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位无先生,竟然懂得分身术。与其相处多日,仅是他的分身。他不仅骗过了韦春花,也骗过了所有的人。而他的本尊远在碧水崖,却能够洞察万里之外。传说中的分身术,果然神奇!
“无兄弟……”
“无前辈……”
林彦喜踏空而起,众人也跟着迎了过去。
而韦春花依旧是沉着脸,叱道:“顽劣不改,竟敢欺瞒老姐姐!”
无咎的分身,终于回归本尊,他踏波而立,含笑拱手:“嘿嘿,我的分身初成,又是独自远行,故而检校一二,看看有无破绽。还望老姐姐,林兄,诸位兄弟,多多见谅,随我来——”
众人当然不会与他计较,一同奔着碧水湖的深处飞去。
韦春花与无咎并肩而行,依旧是不依不饶,扭头打量,哼道:“之前披头散发,看着便像个坏小子。嗯,如今看着倒也顺眼!”
正如所言,某人原来的模样,乃是披头散发,不修边幅,如今却头挽发髻,束扎玉冠,再加上清秀的五官,白皙的肌肤,斜插入鬓的剑眉,以及内敛的神韵,倒也英俊洒脱而气度不凡。
“老姐姐,谬赞了,不过……你是夸我呢,还是教训我呢?”
“哼,再敢欺瞒,老身饶不了你……”
须臾,一座百丈山峰就在前方。
而峰顶的山崖,站着一位中年壮汉,虽然神色有些憔悴,而所散发出来的威势却高深莫测。
无咎带着众人到了近前,落在山崖之上,分说道:“韦尚、韦兄,这便是我说的韦春花,林彦喜、彦日、彦烁,还有荀万子、彭苏……”
峰顶山崖,只有两、三丈方圆,突然多了十余人,顿时显得拥挤起来。
韦尚举手敷衍,神情淡漠。
林彦喜却是不敢怠慢,与众人纷纷拱手见礼。他曾为仙门的门主,地仙六层的修为,自有高人的矜持,却不料在这偏僻的碧水崖,竟然遇到一位地仙九层的高手。
而韦春花却凝神端详,疑惑道:“韦尚?老身好像见过他……”
“嘿嘿!”
无咎笑了笑,不欲多说,转向众人道:“林兄与诸位兄弟,且自行择地歇息。”
灵儿尚未出关,姜玄尚未归来,故而,他还要带着众人,在此地待上一段时日。
“碧水湖方圆数千里,山岛众多,又为群峰河流环绕,倒是便于隐居静修。韦兄,无兄弟,有话改日再说!”
林彦喜会意,与荀万子等人告辞。湖中足有四百多座山岛,他要查看一二,再择地开辟洞府。
韦春花没有离去,而是恍然道:“哦,韦尚,韦家陵园的弟子,想不到你……”
她终于认出了韦尚,很是意外。
无咎分说道:“韦兄,乃是冰禅子前辈的弟子,灵儿的师兄,当初他遭致重创,躲在冠雄山疗伤。而他隐去修为,隐匿不出,便是我也被他骗了,直至见到灵儿之后,方才知晓他的来历!”
韦尚淡漠的脸色稍有缓解,出声道:“韦道友,幸会!”
“嘿,两位也是渊源不浅!”
无咎笑了笑,又道:“前段日子,韦兄再次遭到重创,尚在闭关疗伤,被我惊动!”他摆了摆手,驱赶道:“养伤要紧,去吧——”
韦尚不再吭声,点了点头,后退离去,转瞬失去了踪影。
韦春花犹自愣在原地而诧异不已。
冰禅子曾为玉神殿的祭司,他门下的弟子,即使放眼卢洲,也是不容小觑的存在,尤其还是一位地仙九层的高,却被某位先生呼来唤去。而对方非但不以为忤,反而习以为常?
“老姐姐,灵儿便在崖下闭关,你与她打过交道,不用避嫌,且在山上找个地方歇息。”
无咎在山崖上踱着步子,又道:“几个月来,没有白白忙碌,只待姜玄回转,灵儿出关……”他舒了口气,抬手指向四方:“此地山水纵横,人迹罕至,便于静修,也便于攻守进退,乃是理想的落脚所在。”
韦春花摇了摇头,深有感触道:“你凡事不循常规,每每出人意表,为此遭致多少骂名,而回头想来,却草蛇灰线,步步均有深意啊。所幸老身的修为小成,尚能陪衬一二!”
她查看着山峰,又道:“我是要歇息几日,失陪了——”
韦春花虽然修至地仙,根基不稳,她在峰下凿个洞府,自去闭关静修。
无咎独立山崖,抬眼远望。
林彦喜与荀万子等十二位修士,已在数十里外、或上千里外,寻了山岛落脚,却分散四方,互不相扰,又恰好将碧水崖围在当间,便于戒备而遥相呼应。
不愧是一群经历过大风大浪的高手,行事自有法度!
无咎撩起衣摆,盘膝而坐。
在姜玄归来,灵儿出关之前,他要继续守在碧水崖上。当然他也没有忘了他的修炼,旋即收敛心绪而凝神内视。
气海之中,彩虹盘旋。紫青白黄金红,乃是六把九星神剑,除此之外,另有一道黑色的细小光芒,乃是魔剑,好像呼之欲出,却仍未显出真形。
彩虹环绕之间,乃是两个金色的小人儿,乃是本尊元神,与元神的分身,却一个盘膝端坐,一个横空翻滚而很是淘气的模样。而两个小人儿的旁边,另有一团淡淡的金色光芒,仿若人形,又尚未凝实,显得颇为诡异……
无咎的嘴角,露出一抹微笑。
气海中的人形光芒,乃是元神的又一分身,修为法力未至,故而尚未大成。却毋庸置疑,假以时日,便将拥有两个分身。再加上本尊,便是三个无咎,若是与人打架,再不怕人单势弱。
此次分身外出,便收获颇丰,不仅找到了韦春花,招纳了一群高手,又抢得数千块五色石。而既然有了五色石,不敢懈怠……
无咎翻手拿出一枚功法玉简,微微闭上双眼。
与之瞬间,一道金芒从他体内闪出。一个光着屁股的小人儿,抓着一个戒子,凌空翻个跟头,旋即隐去身形而倏然远去。之前开凿的洞府尚在,且让元神分身躲入其中继续修炼……
不知不觉间,已是九月时节。
秋季的碧水湖,碧水连天,峰峦竞秀,更添几分美色。
这日的正午时分,波光粼粼的湖面上,突然多了几道人影,带路的乃是两个中年汉子,乃是荀万子与彭苏,随后跟随的四人,除了姜玄之外,还有一位相貌清癯的老者,一个扮作男装的女子,一个二十五六的年轻男子……
碧水崖的峰顶之上,无咎犹自一手托腮,一手握着玉简,闭着双眼,悠然入神的模样。忽而有所察觉,他慢慢坐直身子,睁开双眼。
片刻之后,六道人影愈来愈近,有人扬声禀报,有人喜不自禁——
“无先生,姜兄弟回来了……”
“无先生……”
“无咎,你果然在此……”
无咎站起身来,难以置信道:“梁丘老头,你师徒二人怎会寻至此处……还有汤哥,缘何凑到一处……”
他话音未落,一道青衣人影落在身前,来势匆匆,扑面带来一阵清香,旋即笑语欣然——
“无咎,一别数年,是否安好……”
与之瞬间,笑声又起——
“呵呵,无老弟还是这般没大没小,许是你我的缘分未绝,便万里迢迢,前来相见……”
继而诧异声再起——
“无……无前辈,你怎会认得汤哥?”
紧接着又听荀万子、彭苏与姜玄说道——
“我兄弟依循阵法之位,设下洞府,果然有用,姜兄弟带人刚刚靠近,便已发觉……”
“无先生,此番多有周折,故而耽搁至今,幸亏遇到梁丘岛主……”
转瞬之间,众人落在山崖之上。
而无咎面对一张张熟悉的面孔,依然错愕不已。
跟随姜玄来到碧水崖的三人,竟是飞卢海玄明岛的梁丘子与甘水子,以及长风镇天淼阁的汤哥。只是汤哥不再是伙计的模样,而是一位人仙高手。不过,互不相干的三人,竟然凑到一起,好像还颇为的熟稔。
“无咎,我是水子啊……”
依旧是笑语欣然,而亲切的口吻中,似乎多了些许失落。而徒弟或在期待,师父却已抱怨——
“无老弟,莫非怪我师徒冒昧……”
“甘水子,好、好,愈发的秀丽端庄了,你也别来无恙啊……”
无咎猛然回过神来,又是点头,又是摇头,笑道:“梁丘子,你也有冒昧的时候,如此不请自来,成心吓我一跳啊!”
甘水子的双眸闪烁,腮边竟然飞过一丝霞红。许是受到夸奖与问候,莫名的失落也随之荡然无存。遑论心绪纠结几何,一句“别来无恙”,足以慰藉秋水,使那碧波更添几分沉醉。
梁丘子的笑容轻松,哼道:“你小子,还是这个臭德行……”
而无咎却顾不得多说,摆手道:“梁丘岛主,恕我怠慢,稍后赔礼,姜玄,我且问你——”他看向姜玄,不解道:“广山与兄弟们呢,为何没有一同前来?”
只听姜玄叹息一声,道:“此番前往月鹿山,并未见到广山大哥!”
“没有见到广山?”
无咎顿时急了,大声叱道:“出了何事?”
姜玄尚未应答,梁丘子接话道——
“稍安勿躁,听我说来——”
第九百六十章 风景甚佳
………………
从梁丘子口中获悉,姜玄返回月鹿谷,扑了个空,根本未见韦合与十二银甲的踪影。他转而前往月鹿山,又被挡在鹿城之外。因为屡次遭到鬼族与妖族的侵扰,月鹿山,以及鹿城,早已被阵法笼罩,严禁外人踏入半步。姜玄只得表明身份,并指名道姓要见百金阁的侩伯,或穆源、艾方子。侩伯与艾方子倒是现身了,却声称韦合与银甲卫招惹了妖族,为了躲避祸端,由穆源带着逃出了月鹿谷。至于去了何方,则不得而知。
姜玄大为意外,亟待询问详细,而侩伯与艾方子,竟然一反常态,不仅对他极为冷淡,而且不容他进入鹿城。他再次返回月鹿山,指望着能够找到韦合与银甲卫的下落,却发现妖族的踪迹,惊慌失措的他只得匆匆逃离。正当他苦于无奈之际,遇见了梁丘子三人。也是巧合,姜玄当年闯荡玄明岛,认得梁丘子与甘水子。而双方也并非巧遇,原来其中另有缘由。
梁丘子将自家的来历与来意,以及真相,如实告知姜玄。银甲卫得罪妖族不假,外出躲避也不假,而侩伯与艾方子却说了假话。因为韦合与他的十二位大哥,便躲在数千里外的银石谷。
姜玄欣喜不已,急着前往银石谷,却被梁丘子拦住,并获悉了其中的隐情。
原来梁丘子是谎称返回飞卢海,这才离开银石谷。如若不然,只怕难以走脱。倘若姜玄贸然前去,难免遭遇不测。而他之所以离开银石谷,便是寻找无咎的下落。因为只有无咎,方能帮着韦合与银甲卫摆脱拘禁。姜玄不敢耽搁,急忙带着梁丘子三人赶往碧水崖,奈何路途遥远,鬼妖二族猖獗,虽也不断借助阵法,来回还是耗去了四个多月……
梁丘子的话语声,仍在不紧不慢的响起——
“……前后原委,大抵如此。”
山崖上除了他之外,还站着无咎、甘水子、姜玄,以及汤哥。据说,汤哥已摆了梁丘子为师,成了玄明岛的四弟子。
而荀万子与彭苏,自从来到碧水湖之后,便担负着守卫的职责,已返回各自的洞府。
“无老弟,我劝你及早前往银石谷!”
梁丘子说到此处,缓了一缓,接着又道:“十二银甲卫的来历,我最清楚不过。那群汉子,极其强大,有了修为,更是如虎添翼,且又粗莽憨直,谁不想收为己用呢?那位穆丁长老,并非泛泛之辈。奈何我并不知晓你与他的交情,故而也不便多言……”
无咎背着双手,一声不吭,却脸色发冷,眼光中怒火闪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