紫乌山,位于蓬莱界以西的崇山峻岭之间。
据月仙子留下的图简所示,循着紫乌山脉继续往西的万里之外,有一座赤乌峰。而那万丈峰巅之上,便是结界门户所在。只要凭借她的禁牌,便可穿越门户而抵达玉神界。
而夫道子与龙鹊,乃是玉神殿的祭司,对于结界门户并不陌生,也熟悉紫乌山脉。故而双方约定,于紫乌山的西麓碰头。
这日,午后时分。
明媚的天光下,浮云片片。
便在那浮云之间,一片仅有数丈方圆的白云稍显另类。倘若有人凝聚神识查看,可见其中盘膝坐着一道人影,犹自掐动法诀驱使雾气,并低头俯瞰着莽莽的群山。
而驱云驾雾者,正是某位先生。
与万圣子、鬼赤分手之后,无咎独自赶往紫乌山。为了免去藏形匿迹的麻烦,也是便于及时发现凶险,他索性隐去身形,躲在漂浮的云雾之中。而稍加施展遁法,云雾四散而去。于是他尝试着操控雾气,渐渐的收放自如。虽然遁法的去势减慢,却也让他倍觉有趣。
嗯,云中藏人,不走寻常路。
据图简所示,前方的山谷中,有片紫竹林,便是约定碰头的地方。
飘飞的白云,悠悠悬停半空。
无咎凝神观望。
十余里外的山谷中,果然有片竹林,却未见人影,也没发现任何的异常。
就此望远,四方尽收眼底。而神识所及,万里之外,气机迥然,似有修士出没的迹象。
难道是万圣子与鬼赤走漏了风声?
或夫道子与龙鹊,出卖了本先生?
无咎忖思片刻,不得其解,收起禁制,化作一缕轻风往下落去。便在他离开的瞬间,云雾也终于摆脱束缚,无拘无束的飘向远方。
竹林之中。
紫色的竹子,密密匝匝的遍布四方,俨如一片紫色的丛林,却又透着说不出的诡异。突然一阵风来,粗壮的竹干在摇晃,浓密的枝叶发出沙沙声响,像是浪涛汇聚,又似骤雨降临……
林间的空地上,无咎现出身形。却满眼都是摇晃的竹子,与喧嚣的风雨声。他微微诧异,伸手揉搓着眉心。
自从修至天仙之后,他的神识足以看出一万五千里之远。而如此强大的神识,竟辨不清竹林的虚实。浅而易见,那紫色的竹子能够扰乱神识。躲在此处,倒不虞泄露行踪。
无咎撩起衣摆,盘膝坐在厚厚的竹叶上,然后又两眼闪烁,继续留意着远近的动静。
与夫道子、龙鹊约定,在此碰头。所谓的寻找五行之石,无非是借口罢了。想必龙鹊也明白他无先生的用意,却并未一口回绝。也就是说,两位玉神殿的祭司也是各有顾虑。
顾虑什么呢,当然是那场浩劫!
而如今情形有变,吉凶未卜。
且等上三、五日,待万圣子与鬼赤归来,即刻返回慧灵峡,之后再行计较。
无咎暗暗点了点头,翻手拿出他的白玉酒壶。而尚未饮酒,他又伸出右手。玉白色的肌肤,使得他颀长的手指显得有些瘦弱。而随着他催动法力,猛然凭空一抓,他的指尖倏然划出五道黑色的缝隙,随之发出“喀喀”的碎裂声。继而五指合拢,黑色的缝隙消失无踪。他随即收起法力,挥袖一甩,好像什么都没发生,却又禁不住咧嘴微笑。
嘿,指碎虚空!
倘若再次遭到玉虚子,打不过他,便遁入虚空,让他无从追杀。
嗯,指碎虚空……
无咎的心思一动,手上掐诀,屈指连弹,剑气闪现。便在几道阴风剑气闪现的刹那,在他面前凭空炸开一个个微弱的黑洞。
不过眨眼之间,剑气与黑洞已无影无踪。而杀气的余威尚存,四周竹干猛烈摇晃,随之竹叶抖落,一阵紫色缤纷……
无咎抬头仰望,面露喜色。
他虽然没有修出元神分身,却凭借《道祖神诀》,修出了三头六臂,自然也修出了鬼、妖的法力。如今施展阴风剑气,已娴熟自如,加持天仙的法力之后,剑气竟然能够穿透虚空而威力倍增。倘若再加持玄鬼令与风雷银刀,如此仙、鬼、妖合体的一式“指碎虚空”,能否与玉虚子一较高下?
无论怎样,本先生已拥有三式神通。一是星雨落花,二是翻云覆雨手,三为指碎虚空。而所谓的指碎虚空,仅为雏形,且威力不足,尚待提升改进……
自创神通,极为不易。修为与机缘,缺一不可。
而如今机缘再次降临,无咎又怎会错过。他一边饮着酒,一边有滋有味的参悟着功法的玄机妙趣。而正当他全神贯注之时,突然冷不防的出声叱呵——
“何人鬼鬼祟祟,滚出来——”
与之瞬间,十多丈外的林间,果然冒出两道人影,却面面相觑而神色尴尬。
“无先生……”
无咎有些意外,诧异道:“竟是两位?”
他早已察觉地下有人潜伏,怎奈竹林遮掩,一时看不清楚,也是怕另有圈套,索性以静制动,只为诱使对方现身。却不想现身的两位,正是他等待之人。
“呵呵,正是夫道子!”
“还有龙某人……”
夫道子与龙鹊,穿过竹林走来。
一个面带苦笑道:“便知道瞒不过无先生……”
一个挥舞大手,嚷嚷道:“我二人尚在静修,却有人在头顶施展法术,只当强敌来袭,谁料竟是你无咎、无先生……”
无咎站起身来,愕然道:“约定之日,为时尚远,两位怎会提前到此?”
转瞬之间,两人到了面前。
“状况有变啊,我二人不得不提前一步……”
“十日后,你再不现身,只怕再难相见……”
无咎打量着夫道子与龙鹊,依旧是错愕不已。
八、九个月没见,两人的法力修为有所恢复,精神头也不错,却又各自面带忧色。
“出了何事?”
“你不知道?”
“天呐,出大事了……”
第一千二百九十二章 事非所愿
…………………
无咎放走夫道子与龙鹊的时候,提出要前往玉神界,两位祭司若愿同行,一年后在紫乌山碰头。为了试探两人的诚意,他还让龙鹊帮着寻找炼器所需的五行之石。而为了打探消息,也是为了避免遭遇不测,无咎提前两个多月赶到了紫乌山,谁料夫道子与龙鹊竟然先到了一步。
竹林间的空地上,三人相对而坐。彼此分别之后的再次相逢,没有寒暄,没有说笑,而是不停的询问,与随之而来的更多的疑惑。
“两位,究竟出了何事?龙兄……”
“说来话长,两个月前,我与夫道子前往北岳的火齐城,忽然听到风声,说是各地的家族,要迁往玉神界。众所周知,玉神界乃是禁地,外人难以踏足半步,如今却要开启门户而广纳各方……”
“开启门户?”
“我二人也不敢相信,四处打听,如此又过了月余,谁料传闻竟是真的。已有家族弟子,启程赶往赤乌峰。只待各方聚齐之后,便可前往玉神界……”
“原界家族之众,不计其数啊,难道都要抛家弃舍,迁往玉神界?”
“天地必有一劫,据说唯有玉神殿,方能庇护众生……”
“两位何不返回归玉神殿,反而与我通风报信?”
“唉,我曾找到玉神殿弟子,试图求见玉真人,或刑天,却不得理会,反遭质疑。唯恐不测,我二人只得离开……”
“两位毁去肉身,又遭囚禁多年,虽无功劳,也有苦劳啊。不如前往玉神界,拜见玉神尊者,只要禀明原委,消除误解不难。”
“前往玉神界?只怕难以如愿啊……”
“此话怎讲?”
“呵呵,这般急人所急,想人所想,也唯有无先生。怎奈事非所愿……”
“夫兄所言极是,据说结界门户,由刑天亲自把守。倘若他不分青红皂白,将我二人治罪,又该如何是好,他极为凶残暴戾……”
“刑天,他亲自把守结界门户?岂非是说,本先生也休想前往玉神界?”
“正是怕你不知实情,惹出大祸,我二人提前赶来,又恐惊动刑天,整日里焦虑不安。实不相瞒,再等十日,你不现身,我二人便将远去……”
“去往何方?”
“设法返回本土……”
“事已至此,谁能离开原界而返回本土?”
“……”
有着太多的疑问,却难以一一解答。
随着龙鹊与夫道子的沉默,无咎也不再出声。三人看向那摇晃的竹林,听着枝叶摇曳的声响,各自的心绪纷乱莫名。
两位玉神殿的祭司,与强敌拼杀,失手被擒,接着又被囚禁多年。便如所说,两人也是吃尽苦头。而侥幸生还之后,却又遭到玉神殿的猜疑,如今前途渺茫,不免再次陷入困境之中。
而无先生的困惑,更甚三分。
数十年来,他初衷不改,只为打破神洲结界,最终返回家园。当他带着一群伙伴闯入原界,四处拼杀之后,非但不能返回故土,反而走投无路。而传说中的元会量劫,已得到玉虚子的亲口确认。他不敢继续躲藏下去,唯恐错过时机而追悔莫及。他要在浩劫降临之前,找到末日的真相。
谁料想那个可恶的刑天,竟然亲自把守结界门户。也就是说,即使他知道门户所在,并拥有月仙子所赠的禁牌,也休想踏入玉神界一步。
倘若不能前往玉神界,又将怎样?
只有困在原界,听天由命!
而原界的家族,竟然迁往玉神界。由此不难推测,元会量劫,已日渐临近……
“此乃五行之石!”
许是忍耐不住,龙鹊出声打破了三人的沉默。
无咎的神色一动,伸手接过五个玉匣。
只听龙鹊分说道:“实不相瞒,龙某在火齐城的私宅内,便藏有五行之石,索性一并送你……”
玉匣内分别封着金精、木精、水精、火精与土精,正是炼制九星神剑所必需的五行之石。
让这家伙寻找土精,只是借口,他倒是不负所托,竟给凑齐了五行之石。虽说此前已找到了金精、木精、水精、火精,却也多多益善。
“龙兄,多谢!”
无咎稍稍查看玉匣,将其收起,然后拱起双手,诚心实意道谢。
龙鹊却是哼了声,带着怨气道:“本想求你帮忙,返回本土,正如所料,刑天必然派人封住本土的结界门户。如今我二人已走投无路,烦请无先生多多指教!”
他的满腹怨气,并非无缘无故。之所以落到今日的境地,难道不是某位先生所赐?不过他也道出实情,此番赶来相会,并奉上五行之石,纯属无奈之举。却再难返回卢洲本土,他忍不住出言讥讽。
“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