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一个羽士四层的弟子,岂能有所收获……”
“且拿出天材地宝,以表所言不虚……
“正是此理……”
几个星海宗弟子,加上与干丘、阿户等玄火门弟子,共有十几人,依然挡在四周不愿离去。
无咎却已懒得多说,直截了当道:“哪位道友收购灵药……”
他径自越过众人,走向草舍。
而星海宗弟子不便阻拦,竟转身跑在前头:“房日峰的穆源师叔收购灵药,且瞧瞧你身家几何……”
有人带路,倒也便宜。
一间草舍中,坐着一位枯瘦的老者,须斑白,粗布长衫,头顶道髻,俨然一位前辈人物。他面前摆放着一小堆花花草草,与几个玉瓶,正拿起一株草药凝神端详,循声眼光一抬:“是谁兜售灵药……”
无咎随着人群停下脚步,道了声前辈。他左右跟着十几人,前呼后拥的架势。
叫作穆源的老者放下草药,拍了拍手,干瘦的指头上,指甲足有半寸长。他冲着无咎稍加打量,微微颔:“本人年迈,无力寻幽探奇,只得坐地收购,以待有所收获。不知你有何灵药,拿来……”
无咎稍作迟疑,转动手上的戒子。
转眼之间,地上多出一堆灵药,二三十株之多,或青翠欲滴,或异香扑鼻。
星海宗的弟子,只等着看笑话,却不想无咎真的拿出灵药,一个个顿时面面相觑而哑口无言。即使干丘与阿户等玄火门弟子,也是愣在原地而神情莫名。
无咎拱手笑道:“前辈,灵药如何,值得几块灵石……”
穆源犹自伸着长指甲拈着胡须,两眼盯着面前的一堆灵药,枯瘦的面颊有些漠然,两眼中透着深沉自言自语:“枯甲兰、旦夕花、离魂草……唉……”
无咎只当灵药为数太少,再次转动戒子。
地上的灵药又多了一堆,五六十株之多。
穆源的两眼一亮,继续念叨:“千灵芝,百寿叶,黄玉参……唉……”
他见到灵药愈多,愈叹息不已。
而此人的每一声叹息,都让无咎的心里没底。他明白这些灵药都是难得之物,却不知应当几块灵石。而贺洲亦非神洲,两地的行情也不一样。
无咎忍不住询问:“前辈,我想换取灵石……”
穆源的两眼一抬:“要灵石何用?”
要灵石修炼呀,恢复修为呀,但凡修士,谁又能够离得开灵石呢?如此幼稚的话语,简直叫人无言以对。
无咎尚未应答,只听道:“灵石虽为天地结晶,却是死物,总有耗尽的那一日,到时候你我又该如何?而灵药却是秉承灵气而生,含五行造化之神奇,稍加炼制,便能逆转阴阳而再造乾坤……”
我不听这些大道理,我只要灵石。
无咎张口道:“我……”
穆源甩开胡子,伸着长指甲,不容置疑道:“玄武谷的小辈,将你身上的灵药尽数拿来!念在同为人族的情分上,我不会亏待你!”
事已至此,再隐瞒下去也是无用。
无咎只得点头,稍稍后退一步。
与之瞬间,地上的灵药又多了一大堆。红的、绿的、白的、紫的,还有玉匣封存的,形色各异,异香阵阵,令人眼花缭乱而又心动难耐。
“哎呀,足有两三百株……”
“天呐,即便是前辈高人,穷尽数十年,也未必能够寻到如此之多的灵药……”
“他一个羽士四层的小辈,必有奇遇……”
“哼,他何德何能……”
在场的星海宗以及玄火门的弟子,愣怔了片刻,再也忍耐不住,一个个七嘴八舌声讨起来。
穆源却是抬手一挥,待四周稍稍安静,他已伸手抓着一个玉匣,并迫不及待打开,又猛然合上而喃喃自语:“炼金草,多年寻觅不见的炼金草啊!”话音未落,他挥袖横扫,地上的灵药消失一空,又起身喊道:“侩伯,艾方子……”
无咎急道:“我的灵药,我的灵石……”
一个中年男子与一个中年的壮汉从不远处的草舍中现身,转瞬来到近前。其中的清瘦男子,正是昨晚炼制符箓的筑基修士。从相貌看来,他应该叫作艾方子。而壮汉则是黑褐目,头顶盘着道髻,有些不伦不类,或许便是侩伯。
穆源根本没有理会无咎,而是嘴巴微动,似在传音。
艾方子与侩伯旋即会意,双双面带笑容,并连连点头,还各自拿出一个指环戒子。
穆源接过戒子,也不查看,手掌翻转,最终只剩下一个戒子,顺势扔向无咎:“两百块灵石,再加上丹药、符箓,以及一件法宝与两套阵法,足以换得你的灵药!”
言罢,此人头也不回扬长而去。艾方子、侩伯紧随其后,彼此之间颇为默契。
无咎则是攥着手里的戒子,尚自患得患失,又不禁看向四周,一时无所适从。
山谷中的众人,皆冲着他看来。几个星海宗与玄火门的弟子,更是虎视眈眈……
第四百七十三章 他跑不了
俗语有云,财不露白。
说的浅显一些,就是让你有钱藏起来,不要到处显摆,以免惹祸上身。
不过,那位擅长炼丹的穆源,在大庭广众之下,道出了某人的身家。两百灵石,以及丹药、符箓、法宝与阵法应有尽有。啧啧,天降横财啊。三位筑基前辈的积蓄,集于一人。试问,谁不眼馋妒忌?
于是乎,无咎在兜售了灵药之后,没作停留,他在众多眼光的关注之下,顺着来路走出了山谷。
当他走出了山谷,回头张望。
几里远外,便是曾经的青龙谷,依然山岚弥漫,别有洞天的景象。山谷左侧,那巍峨高耸的山峰,则是青龙峰,穿云破雾,难辨端倪而神秘莫测。而无论彼此,皆宁静如昨。只是青龙谷中,好像是冒出了十余道人影。
无咎虽然有了羽士四层的修为,而神识却是大不如前。他只能察觉远处的动静,却看不清详细。而他摇了摇头,好像早有所料,转身抛出云板,翘腿斜坐的架势,掠地往前飞行。
渐渐的旭日高升,霞光挥洒万里。放眼看去,远近葱郁,云光环绕,妖娆的景色分外的明媚。
无咎坐在云板之上,悠哉闲哉的模样。他一边欣赏着远近的美景,一边抚摸着手指上的戒子。
那个叫作穆源的筑基修士,以及艾方子与侩伯,虽也厚道,却也有趣。彼此默契,形同好友,却两个人族,一个异族,分别擅长炼丹、炼符与炼器。三人身上的灵石也不富裕,为了得到所谓的炼金草,竟倾囊所有。不仅送了丹药、符箓,还送了两套阵法。
嗯,总而言之,此行不虚。如今换来两百灵石,且返回闭关几日,应该能够修至羽士的五层,或是抵达更高的境界。
一片白云掠过头顶,几道人影若隐若现。
无咎察觉风声,脖子一缩,昂起头来,神色微凝。
擦肩而过的瞬间,终于看得清楚。那是云舟,上面坐着干丘、阿户,以及四位玄火门弟子。而一行并未停下,只是丢下几道冷冷的眼神,然后越过山林,径自扬长而去。
无咎看着远去的云舟,又回头一瞥。
五道人影,各自驱使着云板,远远缀行在千丈之外。看模样,应该是之前星海宗那几个好事的家伙。
无咎若有所思,旋即嘴角一咧而不以为然。
青龙峰下的百里之内,当属禁地。谁敢放肆不成?不过,记得临近玄武谷的一段路程,却颇为的偏僻……
无咎继续赶路,任凭云板掠地飞行,一只脚耷拉着,时不时扫过草丛,俨然就是游山看景的架势。而他的手中,却是多出一个拇指大小的红色玉珠,以及六面阵旗,并低头端详而好奇不已。
穆源赠送的丹药,无非疗伤或是有益修炼之类。艾方子所赠送的符箓,也多为寻常之物。而那个看似粗莽的侩伯,所赠送的法宝与阵旗却是颇为不俗。
红色玉珠,裹着一层微弱的神识印记,不仅标注宝物的名称,还有几句简单的口诀与手诀。
此物名为火雀丹,只须稍加祭炼便能驱使自如。
无咎记下口诀与手诀,包裹珠子的神识印记渐渐消失。他稍加把玩珠子,然后打量着六面阵旗。
六面兽皮阵旗,皆巴掌大小,四四方方,色泽黝黑,透着淡淡的腥臭,并画满了符文,内嵌驱使法诀。而凝神查看,方知六面阵旗分为两套阵法,均为三魑阵。不用多想,那个侩伯是兜售阵法的,最终没有卖出去,于是送给了自己。尚不知威力如何,且熟悉一二。
无咎收起珠子与阵旗,暗自琢磨着刚刚记下的法诀,又忽而想起了什么,抬起双手默默出神。他的手指上,只剩下三个戒子。一个装着星海境与青龙谷的收获,另外两个装着随身的杂物。少顷,他催动法力,手指揉搓。一点微弱的法力光芒呈现出来,尚未成形,“扑哧”破碎。他默然片刻,再次尝试……
过了旭日峰,已是下午时分。
而由旭日峰往北,穿过一道数十里的峡谷,便可抵达玄武峰下的玄武谷。
无咎坐着云板,缓缓驶入峡谷。他不再琢磨阵法,也不再尝试神通,而是拿着玉瓶,倒出一粒丹药扔进嘴里。好像吃糖豆一般,却少了那种甜甜的味道。
穆源所送的丹药中,有几瓶辟谷丹。闲着无事,干脆当作零食用来解馋。
所谓的辟谷,并非不吃东西。以俗话讲来,辟,为开辟,而非断绝。谷,亦非五谷,而是道也。故而,辟谷,也就是开辟沟通天地的渠道。而吞吐天地灵气,便要隔绝凡俗烟火。一疏一堵,当如是也。修为低微的弟子,尚不足以天地灵气支撑五脏六腑的淬炼,又不便进食凡俗之物,于是有了辟谷丹。
而无咎自从经历天劫,并重塑**之后,虽也饥寒交迫,却冻不伤也饿不死。可见他虽然没有修为,却早已不是凡人之躯。只是他从来没有仙凡的觉悟,正如他的过去,以及将来,他只管活出自我,不因红尘变迁所改变……
峡谷的两侧,耸立着数百丈高的山峰,当间则是狭窄幽深,仅有二三十丈宽。前去数十里,曲曲弯弯的看不到尽头。
无咎曾经两次前往青龙峰,一次与众人同行,从峡谷上面直接飞过,一次独自赶路,走的是另外一条途径。如今他驾驭云板,并未高飞,而是穿行于峡谷之中,并慢慢停了下来。
与之同时,五道人影疾驰而来。
那五个星海宗弟子,从青龙峰,便一路尾随,如今终于来到偏僻之地,好像是再无顾忌。
转眼之间,五个粗壮的年轻汉子冲到近前,气势汹汹环绕四周,然后相继落下身形,并大呼小叫不止:
“小子,你乃星云宗的奸人……”
“若非奸人,何来星云阵法……”
“羽士四层弟子,竟有两三百株灵药……”
“还有灵石呢……”
“束手就擒,由我师兄弟落……”
无咎抬脚跳下云板,并顺手拍了拍,像是在沙场之上,抚摸着他的战马。云板一闪,消失无影。他带着无奈的神情咧嘴苦笑,并抬眼看向远方:“拙劣套路,屡见不鲜,贪图灵石也就罢了,何至于吃相如此难堪……”
远处不见异常,唯独眼前一片热闹。
五个星海宗弟子,羽士五六层,至七八层的修为不等,一个个的脸上透着凶狠的贪婪之色。与其看来,抢夺一个外家的玄武谷弟子再也正常不过。只要不被长辈及时现,事后便会不了了之。于是,五人根本听不进嘲讽与告诫,早已按耐不住一般,各自吼叫一声扑了过来。
无咎站在峡谷间的空地上,微微皱起眉头。
最先冲过来的是个羽士八层的家伙,手持一把短剑,劈出数尺的剑芒,应该没尽全力,显得颇为的嚣张。左边的是个羽士七层的家伙,抬手祭出一道冷风,无形无色,却透着凌厉的杀气。右边的家伙,也是羽士七层的修为,所祭出的短剑在面前打着旋转,层层逼近,锋锐袭人。另外三个弟子,羽士五六层的修为,或双手举着符箓,或挥舞飞剑,一个个有恃无恐的模样。
无咎面对重围,并未慌乱,而是稍稍迟疑,旋即失去了身影。与之瞬间,他已出现在十余丈之外,不待那个羽士八层的弟子及时应变,他摸出一把短剑便横扫过去。“砰”的一声,是护体灵力碎裂的动静。紧接着“喀嚓”两声,是双腿折断的齐响。继而“哎呦”、“扑通”,人影栽倒在地。他却没有痛下杀手,再次闪遁而去。
五位星海宗弟子合围之下,对手消失无踪。眨眼之间,修为最强的师兄已经倒在地上。余下的四人蓦然大惊,急急反攻。而对手竟然化作一道白色的光芒,快若闪电,接连冲撞,势不可挡。
“轰、轰”两声闷响,两个羽士七层的弟子竟被撞碎护体灵力,相继倒飞,翻身栽落,口吐鲜血,差点昏死过去。
而无咎撞翻了两人之后,身形一顿,冲着愣在原地的三位星海宗弟子咧嘴一笑:“打劫,也要本钱。至少要打得过我,有本事追来呀……”他抓出云板,屁股一斜坐上去,又顺手拍了拍,随即离地三尺往前飞去。自从有了修为之后,他觉他的筋骨强硬渐如往昔。好像当年那个刀枪不入的疯狂之人,正从天边慢慢走来。
“追……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