踏入门内,李轩就看见江夫人一身大红色衣裳,喜意盈盈的坐在堂上。
李轩当即神色一肃,躬身一礼:“小侄祝伯母今日寿诞夷愉,春辉永绽,也祝您阖府康乐,如意吉祥——”
江含韵也同时走入进来,笑眯眯的说道:“娘你也太夸张了!女儿才离京不过五天,又不是一月两月。干吗这么兴师动众的?”
两人的语声却都戛然而止,然后都眼含震惊的彼此对视。
江含韵睁大了眼睛,一脸的茫然。心想寿辰,什么寿辰?我娘的?
李轩则震惊中含着无语,今日是江夫人的四十五岁生辰,这丫头该不会忘了吧?
江夫人也听出了苗头,她当即面色一沉,用阴冷的视线看了过来。
江含韵的脸上当即冒出大滴大滴的汗水,眼神则慌张躲闪,神态就像是被老虎盯住的小松鼠。
李轩神见了她这模样,就知道自己的猜测八九不离十了,这丫头果然是给忘了。
他只能干咳一声后上前一步,从须弥戒中提出一个大红色的礼盒:“伯母,这是我与含韵一起准备的礼物,请您笑纳,也祝您日月昌明,青春常在。”
江含韵如蒙大赦,她感激的看了李轩一眼,然后也向自己的母亲施了一个大礼:“女儿也祝母亲青春常在,健康如意,福乐绵绵,笑口常开——”
江夫人却只是神色淡淡的让她的侍女将那礼盒接过,她自己则面无表情的看着江含韵:“有心了,难得你们这么孝顺,还给我准备了生辰寿礼。不过韵儿,你可知小轩这礼盒里面是什么东西?”
她又斜眼盯视着李轩:“小轩你现在敢多说一句,信不信接下来这一月,我都不会让你进这个门!”
李轩不禁无奈的闭上嘴,他刚才正想用密语传音给江含韵提示的。
江含韵则是一阵傻眼,她哪知道这礼盒里面是什么东西?
她有心想打开灵视之术,直接窥看究竟。却知这瞒不过江夫人,只会让她更加恼火。
江夫人已是心中有数,她皮笑肉不笑的端起了茶盏:“韵儿,你这是忘了对吧?”
江含韵很想说自己没忘,可在江夫人冷冽的目光注视下,江含韵无论如何都说不出这句话。
她只能牵着唇角强笑:“没有没有,怎么说了?我这不是太忙了么?”
恰在此时,独孤碧落也提着一个礼盒,从外面走了进来:“娘亲,女儿祝您诞辰康乐,年年有今日,岁岁有今朝。”
江夫人看江含韵的目光,就更加冷冽了。不过她转头望独孤碧落的时候,却是和颜悦色中夹杂欢喜。
“碧落过来坐,来坐我身边。可叹,你我母女间相处才不过数月,真亏你碧落记得。你这娃儿,却是比我亲闺女都体贴。
我记得你最近几天,似乎还特别的忙碌?小轩把中军断事官衙门许多公务都推给了你对吧?对了,去个人,把后院的‘家法’拿过来。”
独孤碧落微觉不解,心想江夫人干吗要请家法?是自己做错什么了吗?她面上则恭敬的答着:“女儿再忙也不敢忘了娘的生辰,时时记挂着呢。”
江含韵心里则‘咯噔’一声响,一股不好的预感在她心里滋生。
然后她发现门外面又进来了两个人,一个是她表妹薛云柔,一个是她的表兄薛白,他们的手中,也同样提着礼盒。
“外甥(女)祝姑母身体安康,福如东海,寿比南山,青春永驻,福乐绵绵——”
薛云柔说到一半,就发现这客厅里的气氛不对劲,她不禁错愕的看向江夫人:“姑母,您这是怎么了?是谁惹你生气了?”
薛云柔熟悉自己的姑母,第一时间就发现江夫人,正处于暴怒的边缘。
“就只是在感慨。”江夫人一声唏嘘,从侍女手中接过一根铁鞭:“我的生日,小轩记得,碧落记得,外甥记得。唯独一手养大的女儿不记得——”
她拿起铁鞭就往江含韵方向揍,江含韵不由哇哇大叫,在大厅里面四处逃窜。
她不敢逃得太远,还得顾惜江夫人的身体,不敢逃窜得太快,同样又不想被‘家法’揍。
那东西是特制的法器,不会伤身体,可打在身上会很疼。
江夫人倒也不是真想揍她,在追了江含韵两圈之后,她就气呼呼的坐了下来,闷闷不乐的在独孤碧落与薛云柔的安慰下喝着茶。
也就在这个时候,江云旗负手从外面走了进来,他面色清冷,略含不愉的皱着眉头。
“怎么回事?怎么一大早就吵吵闹闹的,成何体统?别吵到外面的病人。”
他是刚出诊回来,数日前天津有一位年高望重,曾经给予他极大帮助的武道前辈邀请他去那边出诊,今天清晨才赶回家。
然后他隔着几里路就听见这边在闹腾,这让素喜清净的江云旗略觉不喜。
李轩就苦笑着向江云旗解释究竟:“今日是伯母四十五岁生辰,结果含韵给忘了,这可把伯母她给气坏了——”
可他语声未落,就见江云旗的脸竟然彻底僵住了,他的额头上也冒着白毛细汗,整个人则定在原地动弹不能。
李轩见状不禁微楞,心想不会吧?这位江伯父难道也忘了。
然后就想这对父女,今日怕是死期将至!
这两人分明是在作大死的节奏——
第622章 要做一个合格的沙包
当天晚上,李轩早早的就在房中入定修养。
他最近其实很节制,绝大多数的时间都用在打磨自己的金身霸体上。
只因这个时候,李轩的七窍玲珑心已经完成,存于自己的心脏位置。
就像是儒家所描述的,这就像是他体内的第二颗内丹,第二个元神核心,是浩气‘文心’之外的第二个动力源,还有着纯化浩气的作用。
白莲之乱的时候,他只能借助副体的‘七窍玲珑炉’,达到‘琉璃无瑕’的境界。可现在他的本体无需外力,就已经能做到了。
这是前所未有的成就,过往的岁月中,还从来没有人能够在第三门,修成七窍玲珑心的。
他的老师文忠烈公虽然预测这会给他带来极大的好处,可具体什么样的好处,文忠烈公也说不清楚,只能由李轩自己亲身体会。
所以现在李轩进入第四门的唯一障碍,就是继续打磨血肉金身。
术修的第四门是‘阳神’,是阴神阳化的过程;武修的第四门则是打开‘天门’。
也就是打通天人之隔,使自身的一身灵窍与天地交通,逐步做到以血肉之身驾驭天地之力的过程。
此时他的肉身强度越高,越完满,日后能驾驭的天地之力也就越宏大。
未来可以生成更加强大的极天之法,甚至是掌握复数的极天之法。
李轩必须将自己的一身武意,融入自己的血肉筋骨当中,由此对抗天地之力的侵蚀。
这方面李轩也很有优势,他的雷法,冰法,光法,半年来都已陆续进入‘魄境’上品,武意足以与天位争锋。
不过他相较于那些武修最大的优势,还是等同于‘神境’武意的琉璃浩气。
李轩现在做的就是将自身浩气与血肉筋骨交融,融炼一体。让自己的每一片血肉,都充斥着‘琉璃无瑕’的儒家真意。
这可以让他的血肉金身与浩气彼此增益,相互成就。
李轩在房中正修炼得起劲,却听到窗外忽然发出了‘磕磕’的声响。
李轩睁眼看过去,发现江含韵正悬空浮立在他的窗外敲着窗。。
他微觉错愕,可还是第一时间打开了窗。
李轩不敢不开,这古代的木窗就只能阻拦君子,不包括这只暴力小娘。
江含韵也第一时间就闪身而入,且毫不客气的霸占了他的床。
“怎么了?”李轩疑惑的看着她,随后似笑非笑的猜测:“该不会被伯母赶出来了?”
今天的江府可闹腾极了,要不是他与薛云柔等人安抚劝慰,江夫人非得气坏身体不可。
可也直到下午的时候,江夫人才肯吃一口饭。
“那倒没有,娘亲她就只是不搭理我,不让我进她的房门。”
江含韵用葱嫩的食指挠着脸,略有些幸灾乐祸道:“我其实还算好的,我爹到现在都还在前院加班看病人呢。”
李轩就不解的问:“伯父给人看病,不是很正常吗?”
江含韵就一声嗤笑:“我娘把他的枕头被褥啊都丢出去了,说以后一个月内别回来了,让他哪凉快哪呆着去。他现在不去给人看病,那根本无处可去。
爹他这次可把我娘给气坏了,尤其他的霸体是第三重的钢皮铁骨,那一身皮糙肉厚,娘用指甲抓都抓不动,用脚踢都像踢在钢棍上,娘的脚都肿了。”
李轩想到今日上午的情况,就不禁一乐。然后他又侧过头,用同情的目光看向了医馆的方向。
他意识到江云旗的遭遇,自己当引以为戒。
这横练霸体太硬了其实不好,江云旗他这次毫发无损看似是赢了,其实是输惨了。
不过自己这边应该没这问题,江云旗没在霸体修行上太用心,所以至今都只是第三重‘钢皮铁骨’。
他李轩就不同了,他的霸体现在就可做到‘刚柔并济’。
女孩的拳头揍在他身上会感觉软绵绵的,会很舒适,李轩相信自己会成为一个合格的沙包。
“——不过这次是我与爹的不对,这么重要的日子居然给忘了。”
江含韵语含歉疚的说完,又气呼呼的瞪着李轩:“都怨你,路上怎么不提醒我?”
“你这是胡搅蛮缠。”李轩无奈的摇头:“你自己不记得还怨我,我早上还以为你们父女特意今日一起回来,就是为给伯母庆生。”
他相信江夫人也是这么以为的,可他们最终都小看了这对父女。
江含韵的气息略窒,然后苦恼的用双手抱着小脸,在床上打着滚:“可恶,这次我该怎么办呐?娘亲她这次一定会生很久的气,她现在看到我就嫌弃得不行。”
李轩不由失笑:“我教你个法子,明天一大早亲手给你娘去做点粥或者包子什么的吃食,不会的话,可以去找独孤碧落帮你,总之先让你娘看到你的心意。然后你们父女再给她补一次生日宴,一定得哄着她,让她舒心惬意了。”
在出完主意之后,李轩就用异样的目光看着江含韵:“含韵你这么晚来找我,是来寻我双修的吧?”
“你做梦!”
江含韵直接拿起一个枕头,往李轩方向丢了过去:“只是来找你修神天双元法,李轩你现在金身快完满了吧?我是想着在承德之变发生之前帮你一把。”
她说完之后,又眼含不屑的看着李轩:“渣男!我才不会与你双修。一年前我还以为你是真的改过自新了,结果是更加的花心大萝卜,简直是人渣中的人渣!”
李轩听了之后就不乐意了:“说我花心我认,可我怎么就成人渣中的人渣了?含韵你说话得负责任。”
“你还不承认!”江含韵双手抱在胸前,眼神更加鄙薄了:“先招惹了我的表妹薛云柔,还与罗烟暧昧不清,也不给她们一个结果,你这不是不负责任的人渣是什么!”
关键这家伙,同时还在打她与乐芊芊,还有虞红裳的主意。
可恼的是,之前在李轩离开南京的时候,自己就差点被这家伙骗到手。
“你这么说也对。”李轩就神色一暗,他含着歉疚与伤感的看着东面道观方向:“云柔,烟儿,还有红裳,我挺对不起她们的。”
江含韵看着他沉痛复杂的神色,又有些过意不去,心想自己的话是不是太过分了?
其实李轩也没那么糟糕,薛云柔那边实在是没办法,她要入继天师府,就势必没法成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