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玙顿时懵逼,但随即想想,龙都出来好久了,再来只凤凰也不奇怪。
至于做梦,狗屁的做梦!许是小斋自己发现了神鸟踪迹,为了给弟子扬名,才派她出来搞事。
真要成功了,就像一提起青龙,必提到那次大比,以后人们提起凤凰,也必然提到顾小飞。
“有头绪了么?”他问。
“没有,线索乱七八糟的。我从巴蜀过来,在滇省转了好久,准备再去桂、粤看看,实在不行就南海……”
顾小飞眼眸雪亮,像清泉一样汩汩涌动,就那么盯着他,盯着他,盯着他……
“呃,我游历到此,正好无事,师姐要不嫌弃,我们就一起找找。”
“嘻,那就谢谢师弟啦!”
啧!
老顾转过身就挠头,这事儿干不得啊,我们之间是不被允许的,还得想个法子让她彻底死心才行。
…………
小斋说南边,这个范围非常广。从滇到桂,到粤,到闽,再跨海到琼州,都属于南边。甚至往里一点的黔省,偶尔也算。
纯属坑孩子啊!
顾小飞灵动又不失蠢萌,真打算一地一地的找过去。当然她不知,所谓凤凰踪迹,不仅小斋一人“梦到”,还有旁人可遇。
羊城,初夏。
南方诸省中,粤是人口最多的一个,灵气复苏后,闹了很多次兽潮,一度粮食短缺,靠吃隔壁胡建人才能维持生活这样子。
环境稳定之后,各方面迅速恢复,羊城作为省会自是繁华非常。
正值午后,一所大学的教室里,正在进行一堂选修课。老师是当地的著名学者,叫牛泽文,以研究地理志异闻名。
“关于《山海经》呢,我们不要把它当真,也不要把它当假,要具体条目具体分析。
比如这一段,符禺山又西六十里,曰石脆之山,其木多棕枬,其草多条,其状如韭,而白华黑实,食之已疥。其阳多?琈之玉,其阴多铜。灌水出焉,而北流注于禺水。其中有流赭,以涂牛马无病。
流赭,就是水中蕴含赤土,涂沫在牛马身上,可以使牛马健壮,不生病。这个我们从没见过,即便灵气复苏也没见过……但这个石脆山应该有,大概在蓝田境内,个人以为就是现在的王顺山,王顺山原名玉山,蓝田玉就产于此处……”
牛泽文旁征博引,极具趣味性的上完了一堂课。学生稀稀拉拉的往出走,他收拾完教案也要出门,却被一个男子拦住。
第七百二十七章 寻凤
“古时羊城内确有三座山丘,乃番山、禺山和坡山。
番山,秦汉时所存,大概在中山图书馆旧址北面那一带。南汉时扩建城区,番山被凿平。
坡山,晋时所存,大概在在甜水巷一带,也在南汉时凿平,现仍留存一些天然岩石。
禺山,也是秦汉所存,在西湖路与越秀书院街之间,当地仍有以此冠名的禺山路,于唐末被凿平。”
教室内,牛泽文随便搭在椅子上,将这些历史随口道来。在他对面的,是一个二十多岁的年轻人,皮肤白皙,五官俊秀,只是带着一股病气和柔弱。
此人自称吴哲,是牛泽文某个同事的晚辈,知他通晓地理志异,便过来请教些问题。
他听了对方讲述,连连颔首:“怪不得羊城自古称番禺,原来是这个说法……对了,牛教授,我听说《山海经》有写一个叫南禺山的地方,可有此处?”
“南禺山?”
牛泽文顿了顿,道:“《山海经》的作者和成书年代皆不详尽,而且经数千年演变,其中记录的水文山系与现代大有出入。比如这个南禺山,就有很多种说法。
南禺山出自《南次三经》,属于南方的第三列山系,头是天虞山,尾便是南禺。有山十四座,途经六千五百三十里。
有的说应该从北向南看,但天虞山、祷过山、丹穴山、发爽山等无从可考,只有鸡山有些线索,可能在浙省玉环市。以此为定点,捋到南禺山,便到了羊城一带,但具体是哪个位置,还无从得知。
也有的说应该从南向北看,天虞山实际在越国境内,经桂、粤、闽数省,最后到达浙省。南禺山便是浙省的天台山……如此种种,至今也没定论。”
“那以您的观点,觉得南禺山在什么地方?”吴哲皱眉道。
“我个人觉得,还是在粤省或琼州一带,毕竟书里明确记载,南禺山临海。”牛泽文道。
虽然他语焉不详,吴哲的脸色却闪过一丝笃定和喜色,又随便聊了几句,便起身告辞。
待他走后,牛泽文本没在意,不过越想越古怪。此人话里话外,总抓着禺山和南禺山两个地名不放,似乎在确认什么东西。
牛教授年岁较大,自己的记忆力或许不太保靠,便索性找来《山海经》,翻到《南次三经》那一页,清清楚楚的记载着:
“又东五百八十里,曰南禺之山,上多金玉,其下多水。有穴焉,水出辄入,夏乃出,冬则闭。佐水出焉,而东南流注于海,有凤凰、鹓雏。
凡南次三经之首,自天虞之山以至南禺之山,凡一十四山,六千五百三十里。其神皆龙身而人面。其祠皆一白狗祈,糈用稌。”
牛泽文皱了皱眉,又找来一本《庄子》,翻到《秋水》篇,上写:
“南方有鸟,其名鹓雏,非梧桐不止,非练实不食,非醴泉不饮。”
…………
羊城郊外,私宅。
风清月明,灯火闪耀,偌大的院子里人头攒动,吵杂喧嚷,又隐隐以一人为中心,看样子在为其祝寿。
粤省由于历史原因,民间法派一向昌盛,光注册登记便有青罡、红莲、华光、六壬、金花、大圣等二十余派。
各有各的特点,其实本质相似,都是请神制符,祛邪消灾,下咒暗斗的武法。
这其中,又以红莲、六壬、华光三家最强。而今天,便是红莲法掌门蔺怀礼的八十岁寿辰。
老头自幼修术,勤勤恳恳,终等来施展所长的一天。在他的带领下,红莲派也确实发展迅速,成为岭南有名有号的大派。
怎奈年岁已高,渐渐有了退位之心,目前派中事务大多交由儿孙处理。
月上中天,夜风宜人,外面依旧喧如鼎沸,里面的居室内却安静诡秘。那位吴哲也在其中,只不过真身叫蔺哲,蔺怀礼的长孙。
“阿哲,你这次太过冒失,纵然用化名,也难免走漏风声。”一位叔叔辈的中年男子开口道。
“无妨,反正我们也瞒不住,走漏就走漏。重要的是我们拿到了第一手信息,那只凤凰的巢穴确有可能在粤省附近。”
“哥,你真看到了?会不会眼花?”一个族弟忍不住问。
“屁话!那么美,那么大的一只神鸟我能看错?”
蔺哲提起这个就透着股骄傲,道:“当时我瞅的清清楚楚,那神鸟从山顶飞过,就像一道五彩霞光。而且不仅我一人,山上山下起码有十人都亲眼目睹。”
“可你确定是凤凰么……哎哟!”
族弟继续抬杠,结果就挨了一下子,那位叔叔训道:“一条龙放你跟前,你认不认得?孙悟空放你跟前,你认不认得?夏国人不认识凤凰,还特么叫夏国人么?”
这话倒也没错,某些东西是流淌在血脉里的。就像吃豆腐脑要吃咸的,吃粽子要吃甜的,吃鲍鱼要用舔的一样,都是那么自然。
当然也有担忧,另一位叔伯就问:“东海那条龙生来便是人仙境,凤凰与龙齐名,想来也不差。你离得近,当时可有什么感觉?”
“确,确实凶威难敌……”
蔺哲想起那天的威压,还是一身一身冒冷汗,道:“不过我们重在找,不在抓,也根本抓不了。这种事谁先发现谁得益,凤凰我们没办法,但边边角角或许有什么宝贝呢?再者说,一旦我们最先找到凤凰,红莲法可就不止岭南这点名声了!”
此事无论从利益,还是虚名,还是单纯的刺激感,都无法让人拒绝。几位简单商讨,便决定派出人手,大致圈定一个范围,先找一找那神鸟。
而与此同时,那日目睹的数人,也通过各种方式把消息散发了出去。虽还没在网络平台上曝光,但私下里,消息迅速在门派宫观间蔓延。
于是乎,沉寂了许久的夏国修行界在一瞬间活跃起来,宛如多年前的那次蛇蛟化龙。最后连少部分妖族都知道了,一个个非常复杂。
人比人得死,妖比妖得扔!
其实这么说也不对,把猴子当妖,把狐狸当妖,把熊猫都当成妖,但你见过谁把龙和凤凰当成妖怪的?
人家叫祥瑞!
第七百二十八章 愿人间永无饥馁
顾玙和小师姐碰面后,便从滇省一路向东,脚程不快不慢,半游玩半寻找的探听凤凰踪迹。
这日,二人终于越过滇省,到了桂省地界。
南边一带是妖族迁移的重点区域,一路走来,不时能看到专门划定的妖族城镇,以及人妖共存的高新试验区。所谓试验区,就是夏国派出大量的专家、修士,研究妖类的神通天赋,以提高各项生产水平。
俩人一入桂省,首先见到的便是这样一座城镇。
人口数万,城区很小,横竖两条主街,反倒在外面有大片的田地。部分露天,部分遮棚密闭,技术人员和妖族穿梭其间,相处得竟然不错。
俩人稍走了一段,见旁边不远处有几亩稻田,一位头发花白的老者穿着胶靴站在水里,另有一只燕子停在他肩膀上。
这燕子半尺身长,上体羽毛呈蓝色,下体灰白色,翼尖足短,双目灵动,带着浓重的人性化色彩。
老者从袋子里摸出一把灰色粉末,燕子啄了几口,嚼了嚼又吐出来。混着唾液的粉末像团泥巴一样,散发着古怪的味道。
老者却不以为意,居然拈起一点闻了闻,还舔了几下。
“比上次稍淡,说明思路是对的,比例还需调配。”
“吱吱!”
燕子叫了数声,似在用神念交流,老者竟也听得懂——赫然是位先天修士。
一人一燕聊了半天,燕子振翅飞走,没入青山之中。顾玙二人这才过来,施礼道:“见过前辈!”
老头看是生脸,道:“不用多礼,你们从哪儿来啊?”
“晚辈顾小飞,这是我师弟陈越,外出游历,刚好路过此地。”小师姐道。
听这俩名字,老头闪过一丝疑惑。
顾小飞当然清楚,巴山派大弟子,可这陈越……不是被逐出师门了么?当然他也不是八卦之人,遂笑道:“原来是巴山派高徒,你们是去粤省寻凤凰吧?”
“嗯?”
小师姐一愣,问:“凤凰出世,已经众人皆知了么?”
“知道的不少,不知道的也挺多。最近一个礼拜,我起码瞧见五拨人从这过,都是去找凤凰的。”
“我们也是道听途说,不晓得来龙去脉,前辈能否告知一二?”顾玙道。
老头眼下无事,又比较热心,就简单讲了一遍。
却是二十天前,粤省几家门派的后辈在一座山上论剑比斗。私人性质,小规模,到场不过十余人,习惯性的切磋交流。
红莲派的蔺哲技高一筹,赢得众人彩头,正摆酒欢宴时,突觉一股威压袭来。据说当时场面混乱,众高手屁滚尿流,狼狈至极,见得一只包裹着五彩光华的大鸟从天空飞过,转瞬消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