告,一直按兵不动,坐观昊昌登上帝位。而至如今,其也未如其余帝子一般声言讨伐后者,只是等待真正时机到来。
纨光到后,与他一番详谈下来,不几日,宴律国也是举起征讨大旗。
新帝昊昌闻听此事之后,却是又惊又怒。他很清楚知道十一帝子背后乃是离忘山,其与全道乃是友盟,也是因此,成了天帝后,他还一度想着拉拢十一帝子。
而昊能这时若反,那说明离忘山背后那位太上默许了此事,若是这一位与德道走到了一处,那他就很难坐稳帝位了。
为此他赶忙将润名道人请来,请教事机。
两家太上尽管被逐,可其等道门弟子仍是存在于此世之中,只是太上向来少在人前出现,故是诸天万界表面上看去仍未曾生出什么变动,两脉门下对此还是丝毫不知,所以润名道人同样不明白这其中缘由为何。
他只宽慰昊昌,道:“殿下安心,如今你乃是天帝,麾下有亿万妖卒,万余炼气之士,就算无有诸天星君,也足堪镇压诸界,那些帝子纵是联手来攻,亦当不惧,至于此事,前日祖师与离忘山那位太上拜访一同紫阙山,或许是其中有什么变故,容我一问祖师便知。”
润名道人立刻回去焚香礼拜,可是却不得任何回应,只得告知昊昌,让其再做等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