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是所有人的眼神。
燕尾衣说出口之后,也立刻明白自己祸从口出。
按照正常反应,他应该说:苏剑亭世子不可能杀何妧妧贵人。
但他说的是:苏剑亭不会强污何贵人。
看来你知道得不少,对何妧妧之死不惊讶,你和苏氏有所勾结啊?
黎隼心中瞬间判定了燕尾衣的死刑。
然后,这位大宦官起身淡淡道:“诸位大人,这件案子太离奇复杂,真相究竟如何还不好说,所有人都不得外传,若是外界有什么谣言出现,在场诸位都脱不了干系。”
黎隼这话说得漂亮。
在他心中早已经觉得真相大白,但这个案子太可怕了,没有一个字能够向外面泄露。
“咱家这就去回禀陛下,请他乾坤独断。”
然后,苦命的黎隼大公公又再一次奔波。
这一次没有等到宁焱公主动手,帝国大使云梦泽直接将他抱上了骏马。
“多谢云世子了。”
云梦泽道:“黎公公真是忠仆表率,越王有你这样的奴仆,真是幸事。”
瞧瞧人家云梦泽世子,多么会说话?
黎隼一拱手,然后朝着北边飞驰而去。
……
一个时辰后!
黎隼在国都北边十几里的地方,遇到了国君的仪仗。
他再一次进入国君的移动行宫之内,跪伏了下去。
“陛下,这是从何妧妧贵人肚腹里面剖出来的,应该是她真正的亲笔遗书。”
国君皱眉,用丝绸垫手,接过了这张羊皮纸,丝毫不掩饰脸上的嫌弃。
“陛下,苏剑亭害我,污我,逼我污蔑沈浪。”
看完这一行字,国君面孔猛地一阵抽搐道:“污她?”
黎隼大宦官道:“何妧妧贵人后面谷道有撕伤,之前女医官没有发现,还以为是砒霜灼伤,应该是苏剑亭所为。”
国君目光一缩。
“哈哈……”
“哈哈哈哈……”
他没有暴怒,反而大笑,只不过声音很尖。
这是真的有人给他戴绿帽。
没有想到啊,这位苏剑亭世子如此疯狂,如此大胆。
很刺激吧?!
寡人用过的女人,你用起来很过瘾吧?
国君闭上眼睛。
如此一来,李文正床底下发现诅咒太子的小人,也是苏氏作为了?
这就对了嘛。
太子和三王子一旦发生剧烈党争,得利者是谁?
当然是中立派系的苏难了。
当时苏难刚回朝堂不久,继续膨胀中立派系的力量。
这就对了,这就合理了。
沈浪只是一个小小赘婿,他有狗屁的野心,他吃饱了肚子才去挑拨太子和三王子的党争。
当时的他,甚至连太子和三王子是谁都不知道,这两个人斗起来,他半点利益都得不到。
至于他卖诗词给何妧妧?
就是为了装逼,就是为了泡妞,就是为了夺李文正所爱。
这很符合他孟浪的性格。
这个人就是这样的,他为了害前妻徐芊芊还专门写了一本书。
现在徐光允家族完蛋了,徐芊芊几乎成为了他的外室,《金瓶梅》的第二部他也不写了,而且好像这辈子都不打算写了。
紧接着,国君忽然道:“有没有可能,这一切都是沈浪操纵所为?”
国君只是随口问出,这个人极度多疑,恨不得怀疑每一个人。
大宦官黎隼道:“沈浪在大理寺里面挨打了,几乎动大刑。”
这话意思非常明白,沈浪是一个很怕痛之人。
黎隼接着道:“而且当这个蜡丸被取出来的时候,黑水台千户燕尾衣说了一句很奇怪的话,他说这一切都是沈浪的阴谋,苏剑亭世子不可能会强污何妧妧贵人。”
国君目光猛地一缩。
他当然听出了这句话的不正常。
按说你应该说,苏剑亭不可能杀何妧妧。
你燕尾衣仿佛对何妧妧之死有心理准备?
黑水台这是有人和苏氏勾结啊?
一切都真相大白了。
这一切都是苏氏的阴谋。
何妧妧是苏剑亭所杀,就是为了谋害沈浪。
不知道为何,国君心中反而舒了一口气。
甚至完全没有刚才那么生气了。
当他听到沈浪欺君,玷污何妧妧,并且诅咒太子试图引发党争的时候,他真是前所未有的暴怒。
感到自己受到了背叛。
而现在这一切是苏氏所为。
他竟然没那么生气了。
觉得这样反而是理所应当的。
因为他喜欢沈浪这孩子。
被最亲近之人背叛,才会尤其的愤怒。
而敌人不管对你做什么事情,仿佛是理所应当的。
而在国君心中,早就把苏难当作一个对手了。
当然苏剑亭强污了何妧妧,这很让他震怒,国君恨不得将他碎尸万段。
但是……
依旧没有听闻沈浪背叛时那么生气,当时他真的是立刻要得到答案。
或许他的内心,对何妧妧根本就没有多么看重。
“这件案子到此为止,那个黑水台的燕尾衣是不是死绝全家了?”国君问道。
黎隼大宦官道:“还有一家,他的妻子和儿子。”
国君道:“去抓来,全杀了。审问这个燕尾衣,只要一个答案,他是不是和苏氏有所勾结,黑水台究竟被渗透到什么地步?但是又要浅尝辄止,一旦得到一个差不多的答案,就将他的皮剥下来,挂在黑水台的旗杆上。”
“是!”黎隼道。
国君又道:“苏剑亭曾经带着西域武士去攻打玄武伯爵府对吗?”
黎隼道:“是。”
国君怒道:“胆大包天,竟敢攻打朝廷伯爵的府邸,而且还试图杀死自己的亲姑姑,简直是丧心病狂。”
妈蛋。
这件事情你早就知道了,而且还是苏难让御史主动弹劾的,你就随口叱责了一句。
现在又专门拿出来说了。
“来人,去把苏剑亭拿了,寡人倒是想要知道,他想要做什么?连亲姑姑都想杀?”
“是!”
一队骑兵飞驰而下。
“至于沈浪?他和宁焱怎么回事?”国君问道。
黎隼道:“老奴不知。”
国君道:“把这个浪荡子抓去王宫内关起来,抽他三鞭子。轻浮浪荡,已经成婚的人,而且还是别人赘婿,偏偏还要勾三搭四,若非他这个招花引蝶的性格,若非他主动去勾搭何妧妧,哪里会又今日之事?这种人关三天大理寺监牢不够,关个一年半载才会老实。”
黎隼道:“陛下说得再对没有了,此子浪荡简直耸人听闻,前不久还刚在国都闹了一个大笑话。”
国君道:“什么笑话?”
黎隼道:“他离妻子太远,家中妾侍又怀孕了,大概实在憋不住了,他就想着上青楼。乔装打扮偷偷去了,但心理又过不去那一关,来来回回进进出出四五次,都没能真去嫖宿。结果有一天被宁焱公主瞧出了背影,直接喊破了他的身份,从此沈浪成为国都的笑话,都说他那方面不行。”
“哈哈哈……”国君听到沈浪这么尴尬的事情,顿时忍不住放声大笑。
然后又破口大骂。
“这等孟浪荒诞之人,金卓真是瞎了眼睛,才招了这样的登徒子为婿。”
黎隼道:“可不是嘛,此子脸皮之厚,性格之无耻,当真前所未见。”
大宦官拼命贬低沈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