宁奕面前仿佛出现了错觉。
他感到……这缝隙界的时空,都在震颤。
这是何等凌厉恐怖的一拳?
余青水的黑暗身,在缝隙界放逐了足足五百年!
宁奕反应极快,瞬间拔剑,细雪逆斩,雪白虹光与黑暗对撞入骨,迸溅出数万丈的绚烂光华。
宁奕的神性虹光,与余青水对轰,竟没占据优势。
蹬蹬蹬。
两人各自倒退数十丈。
便在此刻,徐清焰直接出手。
她施展太乙拔神经,眉心之处,一尊元婴金人,迈步而出,数息之内化为一尊百丈巍峨神灵,向着余青水一掌覆去。
徐清焰出手极快,而且极其果断,虽然眼前之人是自己至亲……但看样子,似乎已经永堕了,力量正在觉醒。
要镇压他,必须速战速决!
巍峨神灵手掌,向余青水压去,后者一拳轰击而出。
以凡俗之人,逆击神灵。
“轰隆隆——”
整座缝隙界都在震颤。
神灵浑厚如山脉的手掌,缓缓覆下,掌背拱起一个弧度,接着数十道沉闷如敲鼓的震击声叠加中,掌背拱起弧度越来越高。
最终,破开!
枯瘦身影悬浮于缝隙界穹顶,披头散发如疯狗,绝代风华似神仙。
……
……
第1277章 真实世界
“他的状态很奇怪……”
宁奕松了松握剑五指,重新握拢细雪。
刚刚那一拳,力度大得有些可怕。
不愧是当年与太宗齐名的活神仙,一具从本体切斩而出的黑暗身躯,五百年之后,竟然能强悍到这般程度。
只是余青水的双眼,看起来一片浑噩。
五百年过去了,他还留有意识吗?
“清焰……”宁奕沉喝道:“你我联手,镇压他!”
女子双手抬起,巍峨神灵怒喝一声,破烂掌背瞬间被神性填补,恢复如初。
“轰隆隆——”
四面八方鼓动狂风,犹如海啸,天崩地裂。
双峰灌耳。
两枚巨大手掌,向着穹顶枯瘦身影狠狠砸去。
犹如两枚巨大金钵,陡然合拢,这一砸,整座缝隙界都荡出滚滚音浪!
徐清焰蹙起娥眉,神情浮现一抹不敢置信……在自己驾驭之下,那尊巍峨神灵,怒目圆瞪,竭尽全力合拢手掌,以至于两条手臂绽现粗壮青筋,可到头来,掌心之间,仍然留有一线缝隙。
披头散发的活神仙,抬起左右双臂,似乎是“艰难”地撑起了一座无垢天地,但整个人却极其静默,连一声闷哼也没有发出。
远天一抹剑光游过。
宁奕双手持握细雪,他持握细雪,犹如巨锤,将其悬于脑后,在黑暗长空中遨游滑行,掠出一尾惊艳的白光,钻入神灵合拢的指掌缝隙之中。
细雪重重砸下。
如铁匠敲击剑砧!
万千白光,贴着神灵手掌,璀璨绽放。
在炫目白光炸开的光火中,终于传出了一道闷哼之音——
漆黑天地。
一缕光明。
巍峨神像下的渺小生灵,纤不可见,但在其背后按压双掌的那尊神灵,淹没在光明之中,浑身震颤,如狂风席卷的沙尘,最终在砸剑的骤烈冲击下粒粒破碎。
徐清焰立即收回元婴小人,踩踏飞剑掠去,接住倒飞而出的宁奕。
“你没事吧?”徐清焰关切问道。
宁奕面色稍显苍白,但气息还算平稳。
他摇了摇头,指了指砸剑坠落的方向,示意徐清焰望向那里。
在那里,万千光明,坍塌收拢,犹如潮汐。
光明粒粒分明,黑暗亦是如此,黑白尘屑,围绕着一袭破败黑衫旋转。
余青水眉心的白光,汲取着执剑者的神性……凝化出了这轮涡旋般的光影潮汐,而他本人,则是在尘屑包裹中,陷入了死寂。
那双浑噩的双眸,缓缓闭合。
“你的砸剑,没有杀死他……”徐清焰皱眉。
“何止是没有杀死。”宁奕苦笑,“简直是毫发未损。”
最后一击砸剑。
几乎要将缝隙界都掀翻了。
只能说这具肉身的强悍程度……有些过分。
“余青水留下的这具分身,神海有问题。”
宁奕喃喃道:“不然以这肉身强度,缝隙界哪里能将其困住?五百年来……他若有心,早就脱离此界了。”
“神性触动了不可思议的反应,使他重新寂灭。”
宁奕喃喃道:“我隐约感觉到了指引,南花的真相,五百年前的秘密,就在他的……眉心。”
那轮浅淡的,微弱的白光。
此刻,巨大化的扩展成了一轮潮汐。
徐清焰和宁奕,极其谨慎地靠近余青水,两人做好了随时迎战的准备……只是这一次,余青水没有再出手。
他整个人似乎陷入了长眠,长发与衣衫无风自动,呼吸微弱地可以忽略不计。
那轮潮汐,起起伏伏。
“有精神在波动……”宁奕仔细端详,喃喃道:“他的额骨,留下了一座留存神性的神海,这五百年来,因为有一抹神性,所以才得以镇压魔念。”
而这座神海,就镶嵌在此刻起伏的潮汐之中。
“以精神触碰精神,会陷入观想之境。”
宁奕望向徐清焰,道:“如果……以一缕神魂,深入其中,便会看到这神池内的‘观想世界’。”
执剑者图卷,便是如此观想的。
“身处观想世界内,无时无刻都在消耗神念……若迷失方向,极有可能魂飞魄散,随后肉身无主,随之寂灭。”
宁奕凝重提醒道:“踏入未知的观想世界,是一件无比危险的事情。”
徐清焰闻言之后,只是一笑。
她望向盘坐虚空的枯瘦身影,轻声道:“这是我哥……再多危险,都值得走一趟。”
宁奕也笑了。
两个人伸出手指,触碰光明潮汐。
“咚”的一声。
整座缝隙界的流速,似乎都变得缓慢起来。
神魂出窍的那一刻,宁奕低下头来,他隐约看到,自己身上的几卷天书光芒,都在变得黯淡……唯独那“时之卷”,绽放出雪白光华。
……
……
勐山。
江水起伏,雾气缭绕。
老叟缓慢撑舟,船腹蹲着一位身子骨瘦削的草笠少年,少年浑身大汗,却眼神熠熠,极其耐心地收拾着船腹的江鱼,按照大小,品类,一一掷入身旁木桶内,木桶水花四溅,发出一阵叮铃咣当的闷响。
“九叔,今儿收成还不错。”少年抬起头来,擦拭额头汗水,露出了一个淳朴笑容,道:“回镇子里,卖得好些,约莫能有一百来文铜钱。”
被唤做九叔的老叟,叼着水袋烟,咧嘴笑了笑,喷出一口白雾。
九叔名为孟九,是个哑巴。
他看着少年,比划了几个手势。
少年摇头,正经道:“九叔,先前说好了,这趟出江,收成都是您的,我一文钱也不会拿。”
这些年,自己在镇子里过得艰难,家中还有一个卧病在榻的病人……多亏了九叔照顾,时不时送来衣衫,食物。
帮忙出一趟江,哪里还有收钱的道理?
九叔叼着烟斗,喷着烟雾,又比划了几个手势。
少年怔了怔,旋即笑道:“九叔,不用担心,老人家身体好多了。回头我再去趟勐山,采些草药。”
孟九沉默下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