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若是这也能叫诗,那我的所有诗词都可镇国!”
“还一爬爬上最高楼,也不怕摔着!”
方运微笑着继续迈步上楼,很快来到楼梯口,扫视三楼后,道:“十二栏杆冲牛斗。”
所有的笑声戛然而止。
牛斗是指星辰牛宿和斗宿的位置,前一句还只是普通的一句话,可第二句马上说这三楼的栏杆极高,有冲天之势,甚至能直指星空。
虽说算不得妙句,但两句连在一起,却要胜过寻常的诗句。所有读书人这才明白,那第一句是方运故意而为,一是为了与后一句形成鲜明的对比,二是设下圈套引诱他们上钩。
那小二的笑脸僵住,连秀才都不敢笑,他更不敢。
方运登上三楼,楼梯口的几人急忙分开。
方运一边迈步一边继续道:“张某不愿留名姓,恐压文界十四州!”
若是寻常人作出这种霸道的诗词,必然会引发众人攻讦甚至嘲笑,但方运亲口说出,携毕参之战胜利之余威,气势浩荡,一界独尊,万王俯首,让在场所有人心惊胆战。
童生与秀才们连大气都不敢出,背后冷汗涔涔,只觉眼前之人无比伟岸,好似他只要一伸手,便能拍碎文界十四州。
第1580章 一念知福报
众人眼睁睁看着方运走到三楼边缘,推开窗户。
两条街外,便是著名的明堂街,正对面的方向,便是明国公府。
临近除夕,明国公府里灯火通明,人来人往。
方运静静地看着明国公府,身后的众人一动不动。
偶尔,方运也会移动目光,望向离明国公府不远的一条街上的府邸,那里是祺山侯府,苟葆居住之地。
三楼的每个人都感到,窗前的那人简直犹如一头蛰伏的巨妖,一旦醒来,便气吞天下。
“文会继续,无须管我。”方运淡然道,并不回头。
众人这才松了一口气,纷纷道:“多谢兄台手下留情。”
这时候连小二都明白,此人显然不是一般人,是为了掩盖身份才穿粗布蓝衣。
那些读书人也不敢多话,陆续退到远离方运的地方,相互看了看,许久也无人说话。
不多时,一人低声道:“刘兄,你真是幸运啊,不过,也多亏你。”
众人羡慕地看着那刘秀才。
刘秀才不好意思地笑了笑,刚才就是他善意地提醒方运那不是为难,只是一种读书人间的习俗,这句话其实没什么,但却提前向方运表达善意,化解了可能存在的冲突。
一位秀才眼珠一转,低声道:“一爬爬上最高楼,十二栏杆冲牛斗。张某不愿留名姓,恐压文界十四州!好大的气魄,这首诗,让我想到一个人。”
其余人一愣,露出恍然之色,用力点头。
“先前我被此人的浩瀚气势所惊,头脑不听使唤,只以为他是一个身份显赫的读书人,最多不过是翰林,撑死是普通的大学士。可后来仔细一想,全文界所有读书人都算上,谁敢说能文压一界?只有那位!”
“极有可能是他,我等虽未亲见他的画像,但描述差不了,有一脸络腮胡,身体雄壮,相貌英伟,虎视鹰顾,有半圣之相!”
“对对,只能是他。‘横绝六合,扫空万古’的不仅是他的诗词,也是他的人!”
众多读书人纷纷点头,可没人敢说出“张龙象”三个字。
“这位突然布衣夜行,所为何事?”刘秀才低声问。
众人相互看了看,都从对方的眼睛里发现兴奋之色,每个人都猜到,极可能有大事发生。
所有人全都闭上嘴,缓缓转身,盯着方运,越发激动。
方运依旧望着明国公府。
张经安在当亭长的时候,曾经颁布过“净医令”,避免假药假郎中泛滥,但却捅了马蜂窝,因为京城的医馆药铺被京城上层力量控制,那些真正的大佬不出面,但他们的儿孙子侄坐不住,聚集起来冲到张经安所在之地。
明国公的侄子古鸿本身无能无耻,乃是勋贵中的耻辱,被人骂为废物,好不容易求明国公开口,得到负责医官药铺的差事,每年能从中得到不少私钱,张经安的净医令一下,他最为愤怒,所以当众抽了张经安一耳光,若不是张经安机灵逃脱,甚至会被继续毒打。
方运一直记得这事。
不过,方运没有立即动手,是因为从书山出来开始,就在熟悉新的力量,所以一直坐在马车上。
在第九山之时,方运已经由格物大学士晋升为致知大学士。
格物为探寻,而致知为理解。
目光探查,所以格物大学士的目光格外敏锐,被称为格物之目。
头脑思索,所以致知境大学士的头脑有强大的思考能力,被称为致知之颅。
事物的本质,仅仅靠格物追寻不够,还需要致知理解。
在晋升致知境后,方运感觉自己的力量又提升一步。
在格物境的时候,自己虽然能观察到事物最隐晦的细节,但不能把所有的细节联系到一起并做出完善的判断,而现在,只要观察到有用的现象,就可以获得更有用的信息,绝不会遗落什么。
格物境大学士拥有可怕的观察能力,而晋升致知境后,会获得强大的计算能力。
方运在熟悉这种感觉,因为现在的自己无论看到什么,致知境的力量都会快速分析,不仅消耗才气,也消耗精力,现在还无法自由地控制致知境的力量。
以三楼的小二为例,在格物境的时候看到小二,会发现他的语气和表情不善,他的右手因为用毛笔磨出茧子,他的话有巴陵口音,然后猜到这人有些狗眼看人低。
但是,现在方运已经是致知境,在发现这些细节后,通过这些细节,立刻得到背后的信息:这个小二苦练过毛笔字,但因为家境贫寒,而巴陵又是人口众多可录取童生名额较少的地方,所以落榜,来荆州讨生活,而荆州的童生录取比例极高。小二认为自己若在荆州参加科举,必然能考中童生,所以一开始看到方运的时候没有变脸,但听到方运的口音,看到一个荆州人士竟然没穿文位服,认定是没有文位,自然心生厌恶。
方运回想到这里,脸上浮现一丝无奈的笑容,致知之颅的确强大,自己观察到小二的细节后,第一时间就得到结果,但自己根本不需要这种结果,没必要在乎一个陌生人的心路历程,完全是在浪费。
不过,因为有致知之颅的存在,方运心中又生出其他想法,方才并非是完全浪费力量,因为自己有了这种经历,若下一次遇到相似的状况,可能不需要致知境的力量,自己会本能地得到结果。
一眼见喜恶,一念知福报。
“看来,要在战斗中不断运用致知之颅,从而让一些天赐能力化为基本能力,让自己变得更加强大。”
方运足足在窗口站了一个时辰。
那些读书人竟然依旧精神抖擞,而那个小二站在楼梯口不敢动,有其他小二叫他,都被他赶走。
临近深夜,方运缓缓深呼吸,终于有所掌握,关闭致知境的力量。
方运双目微微瞪大,一张口,真龙古剑飞出,一条墨剑在其下隐现。
真名激发,剑化真龙。
“嗷……”
古剑真龙飞到明国公府的上空,以绝世之姿伸出右前爪向下一拍,就见方圆百丈的明国公府所有建筑倒塌,所有树木折断,尘土飞扬,地面下陷。
一位青衣老者脚踏平步青云,从烟雾中冲天而起,怒发冲冠,双目如血。
“何人敢毁我明国公府!”
第1581章 剑斩苟葆
“明国公好大的脾气!本侯不屑动手,但三日之内,我要看到打吾儿经安之人的下场!”
方运说完,脚踏平步青云,从纪家酒楼的窗口飞出,直飞向祺山侯府苟家。
明国公站在平步青云之上,面色数变,竟然不敢斥责,只敢眼睁睁地看着方运在半空飞行。
酒楼里的一众读书人目瞪口呆,谁都知道有大事发生,可珠江侯一剑毁明国公的府邸,这已经超出了他们的想象。
明国公的爵位可比珠江侯高,而且明国公是诚意境大学士,家底深厚,宝物无数,不可能会怕珠江侯,可是,明国公竟干瞪眼不说话。
两界山余威仍在。
三楼的读书人快步冲到窗口,望着方运飞向苟家。
站在三楼楼梯口的店小二哭丧着脸,一步一步缓缓下楼,自己竟然瞧不起堂堂珠江侯,竟然瞧不起作出三首传世诗词的大学士,以后自己何止成为酒楼的笑柄,甚至可能会成为全天下的笑柄。
酒楼掌柜正站在二楼的楼梯口,呵斥道:“不成体统!你为何一直在三楼不下来?上面发生了何事?”
店小二两腿一软,差点摔下楼梯,他带着哭腔道:“掌柜的,小的不是有心的啊……”说着竟然真吓得流出眼泪。
酒楼掌柜面色剧变,三楼之上都是读书人,他们或许文位不高,但哪怕是普通的秀才都有同乡同学,随便认识一个小官,就能让酒楼开不下去。
“天杀的东西!说!告诉我发生了何事!你要是不说清楚,老子打断你的狗腿!”酒楼掌柜气得满面通红,转头寻找趁手的东西,好像真要打断店小二的腿。
店小二腿一软,瘫坐在楼梯上,望着酒楼掌柜,目光里充满惊恐和懊悔。
“说!”酒楼掌柜怒不可遏,“今天你不交代清楚,别想走出酒楼大门。”
店小二带着哭腔道:“我……我不是故意的……”
接着,店小二就哭着把事情的来龙去脉说了一遍。
“老子扒你家祖坟了还是踢你家寡妇门了?你竟敢如此对我?那可是珠江侯啊!那可是张鸣州啊!那可是我文界在两界山的第一功臣啊!全天下上到国君下到百姓都在谈论他,你竟然不让他上楼!啊?你竟敢不让张龙象上楼?当年你进店当伙计的时候,老子怎么没打死你!”
酒楼掌柜几乎气疯,不断扭头往四处看,想寻找能打人的东西。
二楼的食客和其他伙计已经围过来,听到方才发生的事,所有人既同情又觉得活该。
一个食客道:“我看不会有什么事,张侯爷执两界山牛耳,连文界的荣誉都不大看得上了,岂会在意小二挡路。”
“是啊,就不要为难这孩子了,张鸣州都没怪他,掌柜的你就放过他吧。”
掌柜骂道:“张侯爷是懒得理他,但荆州的官员将来怎么看我?街坊邻居怎么看这家酒楼?以后哪个读书人敢来这里吃饭!”
众多食客无言以对。
“掌柜的,我……我错了……”店小二懊悔地擦拭眼泪。
“妈的,你给老子等着!要是酒楼出了事,老子剁了你!”酒楼掌柜说完向上走,吓得店小二抱头下蹲。
越过店小二,酒楼掌柜一脚把店小二踢下楼梯,一边骂一边向三楼走。
另一个店小二道:“掌柜的,您还上楼干嘛去?”
酒楼掌柜白了那店小二一眼,边走边道:“当然看好戏!”
那店小二愣了一下,快步向上跑,其余的伙计厨师和食客蜂拥而上。
最后,留下被踩了好几脚的三楼店小二,望着楼上,欲哭无泪。
三楼的窗口挤满了人,冬夜的寒气扑面而来,但每个人都毫不在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