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传过一道神念,跟着盘膝而坐,就像在人间修行那样,试着运转食气法。
咱们说,人之所以能食气养气,转化成自身的精气神,是因为人体的构造,本就是个小宇宙,通过内脏、经络、窍穴、呼吸等等,就可以达到修行目的。
他现在没有肉身,自然不成,枯坐许久,运转了不知多少遍功法,也没有一丝能量被吸入。
顾玙有心理准备,并未气馁,又换成了幻术的法诀。
这篇术,从自己一出道就伴随于身,使用次数屈指可数。但他始终对这个能附在食气法后面的古怪道术抱有信心,无外乎那鱼骨内写着这么一段话:
“有生之气,有形之状,尽幻也。造化之所始,阴阳之所变者,谓之生,谓之死。穷数达变,因形移易者,谓之化,谓之幻……知幻化之不异生死也,始可与学幻。”
简单说,创造万物的开始,都是虚幻的,因为炁是虚幻的。
但是,虚幻的炁变成了有形的物,有形的物又归原成虚幻的炁。这就跟生与死,阴与阳,幻与化一样……懂得这个规律而顺应变化,根据具体情形而推移变易的,才真正明白什么叫幻化之术。
幻是基础,化才是境界升级。
然后鱼骨里又言:“因形者其巧显,随起随灭,观其神也!”
神,决定了你幻化之术的效果!
所以顾玙才敢推断,这篇东西不仅是道术,还是一篇专门用来修神的术。日后修到极境,通晓幻化之道,一念间便可让物归于幻,或让幻化成物。
神明也不过如此!
空空蒙蒙,迷幻光海。
孔雀尽职尽责的护卫着主人安全,在附近缓慢游弋,不时大嘴一张,吞掉几只不长眼的魂体,超凶!
顾玙则一遍遍的运转幻术,初时凝滞生涩,甚至感觉到一股莫大的痛感——那种直刺神魂的疼痛。
他这具魂体,就像沉睡了几十年的植物人猛然苏醒,血液粘稠,肌肉萎缩,连呼吸似乎都控制不了。
他仿佛陷在一片烂泥塘里,奋力挣扎着,却始终寸步难行。
大概运转了数十遍,上百遍之后,他总算能挪动分毫,双脚可以艰难拔出。
又过了这些时候,行动更加灵活,可以向前迈上一步……
砰!
虚空静坐的小人儿猛的一颤,忽然向后翻滚,去势之急,似乎要被魂界乱流卷走。
孔雀大惊,连忙扑过去将其裹住,这才拉了回来。它不能言语,只能递过去一丝担忧的念头。
“没事,消耗过大。”
顾玙摆摆手,感受着自身虚弱,也是一阵后怕。
他在魂界生存,要依靠一定比例的能量支撑,一旦消耗过重,压缩了这个比例,可能一瞬间就会崩溃,散成灵魂碎片,万劫不复。
他缓了好一阵,再次检查自身,不禁涌出一丝欣喜。
自己的猜想果然没错!就在最后一次运转时,魂体内好像有一根弦绷断,突破了某种桎梏,清清楚楚的感觉到了几分松动。
人仙,基本能量是灵气。
神仙,能量升级变成魂力。
这意味着,他只要继续坚持下去,就可以吸取魂力化为己用,直至修成神通!
(我的小乌龟得肺炎了,求救治方法。:(
第五百八十八章 劫自妖祸起
一只白嫩修长的手掌,握着一截淡青色的空竹。
约有孩童的手臂粗细,竹上生着些许枝叶,鲜翠欲滴。一端封死,另一端古怪的长出了一朵七瓣小花。
花瓣花蕊皆为白色,晶莹剔透,阳光下一晃,似有淡淡烟气升起。
龙秋握着空竹,未见动作,仿佛在等待什么东西破茧而出。
过了好一会,竹内忽然散发出一丝微弱的波动,同时传来沙沙的爬行声。那东西从底端开始,缓慢的向前爬动,每前进一寸,空竹外皮的淡青色就褪去一分。
不多时,里面的东西到了顶端,沙沙声停止。
又过了片刻,小花轻轻摇曳,一只瓢虫样的新蛊赫然伏在花芯上,吮吸着花蕊汁液。它比指甲盖还小,八足,甲壳是阴阳鱼的形状,黑白分明。
它很快吸光了花液,振翅一飞,乖巧的停在了龙秋的手指上。与此同时,那朵小花瞬间枯萎,空竹也变成了枯黄的竹筒。
总算是成了!
龙秋大感欣慰,她耗费了无数资源,实验了千百次,终于炼出了这只以前从未有过的蛊虫——阴阳伴生蛊。
只要稍微练过养气法,再种下此蛊,体内自成阴阳循环,辅你运气导引,一同成长。
虽然最高境界只能到先天,先天后此蛊不再生长,隔年必死,但对整个修行界来讲,无疑是一项创举。
因为又多了一条晋升先天的路子,还是自己研究出来的。不得不说,小秋当初被选为草鬼婆,她师父也是慧眼独到。
“唔……”
龙秋完成了心心念的实验,心情大好,难得恢复小女儿姿态,娇憨的抻了抻懒腰。而随即,她就面色一变,收到了小堇的神念。
后山,镜湖。
金蝉倚在湖边的柳树上,手持玉箫,迟迟吹奏不起。那个神秘男子的话,明显给他造成了很大困扰,甚至于脑中的那个念头开始肆虐,有压倒理智的趋势。
他叹了口气,单手枕在脑后想闭目休憩,跟着却神情微动,跳下树来。
“姐姐!”
龙秋一身青衫,出现在镜湖边上,除了仙姿缥缈之外,竟还带着些倜傥潇洒,绝世无双。她招了下手,唤道:“来!”
金蝉跑过去,享受的被摸了摸头,焦虑迅速溶解。
“事情我都知道了,跟我讲一讲,到底发生了什么?”
金蝉不可能对她撒谎,顿了顿,还是老老实实的描述了一遍。
“对方是什么样子?”
“很普通的一个男子,普通到没有任何特点。它应该用了变化隐匿之术,那不是真容。”
“你确定它是精怪?”
“确定。它此行似乎没有目的,只是兴致忽起,不知怎么就知道了九如下山,便跑来偷袭……它对我们的敌意是很明显的。”
“……”
龙秋沉吟不语,九如受袭,自然非常生气,但要说因为金蝉的隐瞒,错过了追捕凶手的最佳时机,也有些牵强无理。
毕竟是假的外貌,白城这么多人,怎么找?而且对方有人仙战力,一般弟子撒下去,就是找死。
看来玉兰珠占卜的没错,劫乱将至,自妖祸起!
妖很容易打,但妖变成了人,藏匿于社会,难度就翻了几百倍。按照描述来看,那只妖的灵智极高,胆大果敢,混进白城一击即退,并非凡物。
所有人都没想过,此事会与陶家有关……
龙秋暂且放下念头,看了看金蝉,忽问:“你在烦恼什么?”
“我……”
金蝉低下头,没有回应。
“唉,你那么多书都白读了。”
龙秋略感遗憾,叹道:“你这几年的努力,我都看在眼里。但我早就跟你讲过,你除了跟我亲近之外,还要以诚待人,多结交朋友。
你识字念书,学艺明礼,对任何人都很有礼貌,但也充满了距离感。一个人的存在,源于他的社会关系,你连自己的朋友和仇人都没有,又何谈融入?
你只信任我,不信任别人,所以当这件事来临时,你才会想着隐瞒,因为怕被怀疑。”
“……”
金蝉可怜委屈又无助,一句话都说不出。
“好了,此事我去同小堇讲,不要放在心上。这次还多亏了你,九如才幸免于难,你是立了功的。”
龙秋又摸了摸他的头,化作一股青烟消失不见。
…………
砰!
一名修士挥动长剑,如鬼魅飘了过来,还没等出招,就觉一只手生生掏进了胸口,直接穿透。
“你,你……”
他瞪大眼珠,带着难以置信的神情栽倒在地,跟几个伙伴一样。
这里是瑞丽西边的小城郊外,碎石迸溅,血腥弥漫,显然刚经历了一场战斗。陶宇见敌人死光,方战战兢兢的蹭过来,握住那只铁锤般的大手,情绪异常激动:
“阿辉,多亏了你啊!多亏了你啊!你五次三番救我,我可怎么报答……从今往后,你我兄弟相称,有我的一份,必有你的一份!”
他这番做派,五分真五分假,不过是收买人心。
陶辉似乎没听出来,仍然笨拙憨直,“啊,没事,保镖不就干这个的么?”
俩人说着话,另一名属下在一具尸体身上找了找,翻出一枚玉牌,道:“宇哥,是胡家的人!”
“胡家?”
陶宇一怔,随即满脸狠意,“消息倒快,这么急就过来抢食,也不看看自己有没有牙口!”
胡家,是滇南的一方土豪,也做玉石生意,对陶家向来退避三舍。
可就在前不久,凤凰山来人,在大家眼皮底下拔了商旗。
好家伙,滇、桂两省就跟爆炸了一样。陶家近年欺行霸市,惹了一票仇家,如今靠山倒了,就像一块肥肉撤去了铁笼子,四周围着一圈饿狗。
短短时间,陶家的客户就大幅流失,各方各处不断有人搞鬼。现在更甚,居然直接杀人!
“宇哥,我们怎么办,总不能一直被搞不还手吧?”那名属下问。
“还,当然要还!不过目前最重要的,是稳住剩下的客户群,让矿区恢复开采,生意照常做。”陶宇还算冷静。
“那我要不要去真庆观跑一趟?”属下问。
真庆观是滇省古观,也是道院某位尊长的师门。他的意思,就是要搭上道院这条线,重新找座靠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