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一拿法诀,使了一个反咒,将禁锁天地解去,随后法力涨出。凭空掀起一团罡风。呼啦一声把不远处两名弟子卷起,远远送了出去,并大声道:“为师有法宝护身,尚能在此支撑。你等快快去寻玄门同道前来援手。”
他并未用传音之术。而是大声说出。这是故意让来人听见,若是对方因此分神去对付这两个徒儿,那么这一线空隙就足够他做出反扑了。
要是不作理会。那也合他之意,能找来帮手那是最好,找不来至少也能保全弟子。
对他所做一切,邓仲霖看得清清楚楚,但他只是古怪一笑,并未出手阻拦。
距离这里最近的玄门修士,也在数百里开外,这小界中可无有极天罡风可借,不等那两个修士回来,自己就可收拾下这老道了。
如此做还可给对方留下一些希望,也免得其绝望之下,与自己来个鱼死网破。
他在天中意气风发的一挥手,百余只魔头顿时一冲而上。
伍长老怒吼一声,身躯忽然猛然蹿高了一截,可见赤红光华笼罩全身,好似披上了一层琉璃金甲,背后更有一个模模糊糊的灵将身影,一圈圈烘热流火旋绕头顶,将这处山谷尽数染在一片金红色泽之中,远远看去,灼日炎炎,明光大放,气势极其迫人。
他恨恨看了一眼在里许之外观战的敌手,心下也是无奈,对方显是老手,躲得如此之远,令他神通道术根本无从施展。
魔头冲上去时,一遇那火光,忽然发出嗷嗷乱叫之声,似是极为痛苦,纷纷退了开来,不敢再过分逼近,只是在丈许之外盘旋,似在找寻下口之处。
邓仲霖见了,嘿了一声,在冥泉宗中,他并非哪个洞天门下,亦非什么嫡传门人,是以并未修习得“万灵阴虚劫水”,但这百只魔头却是随身祭炼千载,号为“炼心毒魔”,不惧法宝飞剑劈斩不说,还能迷人心智,致敌丧气消志,但这尊“晓日灵尊”所蕴灵火,却恰恰能使其受损。
不过也仅此而已,若是当真能消杀魔头,其早便能一鼓作气冲出去了,不必在原地抵挡,况且这般挥霍灵火,极端消耗法力,绝然支撑不了多久。
果然,不过百息之后,伍长老身上灵火便渐渐褪去,不过他神情仍是沉着,将那香炉重又祭出,放出缕缕青烟,却比方才白雾更为浓郁,纵然无法伤得魔头,可亦能护住自身。
数十呼吸过去,青烟渐渐散尽,然而他又不慌不忙自袖中取出一只玉盆,起手一抓,扯出一道光虹,将整个人笼入其内,而围绕在身侧的诸多魔头,依旧拿其无法可想。
而下一刻之内,伍长老将一件又一件护身法宝取了出来,好似袖囊之中所藏法宝无穷一般。
邓仲霖心下冷笑,此人好歹也是一门三重境修士,他从不指望把其一击杀死,只要牢牢把握住大局,耐住心思把对面所有后招一一破除,自然而自然就能成为最后赢家。
法宝再多,也需法力支撑,在这般持续迫压之下,至多再有一刻,便就耗尽。
这好比温火煎熬,却是比正面下死力斗法省力多了,就算这时当真有人出来扰局,他这占尽上风之人也容易抽身退走。
伍长老知道他打什么主意,可却没有什么太好办法应付。
他做出这番从容不迫的姿态,就是要引得对手急切,这便容易找出破绽,可对方比想象中更有耐心。
此刻拿出的已是他最后一件法宝,下来就需与那些魔头硬撼了,仍然眼下法力大耗,无有任何把握可以抵挡,心下不免有些焦躁,只指望两名弟子快些带着玄门同道前来。
很快,手中法宝灵光一黯,他顿时感觉到一对目光好似毒蛇窥伺,猛然盯在了自家身上。
他暗叹一声,由于法力耗损过多,他已是连搏命机会也失去,心中不免有些后悔,若是上来便就拼死一战,或许还有翻盘机会,此刻或许只能闭目等死了。
到了这个时候,他也是心下发狠,突然把纳瓶拿出,高举在手道:“道友不外是想夺去精气,你若就此收手,我愿分你半数,若是苦苦相逼,我即刻将之打碎!”
地阴精气离了山水之后,一旦散逸开来,便再能搜罗起来,也是掺入了诸多杂气,效用不及原本十之一二。
邓仲霖恍若未闻,仍是一味驱使魔头,攻势半分未停。
伍长老见其丝毫不为所动,先是愕然,随后露出愤然之色,红着眼大叫一声,道:“好!那便谁也休想得去!”
咔嚓一声,恨恨将瓶子捏碎,其中收纳的庞大精气顿时暴散开来。
然而出乎他意料之外的是,四周魔头之中,忽然有一个浑身炸开,化为一只满是金毛的皮口袋,立时往里吞吸精气。
因只刹那间事,伍长老等想阻止,已是被其收去了大半,神色陡然变得无比难看。
邓仲霖哈哈大笑,他既然用到徐图缓进这一招,又怎么会不把对方可能反应考虑进去,而先前抢掠精气时也遇到过相似情形,是以早便有了办法应对。
再过几息之后,他眯眼一瞧,见这老道气色颓败,浑身灵光微弱无比,已是无有反抗之力,一声大喝,一众魔头再度涌上,你抢我夺,陷入争食之中。
这时他眼角似有什么物事一闪,正见一道灵光往天外飞去,却是伍长老元灵逃了出去。
他哼了一声,也不去多管。
平都教三重境修士与法身因法灵相合,故而被杀之后,法灵亦会把元灵带走,除非把法灵打灭,否则谁也留不下来。
而只要平都教中那尊灵塔不坏,法灵便无法真正灭杀,是以他也不去费那等无用功夫了。
一名元婴三重境修士法身所蕴灵机非同小可,魔头吞吃完伍长老后,都是得了好处,齐齐壮大了一圈。
邓仲霖挥了挥袖,所有魔头往外散开,轻轻一招手,把落在地上的袖囊召来,法力往里一转,抹去其上精血,入内探了探,里间还完完整整摆有五个纳气瓶。
他不禁有些惊喜,这些精气比他想象之中还多,算来之前手中所有,已然采到了足数,如此今日他就可以离开此处,回去门中。
然而就在这个时候,却是心下突然升起一股强烈危险感应,猛地回首,恰见天际尽头,一道剑光正撕破大气,跃空而来,而在这时,一阵阵如海涛般的剑啸之声方才传入耳中。
“不好,是张衍!”
邓仲霖心中大恐,竟是毫无半点斗志,转身纵起一股黄烟,不顾一切往天中窜去,而那些魔头则是被甩下,希图能稍作阻拦。
张衍过来之时,恰好撞见伍长老一名弟子,问明情形之后,便飞速赶来,只是现下看来,仍是晚了一步,这老道已为对方所杀。
此刻上百魔头涌来,他扫了一眼,身上分出百余道剑光,每一道皆是准确无误将之斩中,撕成两半,而后看也不看,身上光虹一吐,紧跟着追了上去。
邓仲霖自问黄泉遁法不比剑遁慢得多少,当也有极大机会脱身,只是才飞去百多里地,便发觉不对,自己无论如何也是敌交手了一场,法力也是耗去不少,而张衍则以法力浑厚著称,纵然一时保无事,这么下去迟早会被追上。
还好黄泉遁法不止飞遁迅快,还能在土石之间穿行,当即往下一折,一头往地面扎去。
第二百六十七章 关元金锁,镜花真形
邓仲霖眨眼没入地底之下,而后起最大法力往下遁走。
黄泉遁法虽可化身无形,但若在有形之物中穿行,却是倍耗法力,因而他准备往深处行去,待寻得一处地河,沿隙飞遁,就能以最为省力的法子逃生出去。
天中剑光一散,张衍自里出来,他略一思忖,他此刻若是以五行遁法,当也能在这地下穿行无碍,不过这般一来,一二时辰之内,势必无法追上此人。
于是伸手轻轻一抓,用了一个禁锁天地之术,紧跟着起指一点,又把五行遁法使了出来。
“不好!”
邓仲霖忽觉身躯一沉,比之前何止慢了十倍,知是被禁术困住。
心下顿时大骇不已,方才他见机得早,几是瞧得剑光就转身逃遁,是以两人相隔至少有数十里,居然如此还在禁锁之术笼罩之下,可以想见这背后施术之人法力何等庞大。
化身遁烟之时,他无法施展法诀,要想解去此术,非要显身出来不可。
当即黄烟一聚,复归人形,法力向外一张,顿将身周围所有泥壤岩块消磨而去,而后以最速度施了一个反咒,去了身上束缚。
可再欲起得遁法时,却又是一股拘束之力降下,此等感觉,似是将周围泥壤连带他整个人一起握住,要生生拔了出去。
此间时机,也是拿捏得其准无比,恰在他法力转动,距功成只差一线之时。
好在他入得小界后。亦曾设想过自己可能会面对数个玄门修士围攻,眼下虽非如此,但情势也极为相近,心念神意一动,一把金锁飞出,咔嚓一声裂开,身上猛然一顿,止住了上升之势。
此为关元锁,可为自身避开一次危难,但因双方法力差距不小。故而如此还不得脱。但得片刻这缓阻,他一身法力已是拨转回来,毫不迟疑使了一个冥泉宗中三重境修士方可习得的“匿避之术”,立自五窍之中喷出一股精气。将他一裹。重化一道飞烟遁去。
他这回接连施展手段。神通,法诀、法宝轮番上阵,总算暂且挣脱了束缚。
然而心下不觉欣喜,反而暗暗叫苦。
两名修士斗法,雄浑法力的一方实在太占优势,往往随意一个道术神通下来,就逼得另一方不得不施展出浑身解数应对,而现下他便遇到了此等情况。
而今之计,唯有快些脱身,一旦与张衍在近处照面,那是半点胜望也无,对方哪怕纯以法力攻杀过来,也能将他收拾了。
地下穿行已不可行,匿避之术只可维持十息,逃遁之速亦远不及黄泉遁法,待效用过去之后,对方若把方才手段再来得一次,他还拿什么去抵挡?
这时脑海忽然浮现出一主意,暗一咬牙,道:“成与不成,只能试上一试,若能赶了过去,当能甩开此人!”
当即往上窜去,八九息后,他已是到得地面。
这短短片刻间,张衍已是追了上来,将两人距离拉近至不足千丈。
邓仲霖自知耽误了这许多功夫,这一露头,必是极其危险,是以到得地表之后,想也不想,扬手抛出一道法符,光华一转,自里出来一面小镜,对着他就是一照,霎时,整个人骤然自原处消失,遁入了镜界之中。
那镜光一个翻转,在天光照耀之下,乍然反映出一道光虹,眨眼去到数十里外。
邓仲霖一个踉跄,自光中跌了出来。
此是他以许多宝材,自元蜃门换来的一张法符,内有一门前人所留“镜花真形”神通,修士与能借镜光,于瞬息间到得远处,以此避开某些无可闪躲的神通道术。
只是此术对修士自身伤害甚大,若是一个运化不好,极可能亡在镜光转灭之间,不是这等生死关头,他也不至于用了出来。
此刻即便成功施展出来,他也是脸孔扭曲,头重脚轻,身躯变得模模糊糊,几近溃散,抖抖索索掏出几枚丹药,往嘴里塞入,这才险险稳住法身。
紧喘了几口气后,他压榨出余下法力,又一次拼力起得黄泉遁法,往天中飞遁。
往前再行两百余里,就是他上次为对付元阳弟子所在,那时为了防备一念心剑,特意布下八面自浑成教得来幡旗,面面皆有替死转挪之妙。
只是那一次动手时,他也是好运,元阳派两名三重境修士恰与一名玄鹭洲道人斗法,是以未曾用上便就得手。
事后怕人围捕,一直忍住未去收回,此刻却是欲借此物脱身。
张衍看着远方那一线黄烟,他若施展禁锁神通,必得止他遁法,以对方遁速,这片刻耽搁就可逃了出去。
微微一转念,他把身形一顿,眉眼间微微闪过一抹赤紫之色,对着前方突然发出一声大喝。
轰隆!
邓仲霖但觉耳边似是大响了一个炸雷,一时天旋地转,遁烟几是破散开来。
一阵恍惚之后,他才猛然醒觉过来,忙着又要展开遁法,然而为时已晚,身后那一道剑光又一次追至了近处。
只那一声简单震喝。就是将他先前做所种种努力尽皆抹去。
邓仲霖哪还不知失了最后逃生机会,面上浮起狞厉之色,转过身来,怪叫一声,身上浮起十余道灿烂灵光,竟是把此回携来所有法宝一口气祭了出来,口中大声道:“张真人,慢来,老夫这里有你溟沧派一件法宝,你若能……”
然而抬头一瞧,却见一只三十余丈大小,由黄烟凝聚的大手往下落来。他表情顿时一僵,露出愕然之色。
下一刻,一声巨大震响传出,漫漫烟尘腾起,而后一切归于寂静。
这一击之下,无论是邓仲霖还是法宝,俱被一起拍碎,半点波浪也未掀起。
张衍面无表情,取了一张法符出来,再自下方散碎血肉之中捕捉得一丝气机,一指点入法符之中,轻轻往外一抛,此符忽化流光,往西南方向飞去。
他一展双袖,乘动罡风跟了上去。
那入界之宝上必定有其气机所在,寻此符书而去,便可寻到。
行出数千里,见那符书往一空无一物之处落入,眨眼不见。
他知这必是那门户所在,只是在这小界中观去,却是看不出端倪来,便是近在咫尺,也察觉不到什么异状。
想要取得此宝,还需到得对面才可。
只是他并没有急着过去,谁知那是何等地界。
他思忖了一会儿,被他所杀那魔宗修士乃是孤身一人而来,在冥泉宗之内的可能很小,但也不能不防备意外。
当下起心意分化出一道剑光,飞里里间,转了一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