而乱石堆里,几块白色玉石颇为醒目,上面残破的护栏与刻画的符文,更是清晰可辨。
无咎凝神打量。
那几块白色的玉石,显然便是玉神殿的玉台,或是神台,崩碎之后的碎石头。
与玉真人较量的时候,他虽然占据上风,却失去对手的踪迹,并被困在星空之中。彼此彼刻,他已是无计可施。恰逢玉真人出声嘲讽,他当机立断追了过去,并以强大的神识,发现了隐藏的神台,遂即疯狂般的连射二十四道烈焰箭矢。果然不出所料,神台便是玉神殿阵法的阵眼所在。正是他的孤注一掷,击碎了神台,意外破解了阵法,彻底毁去了整个玉神殿。而他本人遭到阵法反噬,也从天上摔了下去。
前因后果,便是如此。
而弄清楚玉神殿损毁的缘由不难,却又该如何找寻玉真人、玉介子、万圣子、鬼赤等人的下落?
无咎不再耽搁,就地寻觅起来。
废墟的四周,同样的狼藉不堪。
无咎转了一圈,来到一座石山前。十余丈高的石山,位于倒塌的楼阁背后,为树木所遮挡,一个洞口若隐若现。他稍作迟疑,闪身冲入洞口。洞内颇为宽敞,足有二、三十丈大小。而幽暗的所在,并排布设着三座传送阵。打出法诀逐一尝试,阵法没有丝毫的动静。
此处的传送阵,应为玉神殿,或玉神宫,用来沟通内外的一条捷径,如今已被悉数毁坏。
无咎摇了摇头,转身走出山洞。
一无所获的他,来到玉神宫的边缘,如同临渊而立,默默眺望着空旷的天际。
居高俯瞰,远近四方尽收眼底,依旧是景色如画、气象万千,却又仿若幻境而少了几分真实,令人看不清它的真面目。
无咎忽然有些心神不宁,轻声问道:“已是何年何月?”
没人回应。
只有他一个人面对苍茫,两眼深处透着焦虑之色。
他掐动手指,自言语道——
“己巳八月,抵达玉神海。加之闭关一段时日,如今应为己巳年的岁末时节……犹还记得昆仑虚的日宫之上,玉虚子以精血催动日晷、月晷,显示占卜爻辞。于关键时刻,爻辞缺少一字。元会当临,究竟是岁在甲戌,还是甲申、或甲午,已不得而知。倘若是岁在甲戌,元会量劫距今尚有四年,却为何让人惶惶不安呢,便彷如末日近在眼前……”
无咎伫立片刻,依然困惑难解,索性拂袖一甩,几块灵石炸开。
不管怎样,先找到万圣子、鬼赤等人。
而玉神宫悬在天上,四周禁制遍布,十二宫相距甚远,又该如何离去?
当然是故技重施。
曾经的昆仑虚,他尚且能够全身而退。如今的玉神十二宫,远不抵昆仑星宫的凶险,凭借搬运神通,他自信能够来往自如。
随着灵石炸开,一股光芒拔地而起。
无咎的身形一闪,消失在光芒之中……
……
眨眼间,景物变化。
光芒闪逝,无咎飘然落地。
置身所在,同样是座倒悬之山,有着百丈大小,但见山石秀美、草木郁郁,别有一番景观。却未见楼阁殿宇,唯有山顶矗立着一座石亭。
无咎稍作观望,飞身蹿起。
虽说禁制笼罩之下,法力神通尚能施展,他却不敢大意,一举一动带着小心。
石山仅有十余丈高,转瞬即至。
无咎落在山顶之上。
山顶有着数丈方圆,颇为平坦。所矗立的石亭,为整块白玉雕凿而成,却只有三个挑角飞檐,彷如三才并存而造型古怪。不过,飞檐之下的三块玉璧,分别刻着星辰符文,像是药店所用的天平的形状。
天平宫?
无咎走入石亭,细细查看,又伸手敲打,玉石柱子发出清脆的“叮当”声。而除此之外,整个天平宫并无异常。
昆仑虚的星宫,乃是古人为了应对劫难,所打造的一方结界,最终还是功亏一篑而仅剩下一片遗迹。
由此可见,玉神殿的存在,也应该是同样的用途,却不比昆仑虚的神奇。既然如此,玉虚子又怎会不知道呢。难道他并非外出未归,而是有意舍弃此地?所谓玉神殿的通天阵法、或逃脱浩劫的捷径,只是一个欺世的谎言?当他无咎与原界、玉神九郡的数百万人拼死拼活的赶来,那个老儿早已远远的躲开?
无咎站在石亭中,微微打了个寒战……
第一千五百一十八章 神魔之道
…………………………
天平宫过后,便是天蝎宫;再至天马宫、玉女宫,接着天蛟宫、天鼎宫、天鲲宫。
这又是什么所在?
闪烁的光芒中,无咎现出身影。
他施展乾坤搬运术,接连跑了七座倒悬之山。七座星宫虽然远近错落,相距数百、上千里不等,而只要认准地方,传送瞬息及至。
而他并不知晓十二宫的具体方位,唯有逐一查找,却迟迟没有找到万圣子、鬼赤,也没发现玉真人、玉介子的下落。
眼前所在,百丈方圆,树木掩映,流水潺潺,还有一座楼阁,矗立在石山之上。
而整个星宫虽为禁制打造,却没有凶险。
走过草地,是个水潭。越过水潭,有石梯通往二十余丈高的小山。
无咎循着阶梯,层层往上。而他左右留意,忍不住暗暗称奇。流水来自石壁,像是凭空生成,涓涓流淌而下,于山脚四周汇聚成潭,随之波光涟漪不断。却没有鱼儿嬉戏,也没人在此临池观景,使得仙境般的所在,少了几分真实的生趣。
山顶之上,是个占地十余丈的玉石楼阁,造型古朴,却门户大开,显得有些诡异。
不过,楼阁大门的上方,刻着“天魔”二字。
嗯,此乃天魔宫。
无咎停下脚步,转身回望。
已接连寻觅了七座星宫,毫无所获。或许这天魔宫,也是如此。而不管怎样,且实地查看一二。
远近没有异常,无咎后退两步,拂袖一甩,踏入石门。
当年的昆仑虚之行,面对强敌,与重重险阻,他尚且一往无前。如今的玉神殿已是难寻对手,他更加的无所畏惧。
踏入石门的瞬间,光芒微微闪烁。
这是触动了禁制。
而没人操纵的阵法禁制,不足为虑。
无咎早有所料,并未介意,却又猛然止步,瞪大了双眼。
看似寻常的天魔宫,果然内外有别。不过,宫殿当间的空地上,竟坐着六道人影,不是万圣子、鬼赤、虞青子、卢宗、龙鹊与夫道子,又是何人?
不过,六人浑然不晓身后的动静,犹在抬头仰望,而神情古怪。
“老万……”
无咎正要呼唤,又闭上嘴巴。
宫殿内,仅有十余方圆,显得有些幽暗。而幽暗的尽头,摆放着一座神龛。神龛之上,矗立着一尊石像。而石像竟有三个脑袋,六条手臂;三个脑袋,一为人首,法相庄严,一为蛇首,阴森可怖,一为龙首,相貌狰狞;而六只手,分别掐着不同的印诀。且各自的印诀,颇为玄妙,稍加揣摩,似有星辰变化、鬼神莫测,或生死更替、阴阳轮回,或命数衍化、造物神奇,使人渐渐沉迷其中而亟待探寻大道真谛……
无咎突然有种按捺不住的冲动,只想往前走去,却又心头一凛,强行站定。而他依然心浮气躁,暗暗咬牙,抬手抓出撼天神弓,“嘣、嘣”便是两道烈焰箭矢怒射而去。
“轰、轰——”
两道箭矢,接连射中石像。轰鸣声中,数丈高的石像炸得粉碎。紧接着石屑蹦飞,整个宫殿随之剧烈摇晃。
而尚在静坐的六人,猛然惊醒,纷纷起身,却依然神情恍惚而患得患失的模样。
“哎呀,老万尚在感悟……”
“生死轮回,不外如是……”“遑论鬼、仙、妖,均为修行……”
“人道,为仙道……”
“神道,亦魔道……”
“道由心生,神魔亦然……”
无咎收起神弓,慢慢退向门外。
随着石像的炸碎,门户禁制已不复存在。弥漫的烟尘与话语声,从他身后传来。
“万兄,机缘如何?”
“老万发觉自己变成女子,方知阴阳缺补之理,呵呵,而鬼兄你呢?”
“天道之下,没有生死轮回。”
“虞家主、卢家主有无收获?”
“我二人所见的神像,大不相同。”
“仙、鬼、妖之外,尚有神、魔之道。”
“而龙某所见,神魔难以辨别。”
“或渡人者,为神,渡己者,为魔。”
“哎呀,紧要关头,神像被他毁了……”
“无先生……”
而无咎、无先生,已退出门外。
他看向石殿的四周,神色戒备,转而又打量着石门上“天魔”二字,若有所思之余,暗暗松了口气。
浅而易见,六位伙伴陷入天魔宫的幻象之中,许是机缘不同,各自的感悟迥异。所幸六人安然无恙。
所谓的神,那是超越仙者,畅游天地,纵横九霄,无所不能的存在。而天魔,又是什么?仙鬼妖之外,还有神道与魔道?
“哎呀,你为何要毁了神像?”
六位伙伴,跟着他走出门外,一边打着招呼,一边凝神远望。其中的万圣子依然惋惜不已,抱怨道——
“难得机缘啊……”
而鬼赤、虞青子、卢宗、龙鹊、夫道子,则是庆幸不已——
“若非毁了神像,你我为其所惑,难以脱身,后果不堪设想!”
“无先生,你怎会寻至此地?”
“无咎,你进了玉神殿之后,我等被迫离开,后续状况如何?”
“咦,玉神殿好像没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