手持令符,他心中暗喜,这些天来费了偌大功夫,许多心力,自己终于能有入那宝芝大会的资格了。
第七十九章 聚魂铃
张衍取了令符之后,观容师妹将一路将他送下灵峰。
到了山门之下,却见一道遁光从一座宫观中飞出,眨眼便来到了两人面前。
却是公孙勉看到张衍出了灵峰,因此匆匆赶来。
他见张衍毫无异状,心中松了一口气,上前稽首道:“李道兄,你可算是出来了!”
张衍入山之后,连续七八日没有消息,公孙勉也不知道这其中内情,去问观容师妹也是一问三不知,这几日他是忐忑不安。若是张衍当真来历被查出有问题,不说他自己逃脱不了干系,那岳氏姐弟若有个什么三长两短,岳氏宗族又岂会放过他?
幸而如今张衍无事出来,他也不用再过这这提心吊胆的日子了。
张衍拱手笑道:“前几日与观中前辈言谈投机,是以多盘恒了几日,倒是让公孙道友久候了。”
公孙勉连连摆手,道:“无妨无妨,道友无事便好啊,对了……”
他从袖中取了一封书信出来,递到了张衍跟前,面色古怪地说到:“这是那岳宏章写给道友请柬,说是邀请道友前去九龙潭赴会,却送到了我的这里来,也不知道他究竟弄得什么玄虚,我不敢擅专,只有交由李道兄处置了。”
岳宏章抱定结交张衍的心思后,初时倒还耐着性子等了一两日,再之后便没了兴致,是以命侍女送来一封书信,丝毫不去理会寒孤子的嘱咐,大摇大摆地走了。
张衍将书信接过后,看也不看一眼,便往袖中一扔,与公孙勉出一起出了山门。
两人到了那片竹林前落下遁光,张衍将那只人袋取了出来,往下一倒,昏迷不醒的岳氏姐弟便滚了出来,道:“符令既已到手,我就不为难公孙道友的两个晚辈了,之前的事一笔勾销。”
公孙勉苦笑着将这两姐弟扶起来,虽则这两姐弟是修道中人,但他们修为低微,又在人袋中昏迷不醒,不知调息理气,连续七八日不进食水,怕是也不怎么好受。
这时,张衍目光一闪,似有所觉,便道:“公孙道兄,在下有事先走一步,宝会之前,在下都会在宝丰观落脚,那株龙炎香舌草怕是还要百日时间方可成熟,到时道兄可上门来取。”
公孙勉忙道:“好好,师兄有事自去,那师弟我改日再来观上造访道兄。”
两人对揖一礼,公孙勉便将岳氏姐妹夹在胳膊底下,脚下踏起一团玄光,往西南方向飞去了。
待他走后,张衍一招手,迎面便有一道符书飞来,被他抬腕拿在了手中。
这几日他在紫竹山道场之中,观外有禁制阻隔,是以这飞符却是进不来,不过他这飞符乃是清羽门中所用,不同于一般的符箓,若是找不到传信之人,便会主动附身在左近的禽鸟和兽类身上,直到灵气耗尽为止。
张衍开了飞符一看,发现这是张盘发来的书信,此时距离发信之时已是过去了一夜。
看完信中内容之后,他眉头一皱,一丝冷意从眼底划过,起身一纵,便化作一道飞虹往宝丰观而去。
陈氏夫妇这一个多月来身边有张盘护持,日子过得甚是安稳,只是到了昨日半夜时分,忽听得堂中一阵响动,似是有人在打斗嘶喊。
不过这声音很快便散去了,等到他们互相搀扶着走出来时,却见张盘立在堂中,脚边躺着一具尸体辨不出面目的尸首,吓得陈济世脸色煞白,连连后退,差点软倒在地。
陈夫人倒是胆大,推开身边丫鬟,走到张盘身前,万福一礼道:“小道长,这是怎么回事?”
张盘瓮声瓮气地说道:“这人和一个道士半夜来鬼鬼祟祟摸来此处,往你们二人房中来,定是不怀好意,我上前喝问,还想对我出手,这人被我一拳打死了。”
陈夫人追问道:“那个道人呢?”
张盘闷声道:“那道人脚底像是抹了油,甚是滑溜,已经被他逃走了。”
陈夫人又问道:“这道人走之前可曾说过什么话?”
张盘想了想,道:“未曾。”
陈济世这写时日来也算是长了见识,初时的惊慌过后,便缓过些神来,上前拉住陈夫人的手,安慰道:“娘子,指不定是来偷盗财物的贼人……”
陈夫人摇了摇头,道:“如若奴家所料不差,这定然是马道人的同党,是为了他报仇而来。“其实她心中隐隐知晓,对方怕是为了那只聚魂铃而来,只是此事若说出口,她这胆小怕事的丈夫定然会让她把这法器送出去,她还打算将此物留给还未出生的孩儿,是以绝口不提此事。
她皱眉想了想,转首对着张盘说道:“小道长,你可有与张道长飞书传信的本事?”
张盘大声道:“老爷早就关照过此事,若是遇到什么异状,不论事情大小,俱要及时告知于他,我早已发信给了老爷了。”
陈夫人听到这里,略微松了一口气,她捧着小腹走了两步,忽然道:“那道人此次来,想必是不知道小道长的本事,是以不曾防备,若他下次再引着同伙前来,怕就不是那么简单了,看来在此地不宜再住下去了,需要速速离去。”
陈济世张了张嘴,茫然道:“那去往何处?”
陈夫人断然道:“去宝丰观!此刻便走!”
张盘自无不可,道:“两位先走,这里尸首我来处理。”
他的方法不外乎是将这尸首吞了,不过却不好让陈氏夫妇看见了,免得吓出毛病来。
“好!”
陈夫人当机立断,她虽然不知道对方是否回转,但是这里多留一分时间就多一分危险,便是为了自己腹内的孩儿,也不能冒着险,当即拽着陈济世回转房中去收拾细软。
等她将几件换洗衣服几幅首饰拾掇好了之后,回头一看,却见陈济世还在那里细细摩挲着书箱里的几十本书,她不由一气,伸过手去一把抽来扔在一边,埋怨道:“夫君,这些粗笨之物便不要带了,回来再取便是。”
陈济世急急将书拿起,责怪道:“娘子,你这话边不对了,这书怎么成无用粗笨之物?需知这书中字字句句可都是圣人之言,怎能轻言弃之?”
陈夫人心头暗恼,忖道:“这人,人都说书读得越多越通透,他怎么越读越迂腐了?我那孩儿生下来,定要送去张道长那里学道长生,绝不能如他一般。”
她也知道劝不过他,忙喊了丫鬟巧儿过来,命她去村口借一辆为道观拉货的骡车来,并关照她此时是逃难,价钱上万不可斤斤计较。
三人磨蹭了有一个时辰,这才收拾停当,出得村子,往宝丰观而去。
不过行了几里地后,天公不作美,下起了淅淅沥沥小雨,不多时,道路变得泥泞不堪,如此一来,便行得有些慢了。
而与此同时,那个被张盘打走的道人却一路逃遁,到了一处土地庙中,这才气喘吁吁停了下来。
他拍了拍酸麻的双腿,忙取出了几根断成数截的高香,拣了几根长的出来,在供桌上插了,随后点燃,再取了一张符纸出来在上面烧了,便退后两步,恭恭敬敬道:“弟子请师叔祖仙驾。”
少顷,只见一道光芒闪过,落在了他面前,现出一个中年道人来,这道人五短身材,头戴太阳巾,圆边宽檐将容貌遮住大半,只有颌下长髯飘拂胸前,身上是青纱布道袍,白袜芒履,手中持一把不起眼的油布雨伞。
道人连忙一个稽首,惭愧道:“师叔祖,徒孙有负所托。”
这中年道人仿佛漫不经心地说道:“闵冲啊,你说这几日便有好消息带于我,可眼下却叫我白欢喜了一场。”
闵冲忙跪了下来,哭丧着脸道:“师叔祖容禀,非徒孙我不尽力,而是那陈氏夫妇身边有一个厉害道童护着,连风少爷家的计管事也被他一拳打死了。”
闵冲与那计管事听闻马道人身死后,虽然明知那陈氏夫妇就在江对岸,但是碍于对方与宝丰观有些渊源,所以始终没敢下手,但他们也并未离去,一直在寻找机会。
而就在前几日,他们在宝丰观内的眼线打听到,那位陆观主出外远游去了,不由大喜过望。
他们只忌惮陆天应一人,既然此人不在,那还有什么可以顾忌的?
因此当日他们两人昨夜同去寻那陈氏夫妇,想要把那聚魂铃的下落逼问出来。
他们本以为是十拿九稳,可是万万没有想到,那陈氏夫妇虽是凡人,但张盘却是精怪化形,计管事被当场打死,若不是闵冲自己有“千里神行符”在手,脚下跑得快,说不定还回不来了。
这中年道人突然问道:“你是说那陆天应远游去了?此事属实否?”
闵冲忙道:“决计无错,听闻这陆老道走了都有七八日了。”
中年道人点了点头。
这陈氏夫妇这手中的聚魂铃虽不是什么厉害法器,但却是他宗门中某件法宝的一部分,是他必须取回来的。
原先他命马道人去取,结果却被人杀死,他还顾忌是这陆老道护着这对夫妇,他也知这道人与他一般是玄光修士,因此强忍着不肯出手,如今这陆老道走了,他便再无顾忌了,一个道童又能成什么气候?
于是他便说到:“也罢,今日我既已到了此处,便随你亲自走一遭,将那聚魂铃取回来。”
闵冲拍马道:“若是师叔祖出手,必定是手到擒来!”
中年道人不置可否,将闵冲一提,脚下腾起一道玄光,便往陈氏夫妇先前的居处行来。
第八十章 石阳子
中年道人与闵冲驾着遁光悠悠而行,不紧不慢往江畔而来,不出一刻,便已跨水而过,到了陈氏夫妇所居住的那处村落中。
他放眼看去,见这里有百多户农家,家家鸡犬相闻,唯有村东头的有一座黛瓦白墙的大宅,甚为显眼。
闵冲一指这座宅院,道:“陈氏夫妇二人便是住在此处了。”
中年道人并不急着前去,而是立在空中默看了片刻,这才带着闵冲降下云头,然而一落在院中,他们便发现这里早已是人去楼空。
闵冲侧耳听了听,入了屋内转了一圈,又匆匆跑了出来,道:“师叔祖,他们离去未久,如今去追必可追上。”
中年道人却一语不发盯着脚下的一滩发黑血迹。
闵冲一愣,也是看了几眼,随即叹道:“计管事就是在这里被那丑陋童子打死的。”
中年道人手一伸,凭空摄起一缕浊黄地气,放在鼻端闻了闻,沉声道:“有妖气。”
闵冲一怔,道:“妖气?”
中年道人哼了一声,道:“陈氏夫妇皆是凡人,如若适才并未有旁人来过,那妖气说不定是那童儿身上的。”
闵冲疑惑道:“难道是什么妖物不成?”
中年道人将太阳巾掀起一点,露出一双精芒四射的眼睛,道:“依这妖气来看,倒也不过是个化形未久的小妖,但想必是陆老道临去之时派来护持这夫妇二人的,不过却也不在老夫眼中,闵冲,我自去追他们,你在这里给我这宅院前后细细搜寻一遍,地下也不要放过,看那聚魂铃有无藏在此处,记着,千万不要有所遗漏。”
闵冲忙没口子地答应下来,道:“师叔祖,徒孙定然小心搜查。”
中年道人点了点头,一摆袍袖,化一道青光而去。
此时陈氏夫妇方才行至半途,距离宝丰观尚有十几里路程,不过雨越下越大,前方道路越发泥泞,骡车也是前行艰难。
这时,张盘似乎有些心神不宁,他本是海中精怪,在这水湿气漫布的天气中,对危险的来临尤为敏锐,往天上看了一眼,拿了一张符纸出来,嘴中念念有词,按照张衍传授的法门往天上一掷。
却见这纸符在空中转了一圈,随后往西北方向一落,居然在这大雨天中无火自燃,化为一团灰烬,他不禁脸色一变,道:“不好,此是凶兆,有厉害的人追来了。”
陈氏夫妇听了这话,都是惊惶,张盘毫不犹豫从袖囊中拿出了两道绘着金纹的符箓出来,两步走到他们夫妇二人面前,道:“此是飞云符,乃是老爷所传,能助二位去往百里之外,稍候起符时你们万万不可睁眼,否则从云中坠落,便是粉身碎骨。”
这话说得陈济世脸色苍白,正要回绝,形势危急,张盘哪里会跟他们多话,起手拿起符箓便往两人身上拍去,只见金光一闪,就有两道光影飞上云端,须臾便不见了。
只是这二人走了,却留下的那名叫丫鬟巧儿,她心中害怕,拉着张盘的袖子,带着哭腔道:“小道长,那小婢怎么办?”
先前张衍只给了两张符箓于张盘,却是再也没有多余,张盘见这巧儿楚楚可怜,虽是俏脸上泪痕斑斑,却也难掩秀丽之姿,心中没来由的一阵悸动,鬼使神差般拿出一粒丹药递给她,道:“此丹药服了可暖身去寒,你可去林中暂避,来人追得是你家主人,又哪会来管你?待雨停了,你再去宝丰观寻他们。”
巧儿一听这话,觉得也有几分道理,接过丹药胡乱服了,谢过张盘,拎起裙裾下摆,急急朝着不远处的林中跑去。
张盘在原地站着,往天空看去,这飞云符虽可挟人而遁,但遁速却是不快。
来人如果修为高明的话,一旦发力追赶,十有八九能追上,是以仅凭这两道符箓却是救不了人的,还需自己上去阻上一阻。
至于是否能阻住这人,他倒是也有几分信心的。
张衍在东海那一战之后,功行再度精进,只御使剑丸便可来去自如,以往的许多法宝对他来说用处已经不大,他身边又无弟子随侍,便给了一些与张盘护身。
除此之外,还有几位妖王门下为了讨好张衍而送给他的法器,此时身家丰厚的令人咋舌。
等了不过几个呼吸时间,他就看到天空之中就有一道清芒飞遁而来,他便伸手入袖,取了一块玉牌出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