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女子道:“凶煞之地余毒不小,下来恐怕还有劳动先生的地方。”
吴尚秋道:“我近日便住在附近苇寨之中,贵方若有什么事,可来寻我。”
见再没什么事,他招呼了阿敢一声,就往来路回走。
阿敢十分兴奋地跟上,他这辈子没见过这等场面,回去可是有的吹嘘了。
柳怀山庄一行人看着二人远去。
柳句道:“大姑娘,这个人不简单,方才属下仔细看了,那婴鬼浑身恶气已是被烧灼干净了,只留下一具皮囊。”
那女子道:“你可见能认出是什么源于哪一脉么?”
柳句努力回想了一下,道:“恕属下见识浅陋,看不出是其人哪个路数。”见女子沉默不语,他道:“可要属下去查一查?”
那女子道:“不必了,八山七水百传流,九路十道天下分,举世脉流何其之多,又哪里能尽数知道?此人既然有手段,又在这里附近住下,那下来打交道的地方想来不少,用不着去窥探他人阴私,日子久了,自然什么都能看明白了。”
柳句道:“还是大姑娘做事稳当,在二姑娘手下当差可从来不讲究。”
那女子看了看他,摇头道:“我也就拿个主意罢了,二妹的心思多,你们也多担待些。”
柳句却道:“大姑娘宽厚待人,我等还是情愿跟着大姑娘的。”
那女子没有再继续这个话题,道:“先把这里事处置好吧,若是不能快些把这片凶煞之地余毒清理了,那说什么都没用。”
吴尚秋回去之后,不去管逢人便吹嘘的阿敢,自顾自回到了阁楼之上,现在他有了此世财物,按理已是可以搬了出去,可他仍是喜欢待在此间。
他心中暗忖道:“看来那飞舟并没有被柳怀山庄的得去,那应该被带到凶煞之地中去了。”
若是这样,他也可以接受。
他自拿着遁界珠出来看了看,这方界天看去水不浅,自己是否联络山门,请得更多同门过来相助?可再一想,眼前看来自己还能应付,而且叫了人过来就不是他一个人的功劳了,还是待查清楚之后再说。
想到这里,他将此物又收了起来。
而后在那里吐纳打坐,竟然隐隐有破关之兆,倒是令他十分诧异。
他早是炼化一十二道清浊之气,最差最后一步相融相会,在山上灵机外物不缺时,总是无法迈了过去,反倒是到了这等灵机贫弱之地却有进益,实是让他不知该说什么好。
他细思一下,自入此界后,眼前虽看去太平,可实则是如履薄冰,在此等处境压迫之下,才得以逼出了自身的潜力。不由感叹道:“难怪那些师门长辈宗被历练二字挂在嘴边,原来确实有用。”
既然晋升有望,他也不会耽搁,立时站起身来,与阿敢兄妹打声招呼,就出得门去,出去二十里地,找了一处僻静所在,就从袖囊中拿出一幢可容一人盘坐的芦蓬,此物没什么大用,但可以可以遮去破关之时异象。
他在周围稍作布置,又插上了阵旗,入内之后,在此打坐了一夜,却是顺利突破到了炼气二重境中。
再出来时,看着这方天地,却是底气一足。
他所修炼的功法也是昭幽正传,现在突破入二重境中,已是能够腾身飞遁了,现在哪怕无有飞舟,也能来去自如,可以说是又多了一个护法保命的手段。
见此刻已是天明,他就返回了苇寨。
过得几日后,柳句又是找上门来,这一次仍是为那凶煞之地。
吴尚秋正要与多做接触,故是没有推辞,欣然应下。然而随其到那里一看,却没想到几日不来,那沼泽之上恶气冲天,竟是有泛滥滋溢的迹象,好似这凶煞之地又再是浮现了出来,而且他隐隐可以看见周围有无数稀奇古怪的鬼怪。
那女子看他到来,道:“先生来了。”
吴尚秋却能从她平静语气之中听出一丝焦虑,学着做了一礼,道:“不知有什么吴某可以帮得上忙的?”
那女子望着前方道:“两月之内,我若能将此处煞气镇压下去,将来柳怀我说了算,我知先生是有本事的,还望你能全力助我,若可成,我必不会薄待了先生。”
吴尚秋盘算了一下,他没去问失败了如何,却本能感觉到这是一个大好机会,便回道:“吴某愿意相助。”
那女子看他片刻,认真道:“好,下来两月,就要仰仗先生了。”
山海界,昭幽天池之中。
浑通万界仪旋转不停,每隔一段时间,就会一道盈盈光华射出,并化聚为一道符书,这个时候,就会有一个侍婢上前,将此符书拿下,送呈到全长老跟前。他把这封符书拿来看过后,就来刘雁依分身处,并禀告道:“府主,当日所遣三千余弟子,多数人已是有了回报,并无什么特异发现,只至今还有两百余人仍无音讯,且其中有一十九处……已是与浑通万界仪失去了牵连。”
第三百六十三章 拾道不勤心难诚
刘雁依稍作考虑,道:“那无了牵连的地界,仍需继续派遣弟子前往,至于尚无音讯的,可先缓上一缓,看有无传书回来再定。”
全长老领命退去。
刘雁依则是惋惜一叹。
与万界浑天仪失了牵连,就那意味着派遣过去的弟子很可能遗失了遁界珠,也有可能是此物被土著得了去。
可无论哪一种情况,都已是出了问题。再次派遣人去,不过是尽人事听天命,那些弟子不见得再能救了回来。
因为同在布须天之下,遁界珠若入去一方界天,那么彼方时日流转当会与这里持平,可要是失去了牵连,那么谁也不知再入那方界天时,到底已是过去了多少年了。
现在更应该的关注,是那些还未有消息传回来的界天,因为之前回报都无问题,那么这些地界方才可能存在着真正线索,不然不会迟迟没有回报,就看下来有无结果了。
吴尚秋来到凶煞之地后,用时两月,助柳怀山庄众人扫平了一切。
在柳怀山庄看来棘手无比的问题,在他眼中无非就是清浊之气不曾调和所致,只要梳理地气,并将更多清气调用过来,那么被镇压下去的地方就不会再出现反复,可以说任何一个昭幽弟子到此,都有这等手段。
当然,大范围是如此,一些细小地方仍需分开对待。
那位柳姑娘在表示对他信任后,就从来不多问什么,由得他去做,只是在后面默默配合。
柳怀山庄之人看向他的目光从开始的审视,再到吃惊,而到了最后,就只剩下了彻彻底底的佩服了。
吴尚秋在扫除这些煞气时,很有一种如鱼得水的感觉,他暗暗感激门中那些传法师长,正是以往所学到的那些看似不起眼的道法,才令他每回都能正确轻易找到问题症结。
与此同时,他心中有一种别样情绪生了出来,具体说不出那是什么感觉,仿佛整个人找到了更为明确的路,这是以往在山门之中所得不到的。
有些时候他也不由得寻思,自己是否走上了岔道?
“吴先生看去似有心事?”
吴尚秋一抬头,见是那位柳姑娘走到了近前,他摇摇头,道:“无事。”
两月相处下来,彼此也算熟悉了,他也是知道这位柳姑娘的事。
柳怀山庄这任庄主病重,而这位柳姑娘与其另一个族妹都有资格继承此位,为了选定更为合适之人,故是那庄主定下,由得二人各去完成一个考验,并以两月为期,谁做得好,谁就是下任庄主,而这处凶煞之地就是其需清理所在。
柳姑娘道:“这次要多谢吴先生了。”
此间凶煞虽然不是太过浓浊,但在蔓延开来后,范围委实太大了。在缺少人手和镇煞器物的情况下,要想在两月之内清理干净,这几乎是一个不可能完成的任务。
她实则是中了自己那位族妹的算计,本来已然是放弃了,可没想到这次却是得了吴尚秋的相助,居然轻易就将此事解决了。
吴尚秋道:“小事一桩,不值一道,我既有除煞之能,贵庄又给予了不菲报酬,又怎能不尽心尽力呢?”
柳姑娘明亮的秀眸注视着他面庞,道:“我观先生,似并不把那些财货放在心上。”
吴尚秋心头一跳,面上却是不动声色,主动岔开话题道:“不知姑娘那位族妹,所经历之考验,是否较之这里轻松?”
柳姑娘看向远处,道:“以我对的二妹了解,她是不会留下这等口实的,她那里当也不见得比我简单,但她只需提前知道该如何对付,早些做好准备,并不难过关。”
说到这里,她又转首过来,道:“我名秋华,可以知道先生的名字么?”
吴尚秋略显迟疑道:“吴尚秋。”
本来若无有通天大能,他不该将自己本名说出,因为有很多手段可以循着名字将他拿下,可不知为什么,他这个有时候却不想隐瞒。
只是这里有个尴尬之处,对方名中有个秋字,他这名字倒显得有另一重意味了。
柳秋华一怔,随即露在外面的白皙颈脖微微泛红,嗔怪地看了一眼,吴尚秋心中不由微泛涟漪,忍不住多打量了她几眼。
柳秋华躲开他目光,道:“不知道吴先生的脉传师长是哪一位,能教出吴先生这等人,当是大贤了,当真想见上一见。”
吴尚秋叹了一声,道:“吴某在师门之中并不入流,老师也对我很是失望,故是此才出来闯荡。”
“怎会?”
柳秋华有些意外,不解道:“以吴先生的年岁本事,就算自己立庄户都是足够了,哪怕那些薪主门下,都不见得能教出先生这般人物。”
吴尚秋道:“或许吧。”
柳秋华秀眸看了过来,轻声道:“既然先生暂无去处,那不如和我一同回去?”
吴尚秋沉默一会儿,要是在两个月前,这是他求之不得的,因为这正是他的目的,可现在不知道为什么,本能生出一股躲避之念,柳秋华的轻柔语声也是令他有些心烦意乱,不由语气生硬道:“还是不了。”
等他再看去时,柳秋华已是离开了,心中却是没来由有些失落。
因为这里凶煞都已解决,所以他也是准备离开了,在此之前,柳怀山庄之人遵照约定,给了他一笔丰厚报酬。
他没有再去与柳秋华告别,而是径直了回了苇寨。
出于一种他自己也不知道的原因,他没有再换得地方居住,不过却运用手段将宿住的阁楼扩展改换了些许。
下来一连数日,他都是闭门不出,只是吐纳调息。
这一天,他站在阁楼上,看着外面瓢泼大雨,感受沁凉湿意,将那遁界珠拿出看了看,心中几次生出了联络山门想法,但每一次都被不知名的理由压下,最后他还是将此物放回到了袖中。
这时他听得下面阿铃声音响起道:“先生,有人找你。”
吴尚秋感应了一下气机,已知谁人,道:“劳烦姑娘把客人带上来。”
不多时,一个头戴斗笠,身着蓑衣之人来到了阁楼之上,并做了一个礼,道:“见过吴先生。”
吴尚秋道:“柳句,你怎么来了?”
柳句道:“姑娘有难,无人可以相托,只能来找先生了。”说话之间,他把身上蓑衣脱了,却见其左胸处插着一把小刀,看着直没至柄。
吕尚秋方才并没有发现这个,皱眉道:“你这是……”
柳句面色不变,道:“无事,激命之术罢了。我只是来告诉先生一件事。”
吴尚秋仔细看了看,才发现他性命堪忧,这般下去,若不做理会,恐也坚持不了多久了,他点头道:“说吧。”
柳句道:“二姑娘果决毒辣,明面赢不了,就下了暗手,大姑娘和我都没有想到,方才庄子里……”
吴尚秋挥手打断他的话头,道:“你所余时间不多,还是拣紧要的说。”
柳句自怀里拿出一张地图,摆在案上,指着以朱笔勾画出那个地方道:“先生只需去这里,救出大姑娘就成了。”
吴尚秋只看一眼,就把这图记下了,他抛下一枚丹药,道:“服下这个,能不能活,全看天意。”
随后他推开阁楼门户,往前一踏,倏尔之间,就已是劈开风雨,纵空飞去。
柳句见此,露出惊震之色,飞掠腾空,那可是大宗才有的手段,连柳怀山庄的老庄主都做不到,随即他咧嘴一笑,这位吴先生竟有这等本事,他可以放心了。
抓起案上丹药,直接吞了下去,随即头脑一沉,便直接昏睡了过去。
等他再次醒来,好似已是过去了许久,他方睁开眼睛,便见到柳秋华站在旁边,忙是设法坐起,激动道:“大姑娘,你脱困了。事情如何了?”
柳秋华此刻已是将面纱解了,露出姣好容颜,她道:“无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