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75节

　　“我现在要去你们的世界，帮助你们恢复和平与安宁，处理好一切纷争与矛盾——我将带来来自迈克罗夫文明的拯救与希望。”

　　“走吧。”

　　……

　　沙尔特世界。

　　史无前例的暴乱持续了五个昼夜，堪比混沌入侵带来的破坏与绝望侵入全世界所有沙尔特人的骨髓，当无敌的黄金舰队将炮火对准本应保护的民众，但立誓看守家园的白银卫士堕落，将自己的刀剑与枪口瞄准自己的血脉同胞，不可抑制的社会崩溃就席卷了沙尔特人本就摇摇欲坠的文明。

　　将军无法指挥自己的军队，政客无法知晓城市的情况，面对暗地中制造混乱的暴民与别有用心者，甚至是自暴自弃，疯狂起来的疯子，原本的警卫根本不知道自己究竟要怎么办。

　　沙尔特世界之外的虚空，虚空舰队互相交战，魔法的光辉与能量喷射点亮了黑暗的多元宇宙，但这光辉却并非是对未知与混沌荣耀的远征，而是击向自身的血脉同胞。

　　它们按下主炮发射按钮的理由，却仅仅是‘害怕’对方早于自己动手。

　　泽赛尔茫然的飞行在一片狼藉的城市上空，在它的脚下，一栋又一栋千米大楼崩溃倒塌，烈火在楼房的废墟之间燃烧，滚滚黑烟冒起，令原本就晦暗的天空彻底变成漆黑，不见天日。

　　作为世界最强者，泽赛尔拥有以一己之力战胜一只虚空舰队的力量，刚才也正是它镇压了这个城市中的暴乱分子，将城市从某个慌乱舰队射击的炮火中拯救出来。

　　但这样的城市，在沙尔特世界，有着多少呢？

　　几千个，还是上万？

　　泽赛尔原本知晓答案，但是现在它头脑一片混乱，完全无法认真思考。

　　“何至于此？”

　　泽赛尔几乎一片空白的心中，突然涌起一阵难以言喻的悲凉：“何至于此啊。”

　　恐怕就连当初掀起保守派与激进派矛盾，将最高会议内容宣告于所有民众的人都想不到，它们为沙尔特人带来的，并非是把握自身命运，决策种族未来的机会，而是真正意义上的毁灭。

　　沙尔特文明已经完了。

　　堆积了数千年的绝望，在血脉中淤积了数千年的压抑，这本来就无比沉重的火药库，被内战全面引爆，自此之后，联合政府定然威信尽失，不会有哪怕一个沙尔特人会相信这样一个将炮火对准自己国民的组织，哪怕根本就不是它们下达命令，只是一次意外走火而已。

　　而各地沙特尔人之间维持的共识，文明的基石，也将会在血火之中消磨殆尽。

　　苟延残喘了数千年，从那黑暗的混沌之战中艰辛延续至今的沙尔特虚空文明，或许将于此日迎来终结，分化为众多原始分裂的沙尔特人城市群，甚至是就此在内战中彻底覆灭。

　　——或许如此。

　　最先发现不对，是游荡在世界外侧虚空的某只保守派舰队。

　　它们震惊的发现，仪盘台上，显示虚空中有什么无比庞大，无比沉重的事物正在以它们难以理解的速度，直线朝着沙尔特世界靠近。

　　“虚空巨兽？！”

　　“混沌眷族？！”

　　“难道是某个巨大的世界残骸陨石？！”

　　一时之间，整个舰队都被如此恐怖的猜测给震撼，而就在它们打算立刻通知其他保守派舰队和母世界这个大消息时，一切都已经迟了。

　　舰队的信号，在瞬间完全沉默。

　　而沙尔特世界内部。

　　好不容易从消沉中暂时走出，开始在废墟中搬运建筑残骸，救助伤员的泽赛尔，突然抬起头，一脸惊疑不定的看向苍穹的至高处。

　　而下一瞬，天空之上的之上，世界的壁垒处，传来了远胜于雷鸣，传遍整个世界的轰鸣巨响。

　　在这个时候，所有还有着自我意识的沙尔特人，都下意识的抬头，一脸正经和莫名其妙的看向高天。

　　——所以它们看见，苍穹颤抖着，连带世界一起。

　　有一个庞大的人形的阴影，正在世界屏障的外层不断扩大，变深，隐约能看见，这似乎正在不断靠近的阴影有着四支手臂，胸口处闪烁着无比明亮的光辉……他是如此的庞大，以至于就连太阳与星辰的光芒都被其盖过，遮蔽。

　　靠近了，靠的更近了——所有沙特尔人，都如此呆愣的想到。

　　然后。

　　阴影与世界屏障，‘轻柔’的接触。

　　嘭。

　　什么东西被击碎的声音，响彻整个世界。

第二十五章 乔修亚不在乎

　　轰轰——隆——

　　悠长无比，出现在每个沙尔特人脑海深处的轰鸣声震颤着，向着所有仍然幸存的生命，宣告着伟大存在的降临。

　　泽赛尔呆愣的看着高天，一开始，这位实力强大的沙尔特强者开始还没有反应过来，但很快，它就明白。

　　那是世界屏障，被某个强大无比的存在击破的声音。

　　沙尔特人的母世界，是一个地心说世界，一个巨大的星球周边，环绕着小小的太阳与月亮，而笼罩这一日月地天体结构的，则是一层浓厚无比的以太圈，凭借这以太圈的存在，沙尔特人可以在封建时代，就制造出木质帆船级别的飞空战舰，近千年的技术积累，令这一种族在刚刚进入虚空之时，就能拉出一整支虚空舰队。

　　世界屏障是坚固的。即便是虚空巨兽，也很难将其击碎，至多是打出一个小孔，从中吮吸物质，亦或是派出自身的幼体，真菌，感染世界。

　　但现在，世界屏障，以及如同大气一般环绕世界的以太圈，都一同破碎了。

　　所有城市废墟中，以及黑暗云层的下方，几乎所有沙尔特人都看见，在高天之上的之上，世界屏障仿佛玻璃一般粉碎，无形无质的以太被推开，连带笼罩世界的黑暗污云一起，而在此之后，明媚的阳光，连带远比太阳之光更加璀璨的光芒，出现在了那破碎的世界屏障之后。

　　在这第二个光源面前，即便是太阳都黯然失色。

　　“那，那究竟是什么？！”

　　“难道是邪神……邪神入侵了！”

　　“我们的虚空舰队呢？它们在干什么？！”

　　“世界，要毁灭了吗……”

　　沙特尔人归根及底是一个虚空文明，曾经也同样拥有摧毁一个世界的力量，它们的民众虽然已经数千年没有离开过母世界，但它们先祖的记忆却依旧深深地保存在它们的血脉中。而如今，血脉中潜藏的恐惧重新流淌而出，灌入它们的脑海，面对世界屏障被击碎，整个世界即将迎来‘毁灭’的绝望，就算是再怎么疯狂的暴徒，再怎么铁血的军人都下意识的放下了手中的武器，等待死亡来临。

　　而与此同时，与乔修亚一同前来的遥远号舰长，塞尔玛在虚空中，目光呆滞的注视着自己的故乡世界——隔着被轰碎的世界屏障和遥远的以太圈——这是它头一次在虚空中就能看见沙尔特人的隐藏在黑色乌云下的城市群，但很明显，这位舰长这辈子都不想看见这样的景象。

　　“伟大的主宰……”

　　塞尔玛双腿早就瘫软，它基本上是跪着喃喃自语：“您，您这是要干什么？！”

　　“当然是为你们带来和平与希望。”

　　巨神如此回答道。

　　此时，乔修亚已经差不多明白沙尔特人此时的处境。

　　毫无疑问，这些异界智慧生命，正在自我毁灭的边缘。

　　它们的虚空舰队刚才正在虚空中内战，每一支部队都警惕着另外一只部队，深怕对方已经陷入疯狂，会对自己开火——而因为这恐惧，它们甚至会躲在暗处，在其他部队发现自己之前提前进行攻击，外侧的虚空已经变成一片黑暗森林。

　　而世界内部，此时充满了混乱的军队，趁火打劫的暴徒，在混乱中偷窃，抢劫，强奸，随意发泄自己阴暗欲望的犯罪者，以及大量歇斯底里，无论是谁靠近都会攻击的普通人。在成百上千个城市的废墟间，火焰正在燃烧，许多慌乱迷茫的沙尔特人并没有发现，自己居住城市复杂和密集构造令火灾的扩散速度以几何倍增长，或许就在几十分钟，甚至十几分钟后，不可抑制的大火将会将数百万人化作灰烬。

　　枪炮声不绝，沙尔特人的超凡者相互之间的战斗也是发生在每一处，重度污染造成的有毒阴云正在一片足有上亿人口居住的城市上方汇聚，等待时机一到，高浓度的毒酸雨将会轻而易举的杀死整个城市的人口，即便是偶有幸存之人，也即将面对一个满是剧毒的酸雨沼泽。

　　乡村，城镇，城市，大都会，完全不知道从何而来的混乱，就这样令一个虚空文明的社会彻底崩溃，乔修亚能够看见，有许多丑恶的事情正在暗地发生，而想要维持秩序的人势单力薄，最多只能保证身边的少部分人安全无恙。

　　基本可以这么说，一百二十一亿沙尔特人遭遇的是基本无药可医，近乎绝症的‘社会崩溃’，无论哪一个个体，都很难再去相信另一个非亲友的人了，与此同时，各大政府组织全部崩溃，失去机能，警察还是军队都是如此，在这场崩溃中，无论超凡者还是普通人，都无法躲过这场劫难。

　　——以常理而言，基本无药可医。

　　但这个世界上，的确有无需遵守常理的存在。

　　“让这疯狂的一百二十一亿人恢复暂时的秩序？简单。”

　　高天之上的之上，蛛网般的世界豁口背后，巨神如此安慰着塞尔玛：“只要我把它们全部镇压，就再没有人会自相残杀。”

　　实际上，乔修亚在说这段话的时候，并没有压低声音，巨神威严的话语连带着冲击灵魂的震荡，响彻在所有沙特尔的人心中。

　　几乎整个沙特尔世界的生命，都听见了他所说的话。

　　世界寂静。

　　然后巨神转过头，注视着世间。

　　下一刻。

　　一只仿若钢铁铸造，威严而庞大，每一根手指的大小都超过山脉的银色巨手，在以太摩擦的轰鸣声中穿过世界的豁口，来到沙特尔世界之中——与此同时，阳光被遮掩，遮盖半个大陆的恐怖阴影被投放在大陆之上，匪夷所思的引力甚至令海洋潮汐动荡，世界发出哀嚎。

　　然后，乔修亚就这样，将环绕沙特星球旋转的小小月亮捏在手中。

　　“等，等一等！”

　　在这瞬间，一条瑟瑟发抖的钢之蟒出现在乔修亚的眼前，它看上去很疲惫，甚至鳞片都有些发灰脱落，仿佛刚刚从沉睡中苏醒，但即便是如此，它也打算对战士解释些什么：“来自迈克罗夫的钢之神，沙尔特世界从未对你们……”

　　“别怕。”

　　捏住月亮的乔修亚冷静的打断了对方的解释，他宽慰对方道：“一会就好，不会疼的。”

　　然后，五指合拢。

　　从石器时代开始，沙特尔人仰望了数万，甚至是数十万年的月球，就此粉碎。

　　沙特尔世界是一个地心说世界，它的月亮甚至没办法很好的引动潮汐，只是一块反射太阳光的巨大石头，通体直径甚至没超过二百五十公里，它对于早就在化身世界之前，就能将星球地核当成蛋糕吃的乔修亚面前，只是一块分量不大的绿豆糕。

　　月球被捏爆产生的强光被银色巨手遮住，但是所有人都能看见，巨神的指缝间，有金红色的熔岩光芒闪动，那是大量物质被高温高压融化，分解产生的光芒，仅仅是在此时此刻，这颗原本只能反射光芒的石块，产生的亮度反倒胜过了太阳。

　　在这一瞬间，泽赛尔闭上了眼睛。

　　——一切都完了。

　　无论是虚空巨兽，邪神，还是其他的什么混沌，异界强者，都不是此时的沙特尔文明能够抵御的存在。

　　沙特尔世界的太阳，也不过是一颗比月亮大上几号的能量晶体罢了，对方能将月亮捏碎，捏碎太阳也不过是分分钟的事情……而在此之前，月亮粉碎的残骸就将坠落大地，那金红色，数以百千亿吨计的流火与岩浆将会在瞬间杀死数十亿人，而剩下来的幸存者，也会立刻在无尽的酷热中死去。

　　原本正在交火的军队，正在厮杀的暴徒，正在互相攻击，抢夺超市中食物与淡水的普通人都面目惨淡的停止了斗争，因为在这至高无上，能够轻易粉碎天体与世界的暴力面前，一切矛盾，悲伤以及仇恨都是风中的低语，雨中的泪水，都是无聊的玩笑，都是没有意义的苍白。

　　父亲与丈夫抱紧了自己妻子与儿女，享受最后的亲近，而军人扔掉了手中的武器，躺在地上看着天上的流云，躲在房间中的老人叹息一声，来到阳台之上，而仰视天空的孩童却并不理解这一幕的涵义。

　　一个呼吸之后。

　　时候到了。

　　天空中，巨神的指缝间，无数细碎的金线朝着大地降下，月亮的碎片与残骸接二连三的破开黑暗，垂落大地，一切就像是最恶劣的玩笑，早在六十秒前，所有人都还沉浸在痛苦，仇恨与绝望中，怀抱着最阴暗的想法，对其他同胞痛下杀手，军方的舰队甚至考虑使用主炮轰击被暴徒占据的城市废墟——哪怕那废墟中还有着数以万计的无辜居民。

　　但是现在，当真正的末日降临之时，所有人在死亡来临的前一瞬间才幡然醒悟，清楚的知道自己之前究竟干了多么愚蠢的事情。

　　可已经晚了，赤红色的火线划破天空，点燃黑色的酸雨云，然后重重的撞击在大地之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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