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九十章 念善念恶
“我岳家的血琼花被抢,总不能轻易罢休,况且又得项家的关照,便一路寻至下丘镇。~,而家父固然起疑,并未看出你的破绽。下丘镇的异常,却是浅而易见。镇上修士云集,且高手众多,若非拜入仙门,必然另有所图。于是家父前往龚家拜访,最终无果,只得转往黄元山……”
“家父从打探的消息中,有所猜测。剑冢历练,或为机缘。而黄元山那把传说的神剑,才是真正吸引众多高手的缘由。此外,从项成子、以及龚家的口风中不难推断,你无咎与神剑有着莫大的干系。若无意外,你断然不会舍弃此次的剑冢之行。故而,家父前往黄元山。一来予以提醒,也算是有始有终;再命琼儿进入剑冢,借机查探你的行踪。若有发现,当见机行事。我岳家惹不起仙门,更不愿为了血琼花而与你结仇。如此这般,实属无奈……”
“而胡东早早便与朱仁勾结,无非想要对付你这个声名狼藉的仙道恶徒。当我显出修为之后,朱仁便拉我入伙。我虽然没有答应,却已猜出了你的来历。而你的修为,与所知不符。我存心试探,反而弄巧成拙。怪我行事不周……”
“据家父所说,黄元山蓄谋已久,你想要走出剑冢,势如登天之难……”
“无咎,琼儿不愿见你神魂俱销,只想报答你的救命之恩……”
“呸、呸!祥瑞御免,百无禁忌啊!我还活着呢,你能不能说句好听的?”
“你……你不再气恼……”
“哼,我哪有闲工夫啊!”
“……”
一道山脊上,两道人影赶路正忙。
有惊无险地穿过了星辰谷,又是一道深深的峡谷。半个时辰之后,去势渐高,四周霍然开朗,脚下出现一道三两丈宽的山脊、山顶,或是山岭。左右为黑暗所笼罩,茫茫的虚无中透着诡异莫测。前方则是看不到尽头,像是夜色中的一条独木桥。
“此处莫非便是日月岭,且小心……”
“哎呀,我知道……”
岳琼一路追来,只为道明前后的原委。她不愿遭到误解,或者说她想表白。而男女之间道理,从来没人说得清楚。她的心思,也自然无从提起。
“你……这般烦恼,又为何故?”
无咎只管赶路,对于身后的岳琼不理不睬。
正如所说,他要预测各种凶险,并盘算着应对之策,根本没有闲工夫与一个女子争长论短。而对方所展现的耐心与善意,以及不离不弃的执着,又叫人无从回避而又无可奈何。
无咎只得放慢脚步,扭头说道:“你爹如此煞费周折,用意不言而喻啊。他并非让你帮我,而是怕我伤你。不愧为石头城的城主,处事圆滑,两不得罪,处处讨好……”
他神色嘲讽,嘴角含笑。
岳琼还想低头躲避,旋即又面带怒意:“你以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
无咎满不在乎地笑了笑,踱着方步继续往前:“屡遭君子的暗害,纵使小人也是怕了。而所谓的君子小人,不外乎念善、念恶罢了!”他无意争执下去,转而又道:“我记得沈栓说过,黄元山与几家仙门联手对付我。其中的详情如何,又是否知晓?”
“只道是凶险重重,前辈高人云集。至于详情如何,不得而知!”
岳琼如实回答,紧走两步,与那道白衫人影并肩而行,眼光一瞥:“你满口的市井俗语,却也无不道理。君子小人,一念之差……”
无咎却是摇了摇头,随声道:“市井凡俗又怎样?一朝入红尘,只闻市井歌。借酒笑春风,人生有几何!”
岳琼看着洒脱的身影,不羁的笑容,禁不住微微失神:“想不到你如此的境界,如此的才情……”
无咎听不得夸赞,得意笑道:“嘿嘿,与姑娘共勉。岂不闻:道生于无,而丧于形;慧明于心,而执于迷、没于妄……没于妄……”他突然忘了下句,不由得忖思起来,这句话出自何处,为何想不起来呢?
恰于此时,黑暗之中有光芒闪烁。少顷,在山顶的右方,虚无的尽头,一束红色的霞光缓缓升起,继而光芒夺目而明耀万里。
那是红日初升的景象!
与之瞬间,在山顶的右方,茫茫的远处,一轮银白的玉珠霍然而出,随即皎洁生辉并冉冉腾空。
那是圆月!
随着日月齐升,两方的情形截然不同。一侧亮如白昼,一侧月色朦胧。而当间的山岭,也终于现出端倪,恰如一道巨剑横劈混沌,顿然阴阳各异而天地分明。
无咎与岳琼抬头观望,各自惊讶不已。
“日月岭,名如其实啊!”
“典籍有云,天似盖笠,地法覆盘。而如今所见,日月如珠,斗转星移……”
“莫非是说,你我所在之地,也是宛如珠子,或是鸡子,还会旋转?那你我如何立足,岂不是要掉下去?”
“这……天地莫测,或有未知!”
“天地之外,又将如何?”
“典籍有载,地有四方,天有九重,芥子乾坤,重重无尽……”
便于此际,天上又起变化。
只见日月升至半空,再相互旋转。两侧的白昼黑夜随之颠倒,俨如阴阳的更替循环。仿佛还有无数的星辰,在虚无之中变幻闪烁。恍惚刹那,所在的山岭也好像跟着旋转起来。一时天地浑然,令人不明所在。
无咎昂着脑袋,神色痴迷,就彷如化身星辰,徜徉于日月的轮回之中。而他的脚下,却不知不觉歪斜而去,直至山顶的边缘,急忙转个圈子返回,自己吓了自己一跳:“哎呀,真是天旋地转!”
岳琼倒是不为日月所动,出声提醒道:“天地如初,日月旋转……”
“非也,是我在旋转!”
无咎莫名其妙来了一句,继续昂着脑袋往前,依旧沉浸在日月的变化之中,只是他的两脚飞快而一路直行。
两个时辰之后,日月降落而不再升起。四方重归黑暗,日月岭也应该到了尽头。
无咎越过最后一段山脊,禁不住暗暗庆幸。
还以为途中凶险,谁料日月岭之行颇为顺利。接下来便是剑冢的最后一个去处,万剑峰。至于能否寻到神剑,眼下依然无从知晓。
“过了那道山岗,或为万剑峰的地界……”
岳琼停下脚步,抬手示意。
千丈远外,乃是一道数丈高的山岗。两侧山石错落,黑暗之中情形不明。
无咎回头看向来路,转而冲着前方默默出神。少顷,他淡淡出声道:“岳姑娘,不要再跟着我!”
岳琼正自神色期待,闻声一怔:“为何?”
“你说为何?”
无咎眼光一瞥,不耐烦道:“你修为太差,我怕带个累赘!记住了,不得靠近百丈之内。我若翻脸,那是相当的吓人!”他说到最后,提高嗓门,瞪着双眼,很是严厉的样子,接着拂袖一甩,迈开大步昂首而去。
岳琼愣在原地,脸色赧然。
连遭嫌弃,如今又被训斥,若是搁在往日,或是换成别的的女子,只怕早已是羞怒难耐。而不知如何,自己虽也气恼,或也难为情,却又总是有着一丝莫名的愉悦在心头跳动。
岳琼伸手抚摸着发烫的面颊,默默盯着那道远去的嚣张背影,秀眸中一阵涟漪闪烁,旋即低下头来一阵慌乱。片刻之后,她还是忍不住悄悄跟了过去。
无咎迈着大步,甩着袖子,像是在闲逛,唯有两眼东张西望,神色中透着暗暗的戒备。
须臾,山岗就在数十丈外。左右远处,乃是大片的乱石堆。
是就此翻越而去,还是从左右绕行而过呢?神识之中,倒也不见异常。只是山岗的背后,以及远处的乱石堆,一时瞧不分明。
无咎慢慢靠近山岗,脚下有些迟疑。
而便在此处,那道三、五丈高的山岗之上,突然迎面冒出一排人影,竟是五位中年男子。各自的模样或也见过,却未曾留意,而此时却显示出了真正的修为,竟然均为筑基的高手。五人肃穆而立,一个个杀机莫测。
无咎不敢怠慢,转身往左,旋即往右,再要返回,而他转了一圈,最终又悻悻站在原地。
只见左右远处的乱石堆中,相继蹿出一道道的身影。不过眨眼之间,已在四周摆出了一个围困的阵势。其中有胡东,有沈栓,还有之前拦路打劫的那个家伙,更有陌生、或是脸熟的众多修士,不下三十多位。而岳琼未及靠近,已被远远挡在阵外。
无咎的眼光掠过四周,难以置信道:“胡东,你不是说你的师兄弟只剩下了**人吗,缘何如此的众多?”
十余道人影挡住了来时的退路,其中一个矮瘦的男子正是胡东。他看着不知所措的无咎,呵呵笑道:“你乃仙门恶徒,且狡诈凶悍。小心无大错,我只得邀请了龚家、以及各方的仁人志士前来相助!”
他的笑容一如既往,却再也看不出随和,而是透着漠然、与阴险。
人群中还站着一位貌美的白衣女子,正是龚玥。她似乎有些诧异,小声说道:“那人品性败坏,无恶不作,却是筑基九层的高手,真是天道不公啊!”
一旁的壮汉,正是沈栓,带着满脸的杀气,恨恨道:“龚姑娘稍安勿躁!我等人数众多,便是筑基高手便有二十多位呢。他独力难支,今日在劫难逃!”
胡东举起飞剑,厉声喝道:“无咎,还不束手就擒——”
第二百九十一章 机缘弄人
…………
黑沉沉的天光下,三十多位修士在山岗前摆开了阵势。本站地址更改为:,手机阅读更改为m.重围之中,一道人影孤单而立。
肆虐的杀机,在夜空中弥漫。
岳琼慢慢停下脚步,凝神看向前方。她的眼光中透着几分无奈,还有几分焦虑。
他嘲讽自己的修为,不让跟随,说是累赘,无非要独自面对凶险。如此无畏无私者,试问天下又有几人?所谓的仁人志士,反倒不及他这个仙门恶徒来得光明磊落。
而倘若今日的一切,均为爹爹的缘故,他会不会恼恨爹爹,并迁怒于自己?
唉,只求他无事便好,而他又能否闯过此劫……
与此同时,无咎倒是泰然自若。他没有理会胡东,而是看向他身旁的另外一个中年修士,伸手指点:“你这人最为阴险歹毒,如今也敢正面示人,啧啧,着实难得啊……”
中年修士,正是先后于断崖与剑锋桥偷袭的那个中年男子,面带冷笑:“呵呵,本人富江,还请多多指教!”
“嗯,我记住你了!”
无咎冲着那人点了点头,眼光掠过胡东与沈栓,转而又看向左右以及身后的山岗,似乎有所疑惑。而除了那三十多位修士之外,再无状况。
胡东没了耐心,再次喝道:“负隅顽抗,死路一条!”
无咎在原地踱了两步,摇头叹道:“彼此无冤无仇,又何苦这般相逼呢!与人留一线,日后好相见……”
在众人看来,他像是陷入穷途末路,无计可施的模样,又像是惊慌失措,在为自己开脱。不过,他的双眉渐渐竖起,他的手中突然多了一道剑光,紫黑闪烁而颇为的诡异。
胡东察觉不妙,猛然抬手一挥。
与之瞬间,守在山岗上的五位修士,同时祭出符箓,烈焰、剑芒呼啸而下。
无咎急忙往前蹿去,恰好迎上胡东、沈栓等人。对方并驾齐驱,十余道剑光连成一片,强大的攻势便像是一堵山壁,厚重而难以逾越。
他不甘示弱,双手持剑奋力劈去。
“砰”的一声闷响,丈余长的剑光激射而回,随即手臂剧震,反噬的法力异常的凶猛。筑基高手的联手之威,不可小觑。
他抵挡不住,脚下踉跄,却不敢退后,转而直奔左方。谁料七八道人影早已是蓄势以待,一片剑光迎面冲来。
此时身陷重围,再有符箓从天而降,当真是雪上加霜,凶险万分。奈何诸多法术难以施展,如今只能硬冲硬撞。而以寡敌众,又谈何容易。那并非三两个对手,而是一大群。
无咎抬手抓出几面阵旗抛出,整个人随之消失不见。
于此刹那,“砰、砰”连响。四面阵旗才将祭出,已被剑光绞得粉碎。紧接着又是“轰”的一声,一道踉跄的身影显得颇为狼狈。
阵法难以落地,便是隐身术也在密集的神识下无所遁形。而前后以及来时的方向,剑光闪烁。不远处的山岗之上,则是符箓不断。
无咎在原地转着圈子,滔滔不断的攻势从四面八方汹涌而至。他再也无从躲避,抓出十余张符箓抛向四方。一道道蓄积的法力相继炸开,顿然间光芒刺目而轰鸣震耳。攻守对撞之际,窘境稍稍一缓。他转身冲向山岗,又是十余丈符箓祭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