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4节

　　莫瑞亚不久前才和他联系过，现在通话的，应该是老法师。

　　联通法阵，果然，乔修亚听到了诺查丹玛斯用低沉的声音打着招呼。

　　老法师这次通讯联络，还是为了北地传送门的相应事项，虽然说因为绝大部分的时空通道都被关闭，影响传送的要素都已经消失，但也并非是哪里都合适建造传送门的，这次前来，正是告知乔修亚，他的学生已经找到了几个适合建造传送门的所在，但却被当地的居民排斥，所以他希望乔修亚能给予许可，让他的学生在领地中自由行走寻找，不被阻拦。

　　这并不是什么大问题，乔修亚风干脆的答应了，他承诺只要老法师的弟子前来，就能得到相应的许可。

　　两人又就着其他方面的问题讨论了一下，谈话的气氛很是热烈，时间流逝，这场通话很快的就要进入尾声了。

　　“……除此之外，乔修亚。”

　　诺查丹玛斯的声音通过通讯法阵，想的有些凝重和迟疑，他缓缓地说道：“我有一个想法。”

　　“请说。”

　　乔修亚自然的回复道。

　　“你觉得，我在北地开设一所法师学院，这个想法如何。”

第十章 法师只需要闪光术，这是北地特色

　　诺查丹玛斯，无姓，无家族，北方帝国，首位没有任何神秘血脉和家族支持，只靠自己奋斗，一步一步走上极意，还很有可能进阶传奇的天才法师。

　　他精通任何通用法术和时空法术，甚至还开发了不少独有的个人魔法，三十多年前，他曾率领帝国法师军团多次进行群体传送，突袭兽人大军的萨满军团，并连续三次大获全胜，敲定了战场的胜局。

　　虽然现在诺查丹玛斯已渐渐不再露面，隐藏于幕后，但他的弟子众多，遍布帝国，从平民到贵族，从精灵到矮人，只要愿意学，白发的老法师就愿意帮助他们走上魔法的道路。

　　而如今，有着这样辉煌过去的老法师正对战士说，要在他的领地中建立一座法师学院。

　　只要乔修亚不是疯了，就肯定不会拒绝这个建议。

　　“这我当然支持。”

　　毫不犹豫的回答道，听到这个号消息，乔修亚心情畅快了不少：“大师你愿意在我的领地开设学院，毫无疑问是我的荣幸，不过，有个问题……”

　　说到这里时，战士的声音低沉了起来，他有些疑惑地问道：“想要建设新的法师学院，为什么选择我的领地？虽然我自信摩尔达维亚是一个不错的地方，但帝国如此之大，肯定有更好的选择。”

　　毫无疑问，建设一所法师学院，对任何人来说都是一件好事，那么为什么诺查丹玛斯的声音却带着迟疑？乔修亚自然不会把这种疑惑说出来，但他等着老法师的回答。

　　“……原因有很多。”

　　沉默了一会，诺查丹玛斯的声音通过通讯阵显得有些失真，带着微微的叠音：“其中之一，就是因为某种未知原因，北地的魔能浓度正在不断增加，根据皇家法师协会的推测，大概是因为时空门中泄露出的混沌气息被净化的缘故，虽然目前的魔能增幅并不明显，但增加的却很稳定，非常适合培养新的法师。”

　　这的确是一个合理的理由，乔修亚点了点头，对于法师来说，魔能浓度在某个阈值前，能增加他们对魔力的掌握能力和适应速度，但对于魔能浓度增加的原因，他却有不同的见解。

　　——应该是大魔潮来临前的预兆，北地的时空屏障比较薄弱，那怕被我封闭了几乎所有的时空门，对比之下，也比迈克罗夫大陆其他的地方要来的敏感，所以外来的魔能渗透时空，更早的来到了北地。

　　乔修亚如此想到。

　　老法师还在阐述其他的理由：“其次，便是为了远离帝都中的暗潮，北地远离帝国的中心区域，无论是什么阴谋，都很难骚扰到你的领地。”

　　说到这里时，诺查丹玛斯的语气有些疲惫，他苦笑一声，然后慢慢说道：“乔修亚，你也是贵族，应该明白，保守派的贵族一直对皇家法师学院居然接受平民学生而感到不满，他们认为平民可以学习法术，但绝不容许让这些人玷污贵族们的魔法圣地，而我这个平民出身的院长，就是他们最大的眼中钉。”

　　“虽然以皇帝陛下和你父亲那样军功出身的新一代贵族，都不赞同他们的意见，可十名贵族中就差不多有七名保守派，两位公爵更是最坚定的保守派人，在他们的影响下，我如今已经无法正常的培养学生……而这仅仅是帝都中暗潮的冰山一角，还有更多不可见人的阴谋在暗地中酝酿，皇家学院的政治意味太过浓厚，它已经不再是培养新一代法师的圣地。”

　　乔修亚听着老者讲述帝都之中涌动的暗潮，由于皇帝陛下如今已经不再关注除却战争之外的小事，所以两位公爵之间的争斗，贵族对平民上升渠道的打压和各个皇子之间势力的竞争都开始变得激烈起来。

　　这些都是一个国家中必然会出现的问题，为了利益，甚至是单纯的为了打击对手，各个派系自然会竭尽全力妨碍对方，老法师说的没错，身处首都的皇家法师学院遭遇的问题，不过是纷争的冰山一角，随着大时代的来临，帝国内部的争斗也会越演越烈。

　　但战士向来懒得理睬这种浪费人生的愚蠢事情，他对任何阴谋都嗤之以鼻，他听得出来诺查丹玛斯还有后文，所以便继续等待着对方的进一步的讲解。

　　“我准备在北地开设一家针对平民学生的战争法师学院，他们未必需要理解法术中蕴含的奥秘，但一定是运用法术的大师，皇家法师学院钻研的课题实在是太过深奥，已经深入到世界的起源，那可不是新晋的法师能够理解的奥秘。”

　　老法师的声音中，有对皇家法师学院的骄傲，也有一丝无奈：“魔法是工具，追求真理是它功能的一种，但其他的也一样重要，对于平民而言，能够让他们出人头地的战斗法术才是最为实际，也是帝国如今最需要的。”

　　科研和军工，乔修亚点了点头，他能理解这方面的差异，两者虽然相辅相成，但的确不能放在同一个地方。

　　“战争法师学院吗……”

　　重复着这个词汇，乔修亚眯起眼睛，思考了一会。

　　根据老法师的讲述，摩尔多瓦的领主，维尔丹妮也是他的弟子，女伯爵正是因为这个原因，才和布兰登相识，进而成为夫妻的。而维尔丹妮当初在要塞上用出的战争法术也让乔修亚记忆深刻，【星弧破碎】在一瞬之间消灭数千米内所有魔兽的可怕威力，是现在的乔修亚也无法办到的，他虽然一样能杀死这么多的怪物，还不会和维尔丹妮一样力竭，但在瞬间爆发力的方面，却远远比不上。

　　“未来对付恶魔，的确需要更多的战争法师。”点了点头，乔修亚认为这方面并不是问题，而在通讯阵的另外一头，诺查丹玛斯的讲述也接近了尾声。

　　“其实这些问题，都不是最大的原因……假如我将法师学院建立在你的领地，那么你毫无疑问会被保守派针对攻击。”

　　诺查丹玛斯的声音显得很是沉重：“你是我认识的新一代贵族中，实力最为强大的，而且还是一名战士，和魔法侧的圈子并没有什么关联。但对于那群疯狗而言，这都不是收手的理由，所以我才会有些迟疑。”

　　这有什么可迟疑的。

　　战士嗤笑一声：“大师，这些都不是问题，这里是摩尔达维亚，我乔修亚的领地，无论帝都中有多么汹涌的暗潮，都和我无关，也和我的领地无关。”

　　“而且，假如真的有人蠢到打算来试探我的话。”

　　说着，乔修亚便摇头笑道：“正好我最近修养身体完毕，能有点人助我解闷，也是一件好事。”

　　就在乔修亚和诺查丹玛斯对开设法师学院一事进行更进一步的探讨时，城西，墓园教堂的书房中。

　　银发少女坐在一旁，呆呆的看着一个蓝发黑翼的魔力投影控制着魔力，在储存水晶中复写着诸多繁复的魔能科技资料。

　　萤注视着3号的那紫蓝色晶化金属的本体，双眼一闪一闪，很是羡慕的样子。

　　好漂亮的颜色啊……神机小姐在心中感慨道，看了这么长时间，她都有点忍不住想要去摸一摸这块称得上是瑰丽的符文核心了。

　　3号由于本体的愿意，没办法自己行走，平时都是其他女仆帮忙推车进行搬运，但是墓园教堂可不是一般人能够去的地方，而凛一般都在领主府处理公务，所以今天便是由萤来运送人工智能的本体。

第十一章 身为漩涡的自觉

　　萤以为自己背对着3号，所以对方就看不到她的表情，但实际上，3号的本体是一块符文核心，全靠魔法来观测周围的状况，她的魔力投影只不过对外交流的终端，放在外面只是单纯的为了好看，所以银发少女那一脸羡慕的表情早就人工智能收入眼底。

　　心理想什么，从表情就能看出来——还真是毫不做作的单纯啊。

　　3号没有停止朝储存水晶中灌输资料，她一边工作，一边在心中评价着：单论这种直接的想法，倒还和她主人挺像的。

　　从卡尔利斯世界脱离，来到迈克罗夫大陆后，3号在乔修亚和诸位女仆的帮助下，切切实实见识到了一个生机勃勃的秩序世界。

　　流淌的河水，飘动的白云，和睦而清新的风，无数在城市中生活的人，对于她这个从诞生伊始，就一直面对着一个荒芜尘埃世界的人工智能而言，迈克罗夫大陆上所有的一切，都是最美不过的风景。

　　她还记得，自己第一次和乔修亚一起去黑森林中观看其他各类魔兽和植物的时候，心中跃动的惊喜。

　　如此多姿多彩，有着无数生命的大地，如此轮回循环，富有活力的自然……实在是满足了3号对秩序世界的一切想象。

　　不过，虽然这些景色让她感到喜悦和振奋，可3号却忍不住去回忆那个满是砂砾的荒芜世界，漫无边界的尘埃平原。

　　在混沌入侵之前，那个满是岩石和废墟的世界，应该也是一样的吧？有着许多奇异的生物，诸多智慧种族生活在同一片大陆上，无论是天空，大地还是海洋，都永远不会缺乏生命的身影。

　　但如今，一切都已化作尘土，散为灰烬，文明的火在千年前就已经熄灭，城市和瑰丽的奇迹都化作废墟，生命灭绝，已经什么都没有剩下了，就算是世界，也濒临终结。

　　在那个时候，想起这些事情的她情绪不禁有些低落，不过，身侧却有一个声音传来。

　　“回忆起了什么。”

　　那个黑发的战士推着一辆装着符文核心的小车，他平静的开口问道：“回忆起了卡尔利斯世界吗。”

　　是的。

　　3号记得当时自己是这么回答的，而乔修亚在沉默了一会后，一边思考，一边一个字，一个字的慢慢对着她说道：“我知道未来的事情。”

　　那个男人当时穿着一身黑色的军大衣，腰间别着一把指挥用的长剑，在被白雪覆盖的森林中尤其显眼，但周围的野兽却没有半点想要攻击他的欲望，反而会悄悄的隐藏身形，绕着他走，而乔修亚在说完那句话后，又陷入了一阵沉默。

　　3号等着他的后续。

　　一段时间过后，战士终于开口了，他的声音低沉而肃穆：“二十二年之后，迈克罗夫大陆和卡尔利斯一样，会遭遇混沌的入侵，无数深渊恶魔肆虐于世间，现在这样的景色，在未来全部都会化成炼狱焦土，无底沼泽，那是比卡尔利斯世界更加糟糕的景象。”

　　乔修亚的语调仿佛是叙述事实，没有半点起伏，严肃的好像亲眼见证过一样。

　　知道未来的事情？

　　哪怕是现在想来，3号也会觉得这是很无稽的事情，哪怕是命运的神明和世界本身也不敢说自己能知道未来，但不知道为何，无论是那个时候还是现在，人工智能愿意相信乔修亚，哪怕这并不符合她的思维回路。

　　“虽然我一点也不想当什么救世主，但谁也不愿意自己住的地方变成烂泥地或是焦炭，所以我会尽全力去击溃它们。”

　　直截了当对3号说出这句话，那时候的战士没有任何掩饰，如此对她讲述着自己的想法：“我将你从卡尔利斯带回，一半，是不想让同伴无意义的死去，一半，是为了你记忆核心中的魔能资料。”

　　3号并不会为这种直接的话语而生气，她没有这种思维。人工智能只是平静的听着乔修亚对她讲述自己的想法。

　　依照乔修亚的说法，她身上所拥有的魔能科技资料，是能够掀起新时代的伟大技术，它能够取代旧时代的动力源，让平民也能使用，享受魔法带来的便利，能够大大加强这个世界的材料，武器和铠甲的技术发展。

　　乔修亚说，迈克罗夫大陆原本就有着极其强大的个人武力，假如再加上卡尔利斯人魔能科技的武装，那么绝对是一个飞跃性的发展。

　　“至少，在魔能科技普及之后，卡尔利斯世界中的那些荒神，这些混沌的仆从对我们而言，将会变得不堪一击。”

　　那个时候，战士是如此说的：“所以，把你的记忆中的资料都交给我，帮助我，杀光那群令人厌恶的混沌魔物和邪神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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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回过神来，3号的思绪回到了教堂中的这间小小的书房中。

　　银发的少女依然坐在角落中，等待着自己工作完成，手中的储存水晶也快要存满了资料。

　　乔修亚答应过她，在今天的工作完成之后，会让萤带她近距离的观察，体验城市中民众们的生活，她已经期待这件事很久了。

　　这种充满着希望的感觉，的确不坏。

　　正被讨论着的乔修亚此时，仍在和诺查丹玛斯讨论有关于那所被他们暂命名为【凛冬堡】的法师学院建设问题。

　　由于事关重大，所以今天只是大致敲定了合作计划和日后的工程问题，具体的细节，需要等老法师有时间后亲自前来北地考察，选好学院的建设地址。

　　无论是乔修亚还是诺查丹玛斯都很期待这一天的来临。

　　“开设一家新的法师学院这件事，原本已经思考很久了，愿意与我合作的贵族，基本都没有足够的条件，有着足以建设，发展法师学院领地的贵族，基本都是保守派……北地的时空波动太过剧烈，无法开设传送通道，一开始也不在我的考虑范围之内，但现在却不同了。”

　　老法师略带回音的声音从通讯法阵中传出，听上去带着一丝笑意：“乔修亚，当凛冬堡开始建设的那一天，你的名字肯定会上保守党的黑名单，被许多人暗中诅咒啊。”

　　“那有什么关系，谁会在意他们的想法。”

　　乔修亚也同样笑了起来，他手指敲打着桌面，嘴角带着一丝轻蔑的笑容：“只有弱者和狗，才会在背后哀嚎。”

　　他当然知道，自己的名字在日后，会从很多人的口中说出，在很多人的脑海中回荡，无论是自己的领民和骑士，还是帝都的贵族和法师，无论什么时候，肯定有人都在重复他的名字，思考着北地新一代凛冬伯爵的行动和选择，究竟意味着什么，又会对他们的计划和未来造成什么影响。

　　这是毫无疑问的事情，而且在今天，敲定了法师学院这件事情之后，肯定会有更多的人厌恶他，会在背地针对他做出各种各样的阴谋和诅咒，但乔修亚一点也不在乎。

　　战士的双眼看向桌前，目光仿佛能穿透虚空，看到未来，双瞳之中，没有一丝一毫的恐惧和迟疑。

　　他镇压了叛逆，荡平了魔潮，关闭了时空门，穿越去了异世界，并在击败无数混沌魔物后安然返回，他所做的事迹在过往可以被称之为勇者，被称之为英雄，是货真价实的强者。

　　而强者，就应该有身为漩涡的自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