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唉,刘百仞此次做的事,确实是有些不地道,怎么就将小友说出去了?
小友如今修为还不高,他这不是拐弯抹角告诉小友,今后只有仁皇阁总阁最安全,以此威胁小友为他谋划奔波吗?
要么说,这家伙心黑的很,小友帮了他这么大忙,还如此算计小友,他这是捧你吗?”
“打住,哎,前辈打住。”
吴妄扯了个难看的笑容。
都是千年的狐狸,搁着说什么聊斋!
不帮仁皇阁出谋划策,那去帮你们四海阁跟自家矿盟做生意?
四海阁是不可能去的,有前任老阁主、那个顶撞神农前辈的老妪在,四海阁的那张大门,就算打死杨无敌,吴妄都绝不会迈!
就这么硬气!
“不瞒风阁主,主要是刘阁主那里有我想要之物。”
吴妄感慨道:
“我这次不过是投机取巧,姑且让那穷奇吃了个亏,算不得什么本事,刘阁主想要我出谋划策,我也不知该出什么谋、划什么策。”
“小友自谦了,小友自谦了。”
这位四海阁阁主赞道:“借穷奇之手拔除十凶殿扎进仁皇阁的木刺,这已是奇谋了!”
“您谬赞了。”
吴妄连连摇头,想着如何错开话题,又问:“仁皇阁为何被渗透进了这么多的奸细?”
一直不说话的大长老端起酒樽,淡然道:“人域如此要地,都快被十凶殿透成筛子了。”
“这个……”
风冶子扶须轻吟,叹道:“十凶殿未暴露时,我们都不知有这伙奸细,如何去防?”
“是这般?”
吴妄面露恍然,笑道:“也就是说,十凶殿的第一要务就是渗透人域的权力核心?然后才是四处搞破坏?”
“不错,他们最重要的任务应该就是摸人域的底。”
风冶子缓声道:
“人域之外的人族,除却北野、西野几支,大多蒙受苦难。
十凶殿的殿主、长老等人都是域外人族,被凶神折磨、圈养、控制,本身也都是苦命之人。
可惜,如今已是分属两阵,对他们出手也无法泛起半分同情。”
“也不必同情他们什么,罪在天宫罢了。”
吴妄笑道:
“说到人域之外的人族,此前老前辈对我提过,说人域有大臣曾建议,将大荒九野之人族尽数迁移到人域,如此集合人族之力与天宫相抗。
不知风前辈您可支持此事的?”
“贫道反对此事。”
“可否请前辈言说,为何反对此事?”
“此事说来话长……”
风冶子略微轻吟,叹道:
“最根本的原由,就是咱们人域其实前途未测。
此时人域看起来欣欣向荣,人域各地仙凡混居,人口众多,仙人众多,但实力并未到伏羲先皇时。
如今超凡高手的数量,比人域最巅峰时还差了许多,好在陛下已抵达伏羲先皇的巅峰境界。
人族如今走的两条路,对人族更为有利。
若是人域反抗天宫不成,起码剩余的人族,还能与百族一同生存。
且……”
且?
吴妄不由全神贯注听着,表情颇为严肃。
风冶子抬手一点,仙力结界将两人包裹,将大长老、林素轻、沐大仙都隔绝在外。
风冶子缓声道:
“根据我四海阁所得讯息,北野星神似有变化,天宫此前派了几名西野的小神去试探,结果被令堂吓退,星神神力与其巅峰时没有太大差距。
现在天宫也有些迷惑,不知星神的状况到底如何。
根据天宫传言,最近的那场神战中星神受伤颇重,但没有她的拼命,就没有如今的天宫,天宫众神对星神颇为敬重,又十分忌惮。
陛下上次见少司命时,小友你也在场,想必知晓了许多内情,贫道也不瞒着小友。
人域的火之大道,北野的星辰大道,天宫最少也要确保其一是在他们掌控的,如此才可稳定一道封印。
小友觉得,天宫会对人域下死手,还是会对北野出手?”
听闻此言,吴妄挑了挑眉。
虽然知道这个问题的答案,他却故意道:“对北野?”
“应该是同时出手。”
风冶子端起酒樽,将其内残酒一饮而尽,缓声道:
“无论北野星神是否有变,天宫都迫切想要收回人域的火之大道。
与人域这漫长岁月来的征战,天宫上下已是无比厌烦。
之前大司命率一撮神灵来犯,其实也是为了让天宫众神有个宣泄之机,就是为了输给人域。
此刻,天宫上下对人域尽起杀心,原本还有几名对破灭人域持反对意见的女神,现如今也已不再发声。
这就是大司命谋略的一部分,对人域示弱,对天宫众神施压……
大战,预计百年就到。”
吴妄思索了一阵,又笑道:“听前辈话中的意思,四海阁似乎也有眼线在天宫?”
“天宫,并不只是只有众神。”
风冶子轻飘飘地揭过了这个话题,缓声道:
“他们应该还会试探北野,确定星神状况如何。
而今天宫最大的麻烦,就是天帝相当于被束缚在了天宫之内,无法离开天宫,或是不能离开天宫太久。
不能排除,天宫对人域总攻时天帝降临人域这般可能……但小友不必多担心,咱们人域也并非没有后手。
只是,人域到时怕是会有无尽的死伤。”
话语一顿,风冶子看向吴妄,温声道:
“贫道与小友说这么多,其实只是想告诉小友——四海阁并不只是为人域提供修道资源。
咱们立足四海,直接对陛下负责,对百族情形了若指掌,也可一窥天宫隐秘。
不如,考虑考虑?”
这位道长,就差把【跟贫道干大事】六个字写在脸上了。
吴妄认真考虑了一阵,虽然四海阁这般‘情报机构’确实让人怦然心动,比起仁皇阁枯燥乏味的内务日常,四海阁的活很刺激,还能满足自己的求知欲。
但……
吴妄问:“风阁主,你能将落在刘阁主手中的凶神尸身弄过来吗?”
“这个,怕是有些困难。”
“那没办法,”吴妄端起酒杯,“我也只能,继续在仁皇阁消磨岁月了。”
“这?贫道也不好勉强,罢了罢了。”
风冶子摇头轻笑,目中却有精光闪过。
应该是在琢磨如何去刘百仞那抢凶神尸身。
……
吴妄几人,是被刘百仞亲自请回来的。
风冶子刚走,霄剑道人就带着大批仁皇阁高手冲了过来,将这座大城中的众修士吓了一跳,还以为他们这藏了十凶殿凶人。
吴妄心底有气,只是在酒楼喝茶听曲儿,让沐大仙去阁楼外守着,谁敢闯入就直接削他们头发。
如此僵持了半日。
仁皇阁多了几名秃头仙人后,刘百仞方才慢吞吞地驾云而来。
这位也算位极人臣的阁主,对吴妄郑重地赔礼道歉,再三保证不会安排任何重活、累活,就是让他去仁皇阁享享福。
吴妄顺势借坡下驴,回了仁皇阁中修行。
按吴妄要求,就职大典一切从简,他只是在刑罚殿露个面,就回了自己的住处闭关,连续半个月闭门不出,谢绝一切拜访。
穷奇之事成了仁皇阁众仙的笑谈。
吴妄倒是颇为关注,原本追随薛开龙的那群仁皇阁仙人。
吴妄派人问候几次,又主动约这些人吃了餐饭,免得他们有什么心结。
人心这个东西,最是难以捉摸。
吴妄也并未强求什么,只是将自己该做的都做了,求个问心无愧罢了。
那薛开龙最是凄惨,昏迷了数日便清醒了过来,神魂虚弱、元婴萎靡,少说也要修养百年,才能继续向前修行。
最为尴尬的其实是薛开龙父母。
吴妄本想去见见他们,又觉得自己过去是给人伤口撒盐,思前想后还是修书一封,请大长老亲自送了过去。
冤家宜解不宜结,薛开龙只是道心有缝隙为穷奇所趁,本身没有罪过。
此事,当给仁皇阁敲响警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