家祖?项龙?
岳华山?项成子?
哎呦,才将逃离了北武岛与岳华山,不会又一头闯入了项成子的老巢吧?
无咎错愕之际,祁散人已从身旁带风走过,竟是神态自若,满面春风,很是洒脱般地举手笑道:“项门主多年未归,放心不下,命我师兄弟二人走上一趟,呵呵,这位莫非是项家主,有礼、有礼……”
老道,不愧是老道,瞎话张口就来,且如此的道貌岸然。与之相较,自叹弗如也!
叫作项龙的老者连连头,神色欣慰。
祁散人却是回首一瞥:“师弟呀,你我既为探亲之行,理当四处走走,以便返回仙门详细禀报!”他话音未落,昂首大步而去。
探亲之行?此处既为项成子的老巢,也就是家族所在,岳华山弟子但有前来,称之为家人之间的走动,不仅贴切,还令人感觉亲近呢!
老道真会话,哄死人不偿命!
无咎急忙正儿八经地应了声,随即显示出筑基高手的修为。如今忽而成为了祁老道的师弟,便该有个师弟的样子。他抬脚走出门外,又不禁神色一动。
项龙却是会错了意,招手道:“此乃女项妮,且由我父女二人陪同两位师兄!”
青衣女子头称是,扬声唤道:“前辈,我项家的千翠峰,景色秀美……”
祁散人根本不予理会,踏起剑光腾空而起。
项龙父女俩始料不及,便要追赶,却见还有一人站在原地,兀自面带微笑而又神色古怪。
祁散人已到了半空之中,正自抬首眺望,忽又低头俯瞰,禁不住便要发作。
那子缘何傻笑,莫非等着项成子追来不成?
而无咎则是冲着项家父女头示意,转而看向四周,抬脚走下门前的石阶,不慌不忙道:“此处风景秀美,灵气怡人,我喜欢!”他话语清朗,气度沉稳,随即又稍有埋怨:“师兄啊,你已偌大的年纪,缘何还是这般的莽撞呢……”
祁散人应变极快,转瞬从天而降,趋前几步,随即又神色狐疑而眼光紧逼。
无咎却是不予理会,兀自闲庭信步:“且就此盘桓两日,再去左近游历一番,当不负门主所托,嗯,就这么定了!”
项龙正自无所适从,忙道:“明日恰逢一位世交好友前来拜访,有两位高人莅临坐镇,真叫我项家倍感荣光,呵呵……”
项妮趁机示意:“且由妮儿陪同两位前辈四处游览一番,再去客房安歇!”
项龙又笑:“呵呵,两位请,尚不知如何尊称……”
父女俩殷勤备至,却又不约而同看向无咎。浅而易见,这位黑丑的年轻人比起那位老者更好话。
无咎翻手拿出一块玉牌,上面清晰刻着仙门的纹饰与名讳:“项道兄不必见外,唤我董石便可!”祁散人一直在盯着他的神情,见他根本没有离开的意思,眼光微微闪烁,这才恢复常态,随之拿出一块玉牌晃了晃:“项老弟乃是自家人……”
那先后呈现的两块玉牌,如假包换。且玉牌主人的来历,更是不容置疑。
项龙或有顾忌,此时已是由衷的喜悦:“呵呵,原来是岳华山的董师兄与彭师兄!今日相见,三生有幸也!妮儿,且细心伺候。为父另有应酬,暂且失陪!”
“道兄且慢!此乃海外的土产,不成敬意!”
无咎挥袖轻拂,面前的空地上忽而多出一大堆的兽皮、兽骨。
项龙更是笑容满怀,道谢之后,也不客气,将地上之物尽数取了,这才拱拱手告辞离去。
而无咎却是踱着方步,轻描淡写道:“妮儿,我与师兄难得下山一回,且将项家内外,以及此地的风俗风貌讲来听听!”
项妮欣然从命:“嗯,两位前辈这边请——”
无咎背抄双手,踱步悠悠。
祁散人随后紧跟,犹自疑惑难消,传音道:“子,为何不走了……”
“你呢?”
“你看上了这位姑娘?”
“哼,我岂能对不起紫烟?”
“哦,那又是为何呢?”
“稍后再不迟!”
“嗯,此地万万不宜久留。不过,你倒是大方!鲨皮、兽骨在海外不值钱,而换个地方却是价值不菲呢!”
“哎呦,我该损失多少灵石呀……”
“两位前辈,此乃千翠山庄的后院,且看——”
千翠峰,位于牛黎的南疆,毗邻始州,与青丘交界。此地峰高千丈,群山环绕,林木茂盛。适逢六月上旬,夏末时分。放眼望去,满山的郁郁葱葱,再有白云飘飘,风景甚为秀美。
而项家的山庄,则坐落于峰巅之上。占地十余里的庄园之内,奇花异草芬芳,楼台亭榭掩映,栈道曲折通幽,且灵气淡淡而清风徐徐,堪称一处远离尘嚣的绝妙所在。
从项妮口中得悉,项家传承久远,如今虽然筑基高手不多,而族中或是依附的修士尚有数十人之多。
不过,项家却是出了一位修为通天的人物,使得千翠峰名声在外。那位高人,便是项成子。他为了庇护族人,便在千翠峰的后院建造了一所传送阵。只是随着事务繁忙,项成子已有百年不曾归来。族中获悉那位家祖成为岳华山的门主之后,也不敢擅自打扰,固有期待,只能随缘。如今传送阵忽而开启,并有岳华山的弟子奉命现身。对于项家而言,不啻于一桩喜事。先祖没有忘了后人,或有惠及犹未可知也!
项妮带着无咎与祁散人在山庄里转了一圈,随后来到了前院的一座三层阁楼之上,打开两间相邻的客房,这才含笑告辞离去。而她离去之际,声称明早再来拜会,届时将邀请两位前辈赴宴,等等。
客房向阳,一排镂空的木窗撒下斑斑落日的余晖。房内的摆设,精致典雅。墙角的高几,一炉清香袅袅淡淡。紫木的方桌,则是摆放着时令的鲜果;地板铺着厚厚的绒毯,踩上去柔软无声。推开花窗,景色入怀,清风拂面,顿时令人心神一振而浑然忘我!
好地方!
自从离开石头城之后,又是连番的奔波,如今突然置身于如此的恬静而舒适的所在,方才发觉此前的种种很是了然无趣。
独居于高山之巅,远离打打杀杀与阴谋算计,拥美色入怀,携清风入眠,啧啧,这才是人过的日子呀!
无咎站在窗前,满脸的惬意。
有人匆匆到了背后,催促道:“哎呀,忧患尚存,岂能失于安逸乎!”与之瞬间,四周闪过一道禁制,紧接着话语声又起:“子,缘何滞留不去,快与老夫……”
无咎忽被扰了兴致,转而冲着不请自来的祁散人淡淡一瞥,这才施施然走到桌前坐下,顺手拿起果子咬了一口,头道:“嗯,好吃……”他话音未落,手上的果子已不翼而飞,随之一张怒气冲冲的面孔凑到近前:“此乃项成子的老巢所在,虽相距遥远,而他三日之内必然追来,你还有心嘴馋,真是气煞老夫也!”
“有你老人家尽在掌握,怕甚?”
“那……那倒也是!而你子不循常规,老夫亦是无奈啊……”
“稍安勿躁,坐下话!”
“莫卖关子,如实道来!”
“此处或有神剑……”
“嘘!当真……”
第二百四十七章 一地狼藉
……………………
应该假不了!
当无咎借助传送阵来到项家,在踏出那间石屋的瞬间,许久不见异常的气海,突然之间有了动静。三道静静盘旋的神剑,再次气机欢快,并光芒闪烁,一如从前遇到狼剑、或是火剑的情形。
项家,竟然藏着神剑?或者说,岳华山的那把镇山神剑,竟然藏在项家的千翠峰?
那一刻,他颇为意外。
此前大闹岳华山,又强闯北武岛,只有一个用意,那便是岳华山的神剑。祁散人曾经打探多年,又岂能无的放矢?谁料来回奔波,依然徒劳无功。老道的“尽在掌握”,仅是理所当然,无非糊弄傻小子,或者说给他无咎壮胆。而便在两人被迫放弃的时候,却又柳暗花明。
毋容置疑,气机异动乃是神剑出现的征兆。苦寻不得的机缘,便在眼前。
故而,他要留在项家。哪怕三日后,项成子便要追来。他也要在短短的时日内,设法找到那把神剑。
不过,他也没有隐瞒。在祁散人的追问之下,他将一切和盘托出。老道获悉详情之后,两手一拍,更加断定了他的猜测。
要知道项成子乃是岳华山的门主,他若是将神剑藏在家中,固然出乎所料,却又在常理之中。谁能想到偏僻的千翠峰,竟然藏有神剑呢,如此掩人耳目,倒也别出心裁!
于是乎,老少二人凑在桌前窃窃私语。
久久之后,祁散人留下几样东西,径自返回歇息。
客房中只剩下无咎一人,犹自神色古怪而若有所思。
天色已晚,桌上嵌有明珠的灯台在散发着淡淡的光芒。除此之外,桌上还堆放着十余面小旗与一枚玉简。
这是祁散人留下的三套阵法,均为北陵海所获,被他抹去了神识,并配以驱使法诀。
无咎拿起玉简查看片刻,记下了其中的法诀,随后选取三面阵旗随手抛去,客房顿时笼罩在阵法之中。
他又将余下的阵旗收起,这才起而转身,到了不远处的木榻前,又是抬手一挥。
眨眼之间,六尺长的木榻上竟是堆满了各种物品。灵石、玉简、丹药、灵药、符箓、卷册,以及装着血琼花的锦囊、丹炉、玉器等稀罕之物是应有尽有。
无咎扯过木凳就近坐下,禁不住两手搓动而咧嘴微笑。
此前在北陵海的北玄岛的地下洞穴之中,便从祁散人的手里抢了不少东西,再加上北武岛之行,可谓所获颇丰,却始终无暇打理,此时不妨查看一二。
而杀人越货,说起来很不好听。嗯,近朱者赤近墨者黑。想我也曾君子彬彬,如今人在仙途,渐渐的入乡随俗,权当是仗剑行道!
无咎自我安慰一番,着手将各种物品分门别类收起。一炷香的时辰过后,他将神识沉入夔骨指环,心满意足地哼哼了一声。
指环之中,数十灵石、数十玉简堆放的整整齐齐,还有丹药、符箓、衣靴、被褥、酒坛、食品、丹炉、玉器等等陈列有序,浑如大财主的库房而一应俱全。哪怕不事修炼,至少有备无患!
无咎转身倚着桌子,抓起一枚鲜果啃着,接着举起右手,冲着所持的一枚玉简凝神观看。
他将指环整理过后,唯独留下这枚玉简。
玉简来自于北武岛洞府的那间书房,斑黄破旧,有些年头,而所载录的并非功法,或是舆图,而是拓印着几篇手记。手记的主人应该是位神洲的古修士,去过不少的地方。其中又分贺洲篇、部洲篇与卢洲篇,以及鬼族、人族、神族等部族的描述;还有深海巨塔、烈日蛮荒、异域雄城、倒悬之山,等等,各自篇幅不长,而寥寥数笔,却引人入胜……
无咎拿着玉简,默默出神。直至夜深人静,他才伸个懒腰站起身来。
域外,或也有趣,却相距遥远,似乎不着边际。即使有心前往,眼下也没那个闲工夫。倘若有日收集了七把神剑而修为高强,天下四方尽可去得。所谓的封禁,还能拦得住不成!
无咎收起玉简,又是手掌一翻。
一黑一紫两道剑光相继出现,随即环绕前后悠悠盘旋。少顷,又是一道火红的剑光倏然而出,炽热的气机充斥四周,客房内顿如烈焰滚滚。
无咎急忙挥袖一卷,三道剑光消失不见。他内视气海,微微一笑。
一剑天枢化贪狼,魁星含煞桃花殇;六剑开阳度厄时,混沌两极又玄黄;七剑瑶光破军杀,魔炼魂魄鬼神亡。从三段口诀不难猜测,神剑分别以星辰命名,且各自威力不同。如今只有七把神剑,却有九星之称。那位苍起前辈的初衷,又是什么……
无咎原地踱步,思绪翩迁。须臾,走到桌前,伸手将灯台的灯罩合拢,房内顿时一片黑暗。他身子虚实闪烁,瞬间透过花窗出了小楼,随即整个人失去了身影,只化作一道清风,轻轻飘落在前院的一片草地上。
夜深人静,明月高悬。
神识散开,十余里方圆的千翠峰尽收眼底。而大半的屋舍、楼阁,均有法力凝聚的存在,显然设有禁制,或是阵法。
无咎倒也不敢放肆,默立片刻,借助风行,在林木与房舍之间悄悄寻觅。而他寻觅之际,不忘时刻留意着体内的气机变化。
要知道七把神剑,同出一源,只要彼此靠近,必有气机牵动的异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