未过多久,坤势山万丈地底,法坛上一只只玉座灯龛之上接连有分光化影闪现出来。
不一会儿,魔宗六派真人俱是到得。
冥泉宗李真人言道:“温真人何事如此之急,却要用赤符请我等来此?”
浑成教桓真人言道:“可是为了平都教那边之事?”
温青象道:“正是为此。”
卫真人好奇问道:“温真人可是知晓了什么?”
温青象一摇头,道:“尚还不知,不过平都教居然请得降魔双镜消杀我灵门弟子。下来之事有极大可能对我等不利,却不得不有所防备。”
九灵宗陆真人冷声道:“未曾理清之事。温真人就为此动了赤符,惊动各位真人。是否有些失当?”
温青象正声言道:“温某在此事之上,可并未存有任何私心,诸位,劫数将至,玄门一举一动都不可等闲视之?退一步而言,便是温某料错了,平都教与还真观站在一边,未来难免对我有所威胁,眼下他连山门大阵都是撤下,却是一个大好机会,我等莫非就不作理会,白白让他这么轻松过关么?”
桓真人笑了笑,道:“温真人有一言说得不差,若能坏得他事,对我也不是无有好处。”
陆真人言道:“恕陆某直言,眼下玉霄派正与溟沧派相争,平都教乃是溟沧派友盟,便是我等不去动手,玉霄派想也不会坐视,我等又何必先凑了上去,为他人做了嫁衣?还不如在旁看明局势,再言其他。”
旁边几名真人都是点头,就是当真上去相阻,也非是简简单单几句话的事,有玉霄派顶在前面,现下他还不想和溟沧派翻脸,平白把火引到自家身上来。
温青象叹道:“若是玉霄派那处也如此想呢?况且同为玄门,未到得最后地步,他们也未必会真个如何,就怕那时再想出手,已是力所难及。”
李真人沉声道:“温真人所言有几分道理,不过眼下确实不必急切,平都教这番动静不小,绝无可能是一蹴而就之事,可先看看其等到底想要做什么,再商量如何行事。”
玉霄派御部心明洞天之内,周如英坐于妆台之前,正透过一面妆镜在与一分光化影说话。
“平都教方才借了降魔双镜来,灭杀了数十个潜入其教门之内的魔宗弟子,却不知他们到底要做什么。”
那化影言道:“既然平都教先是清扫了魔宗弟子,那么此事许与魔宗有关了。”
周如英想了想,忽然道:“师兄,你说要是此事针对的是我玉霄派,那又该如何是好?”
若这只是平都教自行举动,便是弄出再大动静,只要不是威胁到玉霄派,她也只会冷眼旁观。可这回溟沧派有四人往平都教去,她却是觉得这件事大不简单。
溟沧派能扶持陶真宏等人在南海布置大阵,谁又知晓其是否会在别处地界也来这么一手?
那化影考虑了一会儿,道:“情形未明,静观其变为好。”
周如英稍作考虑,道:“也好。就先听师兄之言。”
戚宏禅此时已是到了藏相灵塔之内,他朝赵、伍两名真人扔去一枚符诏,道:“还真观道友替我扫除内患。溟沧派道友在外坐镇,稍候我便会全力炼合宝塔。那时我顾不得身外之事,要是有甚异状,或是危及旁人,你等可拿此符诏护得塔中弟子。”
赵真人听他话语之中似透着几分危险,赶忙道:“掌门如此说,可是察觉到了什么?”
戚宏禅笑道:“只是防备万一而已,赵真人不必担忧,只要溟沧派道友那处可应付下来。我这处有九成以上把握。”
赵真人稍稍放心,道:“惟愿此关过后,我平都气运昌隆,万世流传。”
伍真人也道:“我平都兴衰,系与掌门一身,万请掌门真人多加小心。”
戚宏禅郑重点了下头,道:“好,请两位真人回去座中。”
赵、伍二人对他打个稽首,就化一道光虹飞起,入龛座之中。
戚宏禅往上一望。身起光虹,也是到了正位之中坐定。
此刻藏相灵塔之中,三百六十五座法灵尽数归位。尤其其中还有三位洞天真人,顿时引得塔身微微震动,光彩外照,瑞气虹霓飞射散逸,空中有乐声清鸣不已。
戚宏禅方坐下为久,眉心之中渐渐有一枚丹珠飞出,直直穿透宝塔,直往天顶中而去,只是一会儿。就在罡云之下悬住不动。
戚宏禅此时生出感应,自家与那丹珠之间彼此有一丝牵连。便就调用法力,引动此珠。
不过一会儿。那丹珠受得驱使,就徐徐转动起来,少时,就见一阴一阳两道气光撕开罡云,自上方射下,往珠中汇聚过去,随着精气逐渐增多,丹珠也显得愈发灼亮,并缓缓往下沉来,而其所去方位,却是正对灵塔塔顶。
周围不知就里之人,只以为是平都上宗在合力祭炼一桩宝物,但有眼力之辈,立刻就可看出,那丹珠与藏相灵塔必是脱不了干系。
张衍看去一眼,道:“看那丹珠落下情形,如无变化,十日之后,方可与藏相灵塔炼合,此与戚掌门此前告言,却是差别不大。”他把目光投去三人处,道:“若有敌至,最早当是在三四日后,三位真人需得小心戒备了。”
沈柏霜等三人都是点头表示了然。
坤势山法坛之上,李真人看到此景,哼了一声,道:“原来是为做得此事。”
他看向温青象,难怪温真人执意把我等唤来此处,原来是早料到了这事与藏相灵塔有关。”
温青象打一个道揖,道:“温某也只是猜测而已。”
卫真人蹙眉道:“这到底是如何一回事?这藏相灵塔是平都教镇派法宝,莫非其要在上做得什么文章么?”
李真人沉吟一会儿,才道:“诸位有所不知,这藏相灵塔早在西洲修士东渡之前,便已存在世上,因无人能看透其中底细,也便动不得它,后来平都教开派之祖踏峰真人不知如何入了塔中,才被其窃据了去,先人曾言,这宝塔早有缺损,似少了一定塔之物,是以非是完整,而今日观之,此物当是被平都教寻了回来了,要想一口气炼合归一……”
听到此言之人,都是心下一震。
要知西洲全盛之时,此界可是容得凡蜕修士任意遨游的,若连其等也看不透这灵塔,可以想见,此座宝塔已是远远超出了他们认知,玄门终究是灵门大敌,要是被平都教这么容易炼合了,谁知下来会是怎样一副光景?
魔宗六派被玄门压制万载,对可以威胁到自家之物都极是敏感,桓真人眼神转厉,道:“必须设法阻拦,玄门底蕴本就在我之上,要再多了此宝,一旦起得争斗,那我更无胜算了。”
卫真人道:“可需如何做?溟沧派有四位真人在门中坐镇,纵无山门大阵,也不怕任何魔气侵蚀,除非真个打上门去。”
李真人见温青象一派平静之色,便道:“温真人可有对策?”
温青象打个稽首,道:“温某是有一愚见,诸位当可见得,那宝塔炼化,需接引来日月之光,当先可行之策,就是遮蔽天穹,断绝日月精气。”
陆真人沉声道:“平都教既然敢做此事,不会一点提防也无有,温真人可还有他策?”
温青象道:“还有一个办法,就是搅乱天地灵机。”
骸阴宗盖真人摇头道:“这却更难做到了。”
搅乱天地灵机不难,难得是在有洞天真人坐镇之处如此做。
但要是在平都教门边上施法,这与打上门去也无有什么分别了。眼下他们还不想这么快撕破脸皮,便是用上手段,只能暗中行事,无法做得太过。
温青象起手在身前虚处一划,晃过一道白烟,现出一方景物,正是平都教山门所在,他道:“诸位请看,平都教位在东华西南,这处地界沟壑纵横,天坑无数,底下有无数小灵穴,我等以往就怀疑司马权躲在此处,既有这等天然造化之地,又何不顺势利用一回?”
陆真人道:“温真人到底想要如何?不妨明言。”
温青象伸手一指,道:“丕矢宫聚议,我与玄门早已议定,最后一处灵穴归我灵门所有,玄门不会再来插手,但若是此刻出现在这处呢?”
卫真人眸光一亮,道:“温真人之意,是故意弄出一座伪穴来?”
温青象笑道:“不错,起得伪穴之后,那搅乱灵机也非是什么难事了,更可以此为借口,前往探查,只要占住此理,便是玄门也无法说得什么。”
盖真人赞道:“这却是个好办法。”
陆真人沉声道:“此刻平都教外等若无有防备,到时可以过去施展手段,可造得伪穴,也非是一二日之功,就是我等合力,少说也需十七八日,恐怕到时平都教早已是炼合宝塔了。”
李真人道:“可先取遮蔽日月之策,至于那乱灵之法,可一并做了起来,至于时日不足,可用法器相助,我冥泉宗中有一件‘审魂钵’,可以拿来相助。”
说到这处,他语声稍稍一顿,又道:“此已非我等任意一家可以做成,需得联手而为之,诸位可先回得山门禀明情形,明日再至此地商议具体如何动手。”
第二百零一章 天宫落火连乾坤
白玉台上,张衍等人已是坐有一日,虽有不少人仍在暗中窥看,不过只要不来碍到他们,也就由得其去。
只是四人都知,这般平静持续不了多久,由那丹珠下落情势来看,至多再有一二日,想来就会有人忍不住动手。
又是一天过去。
那丹珠仍自不停吞吸精气,在夜空之中灼灼放光,极为明亮,好似天宇上平添了一粒星辰。
张衍先前曾经试过,感应一旦到那珠上,就被一股无形之力挡开,与在东莱洲时并无分别。
那足以说明,其在接引日月光辉之时,同样不惧任何法力碰撞,既是这般,那就不必多作关注,倒可把更多心力投在别处。
这两天中,他看似端坐不动,实则早已放出剑光,隐去锋芒,往天上地下探看四方动静,可以说此刻周围万里之内,灵机流转无不在他感应之中,稍有异动,便能立刻发现。
这时天中忽有一处剑音震鸣,显是灵机有变,他双目睁开,抬头看去,却见天中有阴云遮来,只是隐秘异常,若不注意,怕会被忽略过去。
他目光微微一闪,由那气机之上可以推断,来者必定是魔宗一名修士。
魔宗本来与玄门敌对,只是丕矢宫后改以不争魔穴,约言不战,但其若擅自启衅,那便是先自不讲道理,他出手就可占住大义。
不过对方显然也是想到了此节,这番变动却是在九天之中,此处远离地表,不在平都教教门之中,便是在此间做得什么,他这边也抓不得对方痛脚。
那团阴气一会儿到了天顶之上。很快与夜幕溶于一处,众人立时便就发现,那丹玉自天接引下来的精气却是变得微弱了许多。
张衍盘坐不动,只言道:“天中阴霾太多,致我气机不畅,请沈真人出手。清扫污秽。”
沈柏霜会意,打个稽首,稍一运法,背后白气如霜,冲天而去,两团气机一撞,那黑烟立被驱散出一大片,来者显也无意纠缠,见下面有人出手。立刻往远处退去。
秦玉和颜贡真人二人见了,却是更为警惕,他们都是明白,过来之人法力也只寻常,看去像是前来探路的,魔宗此回出手,绝不会那么简单。
果然,过不多久。又有数道灵机过来,却并不如方才一般上来阻断日月精气。而且伏在一旁不动,这些人纵然不动手,可总要小心提防,这却是给下方之人带来了一股莫大压力。
几人目光都是往向张衍处投来,颜真人道:“渡真殿主,是否将之驱赶了去。”
张衍淡声道:“既未上来相扰。那就不必理睬,各位看定自家方位就是了。”
他乃是渡真殿主,为此间尊位最高之人,他既如此说,三人也只好遵令不动。
这般僵持了数个时辰。快要到黎明时分,那几团气机终是按捺不住,齐齐一动,各是起了法力遮蔽天穹,封绝了灵机出入。
霎时之间,一点旭阳顿然沉黯,再无半分光彩,天地方现曙色,眨眼又入浑噩。
张衍冷笑一声,道:“倒是打得好主意。”
此刻正是辰时初刻,这般时候,正是东华洲日月交替,精气最盛之时,哪怕只阻断一刻气机,却也胜过平常大半个时辰积蓄。
他自不会容对方任意搅乱气机,心意一转,一道黄烟飞去,越散越开,最后却是化作一只遮绝方圆万里的大手。
此回虽未用五行大手,不过以他法力,只把眼下这门法术施展开来,也隐然有开天之势,何况来者也不过是一缕气机到此,如此已是足够对付。
轰隆一声,所有乌云恶气,阴风黑煞,在他这一掌之下,俱被生生轰散,初日之芒再无阻挡,万丈金光一去,立时洒遍千川万岳。
张衍这一掌拍去后,就觉有一缕缕灵机往身躯四周汇聚过来,仿佛方才并未耗得任何法力。
他一挑眉,暗赞了一声,“不愧是原来旬虚派至宝。”
四人座下这白玉台,原是旬虚派门中宝物,修道人端坐此台上时,四方灵机滚滚而来,法力但有耗损,可立刻还补了回来,传闻此宝原来高有七千丈,只是传至而今,已然不足一半之数了。
此回若不是为了炼合藏相灵塔,事关山门根基,戚宏禅也绝然不会让四人坐于此间。
此刻坤势山下,魔宗六位洞天真人分光化影又是汇合一处。
桓真人道:“这四位真人各守一方,沉稳不乱,看护甚严,尤其溟沧派那位渡真殿主,法力精绝,只牵引气机是济不得事的。”
李真人道:“平都教山门之中有降魔双镜笼罩四方,无法侵入,那丹珠也似有些神异,内外俱是无法动得,现在看来,也只能暂且拖延了,待伪穴造成了。”
温青象看了看那丹珠,提醒众人道:“已是过去两日,平都教炼合宝塔当在十日上下,不过我等能一眼看出,戚宏禅不定会将这时日缩减,最好提前几日动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