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白麟。”
直呼其名。
三皇子皱起眉头,他顺着声音看去……莲花道台最前方的方向,那个一开始聚集了所有人目光的黑纱女孩,到了此刻,缓慢站了起来。
时隔多日,竟然敢对自己如此不敬了么?
是因为找到了更大的靠山么?
李白麟的面容并没有变化,他看着站起来的黑纱女孩,语调极其缓慢,一字一句说道。
“徐清焰,谨、言、慎、行。”
在今日之前,他提醒了所有的圣山,书院,到场的权贵。
但他却忘了提醒这个姓徐的女子。
李白麟知道,就算自己如今提醒了,警告了……徐清焰也一定会站出来。
果然。
把三皇子所说之话,当耳旁风一吹即过的那个黑纱女孩,在所有人的目光下,站在了李白麟的面前。
徐清焰看着满座寂静的莲花道场,随时准备扣押宁奕和裴姑娘的三司执法者。
她沉默片刻。
然后冷冷开口道:“你说要捉拿罪人……”
“宁奕先生,何罪之有?”
这个声音落在莲花道场,让一些人陷入了思考。
想要回答这个问题并不简单。
但也不难。
西境的一些权贵,站在李白麟的角度上,想了几个答案……但可惜的是,一个都不对。
李白麟平静道:“宁奕……没有罪。”
五个断断续续的字。
让莲花道场的权贵们都有些惘然。
三圣山的山主也皱起眉头。
被墨守一只手按在肩头的宁奕,神情有些怔怔出神,紧接着他瞳孔收缩,脑海里闪过一道晴天霹雳……宁奕嘴唇干枯,不敢置信望向了道场上的白袍年轻人。
“本殿说了要捉拿罪人……”
他笑了笑,道:“但本殿要捉拿的,不是宁奕。”
三皇子抬起一只手来,指向宁奕身旁的青衫丫头。
“有罪的……是这位裴姑娘。”
道场中心的声音,远远飘来。
此时此刻,从李白麟口中说的每个字,都砸在宁奕的心头。
宁奕缓慢扭转头颅,看到了身旁丫头的苍白面容。
“北境将军府余孽,裴灵素。”
死寂。
真正的死寂。
当“北境将军府”这五个字从三皇子口中说出来的时候,一小部分人的脸上,闪过惘然,大部分人则是浮现出久违的心悸。
但凡是经历过那一夜的人,此刻的神情,都带着凝重,严肃。
谁也不会忘掉……十多年前的天都血夜,那个姓裴的男人,孤身一人,给天都城造成了多大的威胁,破坏。
那一夜之后,将军府被满门抄斩。
没有留下活口。
也正是因为这个原因,才有了徐藏负剑登圣山,替师父裴旻寻仇的后续……蜀山小师叔叛出蜀山,在大隋四境历经追杀,所有的天都权贵,都巴不得徐藏赶紧死掉。
他们绝不容许还有将军府的旧人活着……一个也不允许。
更不用说,裴旻的女儿。
也正是在这一刻,几位按捺性子的圣山山主,明白了李白麟先前提醒的意思。
如果说,宫里的那位,一直有着某道红线不可逾越。
那么天都血夜,便是这一道红线。
坐镇书院的苏幕遮,神情有些恍惚,她抬起头来望着那个青衫丫头。
裴旻的女儿……原来如此……
书院的力量,在陛下的面前,显得有些渺小了。
已身为涅槃境界大能的苏幕遮,默默松开了握紧的拳头,她闭上双眼摇了摇头。
……
……
李白麟的话,让莲花道场的所有人都陷入了死一般的寂静中。
谁都没有想到,跟宁奕一同来到天都的那个小丫头……会是北境将军府的生还者,那位大将军的女儿……在这一点通彻之后,他们望向丫头的神情便截然不同了,无论是年龄,还是气质,似乎都有着似曾相识的感觉……
宁奕和丫头的沉默,似乎也昭示了这件事情的真相……真的像李白麟说的那样。
整座莲花道场,只有一个人倔强地提出了异议。
“证据呢?”
站在李白麟身前的徐清焰,一字一句,咬着牙齿开口。
李白麟神情平静。
对他而言。
徐清焰只是替那个人问出了这个问题……
而他要解释的对象,也只有那一个人。
莲花花瓣的入口之处,马车下来了一个压着笠帽的男人,那个男人的脸上戴着一张纱布,他从入口之处走来,一边前行,一边摘掉笠帽,扯掉面纱。
露出了一张丑陋而又狰狞的面容。
第453章 余孽
从莲花道场入口走进来的那个男人,身形有些略微的臃肿。
他本来不是这样的,但是没有办法,有些时候,为了生活下去,人总是要放弃一些东西……所以他放弃了自己的面容,彻底的换了一副模样。
他早已习惯了鄙视和厌恶的目光。
所以他坦然地走入莲花道场。
这个丑陋的男人,在这个时候,比起徐清焰……更吸引目光。
珞珈山的小山主叶红拂皱起眉头,她丝毫不掩盖自己的厌恶,如果这里不是大朝会,如果这里没有这么多的权贵,那么她一定会让这个碍眼的“男人”从这个世界上消失。
不仅仅是叶红拂皱起了眉头。
所有看清这个男人丑陋面容的修行者,都皱起了眉头。
他的脸上,几道疤痕交错纵横,像是被刀器刮擦,拧在了一起,五官都有些模糊……看起来就像是一个狰狞的怪物。
但他此刻在笑。
他的心情很好……他的目光一直放在道宗方向,与那个黑袍年轻人对视,他看到了宁奕眼中的惘然,也看到了青衫丫头困惑的眼神。
……
……
宁奕在通天珠上,见过他一面。
那个在珞珈山墓陵里,蹲守了半年的男人。
他先前有种预感……这个男人是为了“裴旻”而来……为了裴旻而来,那么其实就是为了自己和丫头而来。
当他发现衣冠冢没有异样的时候,他打消了这个念头,也放松了警惕。
裴旻的衣冠冢完好如初。
到了此刻,宁奕的一边肩头被墨守按住,他死死盯着那个从场外走进来的丑陋男人,揭开了遮掩容貌的面纱之后,他仍然识别不出对方的身份……
只不过有一刹那的对视。
宁奕有些惘然。
他的脑海里,似乎闪过了零零碎碎的画面。
思维拼命的运转……他努力地去想……自己到底在哪里……见过这个男人……
把这张脸去掉……
他在哪里见过这样的一双眼睛……
……
……
这个丑陋的男人,最终登上了莲花道台,然后站在了李白麟的身旁。
他的腰间,有一枚显眼的令牌,向着所有人,昭示了自己的身份。
那是执法司的少司首令牌……令牌很新,因为他站在这个位子上的时间,本来就很短。
执法司大司首的眼神很是平静,三司之内的一些官员,看着这个丑陋男人……事实上,只要在三司内有一定的地位,稍稍打听过一些消息,那么对这个叫“公孙越”的男人,绝不会陌生。
公孙越是天都,这几年来,晋升最快的人,没有之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