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那些疑问与悲狂,注定没有人会回答他们。
谁也不知道大劫为何比他们预估的早了三年降临,但是大劫确实已经降临了。
天元各处,都有滚滚黑暗魔息出现,渲染了大片的土地。
一片片的苍穹,被黑暗遮蔽。
而最可怖的,便是魔边,那一道长达百万里的魔渊之中,像是忽然炸起了祸,伴随着无尽明亮炙热的岩浆,浓郁的犹如实质一般的黑暗魔息喷涌而出,无穷无尽,在这黑暗魔息之中,则是密密麻麻的黑暗魔物,它们被黑暗魔息喷到了半空之中,然后哗啦啦落了下来。
一群一群,一片一片,倾刻间便已汇成了大军,足有百万之物。
然后这些魔物嗅到了不一样的人间,嗅到了勃勃生机,便发出了发自内心的兴奋之意,吱吱叫着,有一种本能的躁动,兴奋无比,呼呼啸啸,成群结队向着人间扑去……
天地变色了!
如今的人间,本就是战火连绵之时。
天元各地,都有着数之不尽的魔息湖,而这些魔息湖里,又有太多黑暗魔偶诞生了灵识,与人族争夺人间,面对着这些强大无比的黑暗魔偶,天元为了对抗他们,已经倾尽了全力,各方道统,各个修士,都担负起了属于自己的责任,狙击,清剿,与魔息湖恶战……
如今距离方原离开天元,已有七年之久。
而这一场人间争夺大战,还没有结束!
魔息湖里的魔偶,没有像他们以为的那样,一旦出动,便吞没了整个人间,也没有像天元生灵想的那样,被他们轻易镇压下去,这本来就是一场拉锯战,双方谁都没有必胜的把握,因此只是分成了无数个大大小小的战场,拼尽了全力,剿杀吞没着对方,苦苦支撑。
魔息湖是在等,等时机的降临,他们在等大劫。
而天元修士,则是一心想在大劫降临之前,便将这些黑暗魔偶镇杀。
如今从这局势来看,渡劫魔偶赢了。
“哈哈哈哈,大劫提前降临,真乃天助我等……”
有许多已经被逼进了死角,正惴惴难安的黑暗魔偶,忽然发现了黑暗魔息的降临,不知有多兴奋,一扫颓势,挟着巨大的魔息湖,从角落里杀将了出来:“大劫降临之下,这天下便是吾等天下,旧日生灵终将绝灭,人间自此由吾等做主,尔等……气数已尽了!”
一时间,群魔乱舞,天地悲歌。
大劫自天而降,祸乱由内而起!
本就无法顺利将渡劫魔偶拿下的天元,又如何对抗同时降临的大劫?
整个天元,颓败不已,绝望不已。
“真的输了吗?”
而如今的天元,九州之地,一片最为可怖的战场之上,有着一座几乎被无数次大战夷平的山头,如今山头之上,正立着一个人,他身材瘦削,身披铁甲,身上早就没了初出世间时那种温文尔雅之意,取而代之的,乃是一片铁血征伐,身上如今还沾着大片的血污,也不知是敌人的,还是他自己的,他已不知自己多久没有休息过,但面色仍然无比的刚毅。
但如今,他立在了山头之上,望着那从天而降的无尽魔息,却忽然心生绝望。
“最后真的非要走到这一步吗?”
他仰面望天,脸上出现了无尽诸如自责与懊恼,不甘之意。
“当初你出走天元,去找寻真相,而我留下来,独撑大局……”
“我没有做好我做的!”
他捏起了拳头,咯咯作响,眼中似乎有火要烧出来:“我比自己想象中的都没用,我以为我可以短时间内参悟大道,成就新的大乘,但是我没有,我在最后一步总是走不出去,所以我只能尽一切可能撑着大局,不让这大局倾塌,我在等着,等你给我们带来希望……”
“但没想到,大劫提前降临了……”
他眼中似乎有无尽悲愤之色,似乎就连他也绝望了:“所以,你也输了吗?”
……
……
“人间不像你想的那般坚强!”
在如今的天外天废墟之中,帝虚与方原,都可以通过那太皇天观天之镜投映过来的画面,也仿佛隔着那个画面,看到了那个人望向了天空的目光里,深不可测的绝望之意。
帝虚忽然转过了头去,向着方原说了一声。
方原在这时候,只是眼观鼻,鼻观心,不动声色。
他过了很久,才道:“人间也不会像你想的那般脆弱!”
帝虚想要淡淡的笑一下,但却笑不出来,所以他又再次转回了目光。
……
……
“小东皇,七大魔息湖感受到大劫降临,皆疯狂反扑,世间各地都有玉简传递而来,所有的魔息湖都猖獗了起来,扑向人间,局势已很难守住了,我们……我们该怎么办啊……”
一位身上穿着破破烂烂剑袍的男子,冲到了这小山之上来,沉声大吼。
而今那位穿着铁甲的年青人,正缓缓收回了目光。
他脸上的绝望与悲痛之色,尚未缓缓褪去,但已有另一种刚毅决绝之色浮现。
他望着那位身穿剑袍的男子,沉沉开口:“我们拼到底!”
“这……”
那身穿剑袍的男子脸上,露出了一抹黯然之色。
身穿铁甲的东皇山道子,如今天元众修奉之为帅的小东皇,他有些无力的摇了摇头,但口吻却勿庸置疑,斩钉截铁,道:“你以东皇太息阵,传音天下,便如我三年之前所言,黑暗之主留下的转生法门,早已被我亲手毁去,如今的人间,没有第二条路好走,所以,在这时候,要么他们皆来杀我泄愤,要么,就咬紧牙关,继续拼下去,一直拼杀到底……”
“要么,拼出一线希望,要么,拼个万物皆空!”
身穿剑袍的男子脸上,也浮现了一道绝望之色,过了很久,他缓缓点了点头。
在如今,人间大劫降临,魔息湖反扑的情况下,东皇山上,有一道大阵缓缓开启,那一道大阵,将东皇山道子的话,传向了各方战场,也传向了苦撑大局的各方道统那里。
“人间已无第二条路可走……”
“所以拼下去……”
“……要么,拼出一线希望,要么,拼个万物皆空!”
“……”
“……”
这话是让人绝望的,绝望到心灰意懒。
但迎着这绝望,又能怎么做呢?
局势已经走到了这一步,难道还要我们引颈就戮不成?
确实有人在这一刻心灰意冷,拼也不愿拼了。
但更有一些人,却于绝境之中,生出了一抹癫狂:“妈的,这人间太糟了,糟透了,还能怎么做啊,已经倒楣到了这种程度,难道还能再倒楣不成?杀吧,杀他妈的,每拼掉一个都是赚了,我宋龙烛生出来就不是让人欺负着玩的,就算是要死,我也要咬你们一口……”
“杀,杀到你死,或是我死!”
“……”
“……”
绝望之中的挣扎,或许是无用的。
但是绝望之中,除了挣扎,又能做什么呢?
如今的天元,便是在挣扎。
“诸位师兄弟,我们八荒城一脉,历来的责任便是守卫魔边,而今魔息湖作乱,大劫降临,或许人间已经没有希望,但我们八荒城子弟,就算要死,也总要死在战场之上!”
魔边八荒城,瑶飞琴轻声说着,抬手掷下了一道令旗。
“十大神关听令,大开城门,推动九天十地仙魔大阵,全员出战,迎战大劫!”
“……”
“……”
“雪原在最北方,我们这里压力最小,但我们是洗剑池弟子!”
遥远的极北之地,洗剑池七大剑脉之主统一了意见:“倘若天元将灭,洗剑池弟子不会去做最后一批死亡的人,我们去最前线,去用敌人或是自己的血,将我们的剑洗干净!”
洗剑池弟子,皆赴前线,迎战大劫!
……
……
整个天元,在这时候,皆生出了一种无法形容的乱象。
有人疯狂咒骂,报怨着一切。
有人心生绝望,束手待缚,悲天哭地。
但也有很多人,他们明知必死,还是迎向了大劫……
或许就算是他们自己,也不知道这时候自己在拼些什么……
他们只是下意识的去拼而已!
哪怕已经真正迎来了绝望,也想拼出一些希望来……
……只是,真正的绝望之下,有希望存在吗?
……
……
那一批一批,最早迎向了大劫的人,正抱了死志,准备丧命在那大劫之下,但当他们真正接近了大劫降临之地后,抱了某种死志求死之际,却忽然有人发现了一些不一样的东西,有人已经冲进了大劫之中,与无数的黑暗魔物厮杀,却忽然间被某样东西砸到了……
“我靠,现在的黑暗魔物居然还会使暗器……”
“……不对,这不是暗器!”
那个被砸到了的人,傻愣愣的将砸到了自己脑袋的某个四四方方的物什拿了起来,举在了自己的面前,却见这居然是一部厚重的典藉,上面有着某种玄妙的仙光,紫意盈盈,冲荡识海,仿佛打开了自己的某种孔窍一般,在自己心里印出了四个字:《浩然仙典》!
这个人直接傻掉了,看着手上这部典藉,他不知是该哭还是该笑。
过了很长时间,他才用尽了一身的力气大叫。
“仙典……这他妈的,大劫里面,怎么会掉下一部仙典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