戊名与韦尚,尚自诧异。
灵儿再也忍耐不住,急道:“哎呀,炼尸并非凡人,自有修为根基,如今遭致阴神禁锢而与死人无疑,又岂能轻易灭杀,无咎所言有理,且以元神之火应对!”她不待两位师兄回应,踏着剑光往下冲去。
戊名与韦尚换了眼色,再不敢迟疑,闪身越过灵儿,扑向一道道乱撞的鬼影。
转瞬之间,火光四起。一具具炼尸躲避不及,相继倒伏在烈焰之中。而无咎有了三位高手的相助,更是大显神威,将残存的炼尸,尽数斩杀焚烧殆尽……
须臾,村里再也见不到炼尸鬼影,唯有雪地留下烧灼的污迹,旋即又被雪花覆盖而无影无踪。
此时,天色已晚。
而飞雪如旧,四方茫茫。好像没了昼夜之分,天地混沌一同。
无咎踏空而立,低头俯瞰。见小村安然无恙,他终于松了口气,却又微微皱眉,面带几分忧色。
果不其然,戊名与韦尚,出声催促——
“灵儿,此地不宜久留……”
“鬼族的高手,于临死前,发出了传音符,更多的鬼族高手,随时都将赶来。而鬼族已认出了他,定会不依不饶,你我不便陪他周旋下去,否则惹祸上身……”
灵儿没有理会两位师兄的劝说,径自踏着剑光,飞到了某人的身前,好奇问道:“无咎,何故愁眉不展?”
无咎循声看去,禁不住两眼一亮。
飞雪中,娇小的人儿多了几分朦胧的韵致。而俏丽的模样,忽闪忽闪的眸子,以及关切的神情,一如曾经的玉公子,或冰灵儿。
“你的两位师兄,所言不差,鬼族的大批高手,顷刻便至。而倘若你我一走了之,卫凰村还是难逃灭顶之灾啊!”
“无咎,我没有看错你!”
“……”
“而鬼族欲杀你而后快,你总不能留下等死?何况你救得卫凰村一时,却救不了一世。哦,你是要……”
“嗯,我想引开鬼族,又怕难以摆脱,故而迟疑未决!”
“既然如此,我倒是有个去处,定能摆脱鬼族的追杀!”
“小姐……”
“灵儿师妹,当三思……”
戊名与韦尚,不愿与某人同行,急忙出声阻拦,便是“小姐”与“师妹”的称呼也喊了出来。
而灵儿却置若罔闻,只管问道:“你如何引开鬼族,又如何全身而退?让我猜猜看啊,我记得你擅长假身之术……”
“嗯……”
“既然如此,快走——”
“灵儿,你最懂我!”
“哼,旧账未清呢,你且等着……”
“此去何处?”
“我带你去见仙儿……”
“啊……”
风雪渐浓,半空中已没了人影。
而寂静的村子,突然响起几声狗叫……
第九百三十章 自见分晓
………………
一道人影,在全力疾驰。而更多的人影,从四面八方扑来。面对重重的围堵,被追之人无从逃脱,“砰”的炸开身子,竟化作片片木屑,而瞬间消失在风雪之中。
两位老者,飞遁而至。
其中的一位老者,猛然收住去势,“啪”的一甩袖子,转而怒视前方。
“哼,假身之术……”
另外一位老者,与他的相貌相仿,也是白须白发,形容枯槁,满脸的阴沉。
“又晚了一步……”
两人正是鬼赤与鬼丘,接到传音符之后,便急急赶到了卫凰山,而两位弟子与所驱使的炼尸,均被灭杀而无一幸存。恰见数百里外,有人行迹鬼祟,于是顾不得辨别真伪,随后追赶了过来。谁料贼人故技重施,又一次逃脱无踪。
“不晚!”
鬼赤转过身来,嘶哑道:“鬼宿、鬼夜,所炼制的鬼煞如何?”
一道道人影由远而近,足有近百,却多半踏剑悬空,神情呆滞,散发着人仙的威势,却又死气环绕而显得颇为诡异。四位老者,踏空而行,到了十余丈外,其中的两人拱手禀报——
“我鬼族的高手,已尽数潜入卢洲,历经多年的炼制,每人操纵的炼尸,少则数十,多则上百,却多为筑基以下的尸煞而不堪大用。成为鬼煞者,仅两三百之数……”
“若有成千上万的鬼煞,必将横扫卢洲……”
鬼丘摇了摇头,出声道:“玉神殿已有所察觉,万万不可大意。不过,两、三百鬼煞,堪比地仙的存在,足以让玉神殿顾此失彼!”
鬼赤不置可否,又问:“鬼达、鬼诺,伤势如何?”
另外两位老者,便是鬼达与鬼诺,与鬼宿、鬼夜,同为鬼族的大巫。此前或是受伤,修为大跌,或是闭关修炼,隐匿不出,如今均已来到卢洲本土。
“闭关数年,已无大碍……”
“我二人已恢复七命境界,此番只为雪耻而来……”
“嗯!”
鬼赤微微点头,吩咐道:“鬼宿、鬼夜,只管扫荡各地的仙门与家族,却无须分散人手,以免为敌所乘,亦无须刻意躲避,定要让卢洲人人自危;倘若引来玉神殿的祭司,不妨围攻而之、战而胜之;而倘若引来玉真人与月仙子,切勿莽撞,及时禀报,由我出面应对!”
鬼宿与鬼夜拱手称是。
鬼赤缓了一缓,继续命道:“鬼达、鬼诺,还有鬼丘,随我追杀无咎,此番已获悉他的去向,绝不容他再有侥幸……”
……
卢洲本土的东北方向,尽为崇山峻岭。每逢冬季,大雪纷飞,万里冰封,鸟兽绝迹,人踪全无。
这日的清晨,却有四道人影从天而降,却未作停留,一头扎向地下的深处。
片刻之后,四人出现在一个洞穴之中。
乌黑的洞穴,足有数丈高,寂静而阴冷,两端去向不明,也一时看不到尽头。一条溪水从中穿流而过,有淡淡的水雾笼罩其上,使得幽静的所在,多了几分莫测的神秘。
“此处为蛮灵山,方圆万里之内,布满了千丈高的山峰,每岁冬季,便白雪覆盖而人迹罕至。如今你我置身于数百丈的地下深处,不怕鬼族的高手追来……”
灵儿的话语声,在洞穴内响起。
“两位师兄,疾行数日,该是倦了,且歇息片刻……”
戊名点了点头,道:“小姐,你也歇息……”
“戊师兄,唤我灵儿!”
“嗯!”
“戊师兄,我劝说不止一回,你我兄弟与灵儿,乃自家人,不必见外……”
三人在洞穴内找了块平坦的地方,而尚未坐下歇息,话语声又起——
“嗯,自家人,不见外……”
洞穴乌黑,伸手不见五指,而对于修士来说,没有昼夜之分。
戊名与韦尚循声看去,只见某人站在溪水边,左右张望,面带笑容,很是快慰的样子。
“哼,无咎,此番若非受你所累,又怎会如此的狼狈……”
“戊兄,事已至此,不必计较。何况他杀伐果断,倒也名不虚传……”
“当年的玄武崖,便是这般轻狂,若非灵儿事后告知,我绝不会出手救他……”
“我与他也算是有段渊源,且看在灵儿的情面上……”
经历了卫凰山的变故之后,韦尚对于某人的看法已大有改观,而戊名则是旧事难忘,依然芥蒂难消。
“嘿,当真是渊源不浅啊!”
无咎每到一个陌生的地方,总要四处打量,暗中戒备,如此也是习惯使然。见远近没有异常,他返身走了回来,笑道:“我曾为戊兄手下的弟子,受尽了他的摧残。 而我与韦兄,亦曾同为韦家的守陵弟子。当时便发觉他气宇轩昂,与众不同,奈何眼拙,看不出丝毫破绽呢!而谁又能想到,冠雄山的后山,竟然藏着一位地仙高手,来日告知韦玄子,定叫他大吃一惊……”
倘若论及渊源,他与戊名、韦尚,皆有过一段过往,彼此颇为的熟悉。如今再次重逢,他倒是乐意与两人相处。
韦尚摇头不语。
戊名则是忍耐不住,讥讽道:“哼,据说韦玄子乃是一岛之主,莫非你与他的交情不浅?”
某人落魄的时候,仅是韦家的一个守陵弟子,而韦玄子则为北邙海的地仙高手,一方的至尊,彼此之间难有交集,也难有再见之日。所谓的来日当面告知,纯属无稽之谈。
“嘿,交情倒也一般!”
无咎敷衍一句,停下脚步。灵儿倚着石壁而坐,戊名与韦尚则是守在左右两旁。他有心凑到近前,又难以如愿,只得在两丈外坐下,笑着又道:“我与灵儿的渊源,无人能及……”
他讨好的话语,贱贱的笑容,再无曾经的凌然正气,以及豪情担当,简直就是换了个人。若是看他梳理整齐的发髻,精巧的玉冠,与白皙清秀的面庞,俨然一个风流倜傥的纨绔子弟。
“哼,油嘴滑舌!”
果不其然,灵儿哼了一声,而她撇着的嘴角,却多了一抹笑意。对于某人,她再也熟悉不过。闲暇时分,他就是这般的惫懒随意。而他悲伤的时候,也同样的无所顾忌。
而无咎遭到训斥,反而颇为受用,脸上笑意盈盈,趁机问道:“灵儿,你说带我去见仙儿,却不知仙儿妹子又在何方?”
此前因为醉酒伤怀,也伤了灵儿,为了赔礼道歉,他在院门外苦守了一个多月。谁料斩杀了入侵的鬼族之后,竟然取得了灵儿的谅解。与其来说,无异于意外之喜。
“她便在蛮灵山的主峰下,距此尚有数千里的路程!”
“自从龙舞谷一别,转眼数年过去,不想再次相会,竟是如此的突然啊……”
“此番躲避鬼族的追杀,恰好顺道而已。而若是不能打消你的猜疑,你也不肯信我啊!”
“灵儿,我若不肯信你,这天下还能信谁?”
“哼!”
无咎的话音未落,戊名与韦尚同时哼了一声。他尴尬一笑,神色无奈。与灵儿说话,却要面对另外两双眼睛的虎视眈眈。他稍作斟酌,小心问道:“灵儿啊,你说这冰天雪地,仙儿她一个女子,在此作甚呢?”
“唉,届时自见分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