听到这四字的瞬间，楚行云下意识止住了呼吸，对着麻衣老者道：“前辈不愧是星辰仙门的护法，眼力果然敏锐，晚辈佩服。”

　　星辰古宗的镇宗至宝，乃是星辰仙石，被帝天弈夺走后，更名为轮回石。

　　这刻，轮回石存在于楚行云的灵魂深处，极为隐蔽，从未有人能发觉它的存在，没想到，这名麻衣老者的眼力如此恐怖，居然能一眼看穿轮回石所在。

　　“我还未身死之时，曾有幸接触到星辰仙石，并且从中感悟到帝境契机，所以，我对星辰仙石尤为熟悉，若非如此，即便我已经踏入帝境层次，也无法察觉到它的存在。”

　　麻衣老者仰起头，似在回忆道：“星辰仙石，不仅是星辰仙门的镇宗至宝，更是真灵大陆最为玄妙之物，除了仙主，无人能将其降服，更无法探究其玄妙，正因它的存在，星辰仙门才能崛起，一举成为大陆之霸主。”

　　“但也因为星辰仙石，星辰仙门才会走向覆灭。”楚行云插话道，使得麻衣老者从回忆中幡然回神，双眼冷冷盯着楚行云，最终却是长长叹息一声。

　　只见他走到楚行云的身前，手掌一挥，地面上立刻出现了石桌石椅，桌上，更是摆放着一壶美酒，酒已开，一缕清幽酒香飘荡出来，弥漫整座墓陵。

　　麻衣老者径自坐下，倒出美酒后，一饮而尽，那眼眸中的怅然之色，方才是消散了些许，回头对楚行云道：“小子，你唤作何名？”

　　“楚行云。”楚行云立刻回应。

　　麻衣老者点点头，指着对面的石椅，淡淡道：“若是不介意，坐下陪我喝一杯，顺便跟我说一说，星辰仙门覆灭之后的事情。”

　　“好。”楚行云回答干脆，来到麻衣老者的对面坐下，也不拘谨，饮了一口美酒后，便开始将自己所知道的事情，一五一十的叙述出来。

　　楚行云说得很细，从万星断石的历史光影，到刑剑圣殿的所见所闻，就连在冰魂圣殿遭遇到幻鬼天王一事，都没有保留，全数告知。

　　麻衣老者听得很认真，双目凝神，连一字一句都不愿错过，待楚行云说完后，他的表情变得凝重，右手一直举着酒杯，迟迟未曾饮尽，似乎陷入了沉思当中。

　　“万万没想到，在古星秘境当中，居然还有仙庭余孽，当年那一战，实在惨烈，也难怪连史籍都未曾记载。”麻衣老者无奈叹息，手一抖，将杯中美酒饮尽，但他身上所散发出来的愁绪，却未因此而消散，反而变得越发浓稠。

　　“沧海桑田，兴衰凋败，皆为天地规则，前辈无须介怀。”楚行云也见过太多的宗门兴衰，就连他自己也曾经历过轮回重生，对此看得很开。

　　麻衣老者笑了笑，话锋一转，突然发问：“据我所知，帝天弈夺走星辰仙石后，就已经返回仙庭，为何，星辰仙石却落于你手，你与仙庭，是否有关系？”

　　楚行云的身上，还残存着幻鬼天王的气息，而他的体魄，则蕴含灾祸之气，就连他身上穿戴的宝铠，也是来自地仙族。

　　这三物都来自仙庭，曾与仙庭强者交战的麻衣老者，自然能清楚察觉到，问出这样的问题，倒也是理所当然。

　　楚行云没有立刻回答，他低头望着就杯中的酒水，灵力闪耀，通过酒水折射，化为一抹抹光影，照射在他的面庞之上，让他那双眼眸闪烁着一道又一道沉思的神光。

　　片刻后，他低语道：“前辈，你是否相信轮回重生？”

　　“嗯？”麻衣老者的动作骤然停止，他的手臂狠狠颤抖了下，酒水洒落，染湿了地面。

　　“难怪我觉得你与众不同，年纪轻轻，心性举动就有异于寻常人，且剑道境界惊人，早已达到灵剑合一之境界，如果你说你是轮回重生之人，这一切，就都能解释清楚了。”

　　没多久后，麻衣老者突然大笑一声，仿佛是解开了心中所有的疑惑那般，神态尤为畅快，连饮了三口美酒，这才放下酒杯，浑身上下都缭绕着醇香酒气。

　　“前辈，你相信我是轮回重生之人？”楚行云略微诧异的看着麻衣老者，轮回重生，乃有违天地真理，若非亲身经历，楚行云绝不会相信有如此荒谬之事。

　　然而，他刚才仅仅说出四字，麻衣老者不仅相信了他的话，还表现得如此从容，完全没有吃惊之感，这让楚行云很是惊愕。

　　“天地之大，异事无穷，我虽站在真灵大陆的巅峰，但我知道，我的眼界，终究太狭小，还远远未到知无不尽的程度，所以，你口中所说的轮回重生，即便荒谬，我也无法证明它的真伪，更无法出言辩驳。”

　　麻衣老者的话，使得楚行云又是一惊，此人不愧是半步帝境强者，心神着实通透。

　　顿了顿，麻衣老者又道：“更何况，早在七千年以前，我就已经陨落，现在的我，不过是一缕不屈残魂，你所说的一切，不管是真，还是假，都跟我没有太大的关系，我之所以询问，也只是想满足我最后的残念而已。”

　　“前辈不愧为剑修，生性果然洒脱。”楚行云这时对麻衣老者升起了一丝敬意。

　　通过观摩石碑，楚行云知道，麻衣老者是星辰仙门的护法，他临死之时，因无法继续保护星辰仙门，而感到愧疚，一缕残魂，长眠七千年，复苏后，仍挂念着星辰仙门。

　　对麻衣老者而言，他早已身死，现在所追求的答案，都只是残念而已，只要能得到一个答案，哪怕是虚假言语，他也能心满意足。

　　剑者，自当洒脱，不为外物所拘束，麻衣老者的所言所举，正应验了这一点，他所拥有的，就是超脱外物的洒脱！

　　“我早已死去，这一缕残魂，很快也会消散，能在灰飞烟灭之前，满足心中的残念，自然能举止洒脱，但相比于你，我反而显得有些小家子气。”麻衣老者自嘲笑道，他看得出来，楚行云身上所承受的一切，很重，且复杂难言，如果换成其他人，恐怕早已心神崩溃。

　　楚行云苦笑了一声，放下酒杯后，看着麻衣老者发问道：“前辈，我心中有些许疑惑，还请前辈为我答疑。”

　　“你尽管出言，只要是我知道的，定当知无不言。”麻衣老者的残念已经得到了回答，对于楚行云，他心存感激，区区几个问题，当然不会拒绝。

　　楚行云心中一喜，几乎没有停顿，立刻问出了第一个问题：“敢问前辈，星辰仙门的仙主水洛秋，她是否身负九寒绝脉？”

第662章 源头

　　麻衣老者是星辰仙门的护法，还曾经得到水洛秋的指点，找到帝境契机，他对于水洛秋必定了解，从他身上，楚行云或许能得到自己想要的答案。

　　他的话一出口，麻衣老者的眼神变得肃穆，深思了好一会，终于答道：“你说的没错，仙主的确身负九寒绝脉，能掌控无穷无尽的九寒之气。”

　　“那她为何还拥有武灵？”楚行云又是一问。

　　自从知道轮回石就是星辰仙石之后，楚行云就暗暗猜想，自己是因为轮回石的缘故，方能引来万星断石的共鸣，从而看到那段历史光影。

　　由此推断，水流香之所以能看到历史光影，说明她和星辰仙门之间，也存在着某种关系。

　　水流香和水洛秋，姓氏为水，楚行云就大胆猜测，水流香极有可能是水洛秋的后人，那罕见的九寒绝脉，很有可能就是传自水洛秋。

　　然而，在历史光影中，楚行云亲眼目睹了水洛秋的恐怖实力，后者的武灵，乃是一尊灵狐，身长九尾，能随意掌控水之气息，威能极其强横。

　　据楚行云所知，身负九寒绝脉之人，经脉有异于寻常人，无法沟通天地，凝聚出本命武灵，水流香便是如此。

　　本来，他已经否定了自己的猜测，但麻衣老者却说，水洛秋的确身负九寒绝脉，这使得他惊诧不已，水洛秋，不仅身负九寒绝脉，还能凝聚武灵，如此之事，简直惊为天人！

　　“正常所言，身负绝脉之人，无法凝聚武灵，但仙主的手段神秘莫测，她不仅凝聚出武灵，武灵品阶更是惊人，达到九品层次，乃是当之无愧的真灵大陆第一人。”

　　“你我所在的这片世界，很大，除了真灵大陆之外，还有好几处隐秘之地，与这些隐秘之地相比，真灵大陆可以说是贫瘠之地，自古以来，从未出现过帝境强者，而仙主，正是打破这一常理之人，非但如此，她还曾出手指点，让我也得到帝境契机。”

　　“仙主的身上，拥有无数的辛秘，无法用常理判断，昔日，如果不是中了帝天弈的阴谋，哪怕仙庭强者再强大，也休想攻破我星辰仙门！”

　　说到最后，麻衣老者的身上浮起一丝愠怒之意，如果是技不如人，惨遭仙庭覆灭，他无话可说，即便是死，也得以瞑目。

　　然而，星辰仙门的覆灭，却是因为帝天弈的阴谋诡计，这点让他久久难以平复，即便过去了七千年之久，一经想起此事，也充满了怒意。

　　楚行云并没有理会麻衣老者的怒火，他的眉头皱紧，心乱如麻。

　　水洛秋乃是奇人，身负九寒绝脉，还能凝聚武灵，况且，她的武灵是一尊九尾灵狐，位列九品层次，能轻松掌控天下万水。

　　而水千月的武灵，虽品阶并不高，但，也是一尊灵狐。

　　“难道说，水家真的是水洛秋之后？”

　　“九寒宫的某一任宫主，也拥有九寒绝脉，正因为这点，九寒宫才会带走流香，并且利用天魂控心石，企图控制住流香的心智，为她们所用，距离那一日，仅过去两年，天魂控心石还未能完全控制流香，但九寒宫却让流香来参加六宗大比。”

　　“莫非，九寒宫早就知道，古星秘境是星辰仙门的宗域遗址，她们让流香参加六宗大比，其目的，就是想得到水洛秋的毕生所留？”

　　楚行云顿时心神一沉。

　　他感觉自己的头顶之上，正覆盖着一层黑幕，黑幕之后，九寒宫正在操纵着一切，而这一谋划，早在两年前，就开始了。

　　“敢问前辈，水洛秋是否留有后人？”楚行云深深吸了口气，问出最后一个问题。

　　麻衣老者摇了摇头，回答道：“星辰仙门全盛之时，雄霸整座真灵大陆，水家就此强盛，分支无数，仙主自然留有后人，只不过，星辰仙门衰落之后，所有宗门和家族都开始分崩离析，死的死，逃的逃，就连宗域都被封存起来。”

　　“现在过去了七千年，水家是否还有后人，情况如何，我都不得知晓，而这一疑惑，恐怕谁也无法回答。”

　　七千年，太悠久了，足以让山川化为江河，谁都无法保证，在这段漫长岁月中，水家能传承下去，就算是水洛秋死而复生，也无法做出判断。

　　楚行云刚才的猜测，的确说得过去，但不可否认的一点，这一切的一切，都只是猜测，没有任何证据可以证明这一猜测。

　　或许，九寒宫根本没有任何谋局，她让水流香参加六宗大比，只是想蝉联魁首。

　　又或许，这一切，都是九寒宫的阴谋，在这阴谋的背后，还有更大的辛秘，足以影响到北荒域的势力格局。

　　“看来，唯有找到流香，并且寻得水洛秋的墓陵，才能做出更为准确的推断。”楚行云罕见的发出一声叹息，要想找到最后的答案，必须从源头入手。

　　而那源头，就是水流香！

　　只是现在的水流香，已经被天魂控心石所影响，变得犹如灵傀那般，毫无神智可言，楚行云不知道，自己再次见到水流香的时候，能否解开天魂控心石。

　　除此之外，在水流香的身边，还有一个夜千寒，此女城府极深，手段更是无穷，连涅槃境强者都不惧怕，必定也是一尊劲敌。

　　“人活于世间，自然会心生万千思虑，但不管你如何思索，思虑终究存在，唯有踏步向前，才能得到自己想要的答案。”正当楚行云思索之际，麻衣老者的话音缓缓传来。

　　楚行云猛然回神，深深看了麻衣老者一眼，随即晒然淡笑，道：“多谢前辈出言提醒。”

　　这时，楚行云注意到，麻衣老者的身影，居然变得模糊许多，心神顿生黯然。

　　麻衣老者早已死去，现在他只是一缕残魂而已，随着时间的不断推移，残魂终将消散，这是天地常理，任何人都无法扭转。

　　两人认识的时间，不长，但经过此次交谈，楚行云已对麻衣老者生出惺惺相惜之感，后者的淡然洒脱，让他颇为钦佩。

　　“小子，你刚才说，你是轮回重生之人，那我冒昧问一句，你在轮回重生之前，修为如何？”相比于楚行云的黯然，麻衣老者依旧淡然，他的话音更是洒脱，毫无拘谨可言。

　　“仅差临门一脚，便可晋入帝境。”楚行云不敢隐瞒，如实回答。

　　“如此甚好！”

　　听到楚行云的回答，麻衣老者居然如同孩童般，整个人都蹦跳起来，他的双眸之中，霎时充满了喜意，同时，还有战意，熊熊之战意！

第663章 战半帝

　　楚行云看到麻衣老者的模样，脑海中立刻浮起一个念头，问道：“前辈，你莫非想要与我一战？”

　　同为剑修，楚行云明白剑修之念。

　　麻衣老者此刻的眼神，充满了战斗渴望，他身上开始弥漫出剑吟之音，仅瞬间，战意就凝聚到极点，激昂而又狂热。

　　“我的残魂即将消散，若能在魂飞魄散之前，全力一战，岂不是一件痛快之事？”麻衣老者朗声大笑，凝声道：“更何况，你在轮回重生之前，修为不亚于我，相对的，你对剑道的领悟，也不在我之下，若与你一战，必定酣畅淋漓。”

　　说话间，麻衣老者不等楚行云的回话，一道道微光从他身上释放开去，化为灵雾，将整座空间都笼罩住，顿时，此地犹如一处虚幻梦境，天地灵力充盈，毫无墓陵的阴森感觉。

　　“我施展秘法后，这里将变成一处梦境，在这梦境中，你我修为相同，都是天灵五重天，但这里的灵力无穷，且极为容易掌控，所以实力的真正高低，全凭己身感悟！”

　　听到麻衣老者的话，楚行云立刻御动天地灵力，果不其然，这里的天地灵力，能随着他的心意而运转，根本没有壁障这一说法。

　　“在这片玄妙梦境中，你我都能全力一战，但是营造出这片梦境，将对前辈的灵魂施加更大的压力，会加快残魂消散的速度。”楚行云有些不忍，这片梦境太浩大了，需要极为浑厚的力量，这对麻衣老者来说，无异于催命符。

　　麻衣老者却是一笑，回应道：“我迟早都要死，与其苟活多几个时辰，还不如酣畅一战，怎么，莫非你还未战，就已经心生退意？”

　　说着，他身上灵力涌动，手掌朝虚空握去，一柄弥漫着古老气息的青锋剑出现，剑鸣狂啸，不断刺痛着楚行云的听觉。

　　楚行云知道，麻衣老者并非有意挑衅，后者想要的，是一场剑修之战，酣畅之战。

　　哪怕因为此战，他会加速残魂消散的速度，也在所不惜！

　　“既然前辈执意如此，那我就恭敬不如从命了。”楚行云话音中渗出战意，他抽出黑洞重剑，漆黑剑芒化为流光绽放，毁灭一切，陡然朝麻衣老者斩去。

　　顷刻间，剑芒将虚空寸寸碾碎，重达五万斤的黑洞重剑，声势更加狂暴，足以力劈山巅，但麻衣老者的眉头未曾皱一下，嘴角反而浮起一抹笑靥。

　　“这才像点样子。”麻衣老者吐出一道字音，他的手腕一翻，青锋剑释放出浩瀚剑威，宛若是一座剑山，把天穹都硬生生割裂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