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知晓此事之后,他曾试着去书拉拢贝向童,若是后者同意,那么兵不血刃就可顺利整合钧尘界内所有力量,但是很可惜,此议却被对方婉拒了。
下来他未有任何犹豫,立刻派遣了蒋参、商昼二人前往玉梁教所在天域,决意抓住这个机会一举迫降玉梁教。
如今过去已有六个多月,一月前传来消息,已是成功将玉梁中天域拿在了手里,并控制那里的禁制阵法,下一步,就是正式对此人动手。
在他预想之中,只要再有一年半载时日,若无意外情形出现,就可解决此人。
要是公肖、公常突然出现,他也可通过阵道赶去对付。
不过因这两人下落不明,公常此前又有投靠之意,是以他一直留着公氏兄弟执掌的那几处天域未曾动,但他不会等得太久,待处置完贝向童后,若还不见这二人现身,却也不介意将那些地界转头吞下,等这些事处置完毕后,就能集中全部力气应付九洲修士了。
正在思考之时,忽然间,心头感得一阵悸动,不觉皱起眉头。
自从坐上积气宫宫主之位后,或许是那宝物的缘故,有时能感得自身吉凶祸福,而这一次却是强所未有的强烈,登时意识到,这定是有涉及到自己安危之事即将发生了。
孔赢和那老龙死后,钧尘界中现下几乎无人可以对抗他,那么威胁很可能是来自天外。
他下意识看了一眼天中,目中露出了深深忌惮,“莫非是此些人又要到来了么?”
他本以为九洲修士至少还要再过数十载才至,却未想到如此之快,思量了许久,便来至一座看去由数条晶链绕旋而成的法器之前,并起手往上一按。
此是一架积气宫炼造的两界仪晷,玉梁教中天域与这边相隔极远,哪怕有阵道往来,通传很是不方便,为了不致耽搁大事,才用上了此物。
只是这等法器炼造不易,短时间内也就够用个两三次,不只是积蓄灵机的缘故,还有打造所用的宝材极可能承受不住,不是十分紧要之事,他也尽量不动,只用灵讯传递消息。
仪晷之上有光华闪过,不一会儿,商昼模糊身影便就在里出现,稽首道:“宫主可是有什么吩咐?”
杨传沉声问道:“你等进行的如何了?”
商昼回道:“玉梁中天域内,玉梁教众无一反抗,俱是向我投诚,可谓十分顺利。”
杨传冷笑一声,道:“孔赢能以识玉制人,但却难制人心,这也是预料中事。”
商昼道:“宫主说得是。”
杨传道:“贝向童如今是何反应?”
商昼道:“贝向童仍是龟缩不出,也不知在作何打算。”
杨传沉默了一会儿,加重语气道:“你等要尽量在年内拿下此人。”
商昼有些诧异,按照原定计划,先占住中域一部,再一步步侵占贝向童辖下地界,试探其底线,最好是能将其从自己老巢之中逼了出来,这样做好对付许多。
但这是一个漫长过程,可能要数年乃至十数年,而现下直接攻了过去,很可能会面对无数禁制和阵法,那么他们两个人所占的人数优势无形中将会被削弱许多。
他如实而言道:“宫主,这样只靠我二人,胜算着实少了许多,未必能拿下此人,将来还会有更多麻烦。”
杨传道:“我会把段护法派过去相助你等,可还有问题么?”
商昼打个稽首,道:“若是三人,那便够了。”
段护法名为段粟,乃是玉梁、积气两家联手扫荡钧尘界时被迫臣服积气宫的帝君,因是与宫中签立了法契,故是杨传对其极是放心,上回他带着蒋、商二人往玉梁教来时,便是由其负责镇守宫门。
待得仪晷之上光影散去,商昼这边也是抚平了灵光,他回过身来,对站在一旁蒋参言道:“不知为何宫主改了主意,莫非是公氏兄弟又出现了不成?”
蒋参一思,道:“不会是公氏兄弟,如是有这等消息出现,我等当第一个知晓,因是有什么意料变故,宫主才会这般急着下手。”
“变故?”商昼惊疑道:“莫非是九洲修士么?”
蒋参冷声道:“九洲修士当还没那么快到来,也许是宫主感应到了什么,既然宫主吩咐了,那我等这边照做就是了。”
事实他们现下所做一切正是为了与九洲修士抢时间,容不得慢慢计议,哪怕一些地方明知道有不少疏漏,也只能先做了再言。
百多天后,顾栗在阵道相助之下到的中天域中。三人商议了一下,便就乘渡法驾,往左天域而来。
贝向童虽然自身不动,但并不是说不曾关注中天域中形势,也是留有不少耳目在那里,三名帝君往左天域来,这动静怎么也是掩饰不了的,他立刻便知道了这个消息。
若是两人,他还能凭籍地利稍作周旋,而三人却怎么也是挡不住的,需得找寻盟友方能对付。他思量许久,就把神意向外一放。
同一时刻,正在持坐之中的饶散人生出感应,把神意与之相合,霎时之间,两人便在一处浑噩界空之中会面了。
饶散人打个稽首,道:“不知道友寻我何事?“”
贝向童回了一礼,道:“积气宫已来寻我,此次来得蒋、商、段三人,我一人独木难支,但若是道友愿意相助我,凭我二之力,再配合以禁制阵法,挡下这三人当不在话下。”
饶散人却是未有立刻做出回应。
贝向童神情倒显得很是平静,道:“道友可是不愿么?”
饶散人摇摇头,道:“道友此前将所有有关饶某的消息都是抹除干净,未有使得蒋参二人发现饶某行踪,对此饶某十分感激,算是欠了道友一个人情,这个忙定是会帮的,只是饶某心下却有一个顾虑。”
贝向童道:“可是因为杨传么?此人若来,的确不好应付,不过饶道友当时知晓公氏兄弟所在,若得他们相助,挡住杨传不是难事。”
饶散人望去一眼,难怪对方先前几次主动接近自己,原来是在打这个主意。不过公氏兄弟要是现在放出来,弄不好就要先转头对付他,是以万万不会如此做得。
他呵了一声,言道:“怕要让贝道友失望了,饶某确实知晓公氏兄弟在何处,但是因约誓之故,现下他们还不方便在人前露面。”
贝向童点头道:“那却不知要等到何时呢?”
饶散人回道:“至少也是在百年之后。”
对此他并未隐瞒,那是因为在他估测之中,等不了百年,钧尘界就会发生大变了。
贝向童沉吟道:“要是这般,仅仅凭我二人,的确是无法对敌杨传了,不过在下仍是想邀道友与我一道打退蒋参等三人。”
饶散人十分意外看着了他一眼,道:“道友可是还有什么筹划么?”
贝向童道:“积气宫先前曾招揽我,但我不曾应允,那是因为主动投顺,其未必有会多会看重不说,不定还会逼迫我签那契书,可若待击退蒋参三人之后再与其做此商量,杨传心存顾忌之下,就有极大可能做出让步。”
饶散人点了点头,他想了一想,道:“既然道友如此坦承,那饶某亦说一说自家打算。”顿了顿,他才道:“我本是魔宗修士,于我而言,积气宫与九洲修士也并无什么太大分别,如此说,道友可是明白么?”
贝向童怎会不明白,他眼眸微凝,“原来道友还有这等想法,不错,对道友来说这也未尝不是一个出路。”
饶散人好整以暇道:“我若答应与道友同进同退,到时道友若不愿做此事,碍于誓言,那么便可能断绝这一条路,但若道友愿意,那饶某可立刻与道友立契定约。”
第二百零三章 一气难遮诸天域
两人言谈到了这里,贝向童已是知晓了饶散人心中打算,他明白,此事若能谈拢,那么今日之话题还能继续下去,若是自己无法接受,那只能是一拍两散。
他没有立刻回答,而是在那里思考起来。
饶散人没有催促,局势对他是有利的,蒋参三人正在往左天域疾行,贝向童除了他之外,此刻找不到任何帮手。如不想投降,那就只能抛下一切远遁而走,但这也只是逃得了一时,帝君的威胁委实太大了,积气宫为防备后患,却也未必会放过他。
但若是此人不肯答应,那么没什么,他已经从附近玉梁教诸多地星之上找到了足够多的弟子,此些人乃是玉梁教用数千载时日栽培出来的人种,从祖辈开始,一代代人皆在浓盛灵机侵润之下,与外界之人相比天生便资质不凡,玉梁教嫡系门人也多是从中挑选而出,有了这些人,哪怕退去蛮荒天域,未来魔宗也是崛起有望了。
这时,沉默许久的贝向童终是开口说话了。“散人欲要投效九洲之人,此愿甚好,可如何肯定此辈定会容我?”
饶散人道:“道友当知,当日围攻孔赢之人,除了九洲修士,还有两位原被孔赢囚禁的帝君,九洲修士既可以容得他二人,为何容不下我等?”
贝向童摇了摇头,这个理由却无法说服他,道:“那时九洲修士需要这两位对付孔赢,自可接纳这二位,如今他们可未必需要我等,况且这两位都是战亡了,安知九洲那边不会做过河拆桥之事?”
他倒并不是认为这两人亡了是九洲修士做的手脚,可毕竟对后者完全不了解,故对此并不感到放心。
饶散人道:“嘛贝道友认为若九洲修士再来,我钧尘界有几成胜算?”
贝向童没有抬高自己,而是如实说出自己的判断,道:“当年孔掌教一人在时,便可威压诸方天域,九洲修士能杀死孔掌教,其中定有与孔掌教相抗衡的人物,有这般对手在,我等胜望委实不高。”
饶散人道:“如今界中功行最高之人便是那杨传,只是此人无论从何处来讲都远不及贵方掌教,只我二人便不信服他,两界若是再起战端,他能召聚起来人手能有多少?我方必败无疑!既然明知如此,那又何不早早做出选择?便结果再坏,也坏不到哪里去了。”
他也不是无缘无故生出投靠九洲的打算,杨传此前与孔赢合力杀得老龙,虽他与龙君已再非是一人,但对此也不是没有心结,自是不可能再投到积气宫门下的。
贝向童再是认真考虑一会儿,才道:“好,我答应道友了,尽管我心下仍有疑虑,但面前已是无有更好选择。”
饶散人闻言,心下微喜,不过未来怎样,此刻拉拢到一个盟友总是对自己有利,当即在神意中与贝向童一同立下盟誓,随后他道:“我这便往道友这处来。”
贝向童道:“贝某这几年来在中天域外布有一座阵道,道友可去往那里,可赶在蒋参三人之前来到我处。”
饶散人有些讶异,道:“原来道友早有布置了。”
修筑一处阵道可非是简单之事,更何况在偏僻天域之中做此事还不被人察觉,不觉对这位盟友高看了几分。
贝向童道:“只是防备万一罢了。”
这处阵道其实玉梁教早先便有的布置,且是一处古阵道,不过只能穿渡两三人,孔赢任了掌教之后便就废弃了,并不为外界所知,只是这几年他看过卷宗之后,才知有这么一处地界,着人重新修筑了一番,没想到眼前果然派上了用场。
饶散人问明阵道所在之地后,从神意之中退了出去,把司马权、邓真君二人唤了过来叮嘱一番,就乘坐法驾出了中天域,按照贝向童所言找到了那处阵道,不过十来天后,就到了左天域。
贝向童早已在此等候,两人商量许久,决定各自坐镇一处大阵,随后便坐等对手上门。
很快过去一月,积气宫三人到了左天域外,他们立刻察觉到了天域之中有两股庞盛气机。
蒋参感应片刻,冷声道:“是饶季枫。”
饶散人先前曾依附在积气宫门下一段时日,钧尘界中帝君说来说去也就那几名没,是以他立刻就认了出来。
商昼面色一紧,道:“此人在这里,那公氏兄弟会否也在这里?”
传言这公氏兄弟失踪与饶散人有关,而此人既然出现了,那这两兄弟是否也会一起出现?
段粟言道:“大御执,是走,是攻?”
蒋参冷言道:“既然来了,岂可不战而退?给我冲入进去。”
他在三人之中身份最高,他既做了决定,商、段二人也只好依言而为,当下祭动法驾,对着前方天域冲了进去。
百余天后,摆在杨传身前的两界仪晷陡然动了起来,他立刻从坐观之中出来,抬手一点,引得其上灵光挥洒出来,商昼身影出现在内,并对他深深一揖,道:“宫主。”
杨传沉声道:“可是遇到什么难处了?”
商昼垂首道:“属下三人奉宫主之命前往左天域,本是一切顺利,只是半道之中却有人出手相帮贝向童,致使此次行事未能功成,还请宫主责罚。”
杨传神情一沉,道:“那人是谁?”
商昼道:“便是那曾在我积气宫做过客卿的饶散人。”
杨传皱眉道:“饶季枫?此人有多少本事我是知道的,便有其人相助贝向童,你三人也不至于拿之不下,可是还有什么别的缘故?”
商昼道:“饶散人功行大进,远非之前可比,而且此人身边不知为何多了许多宝物,我等能感应到其还有厉害杀招未动,且我等也是顾忌公氏兄弟就暗伏在一旁,有些手段不敢使动。”
杨传一转念,道:“你等考虑得也未尝无有道理,你等皆为我门下肱骨,不可随意犯险,罢了,既然此回拿不下左天域,那也不必强攻,只看守住那中天域便好,便待我会亲自过来处置此事。”
九洲修士或许无有几年便可能到来,如今积气宫下每一名帝君都是极其重要,经不起任何损失,而他生性偏向保守,若不是此次有大好机会出现,也不会派遣三人出去,此刻感觉到对面势力有可能威胁积气宫,便就决定亲自前去解决。
商昼道:“是,属下等会在中天域敬侯宫主。”
杨传一挥袖,将仪晷灵光散去,在九洲修士威胁之下,他自觉耽误不起时间,需得尽快解决此事,当即便吩咐宫中侍从调拨人手。
只是一个时辰之后,一驾庞大宫城就从殿宇之中飞起,化宏大灵光,往天中一条赤霞阵道投去。
同一天域之内,正在宫观之中潜修的张翼忽感天地间灵机波涌剧烈,他神色一动,腾身上天一望,见得那一道通天赤霞上泛起波光漾起,知是必有人动用了阵道。
他转了转念,落身回得宫中,立刻发了数封飞书出去,等不多时,就有回书到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