因为演教本来所在地界已在四大部宿之内,所以随着一路不断打听,他不久前终是找到了正确道路,不过路上也不是没有遇上危险,同行数十名都梁宗弟子,算上他也只剩下十一人了。
而唐由那里,损失也是不小,只余二十余名弟子了。
其实他并不知晓,他们一行人尚算是运气好的,在出了演教地界后,由于急于找寻山海界,在找寻到两界关门之后,就直接穿渡过去了,并没有与魔头撞上,要不然早在那时就全数覆灭了。
众人等待有三天之后,灵涌之潮应时而来,枢青便带众人踏上法坛,守坛道人开得关门,放得一行人过去。
枢青过来之后,发现脚下所站之地,是与对面很是相似的一座法坛,亦有一名道人在此看守,他忙打一个稽首。
这时有一名都梁宗弟子凑上来问道:“师兄,这里便是山海界么?”
那守坛道人失笑道:‘“这里非是山海界,乃是山海下界,诸位要去往山海界,恐怕要再等上数月了。”
枢青本来听得非是山海界,略略失望,不过总算有了明确消息,他打听道:“请问为何要等候?可是因为需得灵机积蓄么?”
守坛道人摇头道:“非是这般,而是恰恰是灵机太足之故,引得天外凶怪入侵,此时不宜开得界门,好在上界早是派遣上境大能前来剿杀这些凶怪,而今已然斗战了数载,不过现在看去已近尾声了。”
有人疑惑道:“天外凶怪?
守坛道人一笑,手指一处,道:“你等往那处看。”
众人回头望去,却见一道两端无法望到边际的阴影横躺在地面之上,初时还以为是天边一座山脉,可仔细一看,才赫然发现,那居然是一头巨兽,光是那身上撑起来的几根犄角就直接刺到了天穹之中,而在不同方向上,似乎还能隐隐约约见得其他类似之物。
众人也是头一回见得此等景象,不觉震撼无比,有人口中喃喃道:“那便是天外凶怪么?”
那守坛道人轻描淡写道:“这只是几个被打落下来的小卒子吧,那凶怪之首尚在界天之外,若无人阻挡,可吞一界灵机,功行不够之人根本无从得见。”
枢青沉声问道:“敢问道友,此等东西多么?”
守坛道人道:“倒也不可以多寡来算,界天之中若是灵机兴盛,那这些东西自是层不出穷,可若灵机不兴,唤它来也不会来。”
枢青稍稍放心了一些,他极是怕都梁宗也碰到这等东西,光是那倒伏在地的凶怪小卒就已是让他胆战心惊,何况那丝毫无法望见的凶怪之首了。
因为暂且无法离开,所以一行人便在法坛这处宿驻下来,期间时不时有遮天蔽日的凶怪尸身自天坠落,众人虽什么都望不见,却是不难想象,一场足可翻天覆地的斗战正在那里进行着。
枢青心中也是深为震撼,他心中不由得产生了怀疑,便是自己有朝一日寻到那正法,并将其带回了门中,可当真能凭此修炼出足以对抗天外凶怪的威能么?
又是一想,好似山海界中道法众多,如此此法不可行,那便再寻一法好了。
众人等了差不多有半载之后,某一日,守坛道人赶来告知其等,凶怪已被尽数诛灭,可以离开此处了。
闻听此事,众人也是惊喜不已,百年之路,终至尽头,于是一个个怀着忐忑心思,在枢青带领之下穿过这座界门,踏上了前往终途的道路。
原縻盘膝坐在造化之地中,在他伟力不疾不徐的催动之下,附着于此的诸天万界中有无数生灵诞生出来,并飞快繁衍变化着。
而此刻在他脑海意识之中,有一朵莲花之影隐隐约约存在着。
季庄、曜汉二人正是感应到此物的存在,觉得没有把握将他拿下,这才退走。
只是这造化宝莲乃是助他归来的那股伟力交托于他的,此刻也仅仅是可以运使罢了,还不算得是宝莲之主。
这让他总是觉得有些不安,那伟力可以将此物交给他,那自然也可以随时收走,要是没了这东西,那他瞬间就会被打回原形。
他这处造化之地可比不了布须天,光靠这里是无法护住自身的。
所以他唯有想办法快些入到三重境中,那自是不用再惧怕当下任何人了。
在替代了原縻之后,他就已是将其人力量化为己有,功行也恢复到了原来二重境中。可他毕竟是仓促归来,自身伟力支离破碎,缺失甚多,所以现在他一直在弥合自身,而等到功行一固,便可借那宝莲为寄托,试着攀升三重境了。
只是如此做,一旦他当真功成,似乎也会引得那一位存在倾灭诸有。但这却与他无有关系了,到时他亦有不亚于对方的能为,就算诸有俱灭,又能把他如何?
他虽是答应了季庄不再提升功行,还任由其施以宝莲之力制压自身,可对于同样拥有宝莲的他来说,那也只是做做样子罢了,从来没有当真执行这份约定的想法。
炼神之间可从无什么法契约束,纵然违诺,季庄又能耐他何?
其实哪怕如曜汉、季庄这等人,就算真的准备违诺,也还是要一些脸的,不会把这等事看得理所当然,只要有的选择,都是尽量会维持信诺,可他身为宝灵,却是根本不在乎这些表面上的东西。
现在他有所顾虑的是,只要自己试图攀升功行,曜汉、季庄二人在察觉到后,一定会出手阻止,故是现在最好找一个盟友,与自己共同进退。
他想了一想,变化出一具分身出了造化之地,并由意念指引,来至布须天前,在外笑嘻嘻一拱手,道:“道友可在?”
张衍在布须天中早已感得他到来,意念一起,化得一具分身出来,还得一礼,道:“尊驾何事寻来?”
原縻面上带笑道:“不为他事,只为你我之利。”
张衍看他一眼,笑了一笑,道:‘尊驾与我,又有何利可言?’
原縻把手张开,形容略显夸张道:“怎会无利?我与道友皆是在追逐大道,奈何现在有两位挡在前面,却是让我等难以逾越,既有共敌在前,那便有共利可寻。”
张衍道:“尊驾说错了,你我并不相同,你与季庄早有定约,不得妄自攀升功行,而我与那一位存在早是断开因果,我自修持我的功法,与你与那两位自不相干。”
原縻无声一笑,道:“可是这两位当真会看着道友成就么?”他悠悠言道:“道友修行到这一步,想必与我一般,也能有所感应,你若去到上境,怕是不见得会容许那两位从容复得本来伟力,哪怕道友从未作此想,可只要当真有此能耐,那两位就不会那么轻易容许道友过关。
张衍淡笑一下,道:“那么尊驾看来也是抱有此等念头了。”
原縻哈哈一声大笑,用力一挥袖,道:“确有此念!我若成就,对手自然少一个是一个,道友也自不例外,可那是往后考虑之事,在未曾成就之前,我与道友不是敌人。”
张衍对此不置可否。
季庄、曜汉难道不想来阻止他么?自然是想的,只不过是做不到而已。
就算两人放下成见,联手来攻,也一样打不破布须天,更何况现在这两人彼此牵制,要能联手早便这么做了,也不会等到现在,反而原縻来历不明,更易受得两人威胁,不然其也不用这般急着上门来找盟友了。
他此刻只想着自家修行,没有心思去理会其人,于是淡声言道:“尊驾尽可放心,我不会与曜汉、季庄二人来围攻于你。”
这句话显然就是变相拒绝了,原縻目光一厉,可只一瞬间,却又恢复了原来笑嘻嘻的模样,他道:“看来道友不愿与我联手,罢了,强求无益,强求无益,那这便告辞了。”他冲张衍拱了拱手,身影一虚,便就离去了。
张衍则是意识一转,回得正身之上。
他眸光幽深,原縻来历果然不简单,其口中隐隐透露出来的东西,并不是一个方至二重境的炼神所能知晓的,背后肯定有更为上层的力量在推动。
通过此人言语,他倒是更加确认了一点,炼神修士进入三重境后,同辈俱对手,这与原来法力交融,彼此皆得大道感悟的情形恐怕是截然不同的。
不过这里应该还有共存余地,可能是谁都无法真正奈何对手,所以互相妥协,不然的话,那些大德早就应该相互攻杀,直至诸有不存了。
现在他功行还没到这一步,倒也无需多想,于是把心神一收,又是入至定中,继续一点点撬动布须天伟力,使之尽快能为自己所用。
第一百五十章 法由我用自神通
枢青等人渡过界门,首先到得的地方乃是东荒地陆,现如今这里道法最为繁杂,不但存在着山海界各派立造的道法,还有其他界天的道法传播到此。
众人在此游历了六载,见识了诸多神通法门,大大开阔了眼界,只是同时心境也是发生了变化。
一些弟子觉得,演教道法固然修行起来没有什么门槛,也不需要任何外物,可是同样也没有什么了得手段,特别是见识到了同辈与异类之间的斗战后,更是觉得这门道法比之其他法门太过弱势。
这里最得他们看中的便是“外丹之术”,能采集妖物异类血脉为己用,于是纷纷向枢青提出,不必再去找寻演教正法了,不如就将其余学到的道法带回宗门。
枢青闻听后,却是默认了此事。
其实他也明白,这里不仅仅是演教道法缺少神通道术的问题,而是他们一行人的功行已是长久没有长进了。
他们修炼到此般地步,都是遇上了心境障碍,就算找到了正法,不解决此事,恐怕也没有办法往上走,现在既有这么多道法摆在面前,那又何必在一条路上走到死呢。
都梁宗弟子得了枢青允许,纷纷开始学习其他法门,原来道法虽不至于弃之不用,可是却时常出言贬低,以证明自身所为之正确。
这等做法使得不少同行的演教弟子感到十分气愤,立刻有人报给唐由知晓。
唐由很是无所谓道:“彼辈是都梁宗之人,又非是演教弟子,要改功法就由得他们去,和我有何相干?若是看不惯其等所为,日后与他们划清界限就是。”
有弟子小声言道:“师兄,那些都梁宗之人学了那些道法后,确实多了不少斗战手段,若是我等也……”
唐由哼了一声,不屑道:“我演教道法不凭外物,不用灵机,试问我等后来所见道法之中,又有哪一家可以做到?非他们不愿,而是不能罢了。且我等一路走来,可曾在他处见过这些繁复道法?”
众人都是摇头。
唐由道:“这便是了。”他把头微仰,语声之中略带几分傲然,“而我演教教祖却能传道于诸天万界,足可见教祖神通威能,都梁宗之人抛弃大道不走,却去寻访小道,这不过是一些鼠目寸光之辈,我却羞于与之为伍。”
有弟子道:“那我等下来如何为之?”
唐由理所当然道:“自是与其等分道而行,他们去寻他们的小道,我等去寻我等的大道。”
高晟图曾经对一些弟子说过,自己乃是自山海界海胜国而来,那里就有一块最早坠至山海界的传法石碑。
所以几日之后,唐由便与枢青等人分道扬镳,自己带着演教同门往南方行去。
张衍在定中持坐长久之后,可以为自身意念所改换的伟力越来越多。
在此期间,他用此尝试着驱逐了一下那些大德异力。
大德伟力并非大德本身,而且彼此间也并不是一体的,布须天层次至少能与之相当,所以从道理上说,应该是可以做到的。
然而他很快发现,自己虽是可以驱逐这些异力,但却无法将这些异力与布须天断绝开来,反而是往那些尚未被自己所驾驭的布须天伟力之中退去。
所以事情又回到了原点,要想完全将之驱逐,只能将所有布须天伟力都是化为己用,可到那个时候,驱不驱逐这些异力似也无关紧要了。
既然这件事无法达成,那便再换得一件。
他曾想过,既然季庄可以以造化宝莲之力避开布须天伟力,直落到界内那些生灵身上,那么自己是否也是可以利用现在仅能控制的布须天伟力做到这一点呢?
此事无疑也值得一试,这有助于他更好了解伟力之用的变化。
只是现在需得找寻一个目标。
季庄、曜汉都是躲藏在镜湖之中,两人手中又都是持有造化宝莲,所以将此力落于镜湖之中并不合适,很可能上来就被其等发现,所以他决定把伟力落在原縻背后那片造化之地中。
季庄、曜汉二人上次退走,显然原縻也是拥有什么手段,可其乃是宝灵,气机不知为何看去有些散乱,十分适合他出手。
主意这一拿定,在他意念牵引之下,一部分已可被他驾驭的布须天伟力渐渐生出了某种变化,随后就往原縻那一处造化之地落去。
按理说,来自不同造化之地的伟力落在一处,那一定是会发生碰撞的,虽然彼此同出一源,可各已是独立存在了,然而这一次,这些伟力很是轻易的便渗透入那方造化之地中,期间没有遭遇到任何困阻,好似两者完全互不相干。
原縻本也在定坐之中,这时却微微觉得有些不对劲。
他虽也有宝莲护持,可此物并不归他所有,平时也不可能拿在身侧,只有在必须用到的时候才可去唤动此物。而张衍这一次并没有针对他,只是尝试是否能把伟力侵入进来,故是他连警兆也无有生出。
不过他出于小心,还是推算了几次,在发现没有结果之后,皱了皱眉,也便放弃了。
张衍则是驾驭伟力,在这方造化之地中游走,很快这里一切都被他察看得清清楚楚,不过炼神修士对于自己地界随时可以进行改换,所以也没有什么太大价值,只有一事却是引起了他的注意。
在原縻法力所塑造的诸天万界之中,有不少相同道法撒播了出去,并且已是立起了一个教派,显是其人也未曾疏忽于传道。
他思忖了一下,季庄道人既然可以用造化宝莲断绝道法,压制同辈,那么他现在利用已然变化过的布须天伟力或许也能做到同样之事。
要说拿捏同辈可能困难一些,但对付寻常生灵却是简单许多。
他把布须天伟力一转,却是于无形之中在所有生灵身上下了一道枷锁,这些生灵若要修行上来,势必要付出比原来更多的努力,并且会世代相传,直至天地之末,除非有大能将这些残留在此的伟力驱逐出去。
原縻或许会发觉些许不对,但肯定不会加以深究,因为其与季庄、曜汉等人一般,传道只是出于某种目的,可绝然不会为了寻常生灵操切太多,通常只会任得其等自行发展,若是实在不成,那只会推倒重来,而不会去找寻具体原因。
张衍此刻在试过之后,已然确认这些经由自身改换过的布须天伟力的确可以为他所用,于是将意念收了回来。
只是关于那传道一事,却是使他不由得思索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