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到这略有点色眯眯的表现,蒋白棉愈发肯定这就是曾广旺。
她笑着问道:
“曾广旺?”
“对,是我。”曾广旺终于看见了商见曜。
他因为身高被压制,一下变得警惕。
蒋白棉拿出猎人徽章,展示了一下:
“我们接了个调查任务,想找你问点事情。”
“要问事情得……”曾广旺搓了搓手指。
商见曜的存在让他没敢提更过分的要求。
蒋白棉丢了根能量棒过去,不给对方讨价还价的机会,直接问道:
“你之前不是在当‘临时老师’吗?为什么突然辞职?”
曾广旺的脸色刷地变白,似乎回忆起了什么不好的事情。
见他有拒绝回答的倾向,蒋白棉抢先说道:
“是不是和知识有毒有关?”
曾广旺愣了好几秒才道:
“你们都知道什么?”
蒋白棉没有回应,只是看着他,商见曜则试图和他对视,不让他移开眼睛。
“进来再说吧。”曾广旺左右各看了一眼,显得畏畏缩缩。
关好房门后,他来回踱了几步道:
“我之前做了好几家的‘临时老师’,想着天变冷就不外出冒险了。
“那段时间,我陆续收到了好几张传单,和街上乱发的那些差不多的传单,写的都是什么思考是陷阱,知识是毒药。
“我没去管,觉得那就是一帮傻哔。
“后来,有一天,我从东街回来,进了黄角巷,还没走到院子入口,迎面过来了一个人……”
说着说着,曾广旺的脸上就多了几分恐惧之色。
“那个人比我高一点,和你差不多,穿着黑色的风衣,对,风衣。”他看着蒋白棉,比划了一下,“他整个人很瘦,脸色也不好,看起来憔悴得很,就像正生着大病。”
曾广旺停顿了一下,缓了口气道:
“他走到我面前,看着我说:‘先生,知识是旧世界毁灭的根源,你的行为是在毒害人类,请立刻停止,否则执岁的吊索将为你而来。’”
说完之后,曾广旺仿佛陷入了一场噩梦:
“他那双眼睛很吓人,黑色的,明明没什么奇怪的地方,但就是很吓人,让我都记不清楚他长什么样子。
“我当时没理他,觉得是个疯子,回来之后,到了半夜,我忽然醒来,发现自己正吊在衣柜里,已经快要死掉。
“我明明在睡觉的!
“我拼命挣扎,想要自救,还好,衣柜里那根木头本身就很朽了,没过多久就断掉了。而房间内,除了我,没有别人!
“我他妈害怕极了,不敢告诉别人,赶紧把‘临时老师’的任务全部退掉了,损失了好大一笔……”
描述这件事情的时候,曾广旺的情绪相当激动,并拉开了床边的暗红衣柜门。
里面那根横木有清晰的断折过的痕迹。
催眠?蒋白棉若有所思地点了下头。
她侧过脑袋,看了商见曜一眼,发现这家伙已走向曾广旺,诚恳地说道:
“你这是撞鬼了。”
“不会吧……”曾广旺原本是不信这个的,但现在他有点信了,“那,那该怎么办?”
他这段时间每天疑神疑鬼,睡也睡不好,吃又吃不香,连接任务的心思都没有,全靠积蓄顶着。
“尽快搬家。”商见曜认真给出了建议。
本想阻止的蒋白棉闭上了嘴巴。
她觉得这是个好建议。
不管是从摆脱“反智教”那群人的视线,还是脱离熟悉的环境,避免某些暗示再次发作来讲,这都是最容易实现的一个办法。
“好吧……”曾广旺犹豫着说道。
告别了他,蒋白棉和商见曜沿着楼梯,一路下行。
走到快一楼时,蒋白棉终于开口:
“你觉得警告曾广旺的那个人是谁?”
商见曜露出了笑容:
“‘神父’。
“我想揍的那个‘神父’。”
第四十四章 交汇的线索
蒋白棉闻言,失声笑道:
“你倒是自信心十足啊。”
她随即又补了一句:
“这也是好事,至少我们遇到困境,变得沮丧,没有斗志的时候,你还能信心满满,感染全组。
“这就叫理想主义乐观精神。
“呃,这话你是不是曾经说过?”
商见曜点了点头:
“我不介意你引用。”
蒋白棉白了他一眼,走出了楼梯口。
她环顾了一圈,若有所思地说道:
“这个院落里可能还有一些‘反智教’的信徒。警告曾广旺的人说不定也藏在附近。”
被“控制”的林飞飞住在这里,被警告、差点自己吊死自己的曾广旺也住在这里,如果不是纯粹的巧合,那就说明这片区域的“反智教”眼线众多。
抢在商见曜给出“建议”前,蒋白棉叹了口气:
“可惜没有照片,要不然就能找门卫询问了。
“挨家挨户排查太耗费人力,不是我们能完成的,而且也容易打草惊蛇,带来意外。”
商见曜眼睛一亮,飞快说道:
“我可以把警告曾广旺的人画出来,按照他的描述。”
“那还是算了。”蒋白棉想起商见曜画过的画,直接否定了他的自荐。
她想了一下道:
“去猎人公会,找欧迪克,他说不定有办法从曾广旺的梦境里把那个人的形象提取出来。”
“希望。”商见曜一脸遗憾。
两人出了位于黄角巷的那个门,拐向南街,往中心广场走去。
就在他们准备转往西街时,侧前方突然传来一声巨响。
轰隆!
蒋白棉和商见曜各自做出条件反射,一个翻滚着蜷缩到了行道椅后,一个原地匍匐,假装自己是具尸体。
这倒不是说这样能挡得住子弹,而是避开后续可能存在的袭击者的视线。
爆炸声后,中心广场变得喧闹起来,尖叫声、大喊声、急促奔跑的脚步声不绝于耳。
见没有激烈的战斗发生,蒋白棉离开躲藏处,望向爆炸发生的地方。
那是野草城公共图书馆。
这栋建筑的玻璃窗已全部被震碎,有乌黑的烟气和赤红的火苗从里面冒出。
就在附近不远处的消防队飞快赶了过来,用各种办法灭起火。
好几个满身血污的人陆续被抬了出来,有的还在呻吟,有的已经没有了动静。
蒋白棉看了跟着站起的商见曜一眼,脑海里浮现出了一个名词:
“反智教”!
她将视线从受损不算太严重的图书馆收回,习惯性观察起周围的情况。
突然,她的目光停在了一个地方。
东街和中心广场交界处,一群见“警报”已经解除的人正在围观。
这群人的边缘,有一个穿着黑色风衣的男子。
他双手插在衣兜里,差不多蒋白棉高,留着略显凌乱的短发,整个人显得很瘦,脸色异常苍白,像是刚刚大病初愈,或者还没有痊愈。
似乎感受到了蒋白棉的注视,他侧过脑袋,回望了过来。
他的眸子近乎纯黑,如同一个能埋葬人灵魂的深渊。
这男子嘴角微翘,露出了一个难以言喻的笑容。
然后,他挤进人群,消失在了蒋白棉的视线里。
“你看到了吗?”蒋白棉默然几秒,转头问起商见曜。
“看到了。”商见曜的双臂不知什么时候已摆出了奔跑的前置姿势,但他的双腿却没有迈开。