除了雪鸩以外,其他七位小可汗,看着青铜台上的那个庞然大物,神情都是一片凝重,像突突尔这样的悍卫,在草原上极其罕见,据说他跟在老雪鹫王身边的时候,八岁就曾经徒手打碎过狼王的头颅,觉醒血脉之力后,更是可以与“银熊”,“黑狮”这样的力量型血脉进行角力。
在当年的某场篝火晚宴上,年幼的突突尔,与人互换招式,被人以铁锤砸中头颅,只受了轻微的伤势,而那人却被他一只手臂掏空了心肺……在青铜台上杀人,老雪鹫王花费了很大的力量才保下他,从此作为“雪煞”的贴身护卫,伴随新一任的雪鹫王长大。
突突尔已经很久没有登上青铜台了。
这场战斗,其实没什么悬念。
大家都在好奇,这个叫“田谕”的男人,到底是什么来头,又有什么样的胆气,敢与突突尔在青铜台上厮杀。
雪鸩的神情满是笑意,悠然自得,双臂舒展,看着青铜台上完全不成正比的两道身影。
突突尔漠然道:“小子……你可知道,草原上的规矩是什么?”
摆出战斗姿态的田谕,耳旁传来了一道剧烈的破风声音。
那个身材高大的壮汉,脚底踩踏地面,狠狠疾射而来,整个人像是一株撞钟古木,脚底发力之处,青铜台的地面似乎都被踩得裂开。
草原上的规矩,是弱肉强食,适者生存。
若是低位者想反抗高位者……那么便要付出生命的代价!
下一刹那。
田谕便被这股巨大的力量撞中,根本来不及反应,架刀的姿态都被撞散,整个人被撞飞而出,他闭起双眼,双手攥住古刀,狠狠拧腰翻身,向着地面插下,刀尖重重插下,使得他没有直接飞出古台,整个人极其狼狈地磕在地面之上。
一片烟尘。
满是寂静。
这等骇人的力量,让观战者神情震撼……突突尔的体魄就像是莽牛一般,如果就这么被撞中,恐怕整个人的骨头都会撞碎吧?
那个可怜的年轻人呢?
骨架已经散掉了吧?
突突尔站在两者相撞的原地,他保持着一击肩头贴山靠的姿态,缓慢收势,脸上浮现出一抹笑容。
真是比自己想象中还要脆弱不堪呢……一碰就碎。
突突尔忽然皱起眉头。
他望向烟尘之中。
那里传来了剧烈的咳嗽声音。
不仅仅是突突尔的神情变了,台下所有人的神情都变了。
雪鸩的笑意凝固起来,他眯起双眼,神情陡然阴沉,单手发力,轻轻捶打在小桌桌面,之前那盏茶盏无声的跳动一下,接着碎裂开来,茶水从破碎的杯具之中潺潺流淌。
“怎么可能?”
烟尘里,一道身影,摇摇晃晃站起了起来,然后沉重拔刀,刀身与青铜台严密地插在一起,拔出之时,带着刺耳的摩擦声音。
“哥!”
台下,田灵儿紧紧悬着的那颗心,几乎提到了嗓子眼里,她忍不住惊喜叫了一声。
苏琴更是死死攥拳,指尖几乎嵌入了掌心之中。
但见烟尘散开,并没有血气,那个站起身子的年轻男人,只是面容有些狼狈,但紧接着便挺直了脊背,身上似乎连伤口也没有……
突突尔神情难看到了极点。
被自己这么一撞,还能站起来?
他想到了上次在雪鹫王帐内的冲突,当时自己没有在意这个年轻人,两两对撞之下,还吃了一个小亏……事后回想起来,并不是田谕厉害,而是那个不显山不露水的家伙,背地里动用了“阴招”。
果不其然,在被白狼王请去之后,那个家伙便不见踪影,据说是被符圣接到了小元山,当日自己会吃亏,恐怕是因为“符箓”的原因。
突突尔万万没有想到,这个叫田谕的家伙,竟然还真的有一身“强大体魄”?
青铜台上,田谕一只手擦了擦嘴唇,默默将溢出肺腑的血迹抹在漆黑衣袍上,这件衣袍之下,百鸟袍的翎羽轻轻嗡动,发出阵阵脆响。
这个大家伙,莽劲厉害得很……即便有乌尔勒相赠的衣袍,劲气还是渗透进来,自己像是被一头莽牛撞了一下,虽然没受皮外伤,但一度窒息,脏器险些都要裂开。
只不过,刚刚的一撞,让田谕摸清了突突尔的底。
三招。
不成问题。
他咧开嘴,当着所有人的面,缓缓伸出一根中指,勾了勾,笑道:“还有两招,放马过来。”
第565章 草原上的规矩
青铜台上,一片烟尘,缓缓散去。
看着还站在自己面前“安然无虞”的田谕,突突尔的神情相当难看。
他能感觉到空气之中,弥漫着若有若无的杀意。
雪鸩就坐在青铜台下,面无表情盯着自己,那位注定要接过雪鹫王旗的小可汗,性情暴戾而古怪。
突突尔暴喝一声,他整个人前踏一步,劲气从肌肉内迸发,直接将衣袍都撕裂,一拳擂打而出,这一拳犹如战锤,隔空爆响。
田谕的耳朵都要被风声撕裂了。
田谕一刀递斩而出,刀光划出一道清亮弧线,然而那只包裹着罡气的拳头,如金刚钵一般,将自己的佩刀砸得咔嚓碎裂。
突突尔低吼道:“给我死!”
田谕闷哼一声,双手抬起,如金蛇缠丝一般,并没有选择去硬撼突突尔,他身上有“百鸟袍”,只需要化开这一拳的力道,便足以全身而退。
两只手掌,化为幻影,捉向突突尔的一拳。
田谕的血脉是鸟雀属相,身法敏捷,要论力量,肯定不如突突尔。
这叫一技之长,避敌之短。
然而,这世上还有一句话。
一力破万法。
田谕的两只手掌,在贴近那只拳头的时候,他的面色骤然变了,在这一刻,他意识到了自己的想法有多天真……突突尔的拳头,单单是四周不断迸射的罡气,在尺余距离,便令他擒拿而下的双手手掌,皮开肉绽,鲜血四溅。
这股劲气,根本不是凡夫俗子能够抵抗的。
这一拳,狠狠捶打在田谕的胸口,“砰”的一声,将青铜台上的劲气都震散。
这一声闷响,就像是雷雨季节的穹顶落雷,声音沉闷而且响亮。
台下的一些观战者,神情都起了微妙的变化,这一声入骨捶打……不会出人命吧?
田灵儿神情惨白。
苏琴闭上双眼,身子摇摇欲坠。
青铜台上,短暂的死寂,这些烟尘全都散开。
有人惊呼道。
“他还站着……还站着!”
……
……
突突尔的拳头,被两只手掌按住,田谕的双手,已是惨不忍睹的血肉模糊,颤抖扶住那只巨大拳头。
嘀嗒嘀嗒的粘稠鲜血,在风中被吹成一小串连绵长线。
两人对立而站,一高一低,一个人巍然如山,另外一个人则是如风中浮萍,随时都可能被吹散了。
突突尔皱起眉头。
这一拳,就算是八百年的雪狼王,也能被直接锤杀。
这个出自西方边陲的年轻男人,身上的血脉无比低微,修为更是只有五境……怎么做到抗住一拳不死的?
田谕的发丝垂落,他的眼眶里有血丝浮现。
后背被这一拳打得有些凸出,他的衣袍内,传来连绵不绝的鳞甲震颤声音,那一拳为点的磅礴力劲,被百鸟袍的无数鳞甲所分担,节节分散,化小……但即便如此,他也有些无法承受了。
再强大的宝器,也无法弥补境界上的差距。
实力相差的太大了。
突突尔的耳朵微微侧动一下,他隐约听到了风声,紧接着便明白了田谕能抗住两拳的原因,这个家伙身上披着一件不得了的宝器,相差如此之大,竟然硬生生化解了自己的拳劲。
“是宝衣么?”突突尔俯瞰着田谕。
田谕笑了笑,没有回答。
他的声音夹杂着血丝,还有轻蔑。
“还有一拳,你打得死我么?”
突突尔神情一滞。
他听到了一声咳嗽,接着面颊上传来了湿润的温度,一口掺杂着鲜血的唾沫,被田谕喷了出来。
那个瘦小男人抬起头来,嘲笑道。
“……杂种。”
耳旁立即响起剧烈的破风声音。
突突尔的神情狰狞起来,抬起一只手掌,五根手指如蒲扇一般。
这一巴掌,对准了田谕的脑袋。
他何时受到过此等屈辱!
八大姓的戒律,青铜台的规矩,都被他抛在脑后。
你有宝器,但宝器护不了头颅。
“我要你死!”突突尔的暴喝声音在青铜台上炸响。
狂风席面,田谕闭上双眼,脚底微微一错,身子向后仰去,他的面颊生出了无数纤细的毫毛,四面八方每一缕的空气流动,都被肌肤所捕捉。
血脉,开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