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来他见诸人再无什么话说,就让其等先行散去了。
簪元道人临走之前,却是道:“道友,在下以为,既然有那銮方、秉空二位道友以法咒安抚,那此事不如先拖着,等道友何时有把握之后,再去收拾不迟。”
张衍思索一下,簪元道人的意思是可先暂时放下此事,待他功行到了二重境后,准备带领诸人去往虚寂之中一搏的时候再顺带处置。
若放长远来看,这样的确是把握大些,可天机变化极快,他自己也不知道何时能够功成,要是那个时候虚寂之中已经分出胜负,那做起此事来反而更是困难。
他微微点头道:“多谢道友提醒,贫道自会慎重思量。”
簪元道人打个稽首,就是离去了。
张衍却是站在殿中不动,他自也有一个想法,就是不通过虚寂,直接入到那处造化之地中。
这是有可能办到的,就如祖师流传下来的四处浑域,便是来自四处不同地界,但浑域之间却又彼此相通。
假设他能在那处造化之地上开辟出一处浑域,并寄落其上,然后设法使得此域与四域相勾连,那么就能直接到得那里了,要是能做到,眼前一切麻烦都可顺利解决。
只是祖师能办到,未必他也能办到,可他认为,若是借得祖师伟力过来,却不见得完全不能,不妨先试上一试。
可若这样做,恐怕要动用那两枚玄澈道人留下来的玉佩了。
第二十九章 同心之外道求异
张衍仔细思量,现在他用意识分身在那处造化之地开辟一处浑域倒也不难,关键是浑域之间如何沟通相连。
他犹自记得,当时降伏参霄道人之时,其人曾经说过,那清沉浑域是太冥祖师从他人手中劫夺来的。
事实不见得是如此,他也不必去追究,不过结合此间种种迹象,却是可以由此推断,这四处地界应该是在祖师占据下来之后才贯通门户的。
当年祖师所施手段不知为何,但若是能留下些许痕迹,说不定可以照法施为。
念及此处,他心意一转之间,已是来到溟空浑域之中,随后持定端坐,用心演算,看能否找出此中玄妙。
这一番施为下来,也稍许有些收获,但同时也是发现,这里面应该涉及到了更高层次的法力变化,不是短时之内可以参悟通透的。
要是他只是靠着自身之力,或许很难推开这扇门户,可现在四域之中还有祖师伟力存在,却又有所不同,既然他能借祖师之力炼合造化之地,那么以此贯通别世浑域,也未见得不能做到。
想到这里,他没有再等待下去,而是意念来至位于虚寂之中的伟力化身之上,把法力一张,一具意识化身再度在夕梁所在造化之地显现出来。
此刻他这化身目光一落,见銮方、秉空二人的化身正在此念诵法咒,不过此咒似并不是只针对夕梁一人,在咒文影响之下,界中有道行的生灵无不是拂去尘念,定心参悟。
他并没有前去搅扰二人,而是伸手往虚空中一点,只是霎时之间,那里就生出一处偌大浑域来。
先前他已是看过,现在发现,四处浑域表面看来俱是一般无二,实际大为不一样,这是因为寄落造化之地的不同而造成的。
所以问题关键并不在浑域本身,不必要去刻意追求,只需与这方造化之地契合便好。
此方浑域随他意念指引,霎时与造化之地挨近,并有两界门户洞开。
他想了一想,就将自己那枚副印送入了其中。
而下来一步,就是试着调用祖师遗留下来的伟力了。
他意识回到正身之上,起袖在案上一拂,霎时之间,从参霄道人处得来的两枚玉佩顿便出现在了那里。
他之前与参霄道人争斗时,之所以没有动用此物,是认为这玉佩之上可能还有什么布置,会干涉到自身掌驭清沉造化之地。
而在镇压了此人之后,那更是无有用到之处,也就没有再拿出来看过。
只是现下一思,玄澈道人之前将所有好处都让与参霄的用意至今难明。
他绝不相信其人是因为偿还人情才这般做的,那么剩下最有可能的情况就是玄澈道人自己想做什么不方便做,所以想借用参霄道人之手来完成,并且最后其还可能有一定把握把好处重再拿了回来。
若是如此,这两枚玉佩很可能就起着其中最为关键的作用。
此人虽与参霄道人现在都是被镇压在布须天深处,可谓什么也做不了,可不能忘了,玄澈道人当日应该很得祖师看重,这从特意交给其一处造化之地还有一封谕令就可看出来了。
假设这里牵扯到祖师留下的某种布置,那就要格外小心了。要是万一还有什么难以控制的变故发生,以致惊动了那位存在,那就是难以收场了,所以哪怕清沉造化之地是祖师伟力弥布最广一处,他也不准备去往那里施为,至少在他没有成为此地御主之前,是不会做此选择的。
所以他此回所选地界,乃是济源浑域背后那方造化之地。
他往那处望有一眼,霎时正身已然身处此间,随后便将那两枚玉佩祭了出来,一瞬间,他只觉这里所有祖师伟力都是被调运起来,随后便以之前推演之法,以此试着沟通两处浑域。
然而用功许多,却是始终无法达成此目的,前方好像总是有一层屏障阻挡在那里。
他却是神情不变,这本也在料想之中,祖师所留伟力如无法直接做成此事,那他还有一个选择,就是以此过程进行演化推算,看自己究竟缺失的是哪一部分,若能针对补齐,那么还是有可能做成的。
在长久推算之后,他忽然感觉到了什么,一挥袖,两只灵光大手显出,将那长轴打开,望了过去,发现在他催动之下,这两处地界在虚寂之中有交融之势,可偏偏无法完成最后一步,仿佛这里还缺少了某个关键物事。
他眯了眯眼,此刻在祖师伟力加持之下,他却是能够分辨出来,这长轴实则并没有完全得复完整,上面原来还缺了一部分。
而若得来这一部分,才有可能做到他欲为之事。
只是这遗落在外的东西究竟又在何处?
试着再往下推演,却就毫无头绪了。
他猜测玄澈道人很可能知道些什么,说不定此物就与其谋划有关,可要是这个判断为真,那么就涉及到此人最为重要的谋划了。
他目光不由得幽深了几分,看来需得再找其好好谈上一谈了,他一卷袖,将那长轴和那两枚玉佩收了回来,转身就回了清寰宫。
而此刻偏殿之中,神常道人也是找上了尘姝。
此回他不仅仅是为了相助其人找到解决夕梁的办法,也还有一点私心。
他发现近来青圣道人和銮方、秉空二人走得很近,隐隐有行到一处的感觉。
全道二人自入布须天后,一直少言寡语,以往更是只知附和,可今番却是主动提出了建言,这表明二人已是不愿再保持沉默了。
众人虽都是托庇在张衍门下,可也知独木难支的道理,彼此结援方才能存身更久。
他与簪元道人最为交好,神常童子与他也是同出一脉,可他还记得,就是这个口口声声如此称呼他之人同时也在想如何吞了他,而且神常童子本身没有什么心机,所以不能视作亲近之人。
这般一对比,他们这里其实只有两人,与青圣那边一比,就显得势弱了。
可要能再拉拢一个过来,至少表面上还能形成均势了。
而尘姝乃是造化宝灵化身,与他本来就是亲近,要做到此事想来当是不难。
他在与尘姝见面过后,就把张衍探查得来的情形告知于她,此中关于其自身来历的,也未有隐瞒。
尘姝知晓了真相,先是不信,随后有些惶恐,最后是大感不安,哪怕她只是一个分身,也是炼神层次,按说也是能够存驻下去的,可是她也明白,若是自己无用,那这些道友又何必留着自己?
除非是从夕梁处把正身抢了过来,可她一想到此事,心里却又没有半分把握。
神常道人言道:“其实道友也是运气颇好,你此身实则算不得分身,而只是一个分识,若是在虚寂之中被打灭,那道友便不复存在了,所幸平安到得这里,只要不曾堕入寂灭,那么便有望夺回正身。”
尘姝想到这些,也是一阵后怕,她有些不安道:“敢问道友,我下来该如何做?”
神常道人言道:“诸位道友已是在商量解决此事,不过道友也是知道,虚寂之中有那一位阻挡,我等出力有限,终究还是要靠道友自家的。”
尘姝也是知道这个道理的,可她迟迟下不了决心,小声道:“道友可否容我再作思量。”
神常道人点点头,道:‘此是大事,道友是该好好思量清楚。’
他也是能理解尘姝这刻的犹豫,要是人身修士,一路修行过来,经历过的生死难关着实不少,该到做出抉择的时候,那可是十分果断的,绝不会这般拖泥带水,可他们宝灵化身得了先天造化的同时,也是少了心性磨砺这一关,性情反而表现的与凡人相近。
他站了起来,打个稽首,道:“那贫道便告辞了。”
说着转身离去,只是他方才走到殿门口,尘姝却似忽然想通了什么,唤住他道:“道友稍等。”她站了起来,万福一礼,“道友,我便愿为,也不知该如何去为,不知道友可否教我?”
神常道人缓缓道:“道友与夕梁现在相差甚远,但亦不是不能拉近,说来不外就是‘宏壮自身’四字。”
其实他十分想引导尘姝走上求己之道,可后者现在不过是一具分身,不可能走行此道,那么就只能是外求了,而且是目前最适合其人的一条道路。
宝灵外求,说来也是简单,就是吞夺其余宝灵或者宝胎,只是这个事情一人无法做到,还需众人一同配合。
他将这等法门详细告知于尘姝,这才告辞出来,随后又回到正殿之上,将自己方才所为道明,并言道:“唯有,尘姝对上夕梁才有胜算。”
张衍点了点头,道:“贫道回告知诸位道友。”
不过这里宝灵就不用多想了,那些已然成道之辈,便是找到了,也该是联手的对象,而是互相攻伐,所以只能找寻那些残缺宝胎了,只是这里却需劳动神常童子了,毕竟其人对此等物事感应尤为敏锐。
想到这里,他摇头一笑,神常童子当时却是连称不好,或许就是应在了这里,不过这般做起来仍是嫌慢了,要想尽快拿下那处造化之地,还需尝试下能否打通浑域。
待神常道人退下去后,他意念一沉,就往布须天深处而去。
第三十章 愿起此身破重劫
张衍须臾之间,就已是沉浸入布须天深处。
参霄、壬都、玄澈三人现在都是被镇压在此,其等每时每刻都在对抗布须天那无尽伟力,根本无暇转念他顾,除非他这御主主动撤去,或者遇到什么意外变故,否则这般情况只会一直这么持续下去,直至永寂。
他此时心意一收,将那横亘在此辈身上的伟力缓缓挪开。
玄澈道人忽觉身上压力松了几分,他知是张衍到了,往上方望去,看着那玄气滕霄,背映五光的身影,冷然道:“尊驾又来此处做什么?”
张衍淡笑一下,把袖袍一挥,将那两枚玉佩和那长轴一并祭了出来,任其飘荡在外。
玄澈道人见得参霄同样被镇压在此的时候,就知道这两样东西定然全都是落在张衍手中了,只是此刻见后者特意拿出,不禁皱眉道:“尊驾这是何意?”
张衍看向他道:“贫道近日行功运法之间,发现这轴卷之中当还缺少一物牵引,尊驾想来是知晓在何处的。”
玄澈道人只是哼了一声。
张衍目光在那玉佩之上一转,又看向玄澈,道:“尊驾将此信物乃至造化之地都是交托参霄保管,贫道思之,我辈之间本无誓言约束,尊驾却如此信重此人,想来也是留有后手了。”
玄澈道人道:“现在说这些又有何用?”
张衍微微点头,道:“确实,你被镇压在此,便再有什么谋划,想也无从施展,可如今我等正为对抗离空之劫,若有法宝可助我对抗那一位存在,那贫道却不能漏过。”
玄澈道人呵了一声,道:“那是尊驾之事,与我又有何干,我在布须天中,自也不用去担心这些。”
张衍道:“布须天现在确然可以挡住那一位,可未来不见得可以,所谓覆巢之下无完卵,到得那等时候,尊驾也难脱入寂之劫。”
玄澈道人眼帘一垂,不言不语,一副随你怎样言说,我都不愿配合的模样。
张衍看着他道:“尊驾可曾想过出去否?”
玄澈道人心下一动。
张衍继言道:“你若愿意说出此事,贫道可与你定一个囚压时限,届时不管外间有何变故,都可放了你出去。”
玄澈道人听到这话,不由认真思索起来。
炼神修士无所谓时日长短,若是张衍当真肯定个约期放他出去,那当然是好。
可是他以己度人,却是并不信任张衍,炼神修士又无誓言可以束缚,就算对祖师发誓也无用,要是张衍从他这里了解到那物真正下落后,还把自己继续镇压在这里,那他根本无可奈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